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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最新独家报道。TRN已经得知歹徒的身份。这位歹徒目前劫持了娱乐圈最强势的一群人物。”

卡罗琳·布拉德利声音里既有兴奋,也有恰到好处的真诚。她现在换了第三套衣服,简单的黑色西裤加白色衬衫。

“泰德·马利中士今年四十九岁,早先是一名拆弹专家,”她继续道,“先后在两次海湾战争中服役。沙漠风暴行动期间,他获得了青铜星章,2003年的行动中荣获了紫心勋章。2005年他从部队退役。三个月前,与他相伴二十六年的妻子德妮丝?马利不幸车祸身亡,肇事者逃逸。”

塞特一声令下,摄制组拉回镜头,把莎莉·詹金斯博士拍了进来。卡罗琳转动椅子,面对着这位精神科医生,然后瞥了一眼自己的文件夹板,好像在认真考虑从哪个问题入手——其实上边只有随便写的乱七八糟的字句,卡罗琳的问题要么是塞特通过耳机传过来的,要么是自动提词机上写的。

“詹金斯博士,欢迎再次做客演播室。”

“荣幸之至。”

“现在观众朋友们希望知道,这么一位战功卓著的英雄怎么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凶犯,就此您是否能发表一下见解?”

这位精神科医生用力点了点头,好像这是她遇到的最头疼的问题。

“我认为导火索就是马利妻子的死亡。配偶的死亡往往是人们经历的最具创伤的生活事件之一。若是事发偶然,效果更会放大。如果丈夫或妻子长期患病,失去他们固然是痛苦的,这点我不敢否定,但是人们知道无力回天,心里能略感宽慰,也早有心理准备。如果你突然接到电话,或者警方登门通知你妻子死了,你能想象这多么令人心碎吗?

“那丈夫也不见得就得去杀人,为什么马利突然变成了这样?”

“每个人的情况不尽相同。”詹金斯回答道,“马利妻子的死亡是导火索,但要弄清楚他为何最终选择了这种高度破坏性的做法,我们还需要深入了解他的生活。现在我们可以得出一些假设。作为一名战功卓著的英雄,他肯定目睹过军事行动。另外,他是一名拆弹专家,这就意味着他随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每次拆除炸弹,他肯定都清醒地意识到死亡的可能性。他肯定也有一手经验,亲眼见过炸弹引爆。综合考虑这些因素,他不可避免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

“不过您描述的情景也并非独一无二。”卡罗琳说。

“马利服役的经历只是一部分,离开军队后发生了什么?从军事生活到平民生活过渡得怎样?退役后他失业了吗?是否有酗酒、吸毒的恶习?任何一个因素都会影响到他的生活。有可能其中一个或一些让他不知不觉走到了今日的境地。也可能有其他因素,但这些是主要的。倒回几个月前,我会问问自己,那名肇事司机后来怎么样了?”

“真他妈是个好问题,”塞特叫道,“有人能回答吗?”

三位助理一致摇摇头。

“那好,去找个能回答的。抓紧!”

主屏幕上,詹金斯博士说:“我猜有以下三种可能:要么肇事司机一直没被抓住;要么抓住了之后当局没能找到判刑证据;第三种可能是,司机的确被定罪了,但是罪行太轻,马利认为不公,无法接受。他一口气给慈善机构捐六百万可不是小事。今天我已经不止一次听人夸他是‘当代罗宾汉’,我真心相信他就是这么看待自己的。他希望被当作复仇天使,而上述任何一种可能性都与他的动机一致。”

叫停的绝佳机会到了,塞特提示卡罗琳收尾。

“詹金斯博士,再次感谢您的到来。”卡罗琳转动椅子,面朝相机,把夹板放在大腿上,“现在我们将连线阿尔菲前方记者罗伯·泰勒。”

“听我指挥,”塞特道,“三,二,一。”

主屏幕上卡罗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罗伯的特写镜头。他露出自己标志性的微笑,只有一秒,就换成了一张严肃脸。现在他正专注地看着镜头。

“谢谢,卡罗琳。围困现在已经进入第三个小时。到目前为止有四名人质不幸丧生,其中包括奥斯卡获奖导演娜塔莎?洛维特。现在阿尔菲的气氛已经不能用紧张来形容了。在场所有人都希望事情能够完美解决,不要再有流血事件了。”

“说得好听。”塞特心想。他想象着警戒线外聚集的人群。他们绝不是来寻求和平解决之道的,他们闻到了血腥味才出现。说白了,他们希望能够告诉别人,炸弹爆炸时他们就在现场。在家里收看电视的观众也是同样的心态。他们调到新闻台不是为了期待温馨的奥普拉时刻[1],他们是想看到尸体数量的上升。古罗马人云集到斗兽场,观看狮子撕咬、吃掉对手,说白了也是同样的动机。

塞特瞥了眼一块小屏幕上的CNN,又瞥了眼另一块小屏幕上的Fox。这两家巨头都还没有打探到歹徒的名字,所以他们肯定很受伤。现在他们肯定在动用一切人员,疯狂搜索泰德?马利的信息。换作是他,他必然也这么做。

他故意没有披露马利的家乡,他可不想让他们太好过。他还隐瞒了一个重要信息,莎莉?詹金斯如果知道了肯定会灵光一现。这个重磅炸弹会让两家巨头远远落后。他要等到整点播报的时候再爆出这条消息,那个时候是收视率巅峰时刻。

这么做也有风险,说不定到时候已经有电视台掌握了这条信息,不过塞特觉得值得赌上一把。无论如何,他们不可能抢在他之前报道。现在他已经重新掌握先机,别家想反超没那么容易。

[1]指美国盛极一时的《奥普拉脱口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