老四还没到村口,就被家里人的夺命连环电话给拉住了,不得不放弃小赌怡情的想法,立马前往父母家里。

等到他到的时候,钱二代已经和父母吃上茶了。钱商人瞟了一眼火急火燎的老四,立刻知道谁是正主了。

钱二代从口袋里拿出个老式的平板,然后介绍道:“这次就一个,就是还在医院里住院,这彩礼就是替人付了住院费。”

父亲和母亲看了眼平板上的照片,一个看起来就很清纯可人的姑娘,没有特别的姿势,就是微微笑着,拍照技术倒也不甚高明,显得非常生活化。他们招呼老四,老四于是围了过来,看了一眼。

说实话,老四这么大,也不是没见过女人,只是大部分见到的都是某种艺术类影片,生活中除了其他人家的妻子倒真没见过。这张照片他看了觉得非常满意,脸上不自觉地产生了某种红晕。

钱二代察言观色,觉得这生意多半跑不了,于是原本谦恭的姿态也变得自矜起来。他微微地咳嗽一声:“只是不便宜啊……”

“这是什么话?担心我们家给不起吗?”父亲脾气暴,一下子被激将了起来。

母亲连忙打圆场:“我们家也是家境殷实,钱的问题您不用担心。”

“只是……”钱二代知道后面还有其他的问题。

“这人都还没贩过来,万一病没治好。我们这钱……”母亲的疑虑在这里,山村里还是坚信财货两清的交易方式。

钱二代像是被冒犯到了,一下子跳将起来:“瞎说什么!谁贩人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可不做那犯法的缺德买卖。”

“那城里的小姑娘怎么愿意来村里生活呢?”老四是见过城里的样子的,要不是他没钱,肯定是不愿意回来的。

钱二代笑了笑:“你们不懂城里人的风尚。这城里房子租金又贵,没山没水,风景不佳,大家都想着去村里过田园生活。瞧瞧你们这儿,活脱脱的世外桃源啊。”

“不不,我了解城里人,他们只是嘴上说说。”老四又说道。

钱二代坐了下来,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你们不了解。城里人喜欢举债买东西,家家户户如此。长久一来,总有几户不堪重负的。这可怜闺女,又生得大病,父母无力支付医疗费。你们帮忙救助,一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二来,人家感恩戴德,立下借据,也就不用担心有些人远遁逃走。”

最早的时候,村里来了外面的女人,几乎家家都帮着看住,免得人逃跑。等到了钱二代长大来做生意,反倒不需要人看了,也从没有逃跑的事情。一家三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一直以来的疑惑也被解答了,正准备接下去谈生意呢,这时老大从外面进来了。

老大知道现在在谈老四的人生大事,但他脸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也没法让人忽略。

母亲关切地问他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老大虽然怕打搅了大家的兴致,但也不得不说了实话。原来他雇了辆车运输大棚的材料,半路被同村的张麻子家给拦下来了,非说这车经过他们场地,搅扰了风水,要赔钱。

老大气不打一处来,从来没听说过过个车都要搅扰风水的。他知道张麻子家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外加上两家的积怨,于是挥着锄头来了个全武行。自然当时张家人多,老大没占到便宜,现在车子还被堵在路上。

说到两家的积怨,由来已久。两家的地相邻,去年就因为中间作为分界的水沟闹了不愉快。老大见土沟没种东西浪费,于是种了一排水稻,第二天张家就种了两排水稻。两家就像要示威一样,到后来干脆开始拔对方的水稻……

后来事情的解决有赖于村里的调解,干脆把水沟浇筑了水泥沟,这下子两家都没法在沟里种地。只是浇筑水沟的钱,两家又扯皮了两个月。

老大开始搭建大棚,张麻子一直不以为然,甚至公然冷嘲热讽。但是眼看着老大的大棚规模越来越大,张家却一句话都不说了。老大还以为张家是转了性,没想到还是露出狐狸尾巴。

家里人听说这事儿,也是群情激奋,恨不得立刻去讨个说法。只是眼下老三还不知道在哪里鬼混,老二不在村里,事出突然大家也没有准备。

“不能忍,现在退一步,他们就敢再进一步,再退一步,他们就敢骑我们脑袋上撒尿。”

除了钱二代,其他人纷纷对老大的话表示赞同。

钱二代说:“那这笔生意,我们何时谈?”

“用不了多久,今天谈。”父亲直接下了结论。

一家人行动了起来。父亲去找村里有些声望的人,充当调停人。老大去叫老三,顺便找来几个和自己要好的朋友充场面。老四就更积极了,他去村口的赌场,叫上几号平时混得不错的小年轻,各个拿着木棍之类的武器,由于大家都知道老四发财了,响应的人不少。

光老四带来的人就把张家吓得够呛,纷纷躲到屋子里,把大门锁上。但老四可不满足于别人当缩头乌龟,找到石头板砖就让人往房子上扔。要不是因为防爆玻璃普及化,恐怕这屋子的窗户都不保了。

眼看敌人龟缩不出,老四和他的伙伴们又使出了常用招数,在门口大骂,甚至有人脱下裤子嘲讽张家是没种的人。张家的小辈果然忍耐不住,双方冲出来一小阵乱斗,各自都有些人挂了彩。当然,老四他们还是占了人多的便宜,打赢仗之后,他给小弟们发了些红包,于是人人欢喜。

父亲负责善后,他带来和两家关系都还不错的老人,对两家各打五十大板。当然由于是老张家先挑事,而且也没打得过人,这五十大板比较结实地砸到老张家身上。父亲觉得特别长面子,感慨这不成器的老四倒也不错,难得地用欣赏的眼光看着老四。

晚上,母亲做了一顿非常丰盛的大餐,全家除了老二一家都聚到一起,外加上钱二代,好好地吃了一顿。今天的大胜仗让一家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膨胀,于是和钱二代的讨论更加热烈了一些。

他们好好了解了这姑娘的情况,还和前几年来的媳妇们比较了一番。在确认这次的货色比之前的好上不少之后,一家人心满意足,对于高额的费用似乎也不太想讲价。在父母亲看来,现在家里有钱而且风头正盛,为老四娶妻绝对不能省,要显出家里的风光来。

老四听着听着,突然感觉事情有点不对。他可没告诉家里实际的经济状况,但他也不便说出真相。

钱二代听说老四突然暴富,眼看他们不压价,也是很开心。当下,他又推出了附带的服务,城里人式的婚嫁服务一条龙,甚至孩子出生后的特殊护理套餐。

老四听着听着头上冒出了冷汗,他知道不能任由家里人阔气下去,于是引开了话题,就是问究竟什么时候人能来。

钱二代笑了笑:“放心,我钱家这些年来做生意,童叟无欺。如果病没能治好,那我全额退款。这病也不严重,明天动手术,一个月就可以养好,现在的特效药多,恢复起来快。”

家里人对此很满意,很快,大家看了钱二代带来的合同,纷繁复杂的条款让一家人都很头大,于是也没提什么问题,爽快地签字付了定金。

等到钱二代走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开始计划怎么大操大办。老四这次很上心,一笔一笔地记下来。他当时估算出一个数字,显然他还差那么二十万。

这数字说起来不大,如果他把之前借出去的钱要回来,远远不止二十万。但这村里,人情社会,从来都是借钱容易还钱难。

老四只能打老大的主意,老大的八十二万元,只要吐出来一些,也就够了。他和老大讲东讲西,最后才绕到大棚上。

老大这才交了底:“多亏你借的钱,我全花出去,恰恰好够买器材和种子。”

“啊,那就好。”老四面色不佳,本来想开口的事情也没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