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祥和李大钊有着久远的革命友谊。远在辛亥革命首义后,经天津法政专门学校白毓昆老师介绍,李大钊、冯玉祥一同参加了中国同盟会。

一九一二年一月,以白掀昆(白雅雨)为首,王金铭、施从云、冯玉祥、李大钊在北方发动了反清的滦州起义。为准备这次起义,李大钊曾协助白毓昆在滦州、雷庄一带进行调查联络。起义后宣布了北方革命军的成立。冯玉祥任总参谋长, 白毓昆任参谋长。不久,起义军因遭到曹银统率的新军第三镇的堵击,双方在雷庄激战而失败。白毓昆在古冶被捕遇难,王金铭、施从云英勇就义。通过这次起义,李大钊与冯玉祥的革命友谊更加深厚。

不久,李大钊东渡日本留学,回国后在北大任图书馆主任,在十月革命的影响下逐渐成为我国最早宣传马克思主义的教授,并和陈独秀等人一起推动、创建了中国共产党。接着,又靠他的威望推进国共合作,帮助孙中山先生改组国民党。与此同时,他和冯玉样举行南苑会谈,并明确指出:“孙先生在南方,冯检阅使在北方,如能同心协力效法苏俄,刷新政治,中国就有前途。”对此,冯玉祥高兴地说:“与君一夕谈,胜读十年书。”自此开始,冯玉祥在中国近代史上演出了有名的史剧:发动北京政变,逮捕贿选总统曹银,驱逐末代皇帝溥仪,组建国民军,访问苏联,南口大战……无一不凝聚着李大钊的心血!时下,冯玉祥在五原高举起国民革命的大旗,但从何起步,仍无主见,他几次派人潜入北京,征求李大钊的意见。由于张作霖讨赤铲共之风吹得太紧,难以和躲进苏联大使馆中的李大钊接头,当面聆听教诲。如今李大钊派人送来了密件,冯玉祥本能地会想到是“锦囊妙计”,故喜不自禁。

李大钊在五原誓师之前,即九月八日在给中共中央的政治报告中,就明确提出了国民军的作战方针应是平甘援陕,东出撞关,会师中原。当他由冯玉祥的使者口中获知:国民军的多数将领力主由五原回师东指,收复南口,夺取北京以后,遂向使者转达了中共中央九月二十日的明确决策:“国民军现时地盘,只剩得甘肃及绥远一角,非取陕西不能生存。得陕西后.可望东出撞关,沿陇海路直下河南,与北伐军联成一气,退亦可暂自保,以备将来与南方北伐军夹攻奉军。”他惟恐使者不能全面转达他的战略意图,遂写密函转致冯玉祥。大意谓:

首先,冯玉祥将军要有远大的目光,说服部属的狭隘之见,指出这次战争是为了国民革命,而不是为了报奉军之仇,立即取消由南口而北京的进军路线,其次,要教育部属有战略头脑,不要把战线拉得太长,更不要孤军奋战,必须和广州国民革命军集中兵力于一点,那就是南北夹击、消灭吴佩孚,然后再合兵一处,图谋消灭奉军张作霖;再其次,为应付前线大战,必须把甘肃、陕西建成粮草、兵源根据地。另外,要向冯玉样将军说明:我国历史上的周朝、秦室、汉唐等王室的起家之地均和陕甘有关,诸葛亮北出岐山的目的,也在于想占领汉中这个粮仓、兵源基地,而明末李自成失败的原因之一,是他未能采取建立粮仓、兵源基地的方针,一旦军事上失利,便无基地做依托,以资东山再起。因此,冯玉祥将军军事行动的总方针应是:猛攻陕西,东出撞关,进军河南,与北伐的国民军构成对吴佩孚南北夹击之势。简而言之,可用八个字说明:固甘援陕,联晋图豫。

冯玉祥接读李大钊的密函之后,大有茅塞顿开,峪然开朗之感。当他把这件密函的大意,向与会的高级将领说明之后,室内碎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从此,冯玉祥的国民军确立了“固甘援陕,联晋图豫”的正确战略方针。

冯玉祥为了落实“固甘”二字,“于是先遣伶麟阁、孙连仲两师人甘,以助原留在甘肃的孙良诚、张维玺所部,肃清吴佩孚指使叛乱的张兆钾、孔繁锦、黄得贵、韩有禄、宋有才等部”。他为了落实“援陕”二字,决定甘肃政局一侯平定,立即着手“组织援陕部队,以方振武为第一路司令,弓富魁为第二路司令,孙良诚为第三路司令,马鸿速为第四路司令,石友三为第五路司令,韩复集为第六路司令,陈希圣、刘汝明、韩德元、韩占元、郑大章及张万庆等部为第七路。”以优势的兵力击溃久围西安的直系刘镇华所部,救出杨虎城固守西安的部队。以此为根据地,再东出渔关,和国民革命军会师河南。

与此同时,为箱制奉军南下,策应蒋介石底定江浙,冯玉祥故意做出决战的样子,“任命郑金声为东路总指挥,率石友三、陈希圣等部、骑兵游击师和第三、第四各师,以及第五师的第二旅等,屯驻包头、五原防御。一九二六年十一月下旬,冯令韩德元、韩占元、赵守钮骑兵师及韩复柔之一部移驻宁夏,布置三路防线,掩护大军西进。”

但是,如何实现“联晋”二字呢?所谓“联晋”,即联合阎锡山。这些年来,尤其是南口大战之后,阎锡山一度公然参加“讨赤”大军,使国民军损兵折将,地盘丢失,这旧有的芥蒂未解,何以“联晋”呢?正当冯玉祥一筹莫展之际,刘伯坚像阵春风似地闯进来,兴奋地报告说,李大钊正利用他的关系,帮助国民军做阎锡山的工作。另外,他还明确地指出:“只要国民军迅速完成固甘援陕的战略计划,阎锡山会主动派人输诚言和;只要国民革命军顺利实施北伐,底定上海,阎锡山有可能易帜讨奉。”冯玉祥听后激动不已,大声说罢:“知我者,守常也!我就按照你的主意办。”旋即又有些神秘地间:

“刘部长,你们共产党人对国民革命到底是怎样看的?”

“一言难尽”刘伯坚沉吟片时,语意深长地说,“共苦者,未必能够同甘,自古亦然。更何况蒋介石和汪精卫争夺领袖的好戏刚刚启幕,还未唱到**呢1”

对此,冯玉祥几乎是一无所知。但是,他根据混迹北洋政府多年的经验,很自然地会产生一些想法,故笑着问: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天下打出来了,他们都想争着坐天下?”

刘伯坚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眼下关心的是打天下,到他们想争坐天下的那一夭,谁都不要忘了我冯某人的手中还有几十万军队!”冯玉样冷漠地笑了笑,蛮不在乎地说,“刘部长,打起精神来,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看他们这些自诩是中山先生的忠诚弟子们,是如何演出争权戏的!”

汪精卫和蒋介石这些所谓的中山先生的忠诚弟子,远在中山先生仙逝不久,就急着登台演出争权戏了。而今武昌已下,大江以南的半壁河山谁主沉浮?就又把幕后的争权戏推到了台前。第一折的戏核是迁都之争,而发难的主角是蒋介石。

北伐初期,国共两党的党政要人一致认定,中国可以建都之地只有四个:北京、南京、武汉、广州。时下,北京和南京尚未攻占,自然不发生建都问题;而广州偏处南域,是难得号召夭下的;国府既由广州北迁,惟有武汉是最适合的地点了。就说薄介石吧,在二次攻占南昌不久,也给留守广州的国民政府要人张人杰和谭延发去电报,称“中央如不速迁武昌,非特政治党务不能发展,即新得革命根据地,亦必难巩固。”据此,国民党中央于是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召开政治会议,决定迁都武汉。会后,在广州的国民党中央委员和国民政府委员分两批北迁;财政部、外交部、交通部等国民政府所属机关,也陆续撤离广州北上,延至十二月七日,广州的国民党中央和国民政府正式宣布停止办公。

也就是在国民政府迁都北上的前后,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在福建、江西等地取得了很大的胜利,底定江浙,攻占宁沪只是时间问题。在蒋介石的心目中,北伐一切胜利,均是他率部打出来的。因此,未来北伐胜利成果,应当归他所有。如果迁都武汉,他这位声名赫然的北伐总司令,只能臣服于那些动嘴不动手的文官和元老;如果定都他占据的南昌,北伐军总司令部即可置于国民党中央和国民政府之上,从而开始他的军事独裁统治。当他再想到占据武汉的李济深的第四军、唐生智的第八军,均非嫡系部队。其中第四军为粤系,从历史上就听汪精卫的调遣。一旦汪精卫回到武汉重掌党政大权,他再想攫取北伐成果就为时已晚。所以,当国民党中央诸委员绕道南昌去武汉,于十二月七日登上庐山举行中央会议的时候,蒋介石突然提议迁都南昌,理由是为“政治与军事发展便利起见”,强调政治应与军事配合,自然政府、中央就必须与北伐军总司令部同居一地南昌了!

蒋介石此番用意,堪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因此,以徐谦、宋子文等为首的委员,坚决反对蒋介石的提议,并以武汉三镇从地理位置上讲比南昌优越,北上可以指挥京汉线作战,东下长江可指挥宁沪战场为由,要求蒋介石把北伐军总司令部一并迁往武昌。旋即下山,溯江而上,于十二月十三日在武汉组成“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及国民政府委员会临时联席会议”,执行最高职权。为了粉碎蒋介石篡夺党政大权的阴谋,电请汪精卫回国复职。

蒋介石深谙有兵就有权,他函电交加请军师张人杰、“摆设”谭延阁以及尚留广州的党政大员速来南昌,又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于一九二七年一月三日在南昌召开了中央政治会议第六次会议,非法决定“中央党部与国民政府暂留南昌”。从此,南昌和武昌公然对立,逐渐由政治论战向军事解决发展,一场自相残杀的内战在酝酿之中!

正在这时,蒋介石获悉冯玉祥所部相继平定甘肃,解围西安.秘密和阎锡山结盟,准备东出淦关,直下河南,与宿敌张作霖的奉系精锐部队在豫北、豫东展开血战。他几经审时度势,断然决定停止迁都之争,利用奉系无暇南顾的天赐良机,迅速沿长江两岸挥兵东指,赶在汪精卫回国之前底定江浙,占有宁沪。他不无得意地暗自说:

“到那时,别说武汉的政客,就是汪精卫也得臣服我蒋某人”

这时,侨居国外的汪精卫也正在拨弄他的如意算盘。由于汪精卫在这部《冯玉祥和蒋介石》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笔者必须向读者做一介绍:

汪精卫,原名汪兆铭,一八八三年生于广东番禺一个清朝小吏家中。十三岁丧母,一年后又丧父,家境贫困潦倒愈甚。一九0四年考取官费留学,遂东渡日本入东京法政专门学校。翌年,同盟会于东京成立,他成为同盟会总部的评议员之一,并一度担任同盟会机关报《民报》的主要撰稿人。也就是在这期间,以文笔犀利,名声大噪,并获得孙中山先生的赏识。不久,他离开日本,随中山先生到东南亚筹建同盟会南徉分会。他以“南海纵才”的盛誉,折服了一位华侨巨商的小姐陈璧君,以此为契机,他们二人在中国近代史上演出了许多不同性质的重要史剧。辛亥革命的前夕,愿为“薪”者的汪精卫乔装北上,潜人清朝帝都北京,筹划刺杀摄政王载律,后事泄被捕,慷慨赋诗:“一死心期殊未了,此头须向国门悬。”从此,汪精卫的大名享誉九洲。

辛亥革命胜利之后,汪精卫获释,旋即与陈璧君完婚。二次革命失败后,他偕陈璧君移居法国,直到一九一九年才回国任职。国民党一大召开了,他因“发表激烈言词,讴歌国民党改组”,当选中央执行委员,并获得“左派”之美誉。是年年底,随孙中山先生北上,代为撰写轰动一时的《北上宣言》;次年三月十二日,孙中山在北京逝世,他随侍在侧,并手录中山先生著名的遗嘱。一九二五年七月,广州国民政府改组,他有意和蒋介石结盟,并在苏联顾向鲍罗廷,中国共产党以及国民党左派的支持下,击败右派元老胡汉民,出任国民政府主席和军事委员会主席。遂成了孙中山先生的第一个接班人。不久,蒋介石开始与他争权夺势,在第一个回合的较量中,他负气出走,远去巴黎。

汪精卫不愧是一位沉得住气的书生,他竟然在法国巴黎塞纳河畔的一幢公寓中韬光养晦,住了整整一年,终于等来了迎汪回国复职的大好时机。他认为蒋介石挑起所谓的迁都之争以后,在国人面前的威信已经丧失殆尽。时下的国民党中央,已经形成群龙无首的政治局面,北伐就要底定江浙、攻战东方冒险家的乐园大上海了,按照中国武打文治的传统,他认为恰是他东山再起的机遇。因此,他取道苏联,争取斯大林的支持,再横穿茫茫的西伯利亚,由海参崖乘船南下,翩然回国。恰在这时,他意外地收到蒋介石进驻上海的密电,他惊得暗然自问:

“蒋某人此举的目的是什么呢?……”

蒋介石迅然进驻上海的目的,批是要赶在汪精卫回国之前,公然扯起叛变革命的大旗,建立以蒋氏为核心的军事独裁统治。

蒋介石在迁都之争的过程中,认为占据武汉的党政大员敢于和他公然抗争,是因为背后有共产党和苏联顾问的挑唆和支持。同时,还有颇负声望的党魁―汪精卫在法国巴黎遥控指挥。因此,他若想击垮所谓正统的武汉国民政府,必须首先消灭和国民党左派结盟,且又日益壮大的共产党,赶走武汉国民政府头上的太上皇―苏俄顾问鲍罗廷等人。这样,武汉的所谓国民政府就会不攻自灭。接着,他再和东山再起的冯玉祥合兵北伐,以优势的兵力进攻奉系张作霖,迫其放弃华北、京津,败退关外,仰仗日本人的支持苟且偷生。到那时,长城以南的中国,都要变成蒋氏王朝的天下。至于他想象中的合作者―丘八将军冯玉祥,蒋介石自视应付的权谋绰然有余,采用封官晋爵的手段,招抚这位当代的宋江就行了;至于政敌汪精卫嘛,他要么变成蒋某人手中的玩偶,要么再回到法国巴黎过他的流亡生活。为此,他利用北伐胜利的大好局面,加快了分共、排俄的反革命步伐。

一九二七年三月六日,蒋介石唆使他的爪牙,惨杀了江西全省总工会副委员长、赣州总工会委员长、共产党员陈赞贤。

三月十六日,蒋介石命令其爪牙解散拥护孙中山三大政策的南昌国民党市党部,解散江西省学联会,封闭国民党左派的《贯彻日报》社。AB团公然举着反革命的旗帜,在南昌的街头呐喊。

三月十七日,蒋介石在九江派他的爪牙,纠合青红帮流氓在街上大叫“新军阀万岁”,“蒋总司令万岁”,“打倒赤化分子”等口号,围攻和捣毁拥护孙中山三大政策的国民党九江市党部和总工会,打死工人和职员四人,重伤多人。当工人组织纠察队准备解除暴徒武装时,蒋介石即派大队卫士弹压,掩护暴徒出市,并以“保护”为名,调兵强占了九江市党部和总工会。当晚,蒋介石即设戒严司令部,堆备镇压工人的罢工反抗。

三月二十日,蒋介石到了安庆,又利用流氓组织所谓“安徽省总工会”。三月二十三日,安庆市召开欢迎蒋介石总司令的市民大会,蒋介石以每名大洋四元的身价,收买流氓组成了百人敢死队,准备在召开市民欢迎大会这夭,敢死队举行暴乱,约定敢死队在杀害革命者时,受轻伤者赏大洋一百元,重伤者五百元,丧命者一千五百元。就在当天,这些流氓和青红帮党羽,捣毁了安徽省国民党党部、安庆市党部、全省总工会筹备处、省农民协会筹备处、安庆市妇女协会等革命机关团体,文件什物,被抢劫一空,并打伤职员和省代表大会代表等数十人,重伤多人。

蒋介石“二三月二十六日到了上海。当北伐军进驻上海时,蒋介石就密令将“打倒帝国主义”的口号改为“和平奋斗救国”的口号。他一到上海,立即向帝国主义表示:“国民革命军是列强各国的好朋友,决不用武力来改变租界的现状。”因此,蒋介石到上海时,帝国主义派来汽车把蒋介石“护送”到法租界的交涉署下榻,当天上海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同时给蒋介石送一件特别通行证,允许蒋介石随带十名卫士通过租界,与帝国主义直接磋商、筹划叛变革命的阴谋。

历史竟然是这样的巧,就在蒋介石刚刚举起反革命屠刀,欲要在上海演出一幕屠杀共产党人的惨剧时,汪精卫于四月一日赶到了上海,打乱了蒋介石的全盘部署。

蒋介石作为一名玩弄权谋的大家.他自然知道打着左派幌子回国复职的汪精卫的作用。一旦汪氏回到武汉重掌国民党的党政大权,反蒋的国民党左派、中国共产党,还有代表苏联利益的顾间鲍罗廷等人,必然会云集在汪氏的四周,结成一股强大的反蒋力量!假如有“北赤”之称的冯玉祥再率部归附汪精卫,他蒋某人的美梦就难以实现了!他厉经深思熟虑,毅然决定把拒汪回国的口号,改为“拥护汪精卫领导革命”。并主动地派国民党右派元老―汪精卫的恩师吴稚晖、财政部长宋子文亲赴码头迎迁,有意安排汪氏在西爱威西路孔公馆下榻。接下来,他又调动在沪的国民党右派元老、力主反共的大将包围汪精卫,妄图把汪精卫打扮成一位反共、排俄的领袖。然后,他再用手中的兵权,逼迫汪精卫就范、交权。

时下的汪精卫也有着他的想法:蒋介石欢迎他是假,但他手中握有兵权,武汉的国民政府拥护他回国复职,完全是为了对抗蒋介石,但就其军事实力而言,不足以抗衡蒋氏的军事集团。另外,他离国西渡整整一年了,党情、国情均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果能顺利地接管党、政、军大权,并能使分裂的国民党统一起来,岂不是汪精卫复出的一大功劳嘛!因此,他决定留沪,听听蒋介石等人的真实想法。

由于蒋介石和汪精卫心怀异胎,因而他们的会面是极具戏剧性的。李宗仁曾经回忆:“这次在上海见到汪氏,我看他有点心神不定的样子。我们便向他陈述共产党最近在武汉跋庭的情形,以及在上海把持工会、学生会,扰乱治安,妨碍军事进展,若不加以抑制,前途实不堪设想。我们都诚心诚意地希望汪能恢复领导,谋求解决。这时中央党、政、军各负责人群集汪寓,大家一致抱怨共产党,诚恳地希望汪先生重负领导的责任。起先,汪总是默默地静听各方的控诉,未作表示。最后他才郑重地说:‘我是站在工农方面的呀!谁要残害工农,谁就是我的敌人!’

“我一听汪氏此言,立刻便感觉到糟了,党内势将从此多事。汪是此时唯一可以弥缝党中裂痕的人,现在他不但不想弥缝,反而促其扩大,则本党的分裂将不可避免。我当时便对汪解释说:‘有谁主张残害农工呢?大家的意思,不过以为工农运动不可太越轨,影响革命军的进展,只希望工农运动能与军事配合,不要在后方胡闹就是了。’但是汪氏言辞总是闪闪炼烁,充满了疑虑。

“此后,留沪中央执监委,暨驻沪军政负责首领曾和汪氏开会两次,出席者计有:吴敬恒、蔡元培、李燥诚、钮永建、汪兆铭、蒋中正、宋子文、邓泽如、古应芬、张人杰、李济深、黄绍站等和我。会中一致要求汪氏留沪领导,并裁抑共产党的越轨行动。而汪氏则始终袒共,一再申述总理的容共联俄及工农政策不可擅变,同时为武汉中央的行动辩护。是时为武汉中央派来接受东南财政的大员宋子文沉默不发一言,其他与会人士则与汪氏激烈辩论。辩论至最**时,吴敬恒十分激动,竟向汪氏下跪,求其改变态度,并留护领导。会场空气,至为激**。吴氏下跪,汪则逃避,退上楼梯,口中连说:‘稚老,您是老前辈,这样来我受不了,我受不了。’全场人都为之啼笑皆非。紧张的场面,也充满了滑稽成份。”

对此,蒋介石的谋士们认为,如要争取汪精卫留护,必须拿出几分诚意来,起码使汪精卫感到,蒋介石此举绝不是圈套。为此,蒋介石于四月三日发表了如下这通拥汪通电:

我军势力日益进展,东南已告底定,江北频传捷音,河南敌势不振。 当此革命大业功亏一赞之际,如能统一党权,有全党信赖之人,指导香促,疏解纠纷,排除障碍,国民革命即可告成。汪主席病假逾年,不特全国民众渴望仰慕,党国亦蒙受重大影响。中正曾经迭电促驾,今幸翩然出山,恍如大旱之获甘霖,莫名欣慰。汪主席为本党最忠实同志,亦中正平日最敬爱之师友,关于党国大计,业与恳谈。 中正深信汪主席复职后,必能贯彻意旨,巩固党墓,集中党权,完成革命,以竟总理之遗志。今后党政主持有人,后顾无忧,中正得以专心军旅,扫**军阀,格尽革命天职。凡我将士,自今以往,所有军政、民政、财政、外交事务,皆须在汪主席指导之下,完全统一于中央,中正统率全军而服从之。至于军政军令,各有专属:军政大计应归中央统筹;中正唯司军令,以明责任。各里师长务遵此意,对汪主席绝对服从,诚意拥护,使汪主席得以完全自由行使职权,真正党权集中,达成本党革命任务,以促进三民主义之实现。特此电达,即希查照。

对于蒋介石如此**地表示忠诚,汪精卫却有着自己的想法。诚如李宗仁事后所云:“他和蒋氏斗法很久,吃亏已多,现在在上海一无凭藉,自然不敢和蒋氏盘桓。俗话说:‘给蛇咬过的人,看到草绳也害怕,’正是汪氏这时的心理。”另外,蒋介石拥汪的调门唱得越高,汪精卫的心里就越是打鼓,生怕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不仅变成蒋介石的阶下囚,同时也失去了武汉国民政府的支持。几经思索,他决定逃离上海,赴武汉先稳稳当当的复职,然后再统一全党,号令天下。

汪精卫决心离沪了,他本能地想到又获罪于蒋介石。搞不好,还要演出兵戎相见的戏剧来。面对这严峻的局势,他黯然自问:“我有战胜蒋介石的力量吗?”他分析了武汉国民政府的军事实力,似乎觉得腰杆还不够硬。但是,当他想到共产党,就像看见了成千上万的工农大众。他如果能得到共产党人的支持或某种许诺,决心和蒋介石分庭抗礼的底气就更足了!为此,他秘密找到了中共总书记陈独秀,二人一拍即合,并于四月五日发表了《汪陈联合宣言》。

按理说,汪精卫到这时应该悄然离沪,西上武汉了。但是,他先天就有的软骨病又在起作用,他想留住几天,看看蒋介石这些人的表演再做定夺。他依然君子风不减,如约参加蒋介石召集的清党分共会议。结果是可想而知的:“《联合宜言》一出,与会人士为之大哗。大家皆不以汪氏的行为为然。吴敬恒尤为气愤,当众讽刺汪氏说,陈独秀是共产党的党魁,是他们的‘家长’,他在共产党里的领袖身份是不可怀疑的。但是我们国民党内是否有这样一个党魁或‘家长’呢?吴说:‘现在有人以国民党党魁自居,……恐怕也不见得罢?’说得汪氏十分难堪,大家不欢而散。”…

汪精卫丢尽了面子,方才下决心逃离上海。

是日夜,汪精卫悄悄登上一艘海关差遣船,翌晨驶离上海,溯江而上,向着武汉驶去。当他暗自分析如何团结各种反蒋势力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东山再起的冯玉祥的国民军,他对随侍说了这样一句话:“冯玉祥的国民军站在我一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