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低头思故乡(上)
长安的繁华一隅。
长安第二楼。
矾楼!
矾楼由东、西、南、北、中五座楼宇组成。
三层相高,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
这女郎自然又凭借容貌、才气,分为三六九等,中下等的姑娘一般以最原始的手段取悦客人。
而长安中的诸位权贵大人,才子款爷们才是这矾楼的金主,冲的就是这儿的女郎,他们上楼去歌舞宴乐谓之“登山”。
若乐舞歌女助兴,点了哪个姑娘的花牌,那这顿饭,少说也得百两论之,妥妥的销金窟。
而李师师便是这矾楼的门面,头牌。
不过,她却轻易不见客。
倒也为这矾楼增添了几层神秘色彩,引得无数人豪掷千金,趋之若鹜。
周隆来的路上,听了赵以之不少关于矾楼的描述。
听归听,可真若见一面,周隆也不由得咂舌震惊。
当真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望着雕梁画栋的矾楼,古色古香的门窗,一时间的悲伤情绪也被冲散了不少。
赵以之很满意现在周隆的表情,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门口自然有店小二恭候多时,见客人登门,小二便笑脸迎上。
“赵公子,小人盼了您许久,没成想,今日却将您盼了过来,难怪小人今天的眼皮直跳。”
小二见到赵以之,殷勤得很,小跑几步,弓着身子,满脸堆笑。
赵以之倒也潇洒,径直从腰间拎出厚重的钱袋子,放在店小二手中。
那鼓鼓囊囊的袋子,少说也得有百两重。
周隆不由得想到,赵以之练些拳脚,怕不是为了能带多些银子出门。
不然随身带着十几斤重的银两,若是普通人的身体素质,还真吃不消。
也难为赵以之这样的闲散王爷亲力亲为带着银子。
如此看来,银票纸币的推广很有必要。
景朝的经济飞速发展下,倒也有推广银票的意图。
可万事开头难,用惯银两的景朝人民,都信不过这轻飘飘的银票,还是觉得沉甸甸的银子更实在。更具有安全感。
不过,如此看来赵以之也算是矾楼的常客,出手也极为阔绰。
小王爷就是不讲道理啊!
“哈!油嘴滑舌,小二,今日本公子有贵客要招待,将矾楼的招牌尽管上来,切莫怠慢。”
赵以之倒是慷慨豪迈,一连串的话语吩咐下去,明里暗里都表达了对周隆的重视之情。
店小二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周隆和李元霸,他一个下人倒也有眼力见的没有多问,反而是凑到赵以之跟前,压低声音问道:“要叫上春桃吗?”
赵以之笑骂道:“这不是废话吗?公子我哪次来不叫春桃?”
“得嘞!”店小二答应一声。
“等等!”赵以之拽住了店小二,又补充道:“把夏荷也叫过来。”
随后,又从袖兜里捏出碎银,塞进店小二的袖兜,当做打赏,低声说道:“尽管花费,若是不够,先记账上,改日我再补上。”
随后赵以之挤眉弄眼地看向周隆。
周隆摆了摆手说道:“这倒不用以之费心了,隆向来不喜这等事。”
周隆虽然对这矾楼女子有好奇之心,但还是对于这有钱便可出卖身体的风尘女子下意识抵触。
如果可以,他还是想找一个正儿八经的女子,谈说情感。
赵以之却拉住了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这矾楼女子可不是寻常风尘女子,而这矾楼的四季花更是矾楼的头牌,她们可是卖艺不卖身,平日极难点到。”
“若是来矾楼不点花牌,那便相当于白来,这也不是我的待客之道,今日子兴且听我安排便好。”
周隆听此后便只好点了点头。
转念一想,反正是赵以之做东,那今日便好好长长见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送上门的不要,大逆不道!
就这样,周隆三人被店小二领入正店内。
矾楼的正店建设环境优美,追求的是园林化的风格,力争有自家特色,更讲究休闲和舒适。
正店里含有厅院,廊庑掩映,排列小阁子,吊窗花竹,各垂帘幕。
看到周隆眼中的惊讶与好奇,这店小二常年在矾楼门口招待客人,自然察言观色出周隆是第一次来矾楼。
于是便热情熟络地介绍起来。
“公子看来是第一次来咱们矾楼,话说咱这矾楼建成距今已有一百零三年了,经历过大大小小的七次扩建、修葺,也就成就了现在的规模。”
“在这长安城内,除了皇家修建的花萼楼,倒也没有哪家能比得过咱们矾楼,无论是花牌、还是大厨、还有装饰……”店小二滔滔不绝地讲着,言语中满是耳熟能详和自豪。
“其中自有不少文人提笔留文,尤其是赵公子的那首《鹧鸪天》,更是挂在咱们矾楼的诗词牌上,悬挂着,来来往往的客人无不驻足赞叹。”
这赵公子自然便是赵以之了,赵以之却是满脸拘谨,摆手说道:“不敢当!不敢当!”
随后他将希冀的眼光放在周隆的身上,满是恭维:“若是子兴提笔,定胜我百倍。”
踏着朱红的台阶,周隆却是置若罔闻赵以之的话,反而是看向了那块题诗板。
“城中酒楼高入天,烹龙煮凤味肥鲜。公孙下马闻香醉,一饮不惜费万钱。招贵客,引高贤。楼上笙歌列管弦。百般美术珍馐味,四面阑干彩画檐。”
周隆轻声吟诵完了这首《鹧鸪天》,随后转头对赵以之面色复杂地说道:
“以之兄,过谦了。”
待到周隆站在雅间门口,看到头顶雅间的名字——栖云,又看到房间里面的布置和规划,不由得咀嚼着那首《鹧鸪天》里面的繁华,窥探着这景朝烟花巷陌的一隅、纸醉金迷。
倒也觉得,未来的酒楼也不过如此。
只是,无论何时,这些美好都是留给有钱人的。
落座后,店小二却慌忙重新赶来,凑到赵以之的耳边说话。
周隆练了武,听力远胜常人。
虽然店小二压低了声音,但在周隆耳中还是听得分明。
“公子,夏荷可能过不来了,高衙内指名道姓点了夏荷,拉着夏荷不让走。”
赵以之听到后,却是眉毛一紧,面色难看,咬牙切齿地说道:“这竖子,竟欺负到我头上了?”
“公子,要不我帮您叫秋桂过来?”店小二有些为难,如此问道。
周隆心绪微微一动,高衙内?那不是高俅的义子吗?
这一时空也有?
呵呵!
没想到竟撞到他了?
不过,高衙内也敢和赵王爷掰手腕吗?
店小二也很为难,一个是挥金如土的赵公子,一个是当今皇帝面前红人,高太尉高俅的义子。
他一个下人,哪个都惹不起。
“放屁!”赵以之一拍桌子,这是让他向高衙内屈服?
“老子就要夏荷,你去让高衙内那小比崽子,给老子滚过来。”
此刻的赵以之一改刚刚的儒雅随和,反而是以老子自称,满嘴粗俗。
“这!”店小二哭丧着脸,您敢我可不敢啊!
您两尊大佛争斗,却殃及池鱼。
哎!
周隆不由得有些诧异地看向赵以之,哥们你这风格挺多变啊!
他开口对着赵以之劝道:“算了以之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不是还有春桃吗?”
店小二感激地望了周隆一眼,赶忙回复道:“我这就让春桃过来。”
周隆摆了摆手,示意店小二下去。
店小二赶忙不迭地离开了。
赵以之有些抱歉地看向周隆:“让子兴见笑了。”
“平日我最不喜那种仗势欺人的人,所以我很少对外说我是王爷,所以那店小二自然不会对那高衙内说我是王爷。”
许久未开口的李元霸倒是问了一嘴:“那你和那高衙内谁厉害些?”
赵以之没有开口,反而看向周隆。
他老早就疑惑了,此人长相丑恶,不似下人,更像打手,却与周隆亲近异常。
而今竟与周隆一同落座,如今更是插嘴说话,看起来不像是主仆关系。
“忘了与以之讲了,李元霸,我义弟,这里有些不太聪明,所以常常带在身边。”
周隆解释道,做了个抱歉的手势,随后指了指脑袋。
赵以之虽有疑惑,倒也没有多想,继续说道,也算是回答李元霸的话。
“若是那高衙内见了我,他自然不会放肆。”
周隆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外人终究是比不过家人。
“可是,这王爷终究没有实权,也没有任何自由。”赵以之再开口就有些酸涩了,正好酒菜已送到。
赵以之为周隆添了酒,随后一杯下肚后,满是无奈。
“我虽然在长安呆了许久,可我却不觉得我是长安人,只是被拘禁在此,我出生的地方,是在东京汴梁。”
言语间,周隆也有些微微动容了,来这里这么久了,他也有些思乡了。
正抒情间,一位面若姣好的女子推门而入。
一进来便直奔赵以之,赵以之见到来者,瞬间敛住了悲伤,挂上了笑容,一把将那女子拉了过来。
女子言笑盈盈,则顺势倒在赵以之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