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公元前30492年

阿鲁躺在岩洞深处,远离人们围着的篝火。属于他的那块冰冷石头上没有舒适的兽皮,只有一堆脏兮兮的干草。已经是深夜了,外面下着大雪,气温下降得很厉害。阿鲁感到寒气已经闯入了洞穴,包裹着他的身子,正在侵蚀进**的皮肤底下。

阿鲁向篝火望去,他也想躺在篝火边上,享受松木所带来的光明和温暖,但那里围着的都是些强壮有力的猎人和他们的女人。阿鲁只要稍微走近几步,就会被他们揍得鼻青脸肿后一脚踢开。阿鲁已经试了许多次,不敢再去找打了。

火堆边上传来“啪啪”的声音和女人低低的呻吟,阿鲁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到了膀大腰圆的阿熊骑在果果身上,正呼哧呼哧地在她青春气息十足的躯体上发泄着欲望。篝火将一男一女动作的影子映在洞壁上,显得格外魅惑。

阿鲁眼馋地吞了口唾沫,果果是部族里最年轻漂亮的女孩,每个男人都喜欢,当然也包括他,但平常他总凑不到她跟前。前些日子,他总算鼓起勇气,在灌木丛里摘了一把野果送给果果,女孩正要接过的时候,阿熊出现在他背后,一巴掌把他打到边上去,然后把一条血淋淋的鹿腿扔在果果跟前。果果脸上立即出现了惊喜的表情,把鹿腿捧了起来。阿熊咧嘴一笑,一把抱起果果到了一棵松树后面,而被打得晕头转向的阿鲁哼哼唧唧了半天才爬起来……

阿鲁也想弄到一条鹿腿送给果果,但他力气小、跑不快,布陷阱的水平也不敢恭维,打到好猎物的机会微乎其微。有一次他好不容易逮住了一只肥兔子,也被阿熊和阿豹他们一把抢走,打了牙祭。这种情况下,哪儿有他送出去的份?最漂亮的女人归最强壮的猎人,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就是这么简单。

狩猎永远是阿鲁心头的噩梦,他的舅舅就是在打猎时被一头猛犸象活活踩死的;他的哥哥也没能幸免,被一头剑齿虎咬掉了半只胳臂,伤口化脓,没几天就死掉了。每天阿鲁都要和其他男人一起冒着严寒去雪原上集体狩猎,却只能分到骨头和脚掌这样微薄的部分—如果能分到的话。阿鲁害怕打猎,即使对果果的迷恋也没法让他成为一个好猎人,因为他知道他天生不能。对他来说,山洞里是最令他放松的处所。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找到外面没有的安全感。

篝火那边,阿熊发出一声低吼,身体抖动了几下,便搂着果果倒在兽皮上呼呼睡去。寒冷却让阿鲁难以入睡。他坐起身,从干草下拿出半截烧焦的木棒,在岩壁上涂抹了起来,不久,一头栩栩如生的野牛轮廓出现在洞壁上,然后是一只跳跃的小鹿。

这是阿鲁唯一的技能,也是部族里其他任何人都不会的技能,他几乎能够画出任何动物的形象。人们在他画出的线条前都感到困惑,他们知道,这些单薄的形象并不是真的动物,却让他们觉得那是一只动物,他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有一次,阿熊看到阿鲁画了一头野牛,迷惑地看了半天,越来越烦躁,最后大吼一声,把阿鲁按倒在地上揍了一顿,禁止他再作画。但凑巧,那天他们居然真的打到了一头野牛。有人说那是阿鲁的奇怪符号带来的好运。阿熊当然嗤之以鼻,不过对阿鲁的古怪行径总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阿鲁又画了一头狮子,他不是第一次画狮子,但这次在狮子身边,他添了一个男人,拿着一根木叉,叉向狮子。画上的男人只是几笔简略的轮廓,看不出任何特征。但是阿鲁在心里说:那是我,是我阿鲁。看我多厉害!一个人打下了一头狮子。

阿鲁想了想,又在狮子脚下画了一个倒下的人,那是阿熊,不过没有脑袋。脑袋,被狮子吃了,他想。

阿鲁傻呵呵地笑起来,似乎忘却了身边的一切烦恼。他画得兴起,又在画里的“阿鲁”边上添了另一个人形,有着诱人的身体曲线,阿鲁在它的胸口点上了一对丰满的**。他心里说,看,那是果果。在他创造的这个世界里,果果是受他保护的女人,当他杀死那头狮子后,就会把狮子扛在身上,和果果一起走回属于他们的洞穴,甜蜜地生活在一起……

对了,还要画一个孩子,他们的孩子……

洞穴外,冰河时代的雪越下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