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奇,”他说,“你为什么指定我来听你的告解?”

对面的男人抽了口烟,他的脸在缭绕的烟雾中若隐若现—那是张线条硬朗的脸,上面却有深深的倦意。

“我听说你是那一边的。”

他倾身向前,“哪一边?”

男人耸了耸肩,动作由于穿了束衣而显得有些僵硬,“支持死刑那一边。”

“哦。”

“这么说可能会有点尴尬……”男人侧过头,朝自己橙色的束衣努了努嘴,暗示两人身份的殊异,“但我跟你是同一战线的。”

“司法部的人都说,警探贝利亚是个死硬的刑罚主义者。”

男人身体后倾,嘴角上翘,“他们有没有说,我是自作自受?”

他摇了摇头。

沉默。头顶上老旧灯管发出的“嗞嗞”声填满了这个不到十平方米的小屋。叫贝利亚的男人将烟头按进盛满烟骸的一次性纸杯,然后从烟盒里掏出另一根烟,衔在嘴里。他起身,为男人点烟。

“李—李靖波是吧?”又一次吞吐后,贝利亚说,“谢谢你能来。”

“没什么,这是我的工作。”

“我认识的每个人都说,听临刑告解是个脏活儿。”

李靖波挑了挑眉毛,没有接他的话茬。

“死刑犯是人类中最不可救药的渣滓,而在临刑告解中,他们往往会把自己的变态心理、丑陋过去以及对世界的怨怼一股脑儿地泼洒出来—”贝利亚狠狠地咂了一口烟,“我听说,很多参与过告解的执法人员都选择了事后‘擦除’……”

“我不认为你和别的死刑犯一样。”

“你犹豫了。”贝利亚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你现在意识到,对眼前这个死刑犯的了解其实很有限,有限到甚至不确定他是否会给你带来伤害。但是我猜现在你已经没有了退路,也许你的同事们正在酒吧里期待着你给他们带去伟大的传奇—我说得对吗?”

李靖波勉强地笑了笑,随即意识到这不过是脸部肌肉的一次不协调的收缩而已。

“你会得偿所愿。”贝利亚说。

“抱歉,你说—”

“你会听到一个故事。”满面倦容的男人将目光定格在两指间袅袅升腾的蓝色烟雾上,“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个死硬的刑罚主义者、一个前警探、一个失去妻子的丈夫和一个杀人犯身上,来自人性的黑暗核心—你,做好准备了吗?”

在抽了最后一口烟后,贝利亚开始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