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我再重复一遍,你不能这么做!”丽莎在电话里怒气冲冲地咆哮着。

“丽莎,我跟你说过至少十次了,”查尔斯坚决地重申,“以后我和穗美在一起的私人时间不会进行直播,这是我的决定!”

“所以你每天的直播时间减少到了不到八个小时?这会扯断你和那些粉丝之间的纽带。这一个月以来你的收视率狂跌不已,上周只有不到两百万人还在收看你的直播了,你已经从收视冠军的宝座跌到第十名以后了。醒醒吧,现在就连那个中国丑星小凤的关注者都比你多!”

“那就让他们去关注小凤好了,对我不会有什么损失。”

“查尔斯,”丽莎像在抑制住自己的不耐烦,放缓语气说,“听着,我们需要仔细谈谈,越快越好。”

“改日吧,”查尔斯冷冷地说,“今天是我和女友认识一百天的纪念日,今晚我可不想被人打扰。”

“可是—”

查尔斯不客气地挂掉了电话,对面的穗美眉毛一扬:“什么事?”

“只不过是工作上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我们继续吧!还没玩够呢!”

穗美笑着抓住他,查尔斯拦腰一抱,穗美就半倒在他怀里看着穗美带着羞意的笑容,查尔斯心神**漾。忽然穗美从他怀里挣脱,查尔斯感到脚下一绊,重心失衡,反而摔倒在地下。

“哈哈,你又输了!”穗美拍手大笑。查尔斯不由得庆幸自己关闭了直播,要不然自己摔跤输给一个纤纤女郎的样子就会被全世界看到了。穗美毕竟是受过正规格斗训练的,看上去娇小柔弱但真正玩起摔跤来,自己总是输多赢少。

“快,认赌服输,变成小马!”穗美说。不等查尔斯站起来穗美就骑到了他身上。查尔斯只有苦笑着承担了马匹的角色,狼狈地乱爬起来。

从什么时候起,潇洒不羁的查尔斯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说来也巧,那天查尔斯关闭直播后,一堆无所适从的粉丝跑来围堵他,查尔斯和穗美只有乘着“飞马座号”狼狈离去,却忘了飞船的燃料几乎耗尽,到了太空就动弹不得。查尔斯打开直播想要呼救时,才发现飞船上的中微子转换器也没有了电力供应和外界全然失去联络。他一次简单的饭后散步却变成了在太空中十几个小时的惊魂漂流。

但也正是那次经历,大大拉近了他和穗美的距离。穗美从没有上过太空,那天因为失重飘来飘去,喝水都喝不进嘴里,不免产生了许多尴尬的场面。那天并没有像人们想象中的那样发生什么,但几天后,查尔斯带着一飞船的玫瑰再次飞到日本,软磨硬泡地开始了第二次约会……他们终于成了情侣。只是穗美有一个原则,在他们约会的时候,绝对不能打开感官直播。查尔斯答应了下来,而不久后,他就在这种私密关系中发现了新的乐趣。他会去做许多从前根本不会想去做的事,扮小猫小狗,说白痴兮兮的情话,像孩童一样打打闹闹,怎么轻松怎么来,而不是在全世界的注视下,在**完美地展现他的情人风范。

在许多年之前,查尔斯也曾经有过这样放松的人生岁月,只是在年深日久的直播中,他已经忘了过去的自己。

今晚,在查尔斯新买的箱根湖边的别墅里,又是一次温暖而自在的约会。没有那么浪漫,也不一定很**,但却可以由着他们胡闹。

“喂喂,骑够了没有?”查尔斯抗议着,把背上的穗美掀了下来,压在身下,开始吻她的脖颈,“あなた……”他学会了日语中表示老夫老妻的称谓,“我爱你……”

“嗯……”穗美目光迷离,双唇呢喃而湿润。整整一个夜晚在他面前,不会再有其他人注视,这个房间完全是属于他们的……

他伸出手,想要解开穗美的衣襟,却颤抖着指向了另一个方向—

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了穗美脸上。

穗美的微笑凝固了,她呆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双目难以置信地望着查尔斯。

“查尔斯!”过了片刻,穗美才叫了出来,“你疯了?”

查尔斯面目狰狞,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抬起手指着门口言简意赅地说:“滚!”

“查尔斯,你怎么能对我—”

查尔斯粗暴地推开她,“出去!”

穗美惊骇不已,怔怔地盯着查尔斯看了半天,终于爬了起来披上外套。“查尔斯,你真是个浑球!”她飞起一脚踢在查尔斯的裆下,然后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下体传来的疼痛让查尔斯弯下了腰,他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地板,喉咙痛痒难当。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几乎连肺都要咳出来了,眼中都是泪水,四肢也都在奇异地抽痛着。不知过了多久当他从肌体的苦楚中稍稍恢复过来时,才发现面前有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和一对修长的丝袜美腿。

查尔斯抬头望去,看到了丽莎·古德斯坦熟悉的面容。

“丽莎?”查尔斯惊讶地爬起来,“你怎么来了?”

丽莎的表情似笑非笑,“你不肯来找我,我只有自己来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明明关闭了位置查找功能还有—”

丽莎没有回答,却反问:“一巴掌赶走自己的女朋友感觉如何?”

查尔斯感觉到眼前又开始模糊了起来:“你怎么知……这么说刚才难道是……是你……”

丽莎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用悲悯的口吻说:“查尔斯,查尔斯,不要怪我,这是你逼我们的。”

最可怕的怀疑被证实了。他瞪圆了眼睛,喃喃地说:“你能通过芯片控制我的肢体?是你的人在操纵我?可是,那种芯片怎么会……怎么……我以为只是单方面输出的。”

“不存在纯粹的单方面输出,其他人能够通过中微子波束接收到你的脑波,你也能接收到其他人的。”

“可我以为只是感官知觉,想不到居然……”

丽莎的目光中带着不屑和怜悯:“查尔斯,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呢。让我们从头说起吧,你记得十年前的那个秋天吗?那是你初赛告捷之后的第二年,你花了几十万改装飞船,参加飞行比赛,雄心勃勃地想要夺冠,结果一败涂地,血本无归。你走投无路,打算放弃自己的飞行事业,回家接手你父亲在田纳西乡下的小农庄。”

“我记得,是你在一个小酒吧里找到了喝得烂醉如泥的我。”查尔斯回忆着,那是一段他平素不愿意去碰触的记忆,“当时你告诉我,你是一个脑科学实验室的工作人员,正在试验一种脑桥芯片,可以实现不同人之间感知功能的共通。如果自愿参加,成功了可以有二十万美元的酬劳;如果损害我的健康,更有极其高昂的补偿金。我为了筹集下一次参加比赛的资金,接受了手术,不久就开始了实验性质的直播。”

“但事实上,那不是真正的实验,”丽莎接口说,“十五年前,贝尔实验室发明了一种芯片,可以嵌入人的脑桥部分,本来是用来实现脑机关联,结果不甚理想,但却意外地发现,它可以实现不同人之间的脑波传递。在你之前已经有过好几次实验,动物的人的,技术上都很成功。但这项划时代的发明却找不到用场,没人想在脑子里装一个金属盒子,把自己的意识状态传递给别人虽然他们并不反对看到别人的。

“为了推广这项技术,我们找了几个普通人,许以优厚的报酬,说服他们进行直播,这倒是问题不大。可问题是,除了个别好奇心过剩的家伙,同样没有人愿意在自己脑子里动一刀,就为了看到区区几个无名小卒的家长里短。

“因此我们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如果有令人感兴趣的名人愿意直播自己的生活,示范效应是显著的,会带动大批粉丝和其他民众接受脑桥芯片,整个产业就被激活了。

“我们很快和一些电影明星、运动巨星和知名作家接洽,但是很可惜,没人乐意。这也不奇怪,如果你已经功成名就,生活安逸,干吗要冒险把自己的头颅打开,装上那么一个古怪玩意儿,让所有人都看着你的一举一动?因此,我们需要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成为这场新技术革命的突破口。上头决定,找到一个有潜质的草根少年,包装他,宣传他,让他成为感官直播的代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