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利亚的视线绕过李靖波,像是在与他身后的黑暗无声交流。

“你没事吧?”半晌之后,李靖波问。

他摇了摇头,“娜奥米是个好女人。我们虽然没有孩子,但始终相信能够填满彼此的灵魂和余生。”

“我很抱歉。”

“那天她确实有点儿喝多了—那天我们都有点儿喝多了。”贝利亚“哼”了一声,“否则我们不会那么口无遮拦。”

“比如,她说你爱冲动?”

贝利亚似笑非笑地看着李靖波,“看来你确实做了一点儿功课,嗯哼?”

后者尴尬地笑了笑。

“我曾经把一个恋童癖揍了个半死。”贝利亚说,“正是那一次鲁莽的举动断送了我在警局的大好前途。但冲动只此一回。后来我对哈罗德做的事—和你们想的不一样—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李靖波沉默着,像是在掂量下一个问题的分量。

“你没有反驳古德森。”他说,“你们的婚姻,出现了问题,对吗?”

贝利亚干笑一声,“没错,我曾对娜奥米不忠,为此她一直都不肯原谅我。我当然可以这样宣称:我爱的只有我的妻子,那些放浪形骸,那些鲁莽冲动,以委员会的逻辑,不过是一套不受我的意愿控制的生物算法……但娜奥米不会这么想。人应该为自己犯下的罪付出代价,在这一点上,我们的观点一致。”

死刑犯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李警官,你知道婚姻的本质是什么吗?”

李靖波愣了一下,继而摇头。

“平衡—婚姻的本质是平衡。要维持一段婚姻,你要平衡工作与家庭、苛责与包容、责任与权利……具体一点儿,假设当婚姻中的一方做了不好的事情,而另一方无论如何无法原谅时,要么长痛不如短痛—把已经血肉交融的两个人鲜血淋漓地撕开;要么……”贝利亚的嘴角扬起一个莫测的笑,“要么婚姻中的另一方也做些不好的事情,与之平衡。无论如何,这比两个相爱的人失去彼此要好。”

李靖波咽了口唾沫。

“你会理解这一切。”贝利亚的嗓音疲沓,“毕竟你坐在这里听我絮叨,想听到些卷宗上没有的东西,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