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外古树参天,虬枝随风摇曳,像是一条条翻滚舞动的黑龙。遥远的山影,变成片片深沉得化不开的墨块,点缀着这个血雨腥风的夜晚。

吃核桃的老人在灯光中缓缓走出来,他咧开嘴笑,露出满口黄牙,仍抱着一捧核桃。只是在灯光的辉映下,核桃变成了一个个惨白的骷髅。老人敲开其中一个的头盖骨,满足地吸吮着脑髓。

厮杀是在瞬间发生的,老头腰背微弓,整个人像是离弦的箭一般冲入少年之间。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呼传出了酒馆,在夜空中回**,久久不绝。

老人的嘴边布满了鲜血,他没有兵刃,只凭着一双干枯如柴的手,和锋利的牙齿,把为首的少年活活咬死了。

余下的四个人动都不敢动,举着兵刃看着这个恶鬼般的老头。但他们轻浮的面孔已经变得惨白,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眠狼看着这一幕,发出了悠长的叹息。仗还没打,气势就先输了,这几个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像是为了印证他那声长叹似的,佝偻的老人发起了第二次攻击,他的指甲长如刀刃,闪烁着刺眼的寒光,只在呼吸之间,便割断了四名少年的脖子。

他们甚至连叫都没叫一声,就倒在了血泊中,兀自瞪圆了眼睛,仿佛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厉害的身手。

战斗在瞬息间结束,酒馆中恢复了平静,武士在静静地喝酒,盔甲仍不断发出刺耳的响声。

媚娘低下头,藏起了妩媚动人的脸庞。眠狼仿佛没看到这一切似的,连动都没动一下。

“你们也是跟我抢宝物的吧?几天前我就发现,这山里有能增进妖力的秘宝出现,如果没猜错,就藏在这破酒馆中,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半妖前仆后继地赶来。”他站在猩红的鲜血中,吃吃地怪笑着,昏黄的老眼,在几个人身上溜来转去,“现在有想退出的,走还来得及,再等一会儿,怕是再没命出去!”

他的话掷地有声,冷硬得似能在地板上砸个窟窿。

可是酒馆里余下的三个客人,却动也没动。媚娘更是微启朱唇,哼起了轻柔婉转的儿歌。

老人发怒了,他狠毒的目光如鹰似隼,瞄向了坐在角落里,抱着孩子的媚娘。她看起来如此羸弱无力,皮肤雪白,身材纤细,像是一朵娇嫩的花,只要稍加用力,就能把她轻易折断。

他微微弯着腰,像是一道闪电,冲向了这个漂亮的娘子。冰冷的空气,慢慢地凝固,有些东西在悄无声息地变化着。

悠然缓慢的儿歌,不知何时变成了描述**的**词浪曲,媚娘扭动着腰肢,紫衣纷飞,如绽放的毒花。

老人意识到不妙,却已经来不及。一道乌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这朵花的花心处窜出,紧紧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原本躺在媚娘怀里的孩子站起来了,他手持乌龙金鞭,双目炯炯有神,完全不似个年仅七岁的少年。

“你……”老人呼吸困难,脸庞变成了青紫色。

媚娘仍娇笑着,吟唱着,鞭子一分分收紧,勒得老人的骨节发出“噼啪”的断裂声。

恰在此时,一道寒光冷不防从斜里窜出来,直朝媚娘**的雪肩砍去。动手的是一直端坐如山的武士,此时他像是个暴起的野兽,舞动着长刀。

“这不知怜香惜玉的蠢东西,怎么能对这么漂亮的肌肤下手?”媚娘飞身跃起,堪堪躲过这一击,嘴巴丝毫不让步地骂着。

武士却不肯放过她,紧接着又砍出一刀,瞄准的却是她的袅袅柳腰。媚娘在空中无处借力,直愣愣地看着刀光呼啸而至。

不知为什么,她却并不害怕。这刀会砍在哪里?自己是会被拦腰断成两截,还是能侥幸逃得活命呢?

但是她并未等来预期中的疼痛,一只手拽住她的脚踝,加速了她的下坠之势。她头脑一晕,就跌到了个温暖的怀抱里。

长刀在半空中划出惨白的月牙,割断了她一缕长发,青丝似雪,纷扬而落,落在她的紫衣上,落在面前的人光洁的额头上。

抱着她的是眠狼,他的腰杆却挺得笔直,手臂也硬如钢铁,身形明明还是少年特有的清瘦,却像是高山般沉稳坚定,让人忍不住就要倚靠上去。

“谢谢。”媚娘从他臂上溜下来,有点手足无措。

“别误会,我只是讨厌偷袭的小人。”眠狼看也不看她,目光清澄透亮,望着高大壮硕的武士。

“你们有什么悄悄话,就快点说吧。”武士把长刀往地上重重一戳,抱着肩膀狞笑,“宝物注定是我的,有人出了大价钱,要我来拿这里的秘宝。顺便……,杀光所有相关的人。”

“凭什么是你的,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媚娘杏眼圆睁,叉着腰问他。

“当然,那是一个名唤‘倾国’的令牌,据说可以驱使世间所有的妖怪。”他冷着脸,一本正经地说。

眠狼听到这话,寒冰般的面孔,浮上了抹不易察觉的笑。还有一个人也忍不住笑了,那就是躲在柜台后的胖掌柜。他像所有贪生怕死的小生意人,头顶木盆,萎靡地趴在地上。但是那张肥腻的胖脸,却笑得像一朵绽放在秋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