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离魂

江陵微闭双眸,抬起下巴,任由冰凉的大雨落在脸颊之上,仿佛视这天地的一切于无物。

接着,她突地将手中破刀收入鞘中,手腕一翻,猛地抬眸,顿时,眼中炽光甚盛。

那三人也是江湖中的一把好手,可是从未见过这女子如此奇特的武功,当中认出江陵刀法的那位总觉得眼前这一幅场面有些眼熟,可是此刻来不及细想,因着危险的气息越发的浓重。

见其余二位兄弟起了惧色,他直接站出来道:“这女子在此装神弄鬼,杀了了之!”

另外二人听闻他此言,将心中的担忧放下,大喝一声,直接攻向前去。江陵看着冷笑一声,刚欲出手,谁知眼前突地剑光一闪,江陵只觉浑身泄了气,而眼前的那二人仿佛被人击中手臂一般,“当啷”两声,丢了长刀。

那二人几乎不可置信的抬眼看去,却只能看见江陵一人,不过他们看不见,第三人却是看见了,他明明白白看到立于江陵身后的那人出的手,剑法很快,快如闪电。

他们兄弟四人凭着一把长刀,长斧,长剑,长钩纵横江湖多年,却从不曾瞧过这么快的剑法。

除了一人,“白龙剑客”陈远道。

可陈远道早已消匿于江湖之中,怎会在此地,此处与他们撞个正着?!

第三人咬了咬牙,忽觉他们今日不太走运。

但往往一个人觉得自己不走运则就是败落之象。

败局已定。

此人却仍旧未察觉,他上前一步,看着江陵缓缓收了内力,提起长剑指着江陵道:“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变化发生在一瞬间。

他说第一个字时还在原地,可是第四个字时已到了江陵眼前,其余四字尽出,他的刀尖已刺入江陵的腹部。

没有人想到变化会发生的如此之快,连他的两个兄弟都不知晓,何谈已收了势的江陵。

此人同样如此认为,在他眼中,江陵必死无疑。

可是,事实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的剑刺了个空,恰巧不巧的刺入江陵的肘弯之中,空气中并无血腥之气,只能闻到淡淡的泥土香。

此人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他是江湖之中首屈一指的用剑高手,更是他们四兄弟的老大,出道十几年从来他偷袭别人从未失手。

因着他练得一手“绝处逢生”便是从偷袭得生,可是如今他并未到绝境,却用了“绝处逢生”,不恰当的时候用了不恰当的剑法,自然会失手。

可他并非是个愣头青,知晓失手,下一刻便要将剑抽出来,可是他用了十分的力,却发觉根本就无法撼动原本属于自己的剑。

他的脸色变了,看着江陵,近乎惊恐看着江陵。

同时,他也在江陵眼中看出了异色,只不过还未等他细品,长剑嗡鸣一声,直接从他手中被人抽出,若有意识一般,反过来在他心口猛地一撞。

霎时,胸腔若被牛蹄碾过一般,痛的他面目狰狞到近乎**。

痛到极致便无法发声,他现下便是如此,好在身后的二位兄弟及时接住了他,三人踉跄的后退三步,厉声道:“阁下是何人?不若现身一见?!”

雨声潇潇,江陵直直的立着,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一般,又听着身后那人慢慢走了出来,他的步态优雅,神情想必也是十分从容的,可是周身的寒气却令江陵冷的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惧。

刚刚那一瞬,她本要使出神冥功法,可是将要蓄力的那一刻,忽地有人立到她的身后,轻轻在她耳畔说了句,“莫动。”

只这一句,她周身的躁动的气息忽地平稳下来,几乎不受她控制般瞬间回到体内,若从未出现一般。

此时,她已察觉到身后之人的可怕。

神冥功法戾气颇重,因此若要施展,定然是要至绝境,但若一施展,可以一杀十,九重则以一杀百!

她虽不至于练到九重,但是三重已足以杀了眼前虎视眈眈的三人。

可是身后那人竟然轻易间破了她的神冥功法,更为恐怖的是,她不知此人是敌是友,即便他替她击退了眼前的这人。

这样的感觉她在另一人身上清晰的感受到过,那便是至今为止她都忘不掉的红衣男子,邪魅如妖,心思诡谲,极为危险。

她身后的人给她的感觉与那人十分相似,江陵几乎瞬间便将二人联系在一起,谁知下一刻,身后的人慢慢踱步出来。

记忆中熟悉的青铜獠牙面具,邪魅狂狷的赤红长袍,冷峻不羁的尖削下巴,无一不昭示着眼前的这人就是她记忆中那红衣男子!

江陵万分纠结的蹙了蹙眉,心中暗道:“要不要这么幸运!”

她慢慢握上破刀的刀鞘,准备这男子一变脸她就跑,跑不赢就打,打不过再求饶。

总之,不能死!

尊主早已察觉到江陵的动作,但他并未将她看在眼里,只是意味深长的弯了弯唇角,将目光落在眼前的三人身上,慢条斯理道:“天龙寨四煞,如今你们只余二人,想怎么死?”

其中一人虽慌乱,但勉强镇静道:“阁下如此嚣张,难道不知此处是卞安城吗?!”

尊主好看的眉尖一拧,似乎不悦此言,长袖一挥,刚刚说话那人忽地觉得一阵罡风平地而起,直冲他的心口而来。

下一刻他还未来得及抵挡,闷哼一声,身子不由自主的猛然后退,“砰”重重撞在后面的青砖墙壁之上,吐出一口老血,随即瘫软在地,抽搐两下,便再也无法动弹。

仅剩的一人浑身已然紧绷,他忽地觉得自己此刻遇到的才是真正的罗刹,杀人不见血,优雅至厮,可是亦残忍致斯。

他受不得尊主给的巨大压力,整个人双手一松,他那奄奄一息的大哥便如烂泥一般被他丢在地上,尔后他疯狂往后跑去,边跑边恐惧的嘶吼呼喊。

可是呼喊声音一出,下一刻陡地戛然而止,因着,他的背后不知何时已插上刚刚被他丢弃的长钩,钩入心口,锁人性命!

他以往常用的一招“离魂钩”如今却离了他的魂,他还来不及哀悼和忏悔,整个人扑的栽倒在地,再也无法立起。

大雨仍旧哗哗的下着,可是刚刚热闹的街头却只余二人,一青衣女子,一红衣男子,二人一前一后,宛若极为登对的才子佳人一般。

可是只有江陵知晓,她此刻的恐惧已然到达心口,还不断妄图从喉咙之中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