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远处传来爆炸声，然后是枪声，接着是一阵**。马路上谁都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乔治和凯瑟琳也不知道。除此之外，他俩和身边不知所措的行人一样，还想知道天空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血红色。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这个问题依旧没有答案。
半个多小时前，他俩被医院的警卫赶出医院。一个精神科病人告诉警卫说她听见了某个备用病房里有人在说话，警卫熬不住病人的死缠烂打，无奈地用钥匙打开了备用病房的大门，正好发现站在窗边朝外观望的乔治和凯瑟琳。
警卫对天空发生异象的兴趣比不上对那个精神科病人的兴趣的一半，他一边赞叹精神科病人的第六感，一边不假思索地把乔治和凯瑟琳轰出了医院。
凯瑟琳和乔治以探险家的眼光审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乔治，是不是感觉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现在相信我们两个是在梦里了。”
凯瑟琳和乔治从医院出来以后一直沿着马路闲逛。头15分钟一切都挺安静，周围的一切几乎都静止不动，人们的注意力全被天空的异象吸引住了。
15分钟过去了，天空还是那种血红色。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汽车喇叭声打破了沉寂，警察回过神指挥起停滞不前的交通。
后来的十几分钟，城市的脉搏又恢复如初了，但更像是暴风雨前那种压抑的平静。马路上行人走路的速度和路上汽车的行驶速度明显加快了，相比较之下，凯瑟琳和乔治仿佛是两个吃完饭出门散步的老头。
警笛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警车在马路上呼啸而过，然后是一辆辆消防车朝着同一个方向驶去。
“完了，要封锁城市了，真够倒霉的——”
一个穿着西装的秃顶男子右手拿着公文包，左手拿着手机从凯瑟琳旁边匆匆走过。
“你听到了吗，乔治？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
“他刚才说封城了？”
“好像是，我们上去问问他。”
俩人异口同声地招呼男子，男子皱着眉头疑惑地回头。
“什么事？”
“先生，发生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男子耸了耸肩膀，“网上有人说军队要封锁整座城市。”
“整座城市？为什么？”
“我刚才说了，我也不大清楚，真是麻烦。”
说完男子扭头就走了。
“乔治，他说要封锁城市？我没听错吧？”
“我们再去问问别人。”
迎面又走来一个男人，穿着白衬衫，西服外套搭在右臂上，左手拿着手机。
“先生，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乔治的手指了指天空，那个男人只是瞥了眼乔治，眼睛继续看着手机屏幕，嘴里说道：
“有人说有个超级大的红色透明罩子把整个城市笼罩住了，就像一个巨大的帽子。”
“听说军队要封锁整个城市？有没有这回事？”
男子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乔治。
“封锁城市？为什么？”
乔治看了看凯瑟琳，两个人面面相觑，男子从乔治和凯瑟琳身上也得不到他想要的信息，于是径自走开了。
“乔治，我觉得……”凯瑟琳被巨大的爆炸声打断，还没等他俩有所反应，一声猛烈的枪声从天空传来，接着在大楼间回响。不过十秒，骚乱开始了。
乔治和凯瑟琳应该算是这场骚乱中最冷静的两个人，他俩既不恐惧也不害怕，只是充满了好奇，这份镇定给了他们冷静的分析力，让他们在错综复杂的局面中观察到了一些有趣的现象。
是凯瑟琳先发现的，然后乔治也马上就注意到了。在混乱不堪的局面里，时不时会出现一些灵活的身影，这些身影既不高大也不强壮，有时候是一个人从身边一闪而过，有时候是有组织地多人行动，目标似乎也非常清晰，仔细观察就能和马路上大多数慌乱而如无头苍蝇般无目的乱窜的群众区分开。这些身影都是年龄尚处于青春期的小孩，但是脸上却没有那种稚气。
枪声已经从原来的零星几声升级为此起彼伏，街道上渐渐失去了秩序，有些商店的橱窗已经被打碎，有人开始洗劫。乔治和凯瑟琳躲到了某个街边公园里的高地上，饶有趣味地居高临下开始评头论足。
“乔治，能看到那里吗？”
凯瑟琳指着右前方某个商场门口。
“又是一帮小孩，他们是在打架吗？”
“看上去像。”
“这群小孩到底在干什么呢？”
“谁知道呢！”
“你看，他们又一起离开了。”
“而且边走边比画着天空。”
“天上有什么奇怪的吗？”
“没有，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枪声似乎越来越近了，这次的声音更加清脆。
“又是小孩！”
“在哪？”
只听“嗖”的一声，一个东西从乔治和凯瑟琳身边划过，然后是一声闷响。
“吓死我了！”
凯瑟琳转头一看，一支箭牢牢插进了身后的一棵树里。乔治赶紧拉着凯瑟琳躲到了树后面。
“乔治，那个小女孩，你刚才看见了吗？”
乔治从树后面微微伸出头，一个穿着背心的小女孩捂着自己的头从马路上往街边公园跑来。
“那箭是从哪里来的？”
凯瑟琳刚说完又是“嗖”的一声。
“肯定是有人在射箭，但是我不知道是谁。”
几秒后又是“嗖”的一声，有箭扎到了树上，乔治和凯瑟琳赶紧伏低身子。
箭刺穿空气的“咻咻”声连续不断，突然间，一阵猛烈的枪声划过天际，余音过了好几秒才散去，同时射箭的声音没有了。
乔治和凯瑟琳再一次探出头，刚才那个小女孩倒在了离乔治和凯瑟琳不远的草坪上，她面朝下趴着，背上插着一支箭。
“她怎么样了？”
凯瑟琳问道。
“好像还有呼吸。”
“刚才的枪声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就在他俩愣神的间隙，有三个小孩跑了过来，两男一女，一起把小女孩拖到了一棵树边。
“喂！早就和你说了别乱跑，要一起行动。我不是刚才告诉你说有个人藏在商店里射箭吗？”其中一个红发小男孩说道。
小女孩在草坪上挣扎着，嘴里似乎在发声音。
“我们怎么救你？还有几分钟时间要到了。”
“你们刚才没看到那个射箭的家伙怎么死的吗？附近有狙击手。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长发小女孩说。
“小朋友，你们到底在干吗？”凯瑟琳问。
“你们不要多管闲事，快走开，找个地方躲起来。”小女孩一脸烦躁，怒视了凯瑟琳一眼。
“小姑娘……”
“别叫我小姑娘！把你的假腿拿开，瘸子！”小女孩推了一把拐杖，凯瑟琳差点摔倒。
“该死的电脑人。”
小女孩的声音很轻，但是凯瑟琳和乔治还是听到了。
“你刚才说什么？”
小女孩的眼神变得很复杂。
“乔治，你刚才听到她说的吗？”
“听到了，她说‘该死的电脑人’。”
“这是什么意思？”
凯瑟琳有点疑惑，乔治也很纳闷。
“没什么意思。”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同时在凯瑟琳和乔治身上弥漫。
低沉的号角声从天上传来，小女孩收起了刚才复杂的表情，她的眼睛转动了一下，三个孩子看了一眼凯瑟琳和乔治，又看了看地上的小女孩，随后快速离开了草坪。
号角声空灵而低沉，仿佛是从天空的每一个角度传来的。原本倒在草坪上小女孩突然翻了一个身，挣扎着蠕动自己的身体。凯瑟琳和乔治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小女孩的背上有伤口，但是出血不多，她的呼吸明显很困难。
“小姑娘，你和刚才那三个人是一起的？”
小姑娘的头发是亚麻黄，长得很秀气，嘴在不停喘着气，眼神很涣散。
“得离……开……这里。”
“小姑娘，你看上去受伤很重。”
小姑娘眼睛迷离地看着凯瑟琳和乔治。
“离……开……马上我就要……变成……丧尸。”
“丧尸？为什么？”
小姑娘垂下眼帘。
“你们到底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他们要杀你？”
小姑娘明显是听清楚了凯瑟琳的问题，但她没有回答。
“刚才那个小姑娘说我们是‘该死的电脑人’，为什么？”
小姑娘咬着嘴唇，颤颤巍巍地呼吸着。
凯瑟琳转头看了眼乔治。
“乔治，那个医院离这里不远吧？”
乔治摇了摇头。
“我记不清有多远了，但我知道大概的方向。”
“小姑娘，我们可以带你去医院治疗。”
“医……院？”
“是的。”
“快带……我去。”
“当然，救人最重要，但是，”凯瑟琳停顿了下，“你得回答我刚才问你的问题。”
小女孩咳嗽了几声，吐出了一些口水。
“怎么样？很简单的交易吧？”
“我……我不能说。”
“那我们只好不管你了。”
“等……等，你们……刚才说的……医院，在哪里？”
乔治指了指方向，小女孩抬眼看乔治手指的方向。
“快……带我去，离开……这里。”
“别忘了，刚才我提的要求。”
小女孩摇着头。
“不行，这……违反规定。”
“什么规定？”
小女孩犹豫了几秒钟，又咳了几声。
“好吧，我……说。”
凯瑟琳和乔治迫不及待地等着她的回答。
“这是……一场电子……游戏比赛，我们……都是……参赛玩家，你们是……”
“我们两个也是游戏比赛的参赛玩家。” 乔治和凯瑟琳情不自禁地说，“搞了半天终于找到其他玩家了，你们怎么都变成小孩子了？”
小女孩狐疑地看着这两个激动的人。
“快……带……我走，马上范围……要缩小了。”
“什么缩小？我听不懂。”
“你……们……答应过我的，要带……我去……医院。”
“当然，我们遵守诺言。”乔治准备扶起女孩，“不过，《美国陷落》里面没有现在的这种剧情吧？是吧，凯瑟琳？”
小女孩的喘气加快了。
“《美国陷落》？你们……怎么会知道？”
“我们当然知道啦，我们俩就是参加《美国陷落》的玩家啊！”
小女孩这次屏住了自己的喘气。
“这不可能，《美国陷落》是一个月前的比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