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催眠

写完这本书的最后一个字时,咖啡已经凉透。其实,咖啡因对我熬夜写东西没什么作用。上学时,哪天心血**打算通宵学习,就会猛灌一瓶咖啡,然后甜甜地睡去。这几乎成为我打算认真开始的仪式。

双鱼座者的“脑洞”可是很可怕的,不止自己深陷其中,还要拉其他人进来看看,然后拿着喇叭告诉大家,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每个微笑都可溯源,每滴眼泪都有温度,每个路人都很鲜活。

我相信幻想的世界是真实的,是因为有“意念成真”的经验。这最早大概可以细究到我刚记事的时候。从那时起,全家人就开始给我进行旷日持久的“我不是一般人”的洗脑,还从我的面相、生辰八字、性格、潜质等多个角度,给出自圆其说的证据。

所以,从小我就在幻想自己究竟会在哪方面出人头地——小学时想当歌手,初中想当作家,高中想当记者,大学想当主持人。工作之后,我不再是“作选择”的小孩子了,而是“全都要”的成年人。在同龄人开始清醒的时候,我还在做白日梦,唯一的长进就是知道凡事都得慢慢来,一件一件来。

想当记者?毕业就去媒体单位上班。想当主持人?电台节目一做就是九年,交出十亿点击量、百万粉丝的成绩单。想当歌手?那就写写歌。没人爱听,我就在节目里播,听众不听也得听!想当作家?自从我在电台节目里说出要写“10万字人生小说”的豪言……就给自己挖下了在电台出道以来最大的坑。真要下笔时,却始终觉得还没到时候,那些文字应该能串联起我梦境里所有的声、光、色、人、事、物,不能太草率。

有次我看了部校园题材的剧,一个happy ending(欢喜结局)却让我热泪盈眶。上学时最讨厌的校服,怎么现在看着那么好看?!我还在网上买了身校服,结果穿不进去,就扔衣柜里吃灰了。我突然觉得,有些东西正从我的生活里消失,必须在它们最美好的时候将其记录下来。就像我一定要趁发福之前留下一组形象照一样,让日后新认识我的人都惊呼:“这谁啊?”

先是不敢轻易下笔,又在工作太忙的借口下一拖再拖,直到大家都不能出门的疫情期间,我喜欢的歌手接连创作了两张专辑,我才惊觉这才是有才华又努力的人的“正确打开方式”。于是,我打开自己录的第一期电台节目听,给自己壮胆:看,当初做得那么烂的电台节目,现在不也做得挺凑合的吗?!现在是时候弄一个让以后的自己嘲笑的文字作品出来了。

我记得初中时自己每天都在写东西,体育活动课跑回教室写,自习课偷摸写,宿舍熄灯后点灯熬夜写,然后寄到各个报社、杂志社,之后收集发表的文章,剪下来贴在笔记本上。后来,一批“80后”作家火了起来,看得我眼馋心热。雨停了,天晴了,我又觉得我行了。就像听说我喜欢的明星是在街上被星探发现的之后,我没事就穿得立立整整的,跑沈阳太原街瞎晃悠一样,我开始像写日记一样写小说,然后把一摞摞原稿寄到出版社。邮局离我的学校还挺远,我每次都找一个同学陪我去,然后请她吃根雪糕作为回报。毕业时她还在我的同学录上写道:“总有一天我会在书店的书架上看到你的书。”我当时特别容易把别人的客气话当真,也容易被别人的质疑和无视搞得信心全无。一摞摞的原稿最终都石沉大海。我写了信,还放了好多邮票在信里,恳求出版社把不能发表的小说寄回给我。结果,我的信再次石沉大海。这个故事再次证明了备份的重要性。我这么记仇的人,当然还记得那家出版社的名字,所以这次出书我的唯一要求就是绝对不能是那家出版社,如果它还没倒闭的话。

高中之后,我立誓不能再“石沉大海”了,我得亲自“下海”。于是,我直接捧着一摞手写稿莽撞地敲开了出版社编辑部的门,毛遂自荐。那位老编辑赏面子地翻了几页,连说了好几个“不行”“不美”“不像诗一样美”,顺便吐槽了当时最火的几个少年作家,说真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写的都是什么,竟然还有一群小孩子爱看。

那之后我就没再怎么写过东西了。反正我在太原街不也没被星探发现吗?有些事大概想想就行了。现在想来其实也挺好,至少经过时间的淬炼,人才会清楚什么是自己真正喜欢的、什么是虚荣的幻象。如果没有舞台和挥舞的荧光棒,我还喜欢唱歌吗?如果文字没有变成铅字,让爸妈拿出去把我炫耀成“别人家的孩子”,我还热爱写作吗?如果没有观众和称赞,我还喜欢主持吗?我想,我早已有了答案:开麦录音,哪怕没有听众;唱歌跳舞,即便没有粉丝;写作创作,就当没有读者。因为我拥有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天赋,善于用富庶的梦境抵御贫瘠的现实。

“中二”时期,我喜欢的偶像曾在歌里唱“心中蠢蠢欲动的世界,我要让它长大”(1)。这个世界是真实的,有我的朋友,有我的爱人,有我的声音,有我最热爱的样子。在我的BGM(背景音乐)里,没人能试图改变这世界的运行规则,因为我是那个造梦者。

久候多时!现在,你终于翻开这本书,拥有了名为“槽子糕”的居民身份,立享大声笑、用力哭都不会被嘲笑的权利,一晌贪欢——与我的乍见之欢。我们同步贪恋的,不光是这人间烟火,还有一个即将醒来的世界……

(1) 出自韩国组合H.O.T《我们就是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