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关键是,我没有号召力啊。”

“那你计算机知识这么牛,可以种点木马撒出去。我告诉你一个方法一准管用。”林昊一脸轻浮地凑过来说了想法,然后得意地笑着,“怎么样?”

这个方法,林昊,不,应该是我自己曾经想到的方法,就是把程序隐藏在黄片里,这样全世界所有看黄片的人都能帮我计算。全世界有70多亿人,你无法想象,看黄色视频的人有多少。我尽一切所能找到所有的黄片资源,然后嵌入计算程序,剩下的就是等待。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除了计算一无所有。

回想我这一生,用碌碌无为形容都显得太过仁慈,我生来简直就是一场谋杀。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知道我必须这么做,我已经没有后路。

时间一天天过去,岁月从我身上滑行而过。

每个人生来都有一个注定的使命。我这样安慰自己,而我的使命就是计算π值,哪怕看起来毫无意义。事实上,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毫无意义的事情,我们所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指向了一种未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黑色的梦和白色落日。

我忘了晨昏,亦分辨不清出真实和梦境,我以为自己醒着,实际是在做梦,我以为是在梦中,实际是在现实,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但我并不建议你去尝试,因为你可能会从高楼坠落,就因为你觉得自己是在梦中,而且会飞。

突然有一天,或者说,这一天就在那儿等着我去莅临,计算中的数字起了规律的变化。π值在计算到一定阈值的时候,开始原路返回。也就是说,我找到了数字的尽头。

7323128423128323158423158323197423197323147723923101174 23456……

6673231284231283236968231088231011674231283231288231968 23108……

4231088231011673236283236963236088234016963231274231276 23142……

2413267213247213236961043288063236963238263237611013288 01324……

8013286913288213238213247611013288013286963238213248213 23766……

6543247110132932774132379132479132385132485132382132482 13237……

我突然明白一些事情,无师自通。

我之所以对π值过目不忘,其他数字就不行,不是因为我的记忆力有多厉害,而是因为这些数字本来就存在我的脑海中。如果把π比作洪水,那么我的脑中就筑起了许多大坝,把这些数字禁锢住。而现在,数字源头那座大坝突然垮坝,源源不断地数字就像是数亿立方米的洪水一样以雷霆万钧之势汹涌而出。每一个数字都在我的脑海中咆哮着嘶叫着,吞噬着我认知的堡垒,抢占着我意识的高地。然后,多米诺骨牌效应,所有的大坝都被冲垮了,接二连三地崩溃爆发。

如果每一个数字就是一滴水,那么我脑中存在的数字比地球上所有大洋之水的总和还要多。

我看见了在数字的尽头,站着林昊。

“你终于还是来了。”

“你一直在等我?”

“事实证明,又一次,这个世界又一次被你(我)毁灭。我只能在数字的尽头等着你,告诉你这一切,然后眼睁睁看着你(我)再把世界毁灭一次。你又一次将π值计算到尽头,那么一个完美的圆就不复存在,支撑世界的结构就将崩塌。”

“到底发生了什么?”

“圆周率,π,到了数字尽头,宇宙也面临着重新洗牌。但宇宙并没有就此消失。宇宙是震**的,又开始了暴涨,这是一个新生的宇宙。你看不到,在一切物质的中心逐渐形成一个超级巨大的恒星,越来越多的星系落入这颗恒星之中,它也因此变得越来越明亮。大量物质穿越辐射、电离、火焰与雷暴的屏障,进入到新生恒星的中心。无可抵御的巨力将物质结构的每一层都彻底撕碎,电力、磁力、引力、核力都不复存在。但是爱还存在。震**波回**在数百万秒差距的空间之中,物质的湍流经久不息。怎么,还不明白吗?所有一切都可以用数字表示啊。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计算到底,已经多少次了,我也不记得,我是上一次的你。每次有一个你计算成功,那个你就会留在宇宙的尽头,等着另一个你的到来。然后将历史重新演绎一遍。经历过几次之后,我也许是无数个我决定插手这一切,阻止你继续计算,但是却不能直接干涉你。于是我把电脑毁了,于是设计一场又一场的戏,但是我没有想到,会有另一个我的人格出现。我去影响这个宇宙的我。我也被上个宇宙所引导。现在,看你怎么做了,如何去引导另一个正在准备计算到数字尽头的你。”

“我可以循着你安排的轨迹再来一遍吗?”

“当然,但是你也看到了,并没有用。”

“我想到了阻止他,啊,就是我们的方法。还记得那个打碎的瓷盘吗?它真实存在对吗?”

“当然。除了林昊是你幻想的人格,其他都是真实存在。”

“那么,交给我吧。”

我会让一切还按照之前那个宇宙发生,我想一定有一种办法能够维持这种稳定,然后我会让“我”再去寻找那个摔碎又黏在一起的盘子,他将一无所获,然后,我会让他在某种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比如以下这种:

“我”找遍了房间,没有那个盘子,一切都不存在,不过是我的幻想。“我”去敲丁柔的家门,走出来的却是那个老太太。“我”吓了一跳,几乎摔倒在地,然后,“我”突然发现,在丁柔家门口的地垫下面,有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我”不顾老太太的目光,径自爬过去,从里面找到了一枚碎片。这枚碎片告诉“我”,丁柔是存在的。而“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她。“我”指的是接下来是说余生。比起计算π值,“我”找到了更好的归宿。

数字有尽头,但是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