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众目之下
“我这是？”
醒来的王夜迷糊的起身，揉了揉宿醉导致发晕的头，无意识的提起角落里泛着寒光的大刀。
刀身三尺，其上没有丝毫锈迹，只是看去便能感受到惊人的杀意。
“好刀！”
杀意之下，令他的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走出房间，才发现自己走到了菜市口的刑场中央。
秋冬的早上，天微微亮，空气中弥漫着惊人的寒气。
寒气延伸的尽头，便是王夜所站的地方。
“好多人！”
他惊讶于眼前这一幕，如此惊人的寒冷，刑场的周围却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这些人穿着破旧的衣衫，踩着麻草编织的草鞋，长长的头发勉强扎在一起，茫然的双目，隐隐能看出些暗涌的情绪。
麻木，不堪，乃至于愤怒。
王夜从未想到，一双眼睛能够迸发如此多的情感。
这样的眼神，好似一记重锤，重重地砸在他的脑海。
他尘封的记忆也终于缓缓展开。
原来，他穿越了。
穿越之前，他是一个警校生，还没等到毕业，就因为见义勇为，死在与抢劫犯的搏斗当中。
等到再一睁眼，便穿越了。
刚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古代，略一思考却发现，这不是他熟知的任何一个古代社会。
甚至，这根本不是简单的古代社会。
他所在的国家名为大秦，其下有十三州，九十六郡，听起来是古代的行政单位。
可是这里的每一个郡，都堪比前世的一个省。
更离谱的是，这里的高层，不是普通人，而是修行者。
儒家最强者为圣，道家最强者为仙，佛家最强者为觉者，亦称之为佛，就连武者中的最强，也能称之为武圣。
这是一个修行者的世界。
最强的那批人，翻江倒海只是等闲。
而他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捉刀人。
所谓捉刀人，其实类似于前世概念中的捕头。
只是，他所针对的不只是普通人，还有妖魔鬼怪。
凡人犯的案件，妖魔犯的案件，都归他们管，听起来似乎很霸气，实际上，在妖魔逐渐减少活动的大秦，捉刀人的地位，早已一落千丈。
正回味自己身份的时候，他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贱民，你也敢来杀我？”
王夜这才注意到，站在自己身前的人物。
这是一个年轻公子，明明手上戴着镣铐，表情却格外高傲，身上更是丝毫看不到受刑的痕迹。
仿佛引颈待戮不是他，而是王夜一般。
事实也确实如此。
王夜终于回想起此人的身份，绝对的王公贵族。
大秦是一个帝制国家。
最高位者为皇帝，一言可以决万人生死。
皇帝之下，便是各位王公贵族。
排在第一位的便是一字并肩王。
从王号就可以看出，此人的身份地位绝对称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个年轻公子，便是并肩王的孙子，秦无炎。
因为有着这层身份，他自小便违法乱纪。
纵然是卧虎藏龙的大秦首都燕京，他也是独树一帜。
可惜得罪的人太多，所以被发配到洛阳避避风头。
从繁华的燕京到乡下地方的洛阳，秦无炎何其不忿。
为了发泄心中的不忿，他愈发猖狂起来。
拨皮抽骨，杀人取乐。
这一次，甚至明目张胆的冲进别人家里，杀了主人，**人妻女，顺势灭了那人全族。
杀人之后，他也不逃不走，任由捉刀人将他捉拿。
他想要玩，想要看看，有没有能给他制造乐子。
每一次，他都可以堂而皇之的践踏律法，直到这一次，新的洛阳郡守上任了。
他顶住所有人的压力，不仅没放人，还判了死刑。
可是即便如此，整个洛阳郡，没有一个人敢杀他。
王夜的前身，被灌了一夜的酒，稀里糊涂的接了这个差事。
结果还没行刑，人就醉死了。
这份因果便落在现在的王夜身上。
见到王夜不说话，秦无炎以为又是一个惧怕自己身份的人，叹声道：“无趣！”
王夜回过神来，他的眼神，与台下无数双眼睛对视。
他终于知道这些眼睛为何没有一丝生气。
这个大秦，是权贵的大秦。
杀人者死，这是天下最朴素的道理。
这是这个道理，只适用于普通人。
权贵，只要花费一点金钱，便可以逃脱这个死罪。
或许，律法中并没有直说这一规则，可是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个事实。
实际上，若不是秦无炎这一次弄得实在是太过分，也根本不会有什么事情。
郡守就算是有心，也没有能力闯到秦府抓人。
就连此刻的台下，也还有秦无炎的侍从，虎视眈眈。
如果不是秦无炎想玩，这刑场，也未必拦得住他。
“赵武，你找的什么废物东西，小爷就在这里，有本事，你亲自来杀啊？”
秦无炎挑衅似的看向台上的华服高官。
赵武握紧双拳，双眸中，满是火焰。
他何尝不想亲自动手。
奈何，此刻刑场外，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他。
那人是秦家的家仆，一身实力深不可测。
只要他敢动，迎来的必定是雷霆一击。
所以他才破例，找了捉刀人中，号称虎胆的王夜来行刑。
谁能想到，所谓的虎胆，居然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孩子。
无数人沉默的看着这平静的一幕。
眼神中最后一丝的愤怒，也在缓缓流失。
最后留下的，只有深深的绝望。
就像那个被全族被虐杀的李三一般。
愤怒吗？
他们甚至连愤怒这种情绪都没了。
悲愤中，赵武缓缓起身。
他觉得，从一开始就错了。
即便是捉刀人，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怎么能指望一个普通人，杀一个权贵呢！
这种事情，就应该让他这个儒生来。
即便，动手的代价，是同归于尽。
就在他有所动作的时候，那个捉刀人，动了。
唰！
一道并不亮眼的寒光闪过。
初来乍到的王夜并不算熟练的挥动长刀。
一刀挥到一半，便被那坚硬的脖颈卡住。
望着那四溅飞出的鲜血，王夜面不改色。
一脚踩在秦无炎的身体上，拔出长刀，又是一刀挥出。
这一次深入一些，但依然没有一刀两段。
终于，第三刀下去，秦无炎的首级，终于离开了原有的位置，他的眼神中，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王夜的表情有些局促。
“对不起，手有些抖！”
他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
那难看的笑容，却好似一潭活水，令众人心里，陡然生成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
原本惬意围观的权贵，发疯似的大吼。
“疯了疯了，洛阳……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