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宝库的钥匙

“我们这个部落的祖先,就是最初为天驱打造武库的火山河络。传说在很久以前,我们的祖先和天驱的首领立约,为他打造了许多人类的手艺无法企及的强大装备,并且收藏在一座山中,这就是天驱武库了。具体的地图本来是在天驱首领的手中一代代传下去的,但是就在上一次乱世结束前的几年,当时的那一代天驱首领却来找到我们的阿络卡,说天驱内部出现叛徒,所以宝图暂时交由我们保管。后来那位首领终于被出卖,遭受凌迟之刑,以后的历代天驱,却没有人来向我们索图。”

“这个我倒是没有听说过,”云湛说,“但是天驱武库的传说一直都存在,似乎历史上从来没有任何人曾经找到过它,所以我对它的真实性也只是半信半疑而已。倒是没想到,你们居然会是收藏宝图的部落。”

“后来虽然乱世中止,天驱的处境却越来越艰难,”萝漪继续说下去,“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在乱世中被不断驱逐杀戮,后来经历过一次大灾难后,宝图的一部分,终于遗失了。”

“一部分遗失了?”云湛眉头一皱,“难道图被撕碎了?”

萝漪摆摆手:“不,是那位天驱首领来找我们的时候,除了交回原图,还给了我另一张新图,是他亲自绘制的藏钥匙的图。”

“钥匙?”

“是的,天驱武库的开启,需要一把特殊的钥匙。因为战乱,我们有很多资料没有传下来,只是隐约知道,那似乎是一把魂印兵器。本来这把钥匙一直随着宝图掌握在天驱手中,那位首领来的时候告诉我们,那件兵器本身就是傲睨天下的神器,所以也引起了天驱内部的争夺。他只好把它在南淮城一带埋藏起来,将两份地图一起交给了我们。那次灾难丢失的,就是藏钥匙的那份图。”

“而七年前被辰月教抢走的,则是宝库的地图?”云湛问,“那钥匙究竟落到谁手里了呢?”

萝漪的脸上骤然笼罩起一片阴云:“可以肯定的是,藏钥匙的图在辰月教手里,否则他们不会那么巧一直呆在南淮;但他们也肯定还没有找到钥匙,不然早就离开了。”

“那份图距离现在,至少也得有四五百年了吧,”云湛思索着,“南淮城在乱世末期曾经被毁得不成样子,后来和平时期又玩命地扩建,地形早就和地图的年代大不相同了。要找到钥匙,的确相当不容易。反倒是武库所在的山可能不易出现变动,看来人就是没有自然可靠啊。”

萝漪没有注意他的调侃:“我们在宝图被抢走后,开始全力在南淮寻找辰月教的踪迹,果然发现了他们。那个云天杰,就是被安排在南淮负责寻找的人。”

“嗯,他的确是七年前才来到这里的,时间正好吻合,”云湛说,“那你能猜到是谁杀了他吗?”

萝漪苦笑一声:“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我们如果有能力,恐怕早就动手杀他了。不过,我以前在部落的时候读过一些书,我觉得这的确像是天罗干的。”

窗外太阳渐渐西落,但地表的热度丝毫不减,云湛觉得有些气闷,于是走到窗前,用力透了几口气。天空中乌云翻滚,隐隐有低沉的轰鸣声传来,预示着一场夏日暴雨的到来。糟朽的窗台上,一只蜘蛛正在奋力的结网,他伸出手,把这只蜘蛛捞了起来。蜘蛛徒劳的挣扎着,却始终跳不出他的掌心。

“天罗的丝也有那么好对付就好了……”他喃喃自语,随即扭头看着萝漪,“我倒觉得,这不像是天罗干的,而是有人伪装天罗的手法下手。”

他把自己对石秋瞳做过的分析再向萝漪说了一遍,萝漪听完沉吟不语,最后她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这么一想,倒真是满合理的。那么那天晚上在墓地偷袭你的人,想必就是害怕你查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云湛回想一下那天夜里的凶险,还略有点后怕:“幸好那不是真正的天罗,不然我现在也躺在坟地里了。”

“我倒是有一种猜测,”萝漪小心翼翼地说,“也许,云天杰是被辰月教主杀死的。”

云湛瞪大了双目望着她,萝漪脸上一红,磕磕巴巴地开始解释:“用你的习惯来说,我们是不是先要说……动机?云天杰在南淮呆了七年,我们也盯了他七年,他却始终没有找到藏钥匙的宝图,辰月教主难免会怀疑他是否有所隐瞒。也许辰月教主把他逼急了,他于是决定背叛教主,却被抢先识破;又或者他其实已经找到线索,但是想独吞。”

“想得不错,有理有据,”云湛拍拍巴掌,“继续。”

萝漪大受鼓舞:“再分析杀人的过程。云天杰好客是人所共知的,他请客完全不必要那么遮遮掩掩,偏偏这一次搞得如此之神秘,惟恐别人看到,正说明是一个不愿让人知道的人物。”

“至于那个巨大的马车,我想,根本就是辰月教主安排的一个幌子,马车里根本就没有人,辰月教主自己扮成车夫的样子进入。因此,那一晚上的客人、也就是凶手,实际上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辰月教主。”

“他用你所猜测的冰线杀死了所有人,然后去往云天杰的房间,想要取回宝图,不过看来没有拿到,不然后来不会在墓地袭击你。”

“所以后来他从房间里无声无息的消失,也很好解释了,”云湛接着说,“我小时候就见识过他高超的秘术,能够在一瞬间将自己移动到别处,虽然距离可能不会太远,但绝对足够离开那个小偷能听清的范围了,是么?”

萝漪瞥了他一眼,低声说:“怎么了,我想得……有问题么?”

“倒也不算什么大问题,”云湛说,“但我们还是有一点小细节无法解释,既然只宴请辰月教主一个人,云天杰故布疑阵的准备那么多菜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他是为了配合教主杀死自己,然后捉弄一下我们英明的安捕头?”

“此外,辰月教主是什么样的人物——我们姑且相信那个小偷职业技能娴熟,可以把自己藏得好好的不被别人发现,那个厨子呢?你相信一个大活人塞进米缸里,一个存心要杀人灭口的凶手居然会发现不了?”

萝漪想想,有些气馁:“还真是的。”

“干这一行就是这么苦闷,”云湛伸个懒腰,“只要存在一个细小的疑点,可能你的全部推理过程都废了。不过不要紧,每一次的错误,都是为我们堵死了一条岔路,这样找到正确方向的机会就会越来越大。”

正打算继续高谈阔论下去,却听到了一阵怯生生的敲门声。“门没有锁,进来吧,”他有些不耐烦地说。

门被轻轻推开,探进来一个脑袋,却是云湛的委托人苏丙。云湛一见他就皱起眉头:“不是告诉你等我的消息么?破案之前,你来了我也不能告诉你什么,免得你添乱。”

苏丙强行按捺住自己把眼前这个羽人的脖子拧断的冲动,赔笑着:“不是不是,您误会了,我不是来催您什么的,我是有点情况,要和您反映一下。”

云湛有些意外:“情况?你发现什么情况了?”

苏丙的脸看来很尴尬,嗫嚅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个,是这样的,我琢磨着这件事比较麻烦,担心您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我就……我就……”

“你就打算另外找一个人是么?”云湛冷冷地说,“明确告诉你,现在就算没有你的委托,这案子我也会管到底。你要是现在想撤单也没问题,按我以前说过的,预付款不退,外加……”

“不不不,您千万别误会,”苏丙一急,舌头更加不利落,“我的意思是说,是说,那个,我找了一个人,想让他帮点小忙,没想到他、他……”

云湛这时才听明白他的意思:“你找了个人调查?他怎么了?”

苏丙哭丧着脸,把那天夜里的事情说了一遍。云湛听到他说那名游侠进入云府后,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就再也没出来,身子轻轻抖了一下。等苏丙讲完,他仍旧冷冰冰地说:“那你还打算再找一位游侠去帮你的忙么?”

苏丙拳头都快捏出水来了,却只能忙不迭的摇头:“不敢了不敢了!我这就回去,听您的消息!”

等到这位遇人不淑的小生意人垂头丧气地走出去后,云湛对萝漪说:“这件事证实了我的猜想。”

萝漪诧异地看着他,云湛说:“显然那个倒霉蛋已经遇害了,而杀他的人,就是本案的凶手。这说明一直以来,他都潜伏于云宅中。而这说明了更加关键的问题,他们想要找的东西,其实就在云宅里!”

“就在云宅?”萝漪也跟着跳了起来。

“不然他老呆在那里干什么?”云湛说,“以他的身手,想要离开南淮城,或者在别的地方安全躲起来,还有谁能奈何得了他?”

“但是……这不可能吧?”萝漪说,“你们不是仔细搜过了吗?云天杰的屋子我也进去找过,你是不相信我在这方面的本事吗?”

“我们一定是遗漏了什么关键性的东西,”云湛沉吟着,“人的思维中总会有一些盲点,或者说,我们太自以为是。那个失踪的游侠,我碰巧对他略知一二。这家伙办案脑筋死板,方法陈旧,但是正因为死板,他反而可能忽略掉一些容易迷惑人的假象。”

“我们被迷惑了?”萝漪还是一阵纳闷,“迷惑什么?”

“我想,我们必须要再到现场去走一趟。”说完,云湛站了起来,正打算动身,天空中却忽然惊雷大动。几道闪电撕破了乌云织成的幕布,几点雨滴落下来,很快变成了密密的雨帘。云湛这间屋子没有窗子,墙上只有一个丑陋的大洞,雨水很快随着风卷了进来。

“你怎么连窗户都去掉了?”萝漪抱怨着,“就不怕别人偷?”

“你觉得这屋子里有什么东西能激起别人盗窃的欲望么?”云湛一面回答,一面走到床边,也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根绳子,轻轻一拽,居然就撑起了一个遮雨棚。萝漪张口结舌,云湛却是一副守财奴的嘴脸:“换个窗框挺费钱的,还是这玩意儿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