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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窗前，吴钢拿着今天收到的两份快递邮件的封套，快递邮件里面的照片被孟艳烧了，封套还在。他一点点细看，想从中发现线索，找到快递邮件的发件人。

他没选择报警。

封套上，收件人留存的快递单据右下角有一行小字：投递员孙宏伟。吴钢给送两份邮件的捷达快递公司客服热线打去电话，说有份文件要发快递，想请孙宏伟上门来取。他从客服那儿得到孙宏伟的手机号。

吴钢穿衣下楼，通过电话后，孙宏伟骑着涂成黄色的电动三轮车很快到了。

吴钢问：“你是小孙，捷达快递的孙宏伟？这两份邮件是你送的？”

“是我。”孙宏伟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吴钢掏出一张百元钞票，塞到孙宏伟手里。

“您这是什么意思？”孙宏伟问。

“你先收下，我有事问你，一句话的事。”

“您先问，我能告诉您，再收这钱。”

吴钢问：“这两份邮件从哪儿寄出来的？”

孙宏伟接过封套，看看上面的编号，说：“本市城南营业部，杨柳胡同八号。”

“钱是你的了。”吴钢说。

孙宏伟拿起百元钞票，揉了揉，对光检查一下真伪，他咧开厚嘴唇，笑着说：“就这么点事儿，这钱挣得容易。”

杨柳胡同入口不远，捷达快递公司城南营业部设在一栋小楼的底层，门面不大。吴钢停好车，推开玻璃门走进去。他四下打量，狭小的空间里堆满大小不一的各种邮件与包裹，没有来办业务的顾客。一个女营业员闲坐在柜台后面看言情小说，非常投入，没察觉到有人站在她的身边。

吴钢咳嗽一声。

女营业员问：“取件？发件？”

吴钢递过封套：“这两份邮件是你们这儿收发的？”

“没错。”

“我想问问，发件人是谁？”

“昨天下午，一个男的来发的。”

“怎么分两次送到？”

“那个男的特别要求，今早八点先送第一件，两个小时后再送第二件，我们是按照顾客要求做的。”

“那个男的长什么样？”

“长的男人样儿呗，你问这个干吗？”

吴钢想故伎重施，用对付孙宏伟的办法对付这个女营业员。他手里捏着一张百元钞票，正要掏出来。

小山似的邮件堆里转出一个中年男人，他过来问：“这位先生有何贵干？”

吴钢见这个中年人言语干练，知道不是用小钱可以打动的。他急中生智，以倨傲的口气说：“这两份邮件内容存在严重问题，收件时你们没有例行检查吗？”

一般顾客不会说出这种指责的话。中年人加倍客气：“请问您是政府哪个部门的？”

吴钢不回答这个问题。

“请到我的办公室坐，敝姓吴，口天吴，是这儿的经理。”吴经理领着吴钢来到一间用石膏板隔开、不足四平方米、没有窗户的小黑屋，这就是他说的办公室。他问：“请问您贵姓？”

“我也姓吴。”吴钢说。

吴经理套着近乎：“你我五百年前是一家。您来检查工作，事先也不打个招呼，我好给您安排便饭。您有什么指示，我们保证不折不扣地执行。”

“我想了解一下这两份邮件的发件人。”

“牵扯到什么案子？”

“非法传播**物品。”

“哎哟，今后我们一定改进工作，加强对邮寄物品的检查，落实各项规章制度，您回去跟领导汇报时，务必替我们多美言几句。”

“这两份邮件的发件人为什么不填写姓名？”

“谁做了坏事还留名？随便填个名字也是假的，查不出来是谁。”

“你说说吧，发件人的身高，体态，相貌特征，穿什么衣服，等等，越详细越好。”

“那个男人一米八几，壮实，穿一件黑色连帽棉外套，戴大口罩，看不清脸，一双眼睛特凶，年纪说不准，大概五十多岁。对了，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一双手，他填单时我看见的，那双手全是老茧，骨节又粗又大，不像人手，像一对老虎的爪子。”

吴经理的话生动具体，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形象呼之欲出，吴钢似曾相识，他在记忆中全速搜索。

他想到一个人。

难道是他？吴钢大惊之下，不禁额头冷汗涔涔。发送两份邮件的竟然是吴钢既熟识又尊敬的人，不会吧？他抓住吴经理的胳膊，问：“那个人有一双虎爪一样的手，你没看错？你一定看错了！”

吴经理起了疑心，他经常跟政府部门打交道，一个来检查工作的政府官员不应当像吴钢这样不沉稳。他问：“你在哪个部门工作，我以前没见过你。你是冒充的！你冒充政府工作人员招摇撞骗，跟我去派出所。”

吴钢问他：“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在政府部门工作？”

吴经理一想，也对呀，全怪自己眼拙，没认对人。

“如果你们再在邮件中塞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我向政府有关部门举报。”

“别呀，你我各放对方一马。”

吴钢向外走，他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想想下一步怎么办。出门时，他跟一个进门的人差点撞个满怀，对方反应奇快，撤步侧身，及时让开。来人穿黑色连帽外套，蒙口罩，一双手背在身后，正是那个连发两份快递邮件的人。吴钢与他几乎脸贴脸，同时认出对方。默立两秒钟，吴钢低下头，避开那人的视线，走向中型面包车，他不想现在撕破脸皮。

那人的目光落在吴钢的背上，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