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姬安踩着高跟鞋来到办公室，房间里空****的，顾如凯还没来。于是她先去咖啡机前煮了杯咖啡，整理了一下顾如凯的办公桌——其实没有必要，顾如凯有着强迫症似的自律，纸、笔和白色手套都整齐如军阵，连电脑页面的虚拟图标都按照某种顺序排列，从未变过。

咖啡煮好后，顾如凯还没来，姬安便坐到电脑前。两个探头释放出光线，在桌前组成立体屏幕，各个程序的图标按着北斗星辰排列，依次浮现。这是疆域公司研发的系统，集合了Windows的开源便捷和OS的流畅安全，一经上市就几乎垄断了市场。

疆域公司的飞船型logo在屏幕上方显示着，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众人——这个公司的强势和开拓精神。

但现在姬安没有把注意力放在logo上，她的手指在桌面上滑动，全息画面上掠过了一条条新闻。其中一条吸引了她——“实拍机器人帮助主人表白，终获成功”。

这种市井消遣当然不是姬安的兴趣点，往常看到了会直接略过。她理想中的爱情是事业有成，地位对等，保持着生活和工作中互相依赖又独立的关系。这种当众表白，只会让人难堪。但她在看到截图的一瞬间，手指停下来了。

因为截图上，是陈泽川。

她的前男友。

姬安下意识地点开了网页，视频自动播放。晶莹剔透的玻璃电梯，呆滞的众人，以陈泽川的声音大声表白的机器人，以及站在玻璃前的连衣裙女孩。她的视线定格在连衣裙女孩身上。

“……人类爱情的起源是没有理由的，‘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我喜欢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就像风不问归期，云不远万里，雨落在热带和极地，你带来了潮汐，带来了秘密，哪怕你不言不语……’”

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在姬安心头掠起。她又去看镜子，镜子里自己的脸还是一样精致漂亮，但总觉得跟视频里的女孩比起来少了纯真浪漫。

她蓦然意识到自己在跟那个女孩比较，不禁自嘲——不管陈泽川追求谁，都跟自己无关了。这么想着，她笑了笑，刚要抬头，却发现镜子里出现了顾如凯的脸。

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了姬安身后。

他的视线却没有停在姬安身上，而是专注地看着视频。视频已至尾声，画面是机器人坐在地上，拍着肚皮自言自语。

“再放一遍。”顾如凯说，语气竟与往日沉稳大不相同，透着一丝颤抖。

“我……”姬安解释道，“我只是碰巧看到，我现在也跟他没有联系了，他能追上喜欢的女孩子，我也祝福他。”

顾如凯却似乎并不是介意姬安看前男友的表白视频，干脆自己弯腰，在桌面上两指划过。

视频重新播放。

跟第一遍没有不一样，依然是机器人表白，女生答应，然后机器人坐在地上看着主人和女孩在电梯里来回穿梭。只是，看到女孩时，顾如凯眉头微微皱起，还暂停了几秒，然后继续播放。

画面最后定格在坐着拍肚皮的机器人身上。

“这个LW型号的机器人，”顾如凯问，“是我们上次见到的陈——”

“陈泽川。”

“对，是他带来的那个吗？”

姬安点点头。

顾如凯直起身子，绕着办公室走了一圈，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最后，他停在落地窗前，突然笑了。

“怎么了？”姬安满头疑惑。

“这世上的事，”顾如凯罕见地在办公室抱了抱姬安，说，“真是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