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楚汉大决战 01

刘邦于彭城南的青植山（今改称皇藏峪，因刘邦在此躲藏，得了一命故也）侥幸逃脱，绕道沛县，准备把家眷接了，一块西去过王侯日子去。他心里明白，这次彻底把项羽惹恼了，沛县距离彭城太近，少不得会派人前去报复他的家人。果如所料，他前脚刚到，楚军追他的人也到了。刘邦没有见到家里人，但在逃跑的路上，见到了他的一双儿女刘盈、刘朵（史称鲁元公主），把他们拉上车。楚军的骑兵越追越近，刘邦担心车上人多，跑不快，几次把儿女推下车，车夫夏侯婴硬停下车把他们再抱上来。“趁吠

太公、吕雄和舍人审食其这时也在到处找孩子和刘邦，偏偏被楚军发现了，捉住去见项羽。项羽把他们留在军中，时不时羞辱吕雄一番。

吕雄的哥哥吕泽领兵驻在夏邑，刘邦打听到这一消息后，到那里与他会合，逐渐把自己丢失的部队聚集起来，然后一路向西。经过虞县时，刘邦对说客随何说：“如果你能说服英布背叛项羽，项羽一定会先去攻他。让楚军在九江耽搁几个月，我必然能夺取整个天下。”随何到九江见到英布后，晓以利害，说：“你一直不是霸王的心腹，去年攻打齐国，你仅派了几千人应付他，因此霸王对你很气愤。若他打败汉王，估计下一步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而汉王与你无仇，如果你们能联合起来，则有可能打败项羽，到时平分天下。”英布经不住平分天下的大**，果然起兵反楚。项羽派大将龙且攻打英布，很快将英布打败。

楚军从彭城出发，以胜利者的威风，一路追击逃跑的汉兵。但到达荣阳南的京邑、索邑之间，受到汉兵的阻击，竟被打败。荣阳是进人关中的枢纽地带，过不了荣阳，就进不了关中，更谈不上捉住刘邦，任由他在那儿兴风作浪。彭城之战，项羽以三万精兵快速打垮了刘邦几十万人，所以这次西进仍以精取胜，只带了五六万人。但他没想到刘邦在短时间内又集结了这么多人，竟能和楚军对抗。攻打京邑，索邑的人从后面围上来；攻打索邑，京邑的人又从旁边扑过来；攻打荣阳，京、索二邑的人一齐攻上来。真要打时，他们又躲进城内不出来。项羽感觉刘邦是在和他搞游击战，以消耗楚军的锐气，借此阻止楚军西进。于是决定不再硬攻，而是以逸制逸，围而不打。时间稍长，汉军必然懈怠，然后俊机攻其不备。同时，楚军人少，吃饭问题好解决。汉军人多，日子一长，必然闹粮荒，不战自乱。

但三个月过去，汉军不仅没闹粮荒，也没表现出疲惫懈怠状态。项羽纳闷，自言自语道：“这就邪了，我围了这么多天，照理说他们的粮食也该吃完了，怎么还能撑着不乱呢？”范增趁机再次警告项羽：“所以我说汉军不可小视。不仅刘邦本人野心大，下面更有一群亡命徒。”项羽沉吟道：“不仅是这个问题，他们十几万人待在一个地方，一待几个月，吃什么？你让人查一查，摸清原因。”范增立即派人打探，果然发现了汉军的一个秘密，他们从荣阳至黄河南岸，挖了一条长长的角道，运取敖仓的粮食。部队有吃的，当然不急不躁。不仅不躁，而且还要借此把楚军熬走。项羽闻报大喜，立即集中所有的兵力，对汉军粮道发起强攻，数段甫道被其攻破，既夺取了大批粮食，又切断了汉军给养来源。

汉军缺少粮食吃，刘邦怕坚持不下去，提出来和项羽讲和，说：“汉军虽然攻打彭城失败，但也不是纸糊的。我劝项王回去，从此我们各不相扰。”项羽把此话告诉众将，范增说：“别让他做梦了。这是个毫无信义的人，今天放过他，转头就会来攻你。趁他现在困难，赶快打，只有捉住他杀了，才能保证以后平安！”

楚军判断汉军没了粮食，自会出来寻战，因此预先在京、索两地之间设了埋伏。只要见到汉军出来，马上给予痛击，让他们首尾不能接应。如此三次，两地守军都被打垮，弃城而逃。接着逼近荣阳。刘邦皱起眉头说：“求和不成，京、索又被楚军夺取，情况十分危急，如何是好？”刚刚被韩信俘虏来的魏王豹说：“如果不是攻打彭城，怎么会有这个局面，我看毫无办法。”刘邦说：“没用的屁话，你一边去！”汉军紧闭城门，各岗楼加强警戒，防止楚军逾墙而人。樊啥了解到楚军那边的情况后，认为形势对汉军极为不利，说：“楚兵虽少于我，然斗志比我强十倍百倍。”刘邦说：“你说这熊话什么意思？”樊啥说：“鸿门宴上，项羽没杀大王，接着又封老兄为汉王。大王出关，张良对项羽说，只是想得到应得之地，并无东侵的意思，谁料竟挟五路诸侯端了他的老巢。霸王几次宽容您，都没得到好报，所以积愤甚深。这次来伐，将士都窝着一肚子火，说都是因为你不消停，才让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奔波辛苦。这次非要杀了你，才愿收兵回去。”刘邦说：“这不是你熊孩子说的话，赶快去给我整合队伍，叫子房来，我们要好好商量一下对策，与项羽决一死战！”

两军于荣阳东羊龟山下摆开战场。范增登上半山腰，看到汉兵人多，对项羽说：“汉军势头不小，意在死里讨生，大王务要小心。”项羽说：“刘贼几次负我，除非他不在军中。只要在，管他有多少人马，这次都要杀他个片甲不留！”说罢，两军各击鼓进兵。

樊啥力大，手握一根铁戟，先冲人敌阵，遇着的不是头被砸烂，就是被刺胸毙命。楚阵中项庄，这时已长成壮年，正遇着樊啥，叫道：“这不是鸿门宴上撒野的老屠夫吗，我与你单挑，要人帮助的不是爷们！”樊啥吼道：“无名小辈，找死，爷爷成全你！”两人交战不下五十回合，不分胜负，越战劲头越大，渐渐打出阵外。刘邦于车上看见樊哈出阵，急忙指挥周苛、极公引领人马向楚军左边冲去。王陵、周勃引兵冲击右边，然后在中军会拢。

项羽见汉兵分两路冲来，也分作两路迎敌。他判断汉兵在阵后指挥的必是刘邦，于是让范增压阵，自己带着项声、周殷等将直向前冲去，汉兵一般将士如何能抵挡得住。刘邦做事，首先是要保证自己安全的，他瞅见战阵中有股力量如洪水猛兽一样，所到之处都被削去一片，判断可能是项羽。他马上对身边的护卫说：“都睁大眼睛看准了，前面那股恶风可能是楚霸王搅起的，只要他向这边靠近，你们只管狠劲地用箭射，射死者重赏。”尽管他没说奖什么，但将士们都知道，凡立功的，不论大小，汉王都舍得拿出好东西来奖励，包括金钱、土地、女人等。所以听到这个号召，个个都兴奋得跟人洞房似的。话不及落地，项羽已杀到刘邦近前，夏侯婴喝叫弓箭手：“快放箭，不要让他靠近沛公！”几百名弓箭手一齐拉满弓瞄向项羽。只见项羽横戟扫落先射出的一丛箭支，大喝一声：“住手！”只这一声喝，那些还没射出的弓箭全部连弓带箭一起跌落在地上，正向他飞来的箭头都改了方向。刘邦迅速躲到车内，夏侯婴驱车离开，不巧陷于泥泞之中。夏侯婴用力鞭打辕马，车轮却越陷越深，怎么也拉不出。正在危急时刻，雍齿被楚军追赶经过。刘邦喊道：“雍齿救我！”

雍齿在刘邦刚起义后，先任丰邑令，曾率领丰人最早背叛刘邦。后因秦国垮台，他投靠楚军受到排挤，无奈之下归顺刘邦。但内心一直不服，刘邦也一直不待见他。这时他也正被追赶，哪会把刘邦当回事，回声：“我没法救你，我去给你叫人！”刘邦喊：“你来给我推下车。”雍齿说：“这会儿谁有功夫给你推车，下车走吧你！”一句话提醒刘邦，翻身从车上跳下来，夺过夏侯婴手中的刀，乱舞一气，混人乱阵之中。汉军都认得汉王，小心保护，使楚军不能近前伤害他。项羽手下战将不多，汉将周苛、极公、王陵、周勃很快从左右两边攻人中军会合。得知项羽往刘邦方向打去，都来护驾，七八名大将团团将项羽围住，还不时有弓箭手趁机射出冷箭。项羽左冲右突数十次，不能脱离包围，大声喊道：“别说你们十几个人，就是汉军都来，能把我怎样！有种的单个厮杀！”汉将都知项羽厉害，谁敢单独对他，只能你一下我一下共同挑战。随着刘邦逃走，众将得以集中精力围着项羽厮杀。范增看汉军人多，指挥楚军以长蛇阵在汉军中来回卷动。汉军因为多是新招来的老弱新兵，缺乏战斗经验。看见楚军勇猛，又一会儿分一会儿合，不知搞的什么名堂。瞬间都长出同一个心眼儿，设法逃出阵去，一时逃不出的难免被杀死。钟离睐杀散汉军，远远看见项羽与多人厮杀，骑马冲来，大叫：“败军之将，还在这里等死，我来了！”挥刀砍死两名汉将。汉将转头功夫，项羽闪出圈外，大声说：“看见了吧，你们队伍已被打散，今天先留你们几条狗命，来日让刘邦带领你们一块死。”王陵说：“牛皮尽管吹，到时死的不知是谁！”

楚军乘胜掩杀，汉军兵败如山倒，呼啦撤人城内，羊龟山下尸积如山。刘邦归到营内，急着问：“我损失大将多少？”萧何、张良等看到刘邦安好，放下心来。张良出去清点人数，回来报告：“将军死了两个，另有樊啥不见了。众人只见他开始时与人厮杀，后来就不见了。校尉损失三十几人，士兵损失二万余人。”刘邦又问：“雍齿还活着吗？”张良说：“正好我看见他，还活着。”刘邦咬牙切齿地说：“好人死了那么多，怎么就死不着他呢？”张良问：“怎么回事，主公为何要盼他死？”刘邦沉思片刻，方说：“没有什么，要不是他一句话提醒，说不定我今天真的报销了。”发了一会儿呆，才又想起樊啥，问：“诸将都在，唯独樊啥不见了，以他的勇猛，不会死吧？”周勃说：“没人看见他死，也许追赶敌人未回来。”刘邦有些发急说：“赶快让人去找啊，费再大的劲也要把他找回来。”

汉军士兵把战场上所有的死尸翻了个遍，也没发现樊啥的影子。扩大范围漫山遍野地搜寻，忽听到一山凹草丛中有人哼哼。下去察看，发现是樊哈与一敌将抱在一起，两人力尽气绝，仍扭住不放手。军士将两人拆开，四人架一人，抬回城内。刘邦喊樊啥，樊啥翻了一下眼，只是不能说话。手下把见到的情况告诉刘邦，刘邦再看另一个，觉得有些面熟，对张良说：“这人好像在哪儿见过，子房，你来看看这人是否认识？”张良看后说：“主公好眼力，这正是鸿门宴上借舞剑要杀您的那小子，名叫项庄。”众人都听说过项庄在鸿门宴上的故事，一致说：“这小子早该死，大王是什么人，他竟敢算计，所以今天让他犯在大王手里。”刘邦顺顺嘴说：“也是个少年英雄。虽说当年他有意害我，都是范增老儿唆使。他一个年轻人懂得什么，我不忍杀他，等他醒了，放了算了。”张良脑子一转，说：“轻易不能放。论辈分，他应该算是项羽一辈中最亲的人。听说项羽很喜欢他，武功还是项羽教的，正可拿他和楚军做一个交换，把太公和吕夫人换回来。”谋士陈平此时也场，当即说好，同时献策道：“大王不是深恨范增吗，可就此送信给项羽，让他派人过来谈条件，趁机使个套子，或许就能除掉这个老不死。”陈平是不久前离开楚营过来投靠汉王的，众人都只听说他善使计谋。但因有张良在，大的战略计策显不着他，小的计谋没见使过。今听他发言，都想知道有什么新鲜的。刘邦也极感兴趣，说：“不妨说来听听。”陈平马上附在刘邦耳朵根前叽咕了一阵子，刘邦起初听了摇头，越听点头越频，听到最后，一拍大腿，叫道：“好，我给你四万两黄金，不管你怎么用，只要能做成这件事，还有重奖！”众人看刘邦兴奋的样子，都想知道陈平对他说了什么，但二人偏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