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灭贼

“李将军,请勿动手!”

众人循声望去,枢密使蒋玄晖从街口处匆匆而来。

雁门节度使李克用自然认识枢密使蒋玄晖,他是宣武军节度使朱温的心腹,这是长安城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枢密使蒋玄晖恭敬双手作揖,鞠了一躬:“李将军,两位是我的朋友,不知与您有什么误会?如果真的有,我代他们向你赔个不是了。”

话说的很漂亮,也很恭敬,雁门节度使李克用“啧”了一事声,感到头大,本来高季兴、陈浩男两个白衣杀了也就杀了,现在枢密使蒋玄晖搅进来了,而且还是朱温的人,这事就不好办了。

“蒋枢密,这二人杀了我副将沙江壁,我自然是来报仇的,我劝你这件事还是不要管了,免得惹火烧身。”

刚才还恭敬陪笑的枢密使蒋玄晖,脸色逐渐阴郁,沉声道:“宣武军节度使朱温拜托我照顾两人,高季兴是朱温的义子,而这位陈浩南也是他的得力助手,你要杀两人,恐怕不妥吧!”

“义子?!”雁门节度使李克用愠怒:“难道我堂堂雁门节度使李克用,还不配杀两个白衣?!”

“还真不行!就在刚才两人已经获得朝廷武将官职,高季兴仁勇校尉,陈浩男仁勇副尉,九品官虽然不大,但也是天子赐封,真要弄个是非曲直,可以到圣上面前分辨。”枢密使蒋玄晖说话有理有据,软刀子捅得十分漂亮。

雁门节度使李克用感觉折了面子,却又有点无可奈何,“好!我们就到圣上面前分辨!”

“请!”枢密使蒋玄晖有恃无恐。

……

长安,金銮殿。

“来来来,吃串葡萄!”

“陛下,你好坏……”

唐僖宗李儇左拥右抱,喝着琼浆玉酒,吃着水果,寻欢作乐,很是快活。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雁门节度使李克用、枢密使蒋玄晖、高季兴、陈浩男等一众相关人等,以及几位肱骨大臣,立于殿下。

宰相郑畋咳嗽了两声,实在看不下去了,拱手禀报道:“宣武军节度使朱温、雁门节度使李克用二位将军,已经等了好久了。”

唐僖宗李儇醉眼朦胧,“两位爱卿,这事朕大概前因后果我已经知道了,何故僵闹如此?”

雁门节度使李克用道:“宣武军节度使朱温下面的人杀了我的人,我总得讨回公道吧!不然以后还怎么带兵?给陛下分忧!”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笑道:“分明是你管教不严,手下的人为非作歹,我义子高季兴出手教训,维护天子法度,何错之有?”

“义字”二字用了重音,意思很明显,你不给我面子,可别怪我掀桌子。

雁门节度使李克用怒道:“我不管,杀了我的人就得赔命!!”

“这事只怕轮不到你做主!”宣武军节度使朱温冷笑,向唐僖宗李儇禀告道:“请陛下做主!”

唐僖宗李儇这个昏君根本不想做主,眼神迷离,昏昏沉沉的说:“二位爱卿不要吵了,吵得我脑壳疼,郑畋,你出个主意,给二位调和一下,不要闹了。”

宰相郑畋面露难色,这不是扯吗?这两个军阀他谁也得罪不起。

雁门节度使李克用问:“郑宰相,你怎么说?如果处理不好的话,我只怕那些兵士会闹事。”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不咸不淡的说:“宰相,闹事好说,我去平叛就好了!”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比雁门节度使李克用实力稍强,郑畋果然不愧是当宰相的,缓缓道:“两位节度使,同朝为官,应和平相处,互相提携,为陛下分忧。

“如今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还在作乱,二位合作的地方还很多,我看这样,两位失手杀人者向李将军赔礼道歉,朱将军再赔一笔钱给李将军,安抚死去的沙副将以及众将士,如此可好?”

雁门节度使李克用沉默不语,宰相郑畋继续道:“李将军,差不多就行了,难道真的要打起来才好吗?”

雁门节度使李克用借坡下驴,“那好吧!此事作罢!”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哈哈笑道:“谢李将军宽仁!明日我便将五千金送到你营帐!”

“高季兴、陈浩男还不向李将军赔罪!”

高季兴、陈浩男能屈能伸,跪地磕头认罪,连磕了三个响头。

“李将军,请恕罪,对不起。”

“对不起,请恕罪。”

雁门节度使李克用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只能如此了。

唐僖宗李儇见皆大欢喜,大手一挥,“朕,以后还得仰仗两位爱卿精诚合作,既然来了,不能让你们白来,每人赏夜明珠一颗,玉如意一对,以示表彰,事情就这样了,我脑壳疼,都退下吧!”

无功而赏,急着寻欢作乐,宰相郑畋哭笑不得,其他大臣也是纷纷摇头。

雁门节度使李克用与宣武军节度使朱温互相施了一礼后,各自退朝。

一次危机消失干无形。

……

黄巢败亡一年后,曾经的旧部秦宗权在蔡州称帝,国号沿用大齐,以示继承黄巢起义的事业。

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在他的蔡州辖区,以及控制区域,手段极为血腥残暴,其残暴甚于黄巢,行军用车载盐尸充作军粮,四处掳掠百姓,任意烹食。

横征暴敛,随意杀戮,所克州县无不焚杀掳掠,惹得天怒人怨!

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内心极度膨胀,四处与周边军阀交恶抢占地盘。

陈州刺史赵犨向朝廷求援,已经继位的唐昭宗李晔派四镇之兵,起兵征讨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

……

陈州城下。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起兵三万,增援陈州,与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的奉节军对峙。

门外尸横遍野,城内一片萧瑟。

米价飞涨,遍地饿殍。

刺史府内。

陈州刺史赵犨看见宣武军节度使朱温哭诉道:“朱将军,你来了就好,秦宗权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围困这里三月有余,我拼命抵抗,快要守不住了。”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宽慰道:“当今圣上已诏令四镇平叛,我带来了三万人马,有我在,秦宗权必败!”

“如此我就放心了……”陈州刺史赵犨老泪纵横。

“报!”传令兵急声而来,“朱将军,叛军在城外叫阵了!”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将腰中佩剑“锵”的拔出,“这个反贼,来送死来了,众位将士随我来!”

……

夕阳西下,天空一片血红。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在高楼之上,观察敌军。

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身穿皇袍,御驾亲征,身后跟着奉节军万余人。

但见士兵阵型整齐,兵强马壮。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若有所思,“秦宗权残暴凶残,治军还是有一套的……”

“谁敢去战上一战?”

悍将牛存节主动请缨,“我观此贼乃土鸡尔,我愿当先锋!”

高季兴插言道:“义父,黑夜将至,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这个时间挑战,可能有诈,明日再战也可。”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想了想:“牛存节,你领兵五千冲上一冲,得胜即可,不可恋战。”

“是!”

战鼓擂起!

悍将牛存节拍马大喊,率领五千唐军直冲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车驾。

秦宗权其弟奉节军上将秦贤道:“我去会会唐军的先锋!”

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叮嘱道:“只许败不可胜,可明白!”

两兄弟心意相通,秦贤道:“大哥的意思我明白!”

悍将牛存节与奉节军上将秦贤两队人马混战在一起。

悍将牛存节极为悍勇,挥舞着长斧,左突右冲,连毙十几人。

奉节军上将秦贤稍作抵抗,一触即溃,丢盔弃甲,开始溃败。

“不过如此!”

悍将牛存节谨遵宣武军节度使朱温的命令,没有在追,而是得胜鸣金收兵。

次日,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的又来率兵攻城,再次溃败。

一连三日,连败三场。

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退兵三十里,似乎有逃跑的意思。

中军大账,唐军在召开军事会议。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哈哈大笑,“秦宗权这个反贼,连续损兵折将,我看也不过如此,我意明日我们全军出击,全歼奉节军!”

大将贺瑰、悍将牛存节、张归厚,张归霸等人群情激动,信心满满。

“明天就去取秦氏的狗头!!”

“哈哈哈哈哈,你不要和我抢,让我来!!”

“打完这仗,我们得胜还巢又可以加官进爵!”

站在末排的高季兴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陈浩男小声问:“二哥,莫非,你也看出了不妥?”

高季兴压低声音:“你也觉得有问题?”

“不知道,感觉太顺利了。”陈浩男说出了自己的感觉。

高季兴声音愈低,“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并不是一个无脑之人,感觉败的太快,太容易了。”

陈浩男:“那你怎么不提醒?”

高季兴嘴角微勾,“我军连胜,此刻我说这话,会惹义父不悦,何况……”

“何况什么?”

高季兴没有说话,在陈浩南掌心悄悄用食指写字:“咱兄弟俩一直未受重用,他不遇险,岂有我们表现的机会。”

陈浩男恍然大悟,还是二哥高季兴高,将乱世处变之道发挥淋漓尽致。

“看样子他对所谓的义父,也没有什么真心。”

“幸亏他是我的兄弟,不然这样的人真得小心。”

二哥虽然奸诈,但自己兄弟还是可以原谅的。

……

翌日。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亲自挂帅,率三万唐军从陈州大门倾巢而出。

秦宗权其弟奉节军上将秦贤大喜过望,“朱温,倾巢而出了!”

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抚掌笑道:“这一战,打掉朱温的主力,他就跳不起来了,一切依计行事。”

“是!大哥!!”

两军列阵,开始互相攻伤。

奉节军上将秦贤一万人主动迎战,悍将牛存节为先锋进行进攻。

大齐奉节军便开始溃败奔逃!

随后,大齐奉节军整军再战,又败。

如此连败九阵,败退百余里,唐军得意忘形,为得全功,各自争功,大将贺瑰、张归厚、张归霸兄弟,悍将牛存节等各路将领,一路奔杀,阵型拉得很开,首尾不相顾。

高季兴此刻看出了不妙,对陈浩男小声道:“你保护好义父,我回陈州城带兵接应,咱兄弟立功的机会到了。”

“明白!”

突然,一声炮响!

刚才还在败逃的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突然出现在右边侧翼,他的身后漫山遍野都是奉节军,“哈哈哈哈哈,朱温小儿你中了我的埋伏了,我这里埋伏了精兵二十万,你们完了!”

“杀!!”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这才发现自己三万人马,陷入了二万人的包围圈,顿时心中恐惧不已。

而奉节军上将秦贤反戈一击,唐军的正面、侧翼遭到凶猛攻击,稍稍支撑一会,便全盘崩溃。

“杀死朱温!!”

“别让他跑罗!!”

“把他的狗头给砍下来!!”

漫山遍野的叫喊声,宣武军节度使朱温大喊道:“撤退!马上撤退!!”

唐军全线溃败,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亲率骑兵一路追击,宣武军节度使朱温一路奔逃,狼狈不堪。

河边,宣武军节度使朱温看到只剩下陈浩男和十几名亲兵,其他将领不知所踪,四面八方都是喊杀他、活捉的声音,顿时悲从心来。

锵!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拔出宝剑,将剑横在了自己脖子上。

“没想到我朱温,竟兵败如山倒,与其被反贼乱刀砍死,不如我自行了断,以免受辱。”

“朱将军!”陈浩男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还有二州之地,河北、河南之兵,我带你突围,再打过就是!”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稍稍冷静了些,将剑回鞘,陈浩男不由分说,背着宣武军节度使朱温就跑!

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此时已追了过来,看到正在奔逃宣武军节度使朱温,大喜过望,指着朱温道:“别让朱温跑罗!取他人头者赏万金!!”

奉节军发了疯似的,死死咬住朱温不放,陈浩男背着朱温,数次险些被追上,好在大将贺瑰拼死殿后,才暂时性命无虞。

一路狂奔三十余里。

陈浩男背着身材胖大的朱温,体力已近崩溃边缘,踉踉跄跄勉强支撑。

而后面还有一只奉节军的百人小分队,穷追不舍,不过百米之距。

此刻陈州大门大开。

高季兴领着城中仅剩的五百守军,立于桥门之外。

陈浩男终于看到了高季兴,大声疾呼:“二哥!救我!!”

“义父!三弟!速速回城!这里我来抵挡!”

高季兴勇猛无比,冲入奉节军百人小分队,一刀砍翻队长。

“跟我杀!”

守军士气大振,一会功夫,将这只百人小分队歼灭在城外。

……

当夜。

陈州中军大帐。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满脸污垢,狼狈不堪。

而将领贺瑰、张归厚,张归霸,牛存节等个个也是灰头土脸。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强稳心神,“现在我军情况怎么样?”

大将贺瑰禀报道:“我们收拾残部,城中大约还剩八千人,现在叛军二十万人驻在城外,随时都会攻城。”

将领张归厚道:“朱将军,不如现在撤退,现在走还来得及。”

高季兴反对道:“不可!我们据城而守,不至马上崩溃,一旦弃城,叛军从后急追,到时一发不可收拾,那就真是兵败如山倒了。”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叹了一口气,自责道:“都怪我轻敌冒进,才致如此困局。”

高季兴建言道:“不如我们联手河东雁门节度使李克用之兵,再抗叛军,如此胜负未知!”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苦笑:“我素来与雁门节度使李克用不和,现在我兵势危急,他巴不得看笑话,怎么可能帮我?”

“不见得,只要利益足够大,他一定会出手。”高季兴侃侃而谈,说出自己计划:”义父!李克用那由我去说,我有把握能让他起兵助我们,贺瑰将军回咱们地盘两州之地,再调集兵马,我们做两手准备,如此大事可成!”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眼睛一亮,“我儿当真能办到此事?”

高季兴自信笃定,“能办到,义父,尽可放心。”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抚掌大笑:“哈哈,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陈浩男扯住高季兴的手,小声道:“二哥你别忘了,咱俩可曾经杀过雁门节度使李克用的副将,他万一刁难于你,甚至有去无回报私仇都是有可能的。”

高季兴微微一笑:“此一时彼一时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我晓以利害,我有自信说服于他。”

“那二哥,你一切小心。”

“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

河东,并州之地。

是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的地盘,这一地区仅次于中原之地,非常重要,拥有这个地区,可以俯瞰整个中原。

进可攻,退可守,虎踞龙盘。

朝廷为了拉拢他,李克用刚刚获封河东节度使,心情正好,忽闻高季兴来求见。

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环视众将,“高季兴是朱温的义子,此时而来,所来为何?”

义子李存孝冷笑道:“高季兴只怕是来讨便宜来了,我收到消息,宣武军节度使朱温被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在陈城城外打的大败,只怕是想拉拢义父,来喊救命来了!”

众人一阵哄笑!

义子李存孝是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几位义子当中,勇猛善战,世之无匹,深得李克用信任。

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大笑:“这家伙,朝堂总是跟我唱反调,我才不会帮助这厮,待我折辱于他,将高季兴乱棍打出!”

史敬思出主意道:“既来我地盘,便是落入我手,这高季兴和他兄弟陈浩男杀了沙副将,我看正好报仇,不如杀了更好。”

“不可!沙副将乃是咎由自取,死了也就死了。”长子李存勖没有笑出言反对,他性格沉稳,聪慧过人,多年一直跟着亲生父亲南征北战:

“父亲,朱温拥有中原两州之地,实力尚存,不易翻脸,不如我们先看一看高季兴有什么说辞!”

“我儿有理……、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微微点头,“好!请高季兴上来!”

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的义子、大将们个个面色肃然,手握剑柄,一副萧杀之色。

高季兴面色如常,迈着八字步,潇洒走入堂中。

“拜见河东节度使李将军!”高季兴淡淡一笑,标准施礼,脸上无一丝惊惧之色。

河东节度使李克用故意问:“高季兴,你所来何事?”

高季兴道:“今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犯上作乱,四处劫掠,危害州郡,我义父奉天子之命前去征讨,已与反贼大军对峙在陈州,今日特找李将军合作,建功立业,以安社稷。”

“合作?”河东节度使李克用摇头嘲笑,“高季兴,你别胡扯了,朱温兵败形势危急,你是来喊救命来了!”

“哈哈哈哈哈!”

“你主子打仗真是不行啊!”

“打哭了没?好意思喊救命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更是大笑不止。

高季兴不卑不亢,提高音量,声如洪钟:“反贼狡诈,我义父小败了一场是事实,但并没有伤到元气,义父坐拥中原两州之际,已经调兵准备再战,他特派我来与李将军谈合作,待打败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平分他的土地,如此不是两全其美。”

“而且天子已传檄天下,诏讨反贼秦宗权诏书,你刚刚获封河东节度使,竟然不出一兵一卒,不立寸功,你素以忠臣自居,竟如此回报天子,亏你还姓李?!”

高季兴说话很高明,先摆利益,再在道德制高点压制李克用。

“……”河东节度使李克用感到耳尖发热,虽然高季兴话说的难听,但天子待他不薄也是事实,还赐姓李,各种封赏一从来都少不了他,跟着自己的人也个个风生水起。

刚才还大笑的众人也不笑了,气氛有些尴尬。

长子李存勖道:“父亲,忠君爱国是做臣子的本分,你与朱温本是同朝为臣,更应精诚合作打击奸佞,匡复大唐,我们应该进军。”

“而且我们只有打胜仗,才有更大话语权和利益,当然,这只是我私下跟父亲说的意思。”

长子李存勖话说的很漂亮,一半肺腑,一半为了利益,话都摆在明面,没有遮遮掩掩。

众将也是频频点头。

“咳咳!”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高季兴,你说的有道理,明日,我亲率五万人赴援解陈州之围,各将做好准备,随我建功立业!”

“是!!”众将群情高涨,众口一词。

……

一周后。

河东节度使李克用沙陀军加汉军共计五万人,驻扎于汴水岸边。

而大将贺瑰又又从中原河北河南两地,又调兵二万,屯入陈州城内。

如此两方联军共有八万人,与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二十万人对峙。

见河东人马甚为雄壮,秦宗权看到不敢出寨,坚守不出,一时两方僵持起来。

两方小规模攻伐,互有胜负。

时间一长,齐军军粮不济,人心浮动。

议事厅内。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以及众将正在商议破敌之计。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坐、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两人坐在中间主位,各方主将分属阵营,各自侧立一旁。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先开口道:“如今战事焦灼,众将可有好的破敌之计。”

大将贺瑰道:“我们收到线报,齐军粮尽,军中已人肉为食,我们应该跟他继续拼消耗,坚守不出,待他顶不住撤退,归途之中,我们再乘机追击,可获全胜,此乃避其锐气,击其惰归之计。”

李存勖道:“如今反贼秦宗权已是强弩之末,我们只需两军全力同时出击,必获全胜。”

“而且齐军如此暴虐,周边地区已经被他们杀的赤地千里,那些百姓也是人,西至关内,东极青齐,南出江淮,北至卫滑,鱼烂鸟散,人烟断绝,荆榛蔽野,如此抄掠屠杀,世所罕见,不得人心者必败。”

“此刻我们只需要巨大勇气,只要我们在第一仗击溃他!秦宗权必败!!”

河东节度使李克用满意点头:“我儿之言甚善!”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面露惊讶,没想河东节度使李克用长子李存勖有如此见识,勇武过人,不禁有些羡慕嫉妒恨,想想自己蠢笨如猪的几个亲子,默然摇头。

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好奇的问:“朱将军,你是不同意主动出击吗?”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尴尬一笑,“当然同意!久耗下去也不见得对我们有利,那我们相约时间同时进攻即可!”

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稍作思考,爽朗的说:“选时不如撞日,不如我们就今夜子时进攻,打叛军一个措手不及!”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点头,环顾众人:“各位还有什么意见?”

所有人纷纷表示愿战!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拍板道:“那就今夜,全面发动进攻,务求全胜!”

……

当夜,朗月当空。

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因战事不利,独坐帐篷中喝着闷酒。

忽闻帐外喧哗。

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怒道:“外面什么情况?!吵朕清静!!”

其弟秦贺听闻动静,进帐禀报道:“刚才有几个士兵想逃跑,已经被我抓起来了。”

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拍着桌子吼道:“我没有给他们饭吃吗?!居然背叛于我!!”

秦贺面露尴尬,欲言又止。

“我去看看!这些背叛寡人的人是些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带着几分醉意,走出帐外,径直走到几个被俘小兵面前。

“朕带你们不薄吗?!没有我,你们早饿死了,居然敢背叛我?!”

逃兵们自知已无生路,一逃兵道怒喷:”你天天大鱼大肉,姬妾成群,逼我们吃人肉,动辄打骂,我们是人不是畜生!”

“你根本就是一个畜生,有你那么杀人的,好多都是我们的父老乡亲!”

“畜生,你不得好死!”

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大怒,指着逃兵道:“反了反了,将他们乱刀砍死,对了,还有他们同营的将官士兵,全部杀死充作军粮,一个不留!”

秦贺劝道:“连累诛杀几百人,这样不好吧?!”

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眉眼一挑,“怎么?!你也想杵逆于我!”

“遵命!”秦贺无可奈何,士兵们个个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咚咚咚咚咚咚!

突然前方阵营鼓起,火光冲天!

一传令兵匆匆而来:“报!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带领沙陀骑兵,突然向发动进攻了!!”

“妈的!待我亲自去会会他!!”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酒醒了七八分,骑上战马,带兵仓促迎战。

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亲率沙陀骑兵四处冲杀,齐军阵型被搅乱。

随即,另一方杀声震天。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率唐军城内倾巢而出,对齐军形成两相夹击之势。

齐军连败再败,军势崩溃,纷纷逃命,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连杀十几人,也不能止。

战至天明,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一路逃窜,逃至汴州地界,只剩下部将申丛和千余人队伍。

山道中,忽然天降大雨,泥泞难行。

嘶嘶嘶嘶!

凄厉的马叫!!

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的坐骑又累又饿不肯前行,他大怒挥着鞭子抽打着马,边打边骂:“畜生!你也跟老子来添堵!!等老子回蔡州,征兵再和朱温、李克用一较高下!”

部将申丛道:“道路泥泞马不能行,我们下来走吧,不然被追兵至就死路一条了!”

锵!

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残暴至极,抽出手中佩剑,一刀捅进马的肚子。

“负朕者!都得死!!”

士兵们一阵心寒。

正在这时,山谷前方,浩浩****出来一营人马!

高季兴、陈浩男带着唐军在此设伏,不巧埋伏到了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

高季兴满脸喜色,这简直是大功一件,拍马微微向前,得意带着调侃,“大齐皇帝,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满脸尴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嘴硬道:“战事不利,暂回蔡州修养。”

高季兴笑道:“我是朱温义子高季兴,只怕你回不去了,奉天子明诏,尔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来人,将秦宗权拿下,生死不论!!”

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依然暴虐无比,大呼道:“你们还不护驾?!保我出去!”

唐军兵强马壮,以逸待劳,琦君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部将申丛默而不语,亲兵们也都一动不动。

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指着部下士兵大骂:“乱臣贼子,我们莫非相反?!”

部将申丛早已忍无可忍,指着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秦宗权!!你如此暴虐,待我们如猪狗,将士们,将他活捉交给唐军,我们还有活路,上!”

众人一听一拥而上,将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拿下,捆了个五花大绑。

高季兴、陈浩男下马走近,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扭动着被绳子五花大绑的身躯,嚷道:“我乃大齐天子,何故绑我如此之紧?”

高季兴笑了:“绑畜生岂能不紧,猪下锅拔毛之前,都是要绑紧一点的。”

嗤!

陈浩男抬脚就给了秦宗权腿肚子狠狠一脚,“妈的!少他妈废话!你这个畜生死定了,不要叫了!”

部将申丛与众士兵纷纷跪下,部将申丛拱手道:“我们愿降,只求将军饶我们一命!”

高季兴淡笑道:“既然弃暗投明,我们自当接纳。”

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并不甘心就死,小声求饶,“高季兴,我身上有两颗夜明珠,价值连城,只要你肯放过我,都是你的。”

高季兴听闻,眼睛一亮,盗匪本性露出,在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身上一阵摸索,摸出两个锦盒,打开一看,果然是两颗闪闪发亮的夜明珠。

“哈哈哈哈哈,傻X,我放不放你,这东西都是我的。”高季兴将其中一个锦盒,往陈浩男手上一塞,“咱兄弟两人,一人一个!”

陈浩男一愣,犹豫两秒,还是接过了锦盒,高季兴对他很大方了,“二哥,这会不会有点不好?”

“怎么不好?在我手上便是我的,没事的。”

“邪谢谢二哥了。”

高季兴满面笑容,潇洒大手一挥,“众将听令,给我把秦宗权押回营,他所带钱财你们都分了。”

士兵一听,个个喜笑颜开。

陈浩男略有不解:“二哥,你这是?”

高季兴小声解释:“兄弟们跟着你混,就是想升官发财,咱俩得了肉,也得让他们喝汤,不然以后谁跟我们混。”

陈浩男点头,又学到了一招,“不过我们私分财物?”

“各将领都是这样操作的,只要抢到便是自己的,法不责众,没事。”

“明白了。”

……

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被歼灭,唐军得胜回朝,个个论功行赏。

高季兴、陈浩男应平叛有功,宣武军节度使朱温保奏,天子敕封高季兴为上忠武将军,陈浩男下壮武将军,都官至四品。

陈浩男因为救朱温有功,宣武军节度使朱温欣赏他的忠诚,让陈浩男当了自己巡卫营营长,专门贴身保护他的安全。

……

长安。

菜市口前,百姓人头涌动。

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一身白衣,五花大绑,跪在行刑台上。

一边刽子手,手拿大刀,闪闪发亮。

“死的好!”

“这个畜生终于恶有恶报!”

“杀了他!杀了他!!”

京兆尹孙揆负责临刑,念完天子圣旨,根据流程随口问了他一句,“秦宗权!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向孙揆辨解:“尚书大人,您看我秦宗权是造反的人吗?我只是对朝廷一片忠心,无处投效罢了。”

“你跟皇帝再说说,我愿降愿受驱使!”

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近似搞笑的愚蠢辩护,惹得围观百姓们捧腹大笑。

京兆尹孙揆怒而拂袖,“畜生!你可真不要脸,霍乱四方杀了那么多百姓,人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我告诉你,你连全尸都没有,等会儿我便会任百姓分离的皮肉,滚!”

“杀!”

一声令下,蔡州节度使伪齐皇帝秦宗权这个畜生,人头落地。

百姓们纷纷冲上台,抢他的皮肉。

高季兴、陈浩男在观刑人当中,巍然不动。

高季兴道:“三弟,事情已尘埃落定,咱哥俩到悦来客栈去喝一杯。”

陈浩男笑道:“走!”

……

悦来客栈,二楼雅间。

好酒好菜,堆了满满一桌子。

老板娘张丽对两人甚是热情,主动在旁作陪。

高季兴玩笑道:“你这一桌子酒菜价格不菲,我可没钱付。”

老板娘张丽咯咯笑道:”“高大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以后你两兄弟来我这里吃饭,酒菜全免。”

“敬二位哥哥一杯!”老板娘张丽甚为爽朗,仰头就喝下一杯。

高季兴、陈浩男爽朗地回敬一杯。

吃吃喝喝,推杯换盏,聊得很愉快。

三人都有了几分醉意。

陈浩男玩笑道:“张丽,你可曾有中意之人?”

老板娘张丽小脸微醺,看了高季兴一眼,语气爽朗:“没有,一般的男人我根看不上!”

陈浩男道:“你看我二哥如何?”

老板娘张丽咯咯讪笑,“我彩礼很贵的,你二哥给不起!”

高季兴一听,面色一沉,借着酒劲,从腰间掏出锦盒往桌子上一拍,“这个够了吗?”

“诶?”老板娘张丽打开锦盒,里面夜明珠发出璀璨光芒,她目瞪口呆,“好漂亮!!”

高季兴大声道:“我原来是个盗匪,我也没有婆娘,都是江湖儿女,张丽,给一句话行就行,不行拉倒!!”

老板娘张丽眼波流动,还想矜持一下。

“不愿意算了……”高季兴伸手就要拿回夜明珠,老板娘张丽一把盖上盒子,往怀里一揣,“我同意了!”

陈浩男拱手道:“恭喜二哥,恭喜嫂子!”

高季兴与张丽一段好姻缘就此结下,高季兴后来为南平国主,张丽也成为皇后,那是历史后话,坠入长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