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断手娃娃（下）

三藏继续在没有勿空的陪伴下行进，天灰蒙蒙的，眼前只有几座毫无差异的秃山和无尽的砂砾，满眼全是愤怒和悲伤的色调。三藏闭目前行，什么也不愿想，只盼快点走出这片伤心地。

忽有赤色巨翼掠过头顶，如一团烈焰从天而至。没等三藏看清，早被一对鲜红利爪扣住肩胛，腾空而起！

三藏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觉身子一轻，身边一阵猎猎的风刮过，然后就开始了可怕的坠落，直到他听到自己落在沙地上的声响，脑子“嗡”的一下，不省人事。

三藏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不，这次的身影，绝不是他所熟悉的—污秽不堪的献血沾满了那个曾经圣洁无瑕的少女，蹲在梦魇般的血色池塘边上，正伸出沾染了血水的手，抚摸一只死去的天鹅。那天鹅的脖颈被折断了，正有鲜血汩汩涌出，流入身边的池塘。

“你……真的是……是……”三藏无力地说。

少女凝视了一会儿手中的天鹅，把目光转向三藏，目光里是邪恶的凶光。

“哼，我还以为你到死都会相信我是人。”她不屑地说。

“天哪！我错怪了勿空！”

“真抱歉，晚了。你的宝贝机器人勿空已经被你赶走了，现在没人能救你了。”

“勿耐、勿净，还有马门溪，他们会来救我的！”

“哈哈，可笑！要是他们的能力在我之上，我为何费尽心思只求离间你和勿空呢，嗯？”

“什么？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放心，他们安然无恙，只是被我屏蔽在了这个时空泡之外，寻不见你的踪影，也听不见你的呼唤。好了，我不想和你废话，现在世界上最后一个人就要成为我白鹄族的祭品了，有什么临终遗言吗？”

“我有何罪过，要成为祭品？！”

“看在你是将死之人的份上，我把真相告诉你。我和你说过的话也不全是谎话。我本是个纯娃娃型机器人，机械兽危机来临后，被迫成为白色机械鹄，哦，也就是你们说的天鹅，融合成了更高级的智能机械。后来，机械鹰来了，它用强大的力量统治着天上的秩序。我要做的就是每年在这个池塘里进贡99只天鹅。每当机械鹰对贡品感到满意，它就会传输给我一些新的性能，让我在日益恶化的世界上更好地生存。相反，若是我没能完成进贡，它的能力足以让我的种族灭门。”

“所以你眼睁睁地看着同类被残忍地杀掉？”

“不然呢！不然就是其他种族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白鹄族被残忍地杀掉！除非……你应该想到了吧？”

“除非，你消灭人类之子。”

“人类不愧是聪明的生物。是的，消灭人类之子。目前，消灭你这个人类之子，是机械兽界最大的战功。完成它的部族，可以和伟大的机械鹰平起平坐，从此无后顾之忧。”

“呵。”三藏意味深长地冷笑了一声，他知道，就算消灭人类的愿望实现了，机械兽界也不会从此安宁。和机械鹰的专制一样，人类社会何尝不曾经历？而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但长着血色的双翼的天鹅少女不懂这些，她放下手中的为了种族而牺牲的天鹅，带着阴森的惨笑向三藏走来，她要用她鲜红的利爪划过他的胸膛，结束人类的历史。

三藏叹了口气，闭上了双眼。

“唰！”

没有五指划过胸膛的剧痛。四周静得吓人。

三藏胆战心惊地睁开眼，看到少女鲜红的利爪悬停在自己的胸前，在她的手腕上出现了另一只手，他认得那只手上一闪一闪的紫色激光—勿空！

“啪！”

随着一声响亮的断裂声，少女的手腕被折断了，火花迸射，大量的机油喷射而出，断口处冒出了黑烟，少女的整个身躯顿时瓦解……

“勿空！”

“唐。”

“勿空……我……”

三藏想要忏悔自己的过错，却如鲠在喉，只是泪流满面。

“我本来早该注意到这家伙的核心控制中枢在手腕上的。”勿空自责地说道。

“勿空……”

“由于她的人型，我便下意识地认为可以勒颈至死。真是糊涂。”

“我……”

“唐，是我疏忽。”

三藏突然起身将勿空紧紧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