郴州黄金大劫案

5月的郴州湿热湿热的,就是不下雨,空气闷得人心烦意乱,郁闷难安。

这鬼天气有些反常呢。

1999年5月21日凌晨4点多钟,住在郴州市解放路的廖红秀老人睡了不足5个小时又准时爬起来,昏昏借惜地准备去古健街自己的饮食店里准备早点。

好容易才进人梦乡的郴州古城此时正沉睡在甜美的梦乡中,一副混沌初开的样子。廖红秀细碎的脚步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显得格外刺耳。老人匆匆经过北湖路26号郴州市赫赫有名的名表金行时,心里还正盘算着店子里今天的早点该准备哪几种花样。猛然间一抬头,老人发现有些不对劲―此时应该紧闭着的金行卷闸门竟然半开着,里面似乎还有微弱的呼叫声!老太太一也顾不了自己的生意,壮了壮胆子,昏花着老眼就趴在离地半米高的卷闸门下用手电筒往里探去。

这一照,可把老太太吓了个半死:金行里那个守夜的老汉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徒然挣扎着,手脚就像包粽子般被捆了个结实,嘴巴不知怎么紧紧地闭着,只有鼻孔发出呜呜的闷叫……

老太太本能的尖叫声惊醒了住在3楼的金行老板梅正亚。梅老板也顾不上一身睡衣就冲下楼来,抓起电话就拨通了“110"。

红曹梦醒,孙湘隆凌晨大点将市公安局局长孙湘隆是从邵阳交流到郴州的,老婆孩子都不在身边,他也少了许多拖累。当警察的特别是像他当个不大不小的头,回不回家从就没个准信儿,免得老婆成天在身边唠叨,乐得做个“老单身汉”。要不是爱人常打个电话来嘱咐他多注意身体,他似乎也就忘记了他还有老婆孩子。这不,又有两个多月没回邵阳了,下午老婆就打电话来,问他:“后天(星期六)是不是有时间回家?”孙局长就下了决心:再加个晚班把手上的几件事处理掉,争取星期六回家陪老娘吃餐晚饭。孙局长的父亲去得早,是母亲含辛茹苦从土里扒食喂大了他,终于等到有了尽孝的能力,自己却又调到了外地。两个孩子不在邵阳,家中就剩下了80多岁的老娘和爱人,婆媳俩替他守着门户。

才上床眯着,朦胧中老娘就笑眯眯地望着又是多日不见的儿子,颤巍巍地递上一碗自己最爱吃的红若来,好香哦。可才到嘴边,电话催命似的叫了起来,孙局长好一阵惋惜,09吧着嘴习惯性地抬腕一看,4A, 50分。一个激棱坐了起来: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局长,绝不会是一般的小事!才110报警,北湖路的名表金行被抢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是北湖分局唐道生副局长的声音。孙局长本就是和衣而卧,也便免了许多手续,抓起床头的手提包就甩门而出,边跑边拨通了副局长张湘都和刑侦支队的电话。

没有电影中常见的那种刺耳的警笛尖叫声,车内民警一个个都绷紧着脸,谁也不说话,只有车顶的警灯无声地闪烁着,驰向北湖路。不到5分钟,孙局长、张副局长、刑侦支队和北湖区刑侦大队的几十号人马便已从不同方向汇进了现场。

在金行一楼营业厅内,金店值守员黄志衡老汉还躺在血泊中,嘴上贴了封口胶。那根差点儿要了他老命的钢管弃在一旁,钢管上包着的那张《文萃》报早已被血染得鲜红。营业柜的锁被撬得七零八落,一把显然是用来撬锁的匕首扔在柜台上闪着寒光,柜内的东西只剩下了一些扔在边上的包装盒,陈列托盘东倒西歪,扔得到处都是,整个就如被鬼子兵洗劫过一般狼藉。在营业厅里间一个放置保险柜的小房间里,一个蓝色氧气瓶和一个灰色乙炔气瓶斜躺在地上,一支焊枪已经安装完毕,几根钢锯条就散落在边上。这是一套完整的切割设备。显然,匪徒洗劫完外间柜台后还准备对保险柜下手,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又没能继续下去。

技术员在房里房外忙乎着拍照、绘图,店主的初步被劫清单也出来了―被劫金器、玉器价值不下80万元!

孙局长默默地望着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的手下,不时以点头或摇头来回答一些下属需要他定夺的事情,心里倒抽一口凉气,本能地想起自前年以来先后在武汉、长沙等地发生的特大抢劫金行案。这个案子和那几起案子有关系吗?那几起案子一直在由公安部督办,至今都没有破获呢。孙局长将下决心回家的事儿给搁下了,只觉得肩上的份量沉重得让他透不过气来―这样的恶案,在郴州史无前例。

也就是10来分钟时间,在刑侦战线摸爬滚打了20多年的孙局长,已经初步了解了案情的大概―这是一起经过精心策划组织的特大恶性人室抢劫案―一套初步的侦破方案也已在脑海中形成。

“现场分成两个组。”孙局长指示说:“一组继续仔细勘查,绝不能放过任何细节物证;一组立即以金行为中心开展调查,抢在被群众围观之前捞取有用线索。这么大的劫案发生,不可能周围群众没有发现一点反常。另外,局办公室立即通知刑侦、治安、交警、城区分局负责人及10个城区派出所长赶到市局三楼会议室,马上召开案情会。指挥部就设在那里。”专案指挥部就这么一句话便成立了,孙局长是当然的指挥长。这是指挥长发布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把郴州城翻个遍。也要找出线索来!

现场勘查仍在继续。孙局长赶到会议室时,刑侦、治安、交警、派出所等单位负责人已经到齐―由市局局长这么早亲自主持各警种开会,肯定是紧急情况。孙局长满意地点了一下头,就像一个临战前的将军。他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将案情简要地向市委、市政府和省公安厅作了汇报。“正值严打整治期间,发生这等恶案,公安机关务必全力侦破!以安民心!”领导们的话仍在耳边回响。案子谁不想破?可有时候并不是你想破就能破得了的。弄案子也得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人和是有了,可天时地利自己一定能占得到吗?孙局长将案情作了通报并进行了初步分析,不过领导们的指示及自己的担心就省了:没必要给手下再增加额外的压力,更不能挫伤他们的积极性。

说是案情研讨会,其实到目前为止现场勘查也才开了个头,谁也没法掌握更多的情况,所以也没什么可研讨的,主要就是由指挥部的当然正副指挥长孙局长和张副局长布置任务。

“如此大案不破,向上对领导交不了差,向下对老百姓没法交待。 目前只有一条笨办法:大兵团作战。刑侦围绕现场遗留物开展检查;治安、巡警立即对全市金银首饰店展开巡查;交警立即对进出城区特别是昨晚营运的士、摩托车车主进行清查;派出所负责辖区群众走访。

“匪徒不可能来无影去无踪,整个郴州城也就几十万人,我们有近两千警察,如果再加上警察的家属,我们的力量就更强大了,足够把郴州城翻个遍。把一切力量调动起来,我就不信找不出线索。记住:有情况24小时随时向我报告。绝不能漏掉一个死角,到时候我发现谁出间题,谁自己把那套警察的行头交到我办公室来!”孙局长一脸肃然地作了总结。

两位局长的安排也就成了第一次案情分析会的最后决议。随即,一场由60余人的专案组和全市各警种共同参战的大兵团侦破战役在郴州迅速展开。

22日一早,惊闻恶讯的省公安厅刑侦总队重案支队支队长赵剑一行也赶到郴州,专案组更是如虎添翼。

不到半天的时间,案情就在社会上传开了。一时间,加人了各种想象的议论和传言很快传遍了郴州,传遍了湖南。许多经营贵重物品的老板干脆关了店门,连白天都不敢出屋。郴州城笼罩在一片恐慌之中。三个买切割机的“怪人”

金行两层大门的锁完好无损,不存在破门人室,而同时店主梅正亚和守值员有约定:晚上关门后除了梅老板夫妇,任何人叫门都不能开。所以侦察员面临的首要问题便是:匪徒是如何进去的?会不会是内外勾结作案?

调查黄志衡,老人原任市床单厂保卫科长,人品没说的。从他的伤情来看,对方下手狠毒,一棍子下去差点让他脑袋开花,还连续用铁棍猛击他的四肢,并且似乎还不放心,又用匕首划破了他的眼皮和嘴角,大约是想逼迫老人讲出什么东西。

侦察员一直守候在老人的病床边,看医护人员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地忙乎干着急。好不容易握过几个小时的抢救时间,老人终于从阎罗王那儿捡回一条命来,可以断断续续地讲话了。

老人每天晚上6点钟准时下班关店门,然后回家吃饭、洗漱,基本上是10点左右回店里守夜。20号那天他回家里洗完澡后,又到老板家提了半桶水,准备第二天洗脸用,大约晚上9点40分左右回到店里,打开外层的卷闸门,又开了里层的玻璃门,摸黑将水放到柜台边,正准备开灯时,尾随进屋的匪徒从背后兜头一棍就将他打倒在了地上,他昏死过去,连对方长什么样、几个人都没弄清楚。

劫匪是经过精心策划和准备后才动手的,肯定在金行附近活动过很长一段时间,才摸准了金行的守卫情况及守值员的活动规律。

“黄志衡这里已经摸不出更多东西,只能从现场的遗留物和周围群众中下手了。”听完医院里传来的消息,孙局长在屋里踱起步来。

一根烟烧完,新一轮计划已在孙总指挥头脑中形成:全线出击,以物找人。

现场留下的那张5月12日的《文萃》报和氧气瓶、焊枪的来源,成了案中的关键线索。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文萃》报一周才一张,整个郴州市也就3000多份的订量;那套切割设备可割可焊,但也不是家常日用品,用途有限,砂 供应和使用它的人不会太多。就从报纸和切割设备清查起,同时重点走访金行周围群众,是否在案发前发现有什么可疑情况发生。

清查工作,领导们在会上分析起来似乎很容易,但落实起来可就有故事了。单说查报纸,那两天正好下大雨,而指挥部要求3天内将所有订户都要过一遍,看看谁家少了5月12日那一张。可从邮局调来订单一看,3000多订户几乎遍布了郴州市的角角落落。任务都分解给了派出所―各自清查各自辖区。案子压得人抬不起头来,时间又紧,民警们也顾不得天上是雨还是雪,地上是泥还是坑,订户是住在深山野岭还是城区的哪个角落,只管可着劲儿一户一户地“消灭”。这里还闹出了一个笑话。

民警们查报纸查得急,当然就不可能家家户户都给他们将案子情况详详细细地解释清楚,有时见人家那天的报纸好端端地挂在那儿也就没再说什么。可订户们从民警铺天盖地的大清查中“看出了名堂”―公安局的如此大规模地清查这一天的报纸,肯定是这张报纸上出现了什么重大政治问题,这张报纸绝对有收藏价值。几天之内,5月12日的《文萃》报在郴州被一些收藏迷炒到了100元一张还买不到的高价。民警们的解释在这些一心想赚一笔的收藏迷面前就是不起作用,他们认定了民警是想骗他们交出那张报纸,直到案情真相大白之后,他们才大呼上当―是自己的敏感才闹出了笑话。

报纸在查,切割设备的来源也正在紧锣密鼓的清查之中。按常理几个气瓶外带一套焊枪,体积和重量都不小,而这些东西并不难在郴州弄到,劫匪不应该显山露水地舍近求远从外地弄来。

整个郴州市卖切割机的有几百家,民警们定下了从市内再市郊、再外地的顺序。带着设备的所有资料,十多个切割机清查小组一头扎进了市机电城及城郊结合部的机电设备商行,一家一家落实,最近一个月以来有什么人买过这样的设备?

连续两天两晚的清查,几百个目标快“消灭”了一半,硬是“运气来了”(孙局长事后如是说)。郴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重案大队杨福全大队长,这天下午带着几个战友清查到马家坪永开贸易行时,店老板的回答刺激得他们把几天几夜的疲劳忘了个干净―“这些东西就是我店里前几天卖出去的。肯定是那3个人干的。”

店主之所以记得很清楚,是因为那3个人实在有些怪,并且那个30多岁的卷头发男子也太打眼了―一双眼睛不仅贼溜溜的,而且还一大一小,一看就不是个本份人。他们有两个人先到店里,开口就找老板,说是要买台矿山上用的乙炔机,可当老板拿出那种专供矿山上用的乙炔机时,他们却又嫌大了,不方便,要老板拿套小的,“小的只够修修冰箱电器什么的,矿山上怕不好用吧?”老板想做成这笔生意却又不得不提醒他们,免得到时候这些“大爷”找麻烦,因为听口音,对方就是郴州人。两个人似乎一下子拿不定主意,便用手机拨了个电话,不大一会儿,又来了个20多岁的年轻人。那年轻人讲话不是很好懂,像福建话,他来后掂了掂气瓶的重量,又详细地问了店主这种机子能割穿多厚的钢板,并要帮工亲自试割了几块铁板才一锤定音:“就买这套了。”前前后后足足折腾了快3个小时。

“矿山上这种小机子咋能用?”店老板当时就有些怀疑,但对方也没来找他,他也就乐得赚他个几十元。又是那个眼睛一大一,卜的人

“立即着手调查一个30多岁、卷头发、眼睛一大一小的郴州人!”孙湘隆局长一听有了消息,熬得通红的双眼兴奋得一下子亮晶晶的了。

现场走访的信息也在源源不断地传回指挥部。

住在金行附近的几个居民20号晚上11点左右在街边乘凉时,看见两个男人提着两个大纸袋子慌慌张张地从北湖路往兴隆巷跑了。引起他们注意的是那两个人那样大热天居然还戴着白手套。”会不会就是他们搞了梅老板的店子?”群众对走访的民警说。

到了5月25日才从外地出差回郴的某公司职工刘某,乍一听到隔壁出了这么大个惊天的案子,一激棱间,也来不及和孩子亲热一下就往市公安局里赶,他说:大约是15号的样子,有个几年前认识的姓首的人来找我打听过梅老板搬到哪里去了,说是要找他买台空压机,我当时还给梅老板去了电话,可他去香港了,只有他女儿在家。当时那个姓首的也没再说什么就走了。今天回家听说梅老板出事了,我才想起来,梅老板早在5月份就将空压机店子打掉开了金行,那姓首的干吗非要找梅老板买空压机?郴州市面上不到处都有吗?

“姓首的叫什么?长什么样?”接待他的副指挥长张湘都简直有些急不可待。

“叫什么我不记得了,只晓得住在苏仙区白露塘那一块。对了,他的眼睛好像有点毛病,一大一小的。”

又是眼睛一大一小的人!

从指挥部发出追查指令不到15分钟,苏仙公安分局便将那个眼睛一大一小姓首的人的档案调了出来:

首春生,男,31岁,住白露塘镇坪田村,以前做矿产生意,最近神出鬼没地不常回家。

拿了首春生的照片混在几张照片中回到永开商行叫老板辨认,老板毫不迟疑就将首春生挑了出来,指证他就是那3个人之一。

“立即控制首春生,从首春生身上打开缺口!”又一命令从指挥部发出。春讶子弄了满满两袋金子I

有了明确的目标,事情便变得顺风顺水起来。

派出所的民警不太好大张旗鼓地贴近―太熟悉了,怕会打草惊蛇。负责对首春生调查的任务落在了城北刑侦中队中队长首志民和他那帮弟兄们的身上。指挥部的意思很明确:先不动他,也不惊动他的家人,尽量把证据落实。

民警们一摸到坪田,首春生的家底也就出来了,他有五兄弟:招德、招财、招万、招凯。大哥招德在重庆市简阳武装部工作,后又把招凯弄到重庆当兵,退伍后也留在了那里。春生一直在外边不知道做什么生意,只有招万、招财在家,但也不太安份,常和一些小混棍打得火热,在派出所都留有“名号”。最让人兴奋的消息是,首招凯和他们一个战友在前不久曾随首春生回过郴州,案发后又走了。回来后也不住在家里,而是一直住在街上(指郴州市旅店里)。并且当过兵的首招凯没能在部队的熔炉中锻炼自己,反倒在重庆就有过人室抢劫2万余元的“案底”。

清查市区旅社住宿登记时,发现就在金行不远处的金丽大酒店,赫然出现了首春生、首招凯和漳州人张明川连续5天在该店的记录。

心中有底的首志民中队长决定“深人腹地”。

第二天一早,几名“有线电视维护员”便进人了住在首春生屋前屋后的几户人家。有个平时也不太安分的小子见到刑警上门是为首春生的事,知道“自己的计划”破产了,便争取主动告诉首志民:"20号晚上11点多钟的样子,我坐在自家台坎上乘凉,发现多日不归家的首春生回来了,从首家未关的窗户里望去,首春生和他弟弟招万,手中打开的那两纸袋金器,简直把人的眼睛都射花了。我的妈呀,春份子咯是做的么子生意,弄到这么多金子?!肯定来路不正!我正准备敲他一笔呢。”逃到天涯也枉然

作恶的就是首春生、首招凯和他那个外地战友―漳州人张明川。可他们早在21日便已经溜了个无影无踪。

这么多的金器未经处理他们绝不敢带上它们去逃亡。东西肯定还在首家的亲友那里,首春生肯定会和家里人联系。咬住首春生的手机和呼机,专案组利用多种侦查手段,很快便将他们的去向框定:3人已分两头逃往了重庆和福建漳州两地。

此时已经到了5月31日下午。“立即派人分赴两地,在郴州、漳州、重庆三地构建立体侦破网络!”指挥部迅速决策。

北湖公安分局刑侦大队大队长石军、城南刑侦中队长胡兴军和市局刑侦支队七科副科长李弼清接到出发命令已是晚饭时间。匆匆扒完几口饭,3人便爬上了南下广州的火车,再转乘飞机6月1日上午就赶到了厦门。只晓得首春生是在漳州,也便只好随着颠簸的汽车先赶到漳州市再说。正是中午,3人一头钻进漳州市刑侦支队。天下公安是一家,也是一条心,晓得他们一行的急切,漳州刑侦支队立马和邮电局联系,调查那个曾打向郴州的电话号码,是东山县铜陵镇的一个沈姓住宅电话。

铜陵镇是福建省的最东边,在台湾海峡边上。过去就是东山县的县城,只因当年蒋介石成天叫嚣要反攻大陆,并且真的有几次将炮弹打落在了城中央,县委县政府为了人民财产的安全才决定将县城西迁,这里便成了“故都”。

随同湖南同行协助的是铜陵镇刑侦中队中队长黄钦辉。找到文峰街那个姓沈的人的电话,却是设在他的烟摊上的电话―住宅电话在作公用电话使用。这一下清查的难度可就大了。首春生用过这个电话,肯定到这里来过,可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上哪儿去找?几名侦察员没有惊动店主,又无事般回旅店商量对策。

有了这一趟作底,李弼清几个对这里的环境也有了个大概:因为靠海,来这里小住的人很多,旅店也特别多,因为多是自费,档次也就高不起来。店里的电话便是只能打市话而不开长途的。首春生应该至少在那部电话附近的哪家旅店里住过。“对,就以电话为中心清查!”三人决定海底捞针。

铜陵公安分局自是紧密配合,将几十本住宿登记本一个上午就全抱了回来。才翻几本,“首春生,郴州;张明川,四川xx公司”的记录便出现了。他们已经在这家名为“巧城”的旅店住了6天,并且还未退房。

“要不要立即采取行动?”石军拨通了张湘都副局长的电话。张副局长一听已经揪住了狐狸的尾巴,兴奋不已:“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务必将两人安全带回郴州!”

行动定在6月2日晚上9点开始。铜陵公安分局刑侦大队派出4名侦察员配合。晚上10点整,首先上楼的黄辉钦中队长,一眼就在二楼电视机房里认出了湖南同行所示照片中的那个首春生。时刻紧绷一根弦的首春生发现在这么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人注意自己,抬腿就准备走人。但这时他已是无路可走了。

冲进他们的房间,张明川不在,但他的鞋子衣服都还乱丢在**。“会不会是行动走漏了风声让他溜了?”李弼清几个心里一惊。

“不可能,也许他是出去宵夜了还没回,继续守着。”铜陵同行的话让几个身负重任的湖南警察放心不少。

直到凌晨3点,张明川终于晃晃悠悠地从外边提着个小包回来,正准备叫老板开门便被扑倒在地,直到被塞进警车听到李弼清说“我们是郴州市公安局的”时才明白过来,自己的生命开始倒计时了。原来张明川就是东山人,因为他在东山有过盗窃的案底,当地派出所一直在找他,他也不敢回家。正好这天中午旅店老板告诉他公安局的在“清查暂住人口”(铜陵分局以治安科的名义,清查旅客登记),他担心自己被查出,便干脆晚上趁黑摸回家去了,想想都晚上两点了,统一行动也该结束了,这才晃**回来。打开他随身的那个小包,两块金表就在包中,正是被劫赃物。

人到手了,审讯倒没什么精彩的戏。两人也明白,到了这个份上,再诡辩对自己没什么好处。并且,两人还供出了另一个同伙首招凯在重庆的大致去向,他极有可能在重庆的女朋友那里落脚。

漳州方面的消息迅速传回了指挥部和赴重庆的北湖分局刑侦大队教导员欧湘郴那里。孙局长和张副局长一听,大腿一拍便许诺了:“好!我们特批,你们3个人可以先在那里泡个海水浴再回来,家里的事就不用你们管了!”

可惜狡猾的首招凯没有按事先的约定去女朋友家,匆匆溜掉了。

首春生、张明川落网的消息传回郴州,指挥部决定全面收网,上岸见鱼。

负责与首春生联络销赃的首招财被带进了公安局,窝赃的首招万、首春生的岳母邓招秀也被张湘部副局长拎上了警车。那两包藏在柴房里的金器更是一找一个准,除了被他们随身带走的几件外,根本就没来得及动一点。也难怪,从抢到手到被抓获,总共才13天时间,逃命都不够呢。飞天娱蚜”的发财梦

首春生、首招凯、张明川纠合在二起几乎顺理成章,因为他们几个都是游手好闲的“飞天娱蛤”。

早在1992年张明川在重庆大学读二年级时,就在一次联谊会上认识了退伍后在重庆师院做保安的首招凯。臭味相投的两个人很快成了哥们。张明川大学毕业后分回了东山县建设局,既想轻松又想赚大钱的他很快厌倦了机关的工作,干脆在1995年辞职投奔“大哥”首招凯去了。两人合伙在重庆开了个安装公司,正副总经理是他们两个,工人也是他们两个,两个混混开个皮包公司,业务少得不够吃饭。但有了“总经理”的头衔,便得有总经理的派头,没钱咋办?去偷、去抢!就在今年4月份,他们还和也是被钱逼得心慌才投奔他而来的首招财,一起在重庆市渝中区下回水沟采取人室捆绑、殴打的方式,抢劫了一陈姓妇女的2万多元钱。

今年4月20日,在外做生意也是三心二意的首春生又欠下了一屁股债,想起在重庆当“总经理”的弟弟首招凯,便北上而去。可也是两手空空的首招凯自身难保,哪有余钱剩米接济他?这更是刺激了急欲发财的首招凯。

好容易挨到5月初,当首招凯将在外边抢来的一点钱花得差不多了时,4人决定“南下郴州看看有什么发财的路搞”。经过连续5天5夜的踩点观察,他们把目标瞄准了名表金行,并先后购置了氧焊机等一整套作案工具。只是首招财和他们一起在酒店住了几天后,想起上次在重庆时一起抢的2万多元才分给他几百元钱的事来,心想这次也不会有自己太多的路得,并且估计在郴州风险太大,便“辞工不干”了。

已经被钱逼疯了的首招凯、首春生、张明川顾不了许多,决然在5月20日晚上10点多钟下手了:由首春生在金行旁的一个小烟摊边和老板闲谈,以吸引老板的注意,首招凯、张明川则尾随提水开门的黄老汉进屋。打昏老汉并洗劫完柜台内他们认为值钱的东西后,他们又准备对里间小屋的保险柜下手。可惜一时慌乱怎么也打不开在商行学会了的焊枪,而正在这时,里间的电话铃又响了,两人这才丢下保险柜和受伤的黄老汉,提着两纸袋“战利品”顾不得脱下作案时的手套便仓皇逃去……

如果保险柜被割开了,金行的损失足有近千万元!

专案组的民警们都分批回家补rl睡去了,曾经连续13个日夜未曾黑过一下灯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了孙湘隆和张湘鄙两个头儿。

“就在案发前一个月,110指挥中心还到名表金行去过,要求他们安装自动报警装置,但被老板拒绝了。并且这么大的金店只有一个糟老头儿值班,你说如今的人咋这么没一点安全意识?还成天说是公安防范不力,难道他们自己就没一点责任?!”张湘都副局长开始思考如何以此为契机在全市重点行业搞一次安全大检查的问题。

“你说如果当时他们弄开了保险柜,如果这个案子也和武汉、长沙的案子一样破不开,我们这个局长还当不当得下去?”孙局长没有接张副局长的话题,只是沉迷在一片假设之中。

如果真是那样,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两条“烟枪”谁也不再说话,只有墙上的挂钟依旧不紧不慢地嘀嗒着……

10月3日.有人在重庆市长安宾馆发现了首招凯的行踪.重庆价方随即逮捕了他。10月12日,化名为丁毅强的首招凯被乖乖地押解回了郴州。顺带还把为他销赃的孤朋狗友曾晓惠也带了回来。

刘志喻 邓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