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笔记 同门社?一

从青子坡回来以后,我也受到了影响,开始出现失眠症状,直到半个月后才慢慢好转。在青子坡的经历给我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导致我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先四下观察有没有蚂蚁一类的昆虫出没。每次睡觉前对于床铺和房间的检查更是成为必需,如果发现蜘蛛或者蚂蚁一类的昆虫我都会忍着尖叫的冲动把它们拍死,而没有发现的话我又会惴惴不安,心想它们是不是藏到哪里去了,是不是会在我睡着的时候偷偷出没。这强迫症似的折磨外加失眠让我在半个月里暴瘦了将近十公斤,眼窝深陷,颧骨高耸,活像个吸毒的。

而在这期间,杨雄又忽然造访。他并没有直接来学校,而是打电话约我和康锦在麒麟皇冠酒店会面。在电话里,杨雄神神秘秘地说他此次前来,是要交给我和康锦一项非常特殊的任务。但具体是什么任务他没有说,只是透露这项任务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的学术范畴,甚至还带有一定的危险性,非要由我们来完成不可。

晚间十点,麒麟皇冠大酒店,302房间。

“你吸毒了?”这是杨雄开门看见我后说的第一句话。

“你甭管这个了。”我走进房间里,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间非常高档的客房,墙上挂着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映衬着浅黄色的壁灯灯光更显得暧昧**漾。客房的窗帘被拉得密不透光。我皱眉道:“搞这么神秘?”

“那是当然。”杨雄关好门说,“这次任务可是非同一般。”

康锦坐下说:“杨队,先聊聊你说的任务吧。”

杨雄点上根烟,沉声道:“康老师,在此之前,我要先声明一点,不管我委托两位什么事情,都不是代表我个人的立场。”

“这我们明白,杨雄是刑侦队的人,代表的自然是国家安全部门。”

“你们明白这点最好。”杨雄顿了顿,接着道,“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最近我们发现有一个叫作‘同门社’的非法组织十分活跃,它具体成立于什么时间我们并不清楚,总部在哪里、具体的领导人是什么身份也完全不确定。总之这个组织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现在能得到的消息就是‘同门社’在我市笼络了大批高级知识分子和精英人才,并且向媒体界有所渗透,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这样啊……”康锦颔首道,“每个时代总有一些人不甘于平庸的生活,这在历史上也是屡见不鲜的。不过对这样的组织,直接进行抓捕取缔不就行了吗?”

“难就难在这里。”杨雄吐了一口烟说,“第一,这个组织十分神秘,我们掌握的情报非常有限,贸然进行抓捕的话会有很多漏网之鱼,并且还抓不到他们的组织首脑。第二,就是我刚才说的,这个组织在我市笼络了大批高级知识分子,有很多人在社会上还有一定的影响力,所以……”

“你们担心社会舆论会影响你们的行动是吧?”康锦接道。

“康老师说得没错。”杨雄点了点头。

“看来行政和司法权的不独立也让你们有所掣肘啊。”康锦叹息了一声。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杨雄掐灭了烟头道,“我这次叫二位前来,就是希望你们能配合公安部门,潜入到‘同门社’内部,通过和他们的接触,掌握其内部信息和资料,以方便我们的行动。”

我一惊:“你是让我们做卧底?”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是我们?”我疑惑道,“你们的人应该更擅长干这个啊。”

“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同门社’旨在笼络高级知识分子,像我们这样只知道动刀动枪的大老粗是无法打进去的。而两位,尤其是康老师,在本市学术界已有一定的影响力,是执行此次任务的不二人选。另外,之所以选择两位,是因为我们有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可以利用。”

“什么条件?”我问。

“崔梦。”

“崔梦?”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在网上散布“FE”病毒的女程序员。我有些意外,“你们没有对她提起公诉?”

“没有,你们给她做完心理鉴定我们就把她放了,放长线钓大鱼嘛。”杨雄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早就掌握了情报,崔梦是‘同门社’的骨干之一,负责本市的会员招募和联络工作。那次让你们给她做心理鉴定,其实也是创造一次你们互相接触的机会。”

“你……”一股被人当猴耍了的感觉油然而生。我猛地站了起来想发作,可看到杨雄那张面无表情的大脸又悻悻地坐了回去。真要打起来,这家伙恐怕能干倒我四个。康锦则不动声色地在位子上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雄又点上了一根烟,鼻子里喷出两道烟柱,手往后指了指拉着窗帘的窗户说:“崔梦,目前就住在我们对面的富隆酒店。”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怪不得这家伙会把我们叫到这儿来,看来一切行动他都已经部署好了,包括如何接触,如何打入。当然,在这里最方便的还是他能随时监视我们的行动。不过,就算他安排好了一切,又如何能确保我们一定能答应他的要求?

“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两位。”杨雄盯着我们的双眼忽然变得炯炯有神,“当然,两位可以拒绝这个任务,我们没有强迫你们的权力。但是,这样一个笼络高级知识分子和社会精英的组织,它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恐怕两位比我更渴望知晓答案吧。”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完了,杨雄完美无缺地直击到康锦的软肋。果然,短暂的沉默后,康锦郑重地说:“好,我们接受这个委托。”

虽然装作十分不情愿的样子,但其实,我也有着要接触这个组织,尤其是崔梦的理由。

跟崔梦的接触十分顺利,按照杨雄的部署,我在富隆酒店二楼咖啡厅的出现引起了崔梦的注意。当她从背后轻拍我肩膀的时候,我还装作突然受了惊的样子差点把杯子里的咖啡洒出来,然后用十分惊讶的口吻道:“怎么……是你?”

“是我,怎么啦?”崔梦笑靥如花。她穿着一件格子衬衫,剪成了短发,打扮得像个假小子。

我吃惊地四下张望着,然后压低了声音说:“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公安那边……”

“那边没事啦,上次你们走了以后没多长时间他们就把我放出来了。”崔梦调皮地眨了下眼睛,“他们证据不充分。这还要感谢你们呢,没有给他们提供心理鉴定的结果。”

“哦,这样啊……”我长出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坐在了我的对面,要了一杯冰咖啡。

“我约了朋友在这儿见面,可他临时有事放了我鸽子,所以,我只有一个人了。”我无奈地耸了耸肩,“本来想喝完这杯咖啡走的,没想到能遇见你。对了,你怎么也在这儿?”

她神秘一笑:“我也约了朋友。”

“哦。”我点了点头,又压低了声音说,“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些事情,关于人类的觉醒,然后进化之类的,都是真的吗?”

她表情严肃了起来:“你觉得呢?”

我托着下巴,装出思考的样子点了点头:“我相信你,所以那次我和我老师才给他们提供了那样的鉴定结果。”

她的口气很是欣慰:“说起来这事,还真要多谢你们啊。”

我装模作样地啜了一口咖啡,用惋惜的口气说:“可惜啊,这种事情只有我们才知道,普通老百姓还是一群迷茫愚昧的羔羊。如果我们能想个什么方法把这个理论散播出去,让大家都明白真相就好了。”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崔梦有些警觉地问我。

“难道你不想为人类做些什么吗?”我摇了摇头,“把真相憋在心里的滋味并不好受。”

“你真的这么想?”

“真的。”

“这样啊。”崔梦握着咖啡杯子,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倒认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可以给你引荐一下,大家聚一聚,有没有兴趣?”

“真的吗?太好了!”我感觉双眼都放出了光彩。我是真的激动,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

“嗯,时间和地点我再通知你。”看样子崔梦很满意我的表情。

“到时候能不能带上我的老师?他也一直有把真相公之于世的冲动。他不止一次跟我说过。”

“可以,参加聚会的都是知识分子,也有高校的老师,大家到时候可以交流一下。”

崔梦要走的时候,要了我的联系方式。我说:“哎,对了,还有个事情我想问你一下。”

“什么?你说。”她又重新坐下,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我压低了声音:“你知不知道青子坡?”

“青子坡?”她想了一下,“是什么?”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也无辜地看着我。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前几天有个朋友跟我说那地方挺好玩的,我就问问你有没有去过。”我看她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了。

“你这人,真有意思。”崔梦离开的时候对我嫣然一笑。

我长吁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看样子,崔梦是真的不知道青子坡的事情,再说她也没有隐瞒我的必要。但青子坡的坐标确实是通过“FE”病毒传递出来的,难道崔梦在开发“FE”病毒的时候被人动过手脚?那个人是谁呢?会不会是跟她一个组织的人?

这些问题只能等以后再研究了,眼下最要紧的是要稳妥地打进他们内部。我掏出手机给杨雄拨了一个电话,要向他汇报一下情况,没想到这家伙却直接给我挂断了。我又打了一个,他又给我挂了。

我正奇怪,忽然收到了杨雄发来的短信:别打电话,有人在监视你。

我吃了一惊,反射性地抬头去看,却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敏感了,会暴露自己身份的。于是在抬头的途中我就修正了自己的反应,很自然地抬手招呼服务生又点了一杯饮料。

在跟服务生说话的间隙,我用余光左右扫了扫,并未发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物。看来杨雄是过于敏感了。不过我也理解他,职业病。

为了方便行动,我在校外租了一间单身公寓。回去之后歇息了一下,冲了个澡,就听到外面有敲门声。我裹上浴巾问了一声“谁呀”,过去开门,门外一个人影都没有,却在门缝下面塞着一张纸。

我本以为又是促销传单一类的东西,就随手捡了起来,却发现是一封折叠的信。打开之后,见上面写着:明天晚上九点,浅美画馆。落款是“志同道合者”。

刚洗过澡的身体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果然有人在监视我,并且都寻到了我的住处!在崔梦人畜无害的笑容下面,隐藏着绝对不容小觑的心机。这个“同门社”,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我嗅出了一丝危险的味道。但事已至此,我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否则这个组织的人和杨雄那边都不会放过我,套用一句电影里的老话:我知道的太多了。

浅美画馆,这个地方我知道,位于市中心区CBD区域,地段价格不菲,是一家个人收藏美术馆,平时很少对外开放。看来“同门社”的势力确实庞大,连这样的人都能招至麾下。我跟杨雄联系了一下,他让我按计划行事。

所谓按计划行事,就是把我一步步地往火坑里推。

第二天晚上,我和康锦按约定时间到了浅美画馆。坐落在一片绿化带后面的浅美画馆就像一处幽静的私人会所,通道两旁镶嵌着光线柔和的地灯,在照明的同时又不失雅致。我们刚进去就有服务人员出来迎接,径直把我们带向了二楼会客厅。

崔梦还没有来,会客厅里已经零零散散地坐了六七个人,有的坐在沙发上喝饮料,有的翻看着桌子上的杂志,还有的踱着步子欣赏墙上挂着的画,看样子他们也都互不认识。

忽然一个人站起身来打招呼,声音很意外:“老康,是你?”

“啊,钱教授。”康锦认出了对方,两个人握了握手,站在一边小声攀谈了起来。我则拿了一杯饮料,一边看墙上的油画,一边借机观察今晚到来的客人。

屋里的人都表情淡然,在这种装修奢华的地方没有一丝拘谨,很明显都是有一定社会身份的人。大部分我都不认识,只有两个人觉得面熟: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中年人,正坐在沙发上翻阅杂志,他好像是本市晚报的总编,我见过他的照片;另一个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服,看上去颇为得体,我看了几眼之后确定他是本市电视台经济频道的主播。

康锦和那人闲聊完后来到我身边,小声地说:“理工大学的钱教授,研究电子信息的。没想到他也在这儿。”

我小声回应道:“不奇怪,今天晚上来的全是有头有脸的人。”

过了没一会儿,崔梦走了进来。她穿了一身运动服,显得活力四射。刚进门就朝大家鞠了一躬说:“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刚才领袖找我谈了点事情。”

“领袖?你刚才见到他老人家了吗!”钱教授激动地问道,看来他比我们了解的东西要多一些。

“嗯,领袖为了人类觉醒的大业日理万机,他找我谈了一些关于具体活动的步骤。”崔梦一转头,看到了我和康锦,“康老师,你好,上次心理鉴定的事情还要多谢你手下留情。”

“哪里,自从上次跟崔梦姑娘接触后,我就被你的理论征服了,一直希望能再见到你。”康锦颇为得体地点头致意。

崔梦接下来介绍了一下参与聚会的人员。那两个人我记得不错,确实是晚报的总编和电视台的主播。除了钱教授和我们,还有一位公司总裁、一位著名的建筑设计师、一位前卫女诗人、一位前职业拳击手。

介绍完与会人员之后,崔梦说:“在座的各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社会精英,今天之所以把大家聚到一起,是因为我们志同道合,有着共同的理想和抱负,那就是为了全人类的觉醒而努力!”

“对,为了促进人类的觉醒而努力!”那位女诗人立刻接上了话,她皱着眉头,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说,“现在的人类太让我失望了,浑浑噩噩,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活着的目标是什么!他们除了物欲和性欲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追求!我发现自己写再多的诗,也唤不醒他们混沌的意识!这一切都是主创程序搞的鬼!”

“人类必须觉醒进化,突破自我,然后与主创程序决一死战!”钱教授握着拳头喊道。他脖子上青筋暴起,样子十分激动。

看样子他们都经过了崔梦的创世理论的洗礼,对此深信不疑。这时那位建筑设计师擦了擦眼镜,说话了:“我今天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觉得这个理论很有趣,或者在这里能跟谁做一些哲学上的探讨。但我发现各位有些太极端了,这个理论根本就没有任何现实证据的支撑,目前只是一个假设而已。”

“你要什么证据?”女诗人吼道,“难道现实社会的这些愚蠢的人类还不算证据?”

建筑师摇摇头:“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主观臆测而已。”

“我同意。”那位公司总裁冷静地说道,“所谓创世理论说到底只不过是一种假设而已,为了这种假设而付出努力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退一万步讲,就算创世理论是真的,那么主创程序如此强大,人类与之为敌也只是自寻死路。”

“哼,胆小如鼠的奸商。”拳击手在一旁嗤笑道。

“你说什么!”公司总裁愤怒地转过头盯着他。

“说你怎么了?”拳击手昂起头看着他,样子颇为不屑。在那壮硕的块头面前,中年发福的公司总裁也只能恨恨地别过头去,不敢再争辩什么。

建筑师又说道:“也许是我职业病的原因,任何理论和假设都要有严密的论证,否则它就是不成立的。比如一张图纸,稍有差池,那么落在现实中的结果都是致命的。”

“建筑师先生,我觉得你走进了一个误区。”沉稳的晚报总编说话了,“你总是拿自己的行业标准去丈量这个世界,但你要知道,这个世界可比你盖房子复杂多了。”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更加小心。”建筑师回道。

“你的小心也未免太过了吧。”年轻的电台主播讥讽道,“如果近代的科学家都抱着你这样的想法,估计我们现在连电灯泡都见不着。”

“是要大胆假设,但还要小心求证,这不是我们应该秉持的学术精神吗?爱迪生、诺贝尔他们也不是靠凭空想象来取得成就的!”建筑师有些愠怒。

“我不知道什么叫学术精神,我只知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拳击手睥睨着建筑师说,“我如果像你这样,估计在亚运会和全运会上早就受伤失败了。”

“这不是打拳,这关系到整个人类的走向和命运!”建筑师激动地站了起来。

“怎么着,你想试试?”拳击手也站了起来顶着他的鼻尖,他凶狠的眼神里散发着一股杀气,不怒自威。

“大家都坐下,坐下,不要动怒。”钱教授站起来把大家安抚了下去,接着道,“我是研究电子信息的,在这个领域钻研了十几年,也做出了一些成果,可每到关键技术的临界点的时候,我们就无法突破了,无论使用什么手段……明明再进一步就能让人类的科技有一个巨大飞跃,可你就只能看着干着急……我相信冥冥之中一定有什么力量限制了我们,否则以人类的智慧不应该只是这个水平。对我而言,创世理论完美地解答了这一切。”

“对,钱教授说得太对了。”他的话引起了电台主播的共鸣,“从很小开始,我就觉得这个世界不对劲。难道你们没有觉得吗?为什么是这样不是那样?人类到底从何而来,宇宙到底怎么产生?我大学的时候学的是物理,因为不满足于教科书上对诸如‘观察会造成量子态坍缩’这类现象的解释,毕业之后就放弃了物理学,转而投身媒体界。听了崔梦老师的理论之后,有如醍醐灌顶,让我重新焕发了寻找世界真相的勇气!对我来说,创世理论就是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经过短暂交锋,在场的人员很鲜明地分成了两派。公司总裁和建筑师属于一派,其他人则属于另一派。崔梦看向了我和康锦,笑着说:“两位一直没有发表意见,有什么想法可以跟大家分享的吗?”

这是试探了,我还在揣摩措辞,康锦就已经说道:“钱教授是我的挚友,我们一直志同道合,在学术上也多有交流。他刚才说的话也正是我想说的。”钱教授闻言,转过身来朝康锦狠狠地点了点头。

崔梦又把目光转向了我:“你呢,长青?”

我说:“我是康老师的学生,我自然跟着我老师的想法走。”

“很好,”崔梦满意地点了点头,“关于创世理论,各位都表达了精彩的观点和看法,谢谢各位与大家的分享。天色也不早了,请各位先回吧,如果还有什么活动的话,我会联系大家的。”

难道这就结束了?大家各自怀着心事散了,我也只能跟着他们走出画馆。在外面伸了个懒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浓重夜色里微凉的空气,正要离开的时候,崔梦站在门口叫住了我,在浅黄色灯光的映照下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长青,谢谢你能来参加聚会。”

“哦……不客气。”我忽然有些结巴。

“那么,再见喽。”崔梦笑着挥了挥手,闪身走了进去。

我跟康锦走在夜间空旷的马路上,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一短一长。他沉默着,一直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我也找不到什么可说的。直到走到路口分别处,我向他挥手道别,他也挥了挥手,正要转身,忽然又叫住了我:“长青。”

“嗯?”我回头看着他。

“你今天说,跟着我的想法走。但你知道我真正的想法吗?”

“康老师,我不明白,”我小声道,“咱们不是……卧底吗?”

康锦摆了摆手:“我不是说这个。长青,同门社能发展到这个规模,绝对不简单,他们对人的洗脑能力非常强,也许会出乎咱们的预料。有的时候,当你陷进去了,别人再怎么说都没有用,就像今天参加聚会的那些人,他们或许以后还会变得更加狂热。所以,我希望你一定要坚持自己的理性,坚持自己的思维和想法,千万不要受到他们的蛊惑。”

“放心吧,老师,我会的。早点回去休息。”我微笑着跟他在岔路口挥手道别。

康锦有些多虑了,可我也无暇细想,因为崔梦临别前的嫣然一笑像大头贴一样印在了我的心上,让我魂不守舍。

回到住处,我洗漱完毕上床已经快到子夜时分。正要睡觉,手机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我打开一看,轻声念道:左长青同志,恭喜你通过思想测试。如果你立志于为人类的自由和觉醒而奋斗,那么我们很荣幸地邀请你成为我们组织的一员,请于明天下午三点参加华北地区组织成员聚会。保密,勿泄。

短信最后留下了参加聚会的地点。落款是:同门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