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阅资料后,我指出她的障碍是早期双语者和后期外语学习者之间的壁垒。

这不仅仅是语音,更是语义理解与语码转换的问题。成长在双语环境中的人在翻译时不需要激活其他脑区,可以减轻大脑负担、专注翻译任务。

小雯想要尽早当上同传,除非在生理层面重塑大脑。

幸运的是,从脑神经机制层面探讨外语教学和语音机制的研究还不少。一些学者根据现有的神经语言学理论提出了纠正外语口音的方法,只是实践的不多,有的甚至很玄妙。

不过,我一直深信奥地利哲学家恩斯特·马赫说过的一段话,“Knowledge and error flow from the same mental sources, only success can tell the one from the other.”真理和谬误本是同源,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我研究方法时,小雯也没闲着。她又拿出了那股狠劲,抽出所有时间拼命练习。更难能可贵的,是她也学着在图书馆找资料、看论文,试着去理解艰深的理论,口音也在一点一点变好。

随着一起讨论的时间增多,一些变化在小雯身上悄然发生。

我有点害怕:小雯变得太像我了。

她说英语的时候像我,这没问题,毕竟是我一直在教她。她的穿衣风格开始向我靠拢,这也说得通,是我说服她放弃了高中生风格的外套,带着她去大商场一件一件地挑。可她的神态和走路姿势也越来越像我了,还有一些她本不该有的小动作……

我上大学后常年留着披肩长发,低头时常需要将耳边的头发撩起。小雯则一直梳着清爽的马尾,露着光光的额头。她每次都梳得很认真,发际线处几乎没有一点儿碎发。

那天一起在食堂吃饭时,她下意识地做出了撩头发的动作,和我一模一样。我心一惊,放在嘴里的饭菜也瞬间没了味道。小雯没有发觉什么,还在对付餐盘里的青菜。我咽了咽口水,勉强自己继续吃。那顿饭,味同嚼蜡。

更恐怖的是,小雯的思维方式也越来越像我了。

平时聊天尚且不论,一门公共课的老师竟然判定我和小雯的小论文有雷同嫌疑。我们没有互相抄袭,可我拿过她的文章细细阅读时,也无法怀疑老师的判断:太像了,遣词造句,布局谋篇,文风的选择和脉络的整理,还有背后想要表达的观点和思想,都太像了。任谁看都是她同义复现了我的论文。

为了保住我的分数,小雯当场承认抄袭。

“没事,阿姐,成绩对我来说没用,你还要读博呢。”

我很感激小雯。

但我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