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死了？”JJ心想。马利问的是，倘若特里西娅·马利还活着，她的命值多少钱。想到这里，JJ忍不住心烦意乱。

“跟你们讲讲特里西娅吧。”马利说，“她是上帝派来的天使，是你见过的最开心阳光的孩子。她喜欢微笑，喜欢大笑。总之，她是那种走进房间就能感染别人的姑娘。”

马利拉过一把椅子，对着JJ和艾德·理查兹。这次他没有窃笑，他的脸上是大大的微笑，肯定是美好的回忆。

“她也很聪明，能力极强，做什么都会很成功，医生、科学家，只要她下定决心，当上总统都不是问题，治愈癌症也不是奇迹。”马利收起微笑，转而开始皱眉。他的眉毛都挤在了一起，手表上的心跳更快了，“这么有潜力，可是你知道她想做什么吗？”

他盯着JJ，盯着艾德·理查兹，其他人质好像蒸发了一样，只有他们三个。JJ什么都不说，也反过来盯着他。这问题是不用回答的。

“她想做演员。”最后这个词说得恶狠狠，就好像做演员无异于做连环杀手。“特里西娅得了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法学院的奖学金。第一学年她的成绩在班里是前百分之一。她就是这么聪明，我甚至都骄傲得说不出话来。第二年开始变了。她决定辍学，随后和男朋友搬进了一套小公寓。她觉得做律师太辛苦了，想做明星。她告诉我：‘我会跟安吉丽娜?朱莉一样红。’我说她疯了，说她这是自毁前程。她说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做决定，让我别多管闲事。我们就这么你来我往吵了一阵，然后她就挂了电话。”

马利摇摇头，露出了忧伤的微笑。JJ从没见过有人笑得这么哀怨。

“那是我最后一次跟她通电话。我这一辈子没有太多遗憾，可这件事真的让我很后悔，每一天都在后悔。妻子说我太骄傲了，她说得没错。我太骄傲了，这种骄傲推动了女儿的死。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假如我能拿起电话打给她，假如我能好好道歉，或许今天她还活着。”

马利不再看JJ了，也不看艾德·理查兹了。他只是自顾自讲着，表情漠然地望着远方。JJ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到了女儿的身影，真看到的话是什么样的呢？完美的孩子，大学生，还是那个做着明星梦的女孩？

“我常常跟自己说，我们会和好的，她最终会醒悟过来，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而我会帮她收拾烂摊子，因为这是父亲的职责所在。可惜，不是那样的。”

马利看看JJ：“我今天死在这儿不要紧。人终有一死，正好我的大限到了。不过奇怪的是，经历了这么多，我竟然都活下来了。我以为自己注定要死在肮脏的街道上，被某个混蛋安置在厨房里的炸弹炸飞。好多次我都险些丧命，这才有了脸上的伤疤。上帝那天肯定注视着我，如果当时我再往左站几十厘米，我现在就不会在这儿了。我脸上扎进了一些弹片，也因此在胸前别上了紫心勋章。其他兄弟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没能活着回家。我始终无法明白自己为何成了上帝的宠儿。为什么他们死了，我却活了下来？人生真是无常。”马利朝着房间那头唐纳修、斯通和弗兰克尸体的方向点点头，“可死亡是注定的。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可能降临，这是实话。车祸、空难、脑瘤、吸毒过量……”

JJ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可是他停住了。马利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长靴。他似乎要永无止境地坐着，纹丝不动。突然他又有反应了。他抬起头看着JJ和理查兹。

“帕特丽夏?马利这个名字你们有印象吗？”

这问题也无须回答，不过JJ还是慢慢摇了摇头。马利聚精会神盯着她。

“塞布丽娜呢，这名字应该能让你们想到点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