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原来2

轰!轰!——自动榴掸发射器和旁边的猎人都在火光里被炸翻了。

独狼继续前进。

25

过山黄“性”致勃勃地来到9楼,两名猎人守在门口,过山黄问:“美枝子在里边吗?”一名猎人答道:“不在,刚才出去了。”过山黄喜道:“开门,我要进去看看。”猎人依言开门,过山黄又吩咐道:“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进去了,谁敢说我就杀了谁。”

雷欢呆坐在沙发上,见过山黄进来,把头偏向一边,不搭理他。过山黄满脸堆笑:“雷小姐,一个人在这里,不孤独不寂寞吗?”雷欢冷哼一声,不说话。“我非常理解雷小姐此刻的心情,所以特地来陪雷小姐玩玩……”“滚开!”雷欢一声娇叱,蓦地站起来。“唉,雷小姐,这可不好,别发脾气嘛。你不知道你有一一”

说着,过山黄去搂抱雷欢。雷欢并非弱者,抖手给了过山黄一记响亮的耳光。过山黄一时气急,挥拳打在雷欢额头上,雷欢当即昏倒在地。

“哼,想反抗我?门儿都没有。”过山黄蹲下,正要剥掉雷欢的衣裳,一个硬邦邦、冷冰冰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后脑勺。“别动,过山黄。”说话的人是温先生。“温先生,别妨碍我办正事,没见我正忙着吗?你不需要我可需要!”“起来,混蛋。”温先生怒喝道。“没有这个必要吧,温先生,大家都是兄弟。”过山黄巨慢站起,“为啥管我的闲事,她又不是你什么人?”“她不是,”温先生怒极,悲极,“但凤娇是。”“大嫂?大嫂怎么啦?”过山黄装出很吃惊的样子。“你这个畜生,”温先生浑身颤抖,“干过什么,你心里清楚。”“没有的事儿,你一定是误会了。”过山黄仍然背对着温先生,他开始思考怎样脱出困境。“凤娇死了,是她临死前告诉我的。我要杀了你,替她报仇。你这个混蛋……”

“这都什么年代啦,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过山黄猝然转身,直面温先生。温先生呆若木鸡,几乎没有反应,就被过山黄夺去了手枪。过山黄把枪口对准温先生的脑门,“你完了,温先生。”

温先生脸色惨白,冷汗自后背泉水般渗出。

26

温先生盯着黑洞洞的枪口,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过山黄坏笑道:“知道吗,你老婆苦苦哀求,要我放过她。我怎么会放过她呢?我……”

温先生突然前冲,试图去抢枪。过山黄的动作比他快得多,一脚踢在他小腹上,把他踢倒在地。“在我面前,你和你老婆一样,没有反抗的余地。”过山黄得意极了,“不过,我确实没想到大嫂会自杀。”

温先生躺在地板上,神情状如白痴。

这时,美枝子走进房间。“美枝子,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件乐事,一个天大的秘密。”“什么秘密呀?”美枝子笑吟吟地走到过山黄身边。“就是—一”

美枝子骤然出手,打飞过山黄的枪。过山黄反应也够快的,抬腿猛踢美枝子。但她早就有所准备,精致的比利时手枪在手心一闪,过山黄大腿中弹,血肉横飞,惨叫着跌倒在地。

“美枝子?”过山黄捂着伤口,鲜血从指缝间啧啧涌出。美枝子转动着枪,冷冷地说:“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是日本人,我6岁才跟着父母去的日本。”“你是—一”“我本姓何,何水红。还记得我吗?我就是那个笨得会给你这个混蛋开门的邻居女孩!我没有死,侥幸活了下来,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找你报仇!”“什么,真的是你?”过山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当然是我,小皮球。”

过山黄彻底绝望了。“小皮球”是他小时候的绰号,至少有20年时间没人这样叫他了。美枝子又开了一枪,高爆弹炸飞了过山黄的左臂。“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轻松。”美枝子道,“上天要我报仇,我一回到枭阳市就遇见了你,当时我就想借独狼之手杀了你,没想到你命大,逃了回来。看来上天是要我亲自报仇,所以我一直等,等待机会杀你,今天终于等到了。去死吧,混蛋!”

美枝子再开一枪,打在过山黄裆部。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把他推到墙壁上,又反弹回来,像堆烂肉一样瘫到地上。

美枝子垂下手臂,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温先生沉吟片刻,道:“把他的尸体扔到楼下去,就说是独狼干的。还有门卫,他们看见我们进来了,也只好当成被独狼杀了。”

“我去做。”美枝子提着枪走出去。

温先生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枪,瞥了一眼死了的过山黄和昏迷着的雷欢,扶了扶眼镜,然后,他用力把沙发调转方向,让椅背对着房门,他趴到沙发上,将手枪对准房间门口。

干掉两名猎人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多年的杀手生涯,早就使美枝子练就了一身不俗的本领。她转身回屋,刚进门,就看见沙发上方黑洞洞的枪口。她本能地一闪,但还是晚了,子弹打中了她的左肩。她丢下枪,捂着伤口倒下。

“为什么,温先生?”美枝子问。这个问题不久以前,过山黄问过她,只过了几分钟的时间,就轮到她问别人了。这个世界真是变化莫测呀!

“你知道的太多了。”温先生从沙发上站起来,枪口始终对着美枝子。

“并不只是因为我知道你们结婚十几年了,林凤娇还是处女—一”

“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一”美枝子喘着粗气,“我还知道是你杀了林凤娇,是你杀了你老婆,你不能允许她被别的男人占有。不是吗?回答我呀,温先生。”

温先生用射击来回答她。这一次,美枝子早有准备,虽然受了伤,但她的动作还是奇快,用力一滚就避开了这一枪。她手一扬,一道白光闪出,直奔温先生。温先生急忙躲闪,白光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嗖”的一声钉到墙上。温先生回头一看,是一把飞刀,他再看地板时,美枝子已不见了。他举起枪,一路追杀出去。

他必须杀死美枝子,就是现在。

27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总控制室里,胡狼卡洛斯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眼见着猎人一个个被杀,眼见着陷阱一个个被破,他能不急,能不慌,能不怕吗?这种感觉让他回想起前几日在胡狼军品集团总部的平台上,变成翼龙的独狼张嘴叼住他的脚,把他往后拖,他那时心里那个怕呀,他害怕这一幕再次出现。

一向是他杀别人,取别人性命犹如儿戏,在他看来更是一种人间绝妙的享受。而且,他喜欢暗杀,站在远离死者的地方,操纵炸药、子弹或者杀手,从不愿与对手作面对面的公平合理的较量,他只喜欢暗杀。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痴迷于暗杀了,原来,自己怕死,而且怕得要命。

但眼下,他被一个怪物逼得失掉尊严,失掉信心,失掉身体,又可能失掉生命,却又无计可施!怎么办?他猛拍脑门,自言自语道:“我怕是被狼吓糊涂了,连这都忘记了。”然后,他对身边的猎入说,“你们快到四楼去拦截独狼,快。”

猎人们面显惊恐,谁也不愿去。“你去不去?”卡洛斯指着一名猎人。那名猎人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卡洛斯抓起枪来,打死了他,同时气急败坏地说,“谁敢不去,我就杀了谁。”几名猎人这才跑出总控制室,但他们出了门,就凑在一块儿商量,左也是死,右边是死,干脆不干了。于是,他们仝都丢下枪,作鸟兽散了。

卡洛斯当然不指望这几个蠢才能挡住刀枪不入的独狼,他只是想让他们拖延一下时间而已。

他按下总控制室的自毁装置,10分钟后,埋藏在大楼四处的炸弹将把整幢大楼夷为平地——他抓起突击步枪,往9楼跑去。

28

9楼的情况更是一团糟,守卫死了,门开着。卡洛斯的心几乎凝固了,他闯进屋,看见了过山黄的尸体,也看见了昏迷的雷欢,他猜不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想猜。他扛起雷欢就往楼顶上跑,不管怎样,雷欢都是不错的挡箭牌。

楼顶停着一架轻型直升机,卡洛斯边上直升机边命令驾驶员:“快起飞。”低垂的螺旋桨缓慢地旋转起来。卡洛斯把雷欢放到座椅上,自己焦急地注视着楼顶,怕独狼突然出现,打破他逃出生天的梦想。

在卡洛斯惊恐的期盼中,独狼出现了,他一个点射就将驾驶员射死在座椅上,但卡洛斯的枪已经对准了雷欢的脑袋。“独狼,如果想杀死你心爱的人,那你就开枪吧。哈哈,你开枪呀!”由于极度的恐惧,胡狼早没有了从昔日世界第一杀手那里学来的冷静与从容,此时的他,狂暴得像头**的公牛。

独狼看着他。

“不敢开枪,是不是?”胡狼冷静下来,局势似乎又在掌握之中,但他的语气仍很激动,“放我们走,告诉你,这幢大楼在几分钟后就会被夷为平地,不复存在,如果你不想雷欢死,那就放我们走。”

独狼依旧沉默。

恰在这时,雷欢醒了,一睁眼就看到独狼。“别管我。”她惊呼。胡狼猛地捂住了她的嘴,这个时候,雷欢说的话很可能对他不利。他侧身把驾驶员的尸体踢下直升机,又在驾驶台上按了几下,旋翼加速旋转,片刻,直升机摇摆着升到半空。

自始至终,他的枪都抵着雷欢。

到了半空,卡洛斯扫了一眼仪表板,一切正常。他再往楼顶望去,没有独狼的踪迹。突然,排山倒海似的火球从大楼中段向四周冲出,火光瞬间照亮夜空,亮光熄灭的片刻,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才传来。这次爆炸摧毁了大楼的所有支撑结构,瞬间,大楼的各部分就在浓烟中往下坠落,又与下面的楼层撞在一起,发出山崩地裂的声响,整幢大楼在烈焰、浓烟与爆炸声中炸成数以亿万计的碎片。

独狼肯定逃走了,卡洛斯这样想。他坐到驾驶员的位置上,操纵着直升机在灯火辉煌的山城上空飞行。他没有注意到,直升机起落架上吊着一个黄褐色的东西。

29

朝下俯瞰,夜景很美,灯火辉煌,车水马龙,高楼林立,长江流淌,在这样美丽的夜色里,却在发生如此丑恶的事情,雷欢不由得苦笑……

卡洛斯暗自庆幸自己再次逃出生天。该死的独狼,我一定会报仇的。

一阵奇怪的金属撕裂声把他的注意力引向舷窗外,他贴在玻璃窗上往外看,什么也没看见。驾驶电脑的警告声又把他的目光召回来:传动机构出现故障,无法修复,需要紧急着陆,需要紧急着陆,请各位乘客做好准备。

“真该死。”卡洛斯骂了一句,也不敢大意,随即扣好安全带。

由于有惯性储能装置,直升机还可以再飞行一段距离,于是,在驾驶电脑的指挥下,直升机向下方一大片被灯光照亮的空地落下去。距离空地200米时,卡洛斯才看清那哪里是什么空地,分明是一块足球场,中国奥林匹克足球队正在迎战来访的阿根廷国家足球队,此时正打得难解难分。看台上的10万名球迷不知疲倦地大喊大叫着,他们在为中国队加油,其声势可与原子弹爆炸相提并论。

卡洛斯可不想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但直升机传动机构受损,无法再往前飞,只得降落。直升机的突然降临,让总裁判长气愤不已。他下令暂停比赛,自己跑到直升机前去质问,可回答他的,却是一连串的子弹。面对突如其来的惨案,队员们和球迷们都慷呆了,

整个体育馆更加吵嚷起来。卡洛斯把雷欢拽下直升机。“给我一辆车,快点,不然我就要杀人了。”他咆哮着,举起突击步枪朝天上开了几枪。

设在各处的摄影机此刻都把镜头对准了足球场上这一新的主角,他的身影立即出现在观众席后面的超大屏幕上,也出现在所有收看现场直播的球迷眼前。

隐蔽在直升机下的独狼趁卡洛斯朝天开枪时,猛然扑出,去抓枪。卡洛斯反应奇快,在独狼抓住枪的同时,他的机械手臂帮了他的忙,枪口下移,枪口对准独狼的胸膛,射击。

完了,那怪物!看到这一幕的人都这样想。独狼没有完,他放开枪,站直身体,用那双惨绿的眼睛逼视着卡洛斯。

卡洛斯惊恐万分,连退两步,又扣动扳机,却没有子弹射出,检查枪才发现,枪身被独狼捏变了形,送弹机无法工作。他更院了,没有枪,他还能干什么?

独狼一步一步逼近卡洛斯,他的皮肤闪着神秘的黄褐色幽光,眼里是满满的仇恨。他知道,只要杀了卡洛斯,就可以和雷欢在一起了!为此,他的斗志火一般地燃烧起来。

“独狼,停下。”犹如睛空霹雳,夜空里忽然传来扩音器的声音。独狼站住,仰望夜空,眼露迷惘: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那种感觉一那种像同类的感觉!

虽然声音被放大了许多倍,雷欢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说话者是关少冰,只有他才有这种又尖又细的独特声音。“天狼”关少冰的声音是从悬停在半空中的一架中型直升机里传来的,他的声音又尖又细,像针尖一样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独狼,你看,我的直升机上有什么?看清楚了吗?是36管90mm火箭发射巢,每枚火箭装有5.2千克烈性炸药,36枚火箭弹足以摧毁整个足球场。如果你坚持要带雷欢走,我就会向观众射击,由此造成的后果由你负责。”

听到这样的话,看台上的10万球迷顿时像炸了营的蚂蚁,乱作一团,叫喊声比刚才中国队进球时的声音还大。

“安静!安静!”天狼的声音在扩音器的作用下,盖过了人群的喧哗,“各位球迷朋友,请安静,否则,我要试射一炮了。对,安静,回到你们的座位上,对,就这样,让我们来听听独狼的选择。”

30

摆在独狼面前的选择有两条。

一条是让雷欢跟那个神秘人走,而他今晚所做的事,所受的苦将全部白费,他又要和雷欢分开;另一条是他强行带走雷欢,但直升机里的那个混蛋说不定真的丧心病狂到了向人群开炮的地步。

他该如何选择?独狼石头般静默着。10万球迷的目光全部投到独狼身上,使他成为这一刻最为瞩目的人物,他们都明白,独狼的选择关系着他们的生死。独狼仍然静默着。雷欢也在看着独狼,她很担心他选择第二条路,因为独狼内心深处确实有着残忍的成分,有时候他甚至非常渴望血腥,非常的渴望。

对别人的生死他并不在乎,除了她。独狼静默如石。看台上传来部分球迷的哭声,他们从未承受过如此巨大的心理压力,面对有可能从天而降的死神,他们脆弱得像蚂蚁。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使命感迫使雷欢说出自己的意见:“独狼,我们以后再见面吧。”独狼痴痴地看着她,而她竟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空中,直升机嗡嗡地响着,那个尖细的声音又开始刺激人们的耳膜与心房:“独狼,我知道你不会说话,所以,如果你同意我带走雷欢,就点头;如果不同意,就摇头。”

独狼微微摇头。雷欢尖叫:“独狼!”球迷们狂喊乱叫起来,场面犹如中国队首次夺得世界杯。区别在于,前者是由于恐惧,后者是因为兴奋。独狼又点头,非常有力地点头。在球迷们的吼叫声里,直升机降落到足球场上。胡狼卡洛斯把雷欢连拖带拽地拉上直升机,直升机飞快地升上半空。关少冰道:“独狼,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独狼呆望着灰暗的夜空,目送直升机远去,从心底最深处涌出的恨意骤然间充满他的整个身体。他好恨,恨卡洛斯,恨那个不知名的人,恨那些胆小的球迷;更恨自己,恨自己无能,恨启己软弱,恨自己连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他想狂呼,如果他能狂呼,他一定狂呼如雷;他想怒吼,如果他能怒吼,他一定怒吼似虎;他想悲鸣,如果他能悲鸣,他一定悲鸣如雨;他想长嗥,如果他能长嗥,他一定长嗥似狼。然而,他什么都不能,什么都不能!独狼捏紧拳头,高举过头顶,奋力砸向大地,砸出两个将近一米深的坑。后来,人们把这两个坑称作“独狼之怒”,并长久保存下来,作为纪念。久而久之,这里成为枭阳市众多知名景点中比较特殊的一个。参观者被告之,这个坑是当年独狼救了10万球迷之后打出来的,是超人的遗迹。

但现在,独狼内心那无法言说的痛苦煎熬着他,他开始狂奔,不顾一切的狂奔,像匹脱了缰的野马,像头发了情的公牛,更像一辆失控的高速赛车,他要将自己和阻碍他的一切撞得粉碎。

31

凌晨两点半,钟扬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略为沉重的脚步声在他身前身后回响。他已经走了近十个小时,这在追踪外星人的生涯中并不少见,只是这次要找的是一个地球姑娘。他找了很多地方,问了很多人,却一无所获。

前面街角忽然扑跌出一个人来,恰巧撞到钟扬身上。他急忙扶住那人,是个年轻女子,穿戴少得可怜。“小姐,对不起。”他把她扶正后松开手,手上似乎粘了什么东西,他把手举到眼前细看,殷红色的,是血!他一惊,那女子又摇晃着要倒,他只得又扶住她,“小姐,你怎么啦?”

那女子睁开微闭的双眼:“快,扶我到那边去,有人追杀我。”

追杀?钟扬吃了一惊。这时,远处传来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他急忙架着那女子往旁边一条巷子里走去。追杀,影视里常见,生活里倒是第一次遇到。

巷子不长,他们很快到了尽头。钟扬把那女子放开,让她靠墙站着。“现在怎么办?”他小声问,“送你上医院?不,不,还是先报警。”

女子压低声音:“别说话,他过来了。”

钟扬蹲下,睁大眼睛望着巷子口。不一会儿,那人影经过巷子口。“他没发现我们。”钟扬欣喜地说,低头却见那女子滑倒在地上,双眼紧闭。“喂,醒醒,小姐,醒醒,醒醒。”他急切地喊着。

那脚步声又恐怖地响起来,显然,追杀者回来了。“喂,醒醒,他来了。”巷子口现出追杀者的身影,手里握着一把枪,头转动时有亮光闪动,似乎戴着眼镜。他发现了钟扬和那女子,径直走进巷子。

“喂,醒醒,杀你的人来啦!”钟扬摇了几下那女子,仍不见她有任何反应。出于一贯的正义感,他站到女子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掩护她。“喂,你是谁?想干什么?深更半夜的……”钟扬大声发问。这时,那女子把什么东西塞到他手里,他捏了一下,是一把小小的手枪。钟扬顿时惊呼起来,“不行啊,我不会开枪。”

追杀者举起了枪。

钟扬本能地把食指伸进护圈,扣动扳机,在他蹲下身的同时,枪口前指,几乎是在闭着眼睛的情况下,开了一枪。不算太大的后坐力也使他丢掉手枪,往后一仰,倒在那女子身上。

但追杀者的反应更为剧烈。他惨叫着,扔掉手枪,返身夺路而逃。

“我杀了他么?”钟扬颤声问自己。他把手放到膝盖上,发现它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这时,传来女子的呻吟声,他才发觉自己倒在女子身上,于是急忙起身。

那女子左肩受了伤,流出的血染红了一大片衣裳。“你弄痛我啦。”她说。“对,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钟扬尴尬地笑了笑,“我送你去医院。”

“不,不行。”

“为什么?你流了这么多血,不去医院,恐怕有生命危险。”

“医院会查我为什么会受枪伤,不,我不去医院。”

“那怎么办?”

“去你家。”

“也只好这样了。”

钟扬架起她走出小巷,在大街上招了一辆电脑出租车,不久就回到他在江边的家。

32

受伤女子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明媚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照亮整个房间。窗外隐隐可以听见远处长江滚滚的响声,还有鸟儿欢快的叫声。她挣扎着爬起来,来到窗前,向外眺望。肩上的枪伤被仔细包扎过,并不太严重。

“醒啦,”钟扬走进房间,“没事不要乱走动,当心把伤口撕裂了。”女子转向钟扬:“真不好意思,昨晚我……”“算你运气好,子弹从肩膀旁边擦过,只划开了皮肉,如果低那么一厘米,你的锁骨或者肩胛骨就完了。”

“你学过医?”

“一点点,我们外星人追踪者经常在野外活动,难免不受伤,

所以就学了一点皮毛。不过,这也救过我自己好几回。对了,昨晚那人为什么追杀你?”女子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我知道了他的一点秘密,他想杀人灭口罢了。”“他是谁呀?”钟扬追问。

女子犹豫片刻,道:“说出来你也不认识。不说他了,说你吧。昨晚如果不是遇见你,就算我没被打死,也早就因为流血过多而死了,我真的要谢谢你。”

“不要你谢,我救你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谢谢的。”钟扬正色遵“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况且,如果没有你的枪,说不定我也会被杀死,哪里还能救你?所以,我们是互相救的,也就不用谢了。”

女子忽然沉默了。钟扬不识时务地问:“还没有请教小姐尊姓。”“哦,我姓何,你就叫我何水红好了。”“我叫钟扬,外星人追踪者。”

钟扬忙不迭地自我介绍。好纯真的家伙!一种奇怪的感觉进到何水红的心里,但是——“我想看看有什么新闻。”她转移话题,这也的确是她的需要,昨晚发生那么大的阵仗,肯定是新闻头条。

33

“昨晚,一共死了54名猎人,另有17名猎人下落不明。武器方面损失惨重,包括一架直升机和五辆越野吉普车,榴弹发射器、突击步枪、手雷等未做统计。”温先生顿了一下,继续报告,“另外,过山黄被独狼杀了,美枝子生死未卜,估计是回不来了。胡狼卡洛斯受了不小的惊吓,也算作损失吧。”

“还有你的手。”天狼冷冷地说。隔着黑色狼形面具,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显然他非常生气,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温先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小伤,不算什么。”“是不算什么,可如果独狼把雷欢救走了,就会破坏我的全盘计划。”温先生小心翼翼道:“是胡狼一心想要报仇,我没能阻止他,是我的错。”天狼把目光转向一旁的卡洛斯:“是这样吗?”胡狼卡洛斯道:“是又怎样?”这话引爆了天狼的火山,他叫嚣起来,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在玻璃上划动:“胡狼,不要以为你有多了不起,如果不是我接到温先生的消息,及时赶到,你死定了,雷欢也会被救走。真是头猪,不可救药,笨到极点。”

卡洛斯何曾受过这等训斥,他怒目而视:“天狼,你听着,我没认你作老大,你没资格对我这样讲话,我胡狼不会听命于你。”然而,他语气忽地一软,就如皮球泄了气一般,道,“我也不知道独狼有那么厉害,连液氧都冻不死他,他现在刀枪不入,你能拿他怎么办?”

“这个世上,能对付他的,只有我。”天狼道,“独狼当然难对付了,在他身上,集中了地球生物所有不可思议的本领,岂是你这种笨蛋所能想象的?这次我去俄罗斯,买回大量武器,就是为了对付独狼。”

温先生在一旁听着,他看出天狼不是当领袖的材料,在部下犯错误的时候,尤其是对胡狼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是不能肆无忌惮地用笨蛋之类的词语来辱骂的,至少,他不会这样做。这表明,他还有重掌猎人公会大权的机会,就像以前一样。

正如温先生所料,胡狼立刻咆哮起来:“告诉你,我是胡狼,不是猪!”说完,他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天狼手指颤了颤,他的心也颤了颤,一丝渴望爬上他的心灵。“我去看看雷欢。”他说。

雷欢此时的心情很差,呆呆地傻站在窗边,望着窗外被楼顶包围的一片湛蓝,心中无所思,亦无所忆,即使天狼进来也没能让她回头看一眼。

良久,关少冰道:“你孤独吗?”雷欢依旧望着窗外。

“也许,我不该这么问。可是,话憋在心里,实在不舒服。我要说,现在这样,会让,你和我,都很难受,我受不了了。”关少冰说话很困难,隔几个字就要停顿一下,“我查过,你的资料,发现你没有结婚,连谈恋爱的记录都没有。以前,你拒绝我,也许是因为我丑,我笨,我是穷光蛋一个,配不上你。可世上男人很多,难道就没有一个你喜欢的吗?”

雷欢惨笑:“男人很多,但好男人我还没遇到,所以就只好一个人过了。单身贵族,自由自在,有什么不好?”“我要知道真正的原因。”雷欢忽然狂暴起来,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我是个怪物,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这些答案你满意了吧?”关少冰顿时手足无措,觉得天地都冻结了,没有一丝暖意。他不知道该干些什么,该说些什么,在雷欢面前,他永远是一个笨蛋。

“你,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你也知道,我这人不怎么会说话,所以,请你原谅。”他语无伦次地说,“我走了,你自己好好休息一下,当心身体。”

他没有看见雷欢满脸的泪水。

走出门口,他的指尖与心房同时颤了几下。

34

智能光网上充斥着独狼昨晚制造的新闻,不知为何,报道都集中在球场风波上,和平公园的事件倒鲜有人报道。各电子媒体纷纷对球场风波发表评论,立场不同,自然众说纷纭,难以统一。《阿根廷论坛报》则说这是中方事先布置好的阴谋,好在阿根廷国家足球队获胜时使比赛终止,谁想这幕悲喜剧提前上演了;《飞碟探索》上发表了地外智慧生命研究协会会长的文章,称此事为外星人即将从幕后走向前台的预兆;《香港明镜报》则猜测此事为某电影公司为拍摄一部有关外星人的科幻电影而安排的……

“没想到我的独狼朋友成了世界级明星。”钟扬惊奇之余感叹道。

何水红不解地问:“你的朋友?”

钟扬解释道:“前几天他受了重伤,是我救了他。待会儿他要是回来,你可别怕,他这人其实很好的,面恶心善。他说他只有38天的记忆。我查过了,近半年来没有UFO坠毁的消息,全世界都没有,真是好奇怪,他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喂,你怎么啦?”

“没什么。”何水红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心情,继而话题一转,“你为什么如此相信外星人的存在?”

“我见过。”钟扬自豪地说。这次轮到何水红黯然了。“我21岁那年,和我的女友阿萍在长江边散步,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忽然,江水煮沸了般翻滚起来,然后,以江里飞出一只银色的飞碟,它射出光来,把我们两个都吸了进去。在飞碟里面的情形我记不清了,他们抹掉了我的记忆,醒来后,我们又回到江边。那时,我以为什么都结束了,谁承想,一天以后,阿萍突然生病,送进医院,医生说,她的身体受到了太多的辐射,已经——已经无法医治。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神一点一点地夺去她的生命。”

“后来,你就立志要找到外星人?”

“嗯。”钟扬点点头。

何水红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中的问题提了出来:“你把房子建在这儿,就是想时常去看看当年你们遇见飞碟的地方?”

“我经常去那里,”钟扬悲伤地说,“阿萍的坟也在那里。”

“真对不起。”

“没什么,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我已经习惯了。”钟扬决定换个话题,“不知道独狼上哪儿去了?我有礼物送给他。”

房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怦然巨响,他们一起回头,看见一个瘦骨伶仃的黄褐色怪物站在门口。

35

独狼用力推开房门,余怒未消的他用力很猛,差点把房门撞碎,然后,他看见钟扬和一个女子在一起。那女子他见过,上次在大街上假装被歹徒殴打,诱他出手相救,然后借机在他背后连射三枪的女子,不就是她吗?他怒从心起,鹰爪似的手已伸向她的喉咙。他要掐死她,这个骗子,这个凶手。

“独狼,你不能!”钟扬横身挡在独狼的利爪之前。独狼换了一个角度,继续前扑,在他捉住何水红脖子的同时,钟扬也挡到了何水红身前,面对着独狼凶残的目光。“你要杀她就先杀了我。”钟扬大叫。独狼愣住了。

“你也别动。”这话是钟扬对何水红说的,他感觉到她掏出了枪。“人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尤其她这种单身女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独狼不太明白。

何水红则十分明白,这话让她很感动,如果不是独狼的利爪还掐在她的脖子上,她的眼泪就已经掉下来了。“把你的手放开,”钟扬说,“我保证,她不会伤害你。”

独狼迟疑片刻,把手收回来。“你没事吧?”钟扬回头轻声问。“这就是你说的面恶心善?”何水红说话时带着桃花似的笑颜。

刹那间,一种久违了的感觉浮上钟扬心头。有一句唐诗就是形容这种感觉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他笑着说:

“他已经放手了,你也把枪收好。”

钟扬走向独狼:“我有件礼物要送给你。”他拿出一个小匣子,“我知道你不会说话,很痛苦,所以特地找人做了一个语音合成器。

今后,你把想说的话,写到这上面,写完一句它就会说一句,比较方便,你试一试吧。”

独狼接过语音合成器,翻看了一下,就一只手捏着,另一只手飞快地在上边写——“要加上标点符号,这样它才会有语气。”钟扬补充道——不一会儿,小匣子发出声音来,它说的是:“这个机器真的管用吗?”

“当然管用,科学的好处之一就是使人们的交流更方便。”钟扬喜笑颜开。独狼继续写:我要知道这个女人的事情。“这个当然要告诉你。”钟扬扭头看着何水红,说:“是你自己说,还是我代劳?”

何水红轻咳一声,“我的事情当然由我自己说,”她说,“我叫何水红……”她编了一个很常见的故事,其中有一部分是真实的。

她知道,作为“辣妹”的过去会是她心中永远的伤疤,不管她怎样努力,也是无法修复的。

36

晚饭后,温先生带着一个人秘密进入雷欢的房间。那个人叫黄时宇,研究催眠术有20年的时间。雷欢的晚饭里放有安眠药,早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可以开始了,”温先生道,“我需要天狼的消息,越多越好。”黄时宇道:“放心,我最大的本事就是让人在睡梦中不知不觉说出自己心底的秘密。”“我在外边等你,你快点。”45分钟后,黄时宇走出房间,一脸疲倦。温先生迎上前:“如何?顺利吗?”

“不太顺利,”黄时宇道,“她的意志力好强,每当我问到关键性问题,她就避而不答,或者顾左右而言其他,甚至有时还牵着我的鼻子走。”

“那么到底有些什么消息?”

“一件事,是她和一个人在看星星,那个人是她的同学,大概就是天狼,喜欢看天狼星。她说,天狼星因孤独而明亮,因明亮而孤独。这话像绕口令,听不懂。”

“难怪他管自己叫天狼。还有呢?”

“另一件事,是关于独狼的,不,也许还是天狼。在她的意识里,这两个名字有些混淆,好像是同一个人。”“这不可能,继续说天狼。”“她说她对天狼的所作所为无法理解,虽然天狼默默地为她做过很多事,但她永远无法接受他。她对天狼的评价是冷漠、孤僻、乖张、偏激、不近人情,但才华横溢,学习成绩是极其优秀的。总的来讲,天狼在她心中是一个不可理喻的怪物,谜一样的人。”

温先生有些失望:“看来她对天狼也不是很了解。”

“在她脑海里似乎有一块‘死亡区域’,”黄时宇解释道,“就是记忆被封锁的地方。那里的记忆还在,可是她自己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她好聪明,想借助我的力量打开那段记忆的大门,所以,开始非常顺利。可是一旦深入,她又全力拒绝,怎么也无法进入。‘死亡区域’内仿佛有她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潜意识里她用自己全部的精神和意志守护着它。我推断,过去她曾经遭遇过某件对她伤害极大的事情,严重到神经承受不起的地步,于是大脑就自发地采取忘掉它的方式来解除痛苦,保护自己。这在心理学和脑神经学上叫作保护性失忆。温先生,你说,什么样的遭遇能让她保护性失忆?”

“在那几次接近成功的问答中,有一个词出现了好几次,‘静宜’,你听说过静宜吗?”

“没有,我没有听说过什么静宜。这样吧,你明天再来一次,那时我也许能告诉你静宜是什么。”

“刍然可以,只要你按钟点给钱,这可是很伤身体的活儿。”

悄悄送走黄时宇,温先生来到金光大厦一楼大厅。那里,天狼正在指挥三十多个猎人搬动、安装和调试各种设备,场面十分混乱。他绕过手忙脚乱的猎人,径直走向天狼。

“喂,你,说你啦,把筛网钉牢一点,看看,不用碰它都往下掉,你干什么吃的?还有你,大个子,把那玩意儿钉高点儿,再高一点儿,好,往左,往左,好,就这样。”天狼把目光转向温先生,低声抱怨道,“这帮家伙,除了吃饭睡觉,什么都不会,给他把电钻他都不会用,简直是一群猪!”

“天狼。”温先生谦卑地喊道。

“什么事?”

“胡狼卡洛斯走了,听说到上海了。”

“哦,我不需要他。还有什么事?”

“下午死了一个人,一个三岁半的小男孩。”

“喔,又是独狼干的?”

“目击者说—一”温先生故意停了片刻,以便看清天狼的反应,“是人,地球人干的,非常肯定。”

“是吗?”天狼把目光转向忙碌着的猎人,“把那个箱子搬开,听明白没有?把它搬到那边去。对,说的就是你们,快把它搬开,没看见它挡着你们了吗?猪!”

天狼又把目光移回到温先生身上。“温先生,你的病—一”他说,“我能替你治好。等抓住了独狼,我就给你治。”

然后,天狼头也不回地走向大厅中央。那儿在正安装一盏巨型玫瑰灯。生产厂家的广告里说,整盏灯的直径为2.5米,重400公斤,呈玫瑰花状。花瓣是由998朵小玫瑰组合而成,加上灯体本身,共999朵。灯亮时五光十色,变幻无穷,极富浪漫与**,是娱乐场所必备之佳品。

而今,这灯经过改造,专门为独狼而准备。

37

夜,隔着雾,月亮也只是朦胧的影子,雷欢就在这雾里寻找。

分辨不出东南西北,她只知道往前走,着了魔似的,想停但停不下来。走呀走呀,走了很久,还是没有走出浓雾,似乎根本就是在原地踏步,或者在兜圈子,最后又兜回原来的地方。

她忽然听到流水声。循着水声走去,只觉得水声始终在前面,走了很长时间,也没能走到水边。她想,海市蜃楼是可望而不可即,这水是可听而不可即,有异曲同工之妙。

天边,蛇一样划出一道闪电,引起了雷欢的注意,同时泛上心头的还有恐惧。

恐怖闪电?

乳白的雾突然煮沸了一般翻滚起来,一丝丝一缕缕似被无形的手牵着往天上飞去。雷欢抬眼看见,天上那轮月亮泛着妖异的红色,心中疑惑不解:莫非月亮变成了太阳?雾飞速上升,转眼间就蒸发得一干二净,原来被雾笼罩的大地,此际现出它的真面目。

小河平静地流淌着,发出悦耳的哗哗声,河面波光粼粼,闪动着无数片银辉。雷欢蹲下身,瞅着河水,河水以清凉的感觉**着她。17岁的杨静宜浮出水面,笑道:“雷欢姐姐,快下来呀。”

雷欢的确很想下去痛痛快快洗个澡,然而,心底泛起的恐惧又让她不敢行动。但她恐惧什么呢?突然,一道枝状闪电在小河上空划下,暂时照亮了整个世界。雷欢一惊,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而且是极可怕的。果然,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响,震得她头皮发麻。但这雷声怎么——

她猛然回头,惊惧地发现身后站着一匹黑色巨狼。它比五个雷欢还高,惨绿的眼睛像魔鬼的灯笼。它一咧嘴,满嘴都是长剑式的牙齿。

巨狼迈动四肢朝雷欢走来。雷欢跌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那匹巨狼,她忘了逃跑,连尖叫也忘了,头脑一片空白。巨狼没有理会雷欢,而是从她头顶上走过,走向河边。它要去干什么?静宜!雷欢被封冻的意识运转起来:是我带静宜出来的,我必须救她。雷欢站起来,大喊:“你要吃就吃我吧。”巨狼回头,贪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雷欢。恐惧立刻占据了雷欢的每一个细胞,但她没有后悔。巨狼的头忽然一动,一条长长的舌头伸出,褰住雷欢,把她往自己嘴里送去。雷欢眼睁睁看着自己落向那山洞一样深且黑的喉咙—一雷欢蓦地坐起来,满头大汗。在她身边,没有小河,没有静宜,没有巨狼,她在金光大厦一间普普通通的房子里,睡在沙发上,独自一人,而且,没有打雷。很多年了,只要是雷雨之夜,她就会做噩梦。但今天,没有打雷,怎么也会做噩梦?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从噩梦里逃出,逃到现实里,而现实其实是另一个更大更可怕的噩梦。这是多么残酷的事实啊。她双手捂着脸,痛哭起来。天啊,为什么要我受这种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被我忘却的那段记忆里我到底有怎样的遭遇?

38

相思,似一团浓稠的雾,将独狼团团围住。

晨雾弥漫,他独自坐在天桥的栏杆上,蓦然回首,一凄艳女子惊立背后,双唇呈o形,仿佛一口井,将他深陷其中。刹那间,与生俱来的本能告诉他,这就是他一生一世所要追寻的全部。

雷欢眼里盛满晶莹的泪水,无比恐惧地望着他。他极想告诉她,我绝不会伤害你,也绝不会让你受到一点点伤害。然而,就这小小的愿望也无法办到,那种心酸与心痛交织的感觉像千万把锈刀在切割他柔弱的心。

“你别靠近我。”雷欢如冰雕玉砌一般,凄厉,寒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把目光投到对岸,紧贴江水的是一大片沙地,密布大小如拳头大的鹅卵石。再过去就是如刀削般的峭壁,千百年的日晒雨淋已在它身上刻下万千深浅不一、大小有别的皱纹,岁月沧桑之感油然而生。一些曲曲折折的往事浮上心头,没有顺序,只是一些片断,跳跃性地出现。

“独狼,我们还是以后再见吧!”

雷欢,你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到伤害?是不是也在想我?

你是否知道远方有我在想念你?你是否明白你是我今生唯一的爱?

就算是错,我也要错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雷欢,你在哪里?我要来救你!

39

雷欢整天待在屋里,无所事事。她坐在沙发上,把脖子上的贝壳项链取下来,一粒一粒地数着。这串项链还是和静宜一起逛商场的时候买的,那时,静宜说她老土。不知道静宜现在怎么样了。

这时,关少冰走进屋。“雷欢,你还好吗?”他说,“我知道这里很闷,要不要到屋顶去看看?”雷欢没说话。关少冰悲从中来,他越是关心雷欢,雷欢越讨厌他,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隔着无形但却厚厚的屏障。他还能做什么呢?沉默。如果沉默是金,那么他们恐怕早就被金子压死了。良久,关少冰打破沉默:“你和独狼在一起有一些日子了,你是否觉得他有些像我?”这次雷欢说话了:“嗯,那时我还以为他就是你。”关少冰此时既高兴又悲伤。高兴的是雷欢终于肯说话了,悲伤的是雷欢是为独狼而说话的。他略为兴奋地说:“他的基因大部分和我是一样的。”“什么?”雷欢睁大了眼睛,吃惊地望着关少冰。“你也知道,组成DNA的基本单位是脱氧核苷酸,其种类虽只有四种,但排列方式变化近于无穷。脱氧核苷酸的排列方式决定了基因所携带信息的内容,因此,改变脱氧核苷酸的排列顺序,调换脱氧核苷酸的类别,就可以最终改变生物的表现形式。以前的科学家做的大抵就是在猫的基因里插入一双肉翅的DNA片断从而使小猫长上翅膀这类的事情。”

确信雷欢在认真聆听,关少冰讲得更认真了。别的话他也许讲得不好,但DNA是他的研究对象,讲起来自然滔滔不绝,信手拈来。

“性格也是由脱氧核苷酸的排列顺序决定的。一个人内向还是外向,对人冷漠还是热情,支配欲望强不强,好不好强,自制力怎么样,等等,都取决于基因。后天的改变只是少数,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的就是这个现象。”

“一条完整的基因链含有数十亿个脱氧核苷酸,要想设计一条全新的基因链,其工程之浩大超乎想象。有人作过计算,如果要重新设计并制造一个人,其耗资将是人类有史以来所有财富的总和。

所以,我只好走一条捷径,选择在一条完整的人类基因链上进行调换,插入和改变。”

雷欢I、光然大悟:“你用的是你自己的基因!”

“是的,是我自己的基因,我的基因带有我的全部信息。”关少冰颇为自豪,又带着些愤怒,“所以,我知道他一定会来救你,因为他爱你,和我一样执着,他生下来就爱着你,注定要为你疯狂,你明白了么?”

“可是.喜欢这种事是后天形成的呀?”

“对,没错。但是,我把你的形象和我对你的爱编了码,写进了他的基因里,所以命中注定,他爱你。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我,他,都无法改变。”

“天啊,怎么会这样?”雷欢深吸了一口气,问出了那个她一再提出的问题:“那你为什么要抓他?”

“他是我的,我的。我已经失去了太多东西,我总要抓住一些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你知道我在独狼身上花了多少心血吗?”关少冰站起来,在房间里踱过来又踱过去,眼里是迷离、狂热与激动。“别看我刚才说得轻松,调换啦,修改啦,重组啦,可做起来却无比艰难。一条基因链有几十亿个脱氧核苷酸,弄错一个都有可能在新生命身上出现不良情况,导致实验失败。独狼不是不会说话吗?我估计,就是决定语言功能的基因片断出了问题。为了把独狼制造得更完美,我殚精竭虑,绞尽脑汁,煞费苦心。那些日子,我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工作,就是实验,就是研究,甚至吃饭时想的都是如何改造DNA,睡觉时梦的都是修改DNA。忙碌时倒没什么,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一旦静下来,寂寞就以无形之剑穿透我的胸膛,令我感受到最彻底的孤独、无助、空洞和彷徨。那种感觉,比肝胆俱裂还痛苦,比黄粱美梦还柔弱,比四面楚歌还心酸,直把人往绝路上逼。若非过入的韧性,若非实验成功的希望之光,我早就放弃了,也许已经死了很久了。我终于还是挺过来了,当胜利女神站在鲜花丛中向我微笑时,我醉了,而且是酩酊大醉。可醒来的时候却发现他不见了,我心血的结晶不见了。于是,我就去找,发了疯似的到处找,我终于找到他了。一切迹象表明,独狼完全实现了高贺和我的设计意图,他是地球上最具适应性的生物。但他永远无法真正变成人,因为我在基因上否定了人。人是可恨的、讨厌的垃圾,地球上根本就不该有这种讨厌的生物出现,对于自然界而言,甚至微生物都比人有用得多。”

40

独狼枪口上扬,打中台阶左上方的那名猎人。猎人惨叫着,连人带枪滚下台阶。

独狼冲上台阶。

一名猎人弓身扔出一枚手雷,独狼向前冲去,抬手打中那名猎人的额头,他扔掉枪,向后倒下。手雷在独狼身后的台阶上爆炸。一路杀来,猎人的抵抗是微弱的,对刀枪不入的独狼而言,简直不值一提。玻璃大门关着,独狼一脚踢开,闯了进去,大厅里什么情况也没有。他提高感官的敏感度,小心翼翼持枪前行。

大厅中间,有一个水池,浮着五片荷叶,挺立着两朵荷花。独狼经过水池时,池中忽然冒出一股喷泉,粗如手臂,直上两米后往四面飞溅,整个大厅都在它的喷射范围之内。独狼淋了不少水,他急忙封闭皮肤,以免那水有毒,浸入皮肤造成伤害。可奇怪的是,水是普通的水,不合任何毒质。

突然,灯亮了,是那盏999朵玫瑰灯。只见上百道光从灯体内射出,五光十色,耀眼无比。只亮了一秒钟,突然又熄了。

随同灯一起熄掉的,还有独狼的眼睛。他那双永远惨绿的眼睛失去了闪烁的光,他突然间看不见了,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急忙调整眼内结构,以期尽快恢复视觉。

这时,一种云状物质从大厅四周涌出,翻滚着涌向独狼。它很浓,完全不透明,纯白色,像黏稠的**,却如气体一般悬在空中,无声无息地从四面八方涌向独狼。当独狼感觉到云状物质的时候,云状物质已经完全包围了他,并且撞进他的身体,看上去就像他是海绵,而云状物质是水一样,他把云状物质大量地吸人体内。

独狼很快恢复了视觉,朝前猛冲,两步就冲出了云状物质的包围。他回头,云状物质悬停在原处,仿佛悬在空中的岩石,并不改变形状,还保留着他冲出来的通道。他把手伸向它,它叉通过手指,大量进入他的身体,他急忙收回手。

这到底是什么?独狼奇怪极了。

一声脆响使他偏过头去看,他看见了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人,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女人,那个他命中注定要为她痴狂的女人。

他狂奔过去。

恍惚间,他撞上了一张无形的网。网极具黏性,他奋力挣扎,强烈如雷电的电流从网上涌出,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41

独狼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挂在一张细而密的金属网上,手腕、足踝、腰部和脖子都被铁夹锁住。这原本难不倒他,但从金属网上传来的间歇性脉冲刺激着他胸腔里的超脑,令他四肢无力,精神涣散,无法变形。

关少冰说:“独狼,我们终于见面了。我想,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告诉你,我姓关,关少冰,是我创造了你,给了你生命,给了你超人的本领,可你却逃走了。我找你找得好苦,为了找到你,为了抓到你,我可是煞费苦心。我知道你会去找雷欢,所以我也来了,而且暗中追查。后来,你带着雷欢出逃,那时,我还没有能力抓你,但我需要知道你在哪里。以你的性格一定会守在雷欢身边,所以我就利用了她。”

“我?”雷欢惊诧道。

关少冰把目光转向雷欢:“你手腕上的金知了装着信号发射器,本来是想送给你,后来让天哥,就是那个流氓头子抢去了,不知怎么又到了你手上——或许是天意吧。”

不!独狼震惊了,因为那只金知了就是他从天哥那里抢来拿给雷欢的,谁知道竟然是关少冰的!

“而我有追踪器,本来我不知道那只金知了在你那里,是警方通报说你被一个怪物绑架了,我再查对追逐器,发现信号就在警方说的区域,我就知道金知了一定和你们在一起。因为我相信,你身处危险,独狼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你算得很准!只是—一”雷欢咬牙切齿,“太卑鄙了!”

“卑鄙?”关少冰仿佛从未听过这个词,“比我卑鄙干百倍的人多得很。他们争名夺利,尔虞我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样的办法都想得出,做得到。他们出卖朋友,出卖家人,出卖民族,出卖国家,出卖自己,出卖良心,为着自己的私利,他们什么不能出卖?他们费尽心机,绞尽脑汁,把别人的钱变成他们的钱,把别人的官位变成他们的官位,把别人的女人变成他们的女人,我有他们卑鄙吗?我不过是想得到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这难道也有错吗?”

雷欢终于知道关少泳与以前哪里不同了。现在的关少冰,心理处于极不平衡的状态,随时有滑向深渊的可能。那深渊里有什么,她不知道,她只感到莫名但却巨大的恐惧。

“之后我又控制了太子熊,借猎人公会之力追捕独狼。”关少冰继续讲他追捕独狼的经历,“几番征战下来,猎人公会死伤惨重。偏偏这时市长倒台,太子熊也死了,我不得不亲自出面了。”

“这才有了天狼?”旁边的温先生插嘴道。

“温先生,你应该明白,”关少冰摘下脸上的面具,“我为什么要找猎人公会对付独狼。”

“我明白。”温先生心头泛起阵阵悲哀。就因为那次和关少冰的交易,太子熊死了,猎人公会完了,他也快没戏唱了。人真的是容易犯错的动物。

雷欢问:“既然你能制造出独狼来,为什么不再制造一个?”

“到底是什么原因?”雷欢很急切。

“我说过,独狼的胚胎一度死去,我认为失败了,就喝得大醉。但在我喝醉的时侯,发生了一件当今科学无法解释的事,太空里有颗超新星爆发了。凑巧,当时它,月亮和地球处在同一直线,于是,它的巨大能量就以我们所不知道的方式对地球上的某些地方产生了我们难以解释的物化效应。当时,新闻报道了不少怪事,新泽西的一只鸡生下了一枚金蛋;飞往法兰克福的航班不知怎么就到了迪拜上空;一个新西兰小女孩一夜之间变成了80岁的老妪……还有就是独狼了。那种神秘的力量促使子宫体爆炸,促使独狼复活,赐予独狼超群出众的变形能力,它就是所有问题的答案。”

“我还是不太明白。”雷欢疑惑地说。

“我无法模拟神秘力量对独狼胚胎的作用,也就无法造出与独狼一样具有变形能力的生物,独狼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只有抓他回来了。

“那你抓独狼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42

“我想回到子宫,”关少冰冷冰冰地说,“那里最温暖,最宁静,最安全。”

“什么意思?”雷欢问。

“我要创造一个属于我的世界。”关少冰陷入迷乱,“现在这个世界太混乱了,我要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在那里,没有血腥的杀戮,没有刻骨的仇J恨,没有莫名的嫉妒,没有难耐的寂寞与孤独,所有生物和平共处,像一家人那样生活在一起,而独狼是这个世界的核心。”

关少冰取出一只大号注射器,走到独狼背后,从金属网眼中把针头扎进独狼后背。独狼**了一下,但没有别的反应,他失去了刀枪不入的本领,连针头都挡不住了。关少冰缓缓抽出活塞,猩红色的超脑细胞源源不断地进入针筒,不一会儿,就抽了满满一针筒。他拔出针头,瞅着针筒里猩红的**,得意地笑起来。

“取出超脑细胞的细胞核,把细胞核植入去掉核的卵细胞中,形成受精卵,再让受精卵在人造子宫体内着床,发育,长大,直到成熟,成为新狼……”关少冰得意的说道。

此时,独狼的头耷拉着,死去了一样。

一名猎人过来报告:“美枝子回来了。”

“回来得正好,我正愁没有合适的人选。温先生,让她去陪雷欢,有人陪她,她会好过一点儿。”

“哦,哦。”温先生答道。又问,“独狼怎么办?”

“它已经没用了,就让它在这儿吧。”关少冰道,“说实话,我真有点儿舍不得它,毕竟它是我心血的结晶。”

43

眼睛很痛,酸涩得厉害,怎么也睁不开,仿佛凝固了一般。独狼在心里对自己说:醒来吧,醒来吧,醒来吧……可眼皮就如千斤铁闸一般沉重,似乎不能挪动分毫,有时刚睁开一点点,还没等光线进入,就又合上了。于是,他又进入半梦半醒之间,又陷入那不生不灭,不死不活的境地。

睁开眼睛,一次又一次,这几乎耗去了他全部的耐心、意志和精力。此时,在他看来,睁开眼睛是世上最艰难的事。

后背传来的间歇性经脉冲轻轻叩击着他的超脑,令他昏昏欲睡。

他与睡意搏斗着,唯一的方式就是睁开眼睛。

他有点儿清醒了,但还不够清醒。他发出变形指令,超脑却一阵剧痛。疼痛令他更为清醒,他知道,这是超脑细胞流失的结果。必须逃离这里,他想,首先得摆脱神经脉冲的控制。但是该怎么办呢?手、足、腰、颈全被铁夹锁住,背部始终贴在金属网上。

该怎么办?除非一他想到了一个极为残酷的办法。有时候,做事情不能害怕付出代价。他拼命晃动左肩,只听得“咔嚓”一声响,左臂自肩部齐根断落。借那剧痛带来的身体晃动,右臂也齐根断落,绿色体液从创口处喷溅而出。

现在,他的颈部、腰部和足踝还被锁着。

疼痛让他更为清醒,他抓住机会,凝聚力量,上半身往前死命一扑,头颅自颈部断落,掉到地板上,滚出十几米远。

他几乎晕过去,但背部已经离开了金属网。

稍作休息,他命令足踝变形,从铁夹中脱出,又一挣,挣断了腰部铁夹。他跳到地板上,重获自由。

此刻的他,没有头,没有双臂,浑身炭黑,完全是一副地狱来客的模样。当务之急,就是恢复视觉,至少要部分恢复。幸好超脑还在胸腔里,不一会儿,他就在胸脯上变化出一只简单的复眼,在这只复眼的帮助下,他成功逃离了金光大厦。

44

钟扬无疑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曾有某大师预言,某年某月,UFO将在武夷山现身,为此,他带着摄影器材在武夷山守候了大半年,每日在山林野地里转悠,从未心烦过。但现在,只等了一个小时,他就失掉了所有的耐心,开始烦躁不安起来。

他心里惦记着两个人。

一个是独狼,他的朋友。虽说独狼刀枪不入且变化无常,但要只身对付一个庞大的黑帮组织总是叫人放心不下。最大的麻烦是对方有雷欢作人质。投鼠忌器,任你本事再大也施展不开。

何水红临行时说:“等我两个小时,如果两个小时我还没回来,你就报警。”钟扬也想去,但她不准。“我们需要有人报警。”于是,他留下来等待。

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等待中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漫长,一分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看时间,过了五分又十一秒。“我终于知道什么叫煎熬了。”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开始担心,越担心越害怕,越害怕越心烦。他忍不住了,按动信息表,拨通公安局的电话:“喂,公安局吗?我想提供一点线索,是关于猎人公会的。请你们局长听电话,行吗?告诉他,我是钟扬。”

他等了33秒钟。

“喂,我是林强,找我什么事?”

钟扬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林强。林强表示,马上出击,剿灭猎人公会。关上信息表,下面该干什么?钟扬问自己:等待还是出去?他决定出去。换上T恤,刚要开门,门就被猛地撞开,一具无头尸体立在门前。饶是他见多识广,胆色过人,乍见此情景,也不由得尖叫一声,“啊”!然后,他看见那具无头尸体—一不仅无头,而且没有手臂,全身炭黑——迈着古怪的步子走进屋子。

他后退两步,惊道:“噢,不!”

45

林强行动前照例训话,非常严厉,讲明了此次行动的重要性,同时也强调将对办事不力者作严肃处理,绝不留情,然后行动开始。林强本已递上辞职信,在家静候通知,不想,风云突变,熊市长被捕,高局长也跟着倒台,局势一变再变。由于他一向有清正廉洁与破案专家的好名声,上级领导挑中他当代理局长,接手这个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