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丽叶·布伦塔诺的日记

1919年1月31日

我一直紧闭房门。按理说,我来去自由,但是,事实上,我被困在这里,永远困在这里。无论天气恶化与否,这座岛一连几天隔绝同陆地的联系。门闩和锁链或许没有束缚我,但是我依旧是一名囚犯,独自一人被困在这幢空****的旧宅的顶楼,仿佛被困在塔楼里的公主。

可惜,我并不是公主。

为什么锁住我自己?这很难解释,或许我自己也不太能理解。大法官无法爬上通往我门口的那八十五级蜿蜒而陡峭的台阶。那种体力消耗能要了他的命。

雷切尔从不来这儿。她宁愿远远躲开我,生怕我会传染她。很久以前,母亲就告诉我,只要我咳嗽一声就能摆脱她。自我们登上冈特岛的那一刻起,她就把对我的敌意表露无遗。然而,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她究竟有多残忍。

每当用人惹恼了她,她就在大法官面前说他们的坏话,报复他们。无一例外,这些用人都惨遭解雇,连封推荐信都拿不到。大法官雇用的最后一任家庭教师是一个胖胖的老姑娘,名叫多纳基小姐,她一心扑在一条像她一样圆滚滚、傻乎乎的小狮子狗身上。六个月前,那只狗失踪了。而就在狗失踪的前一天,多纳基小姐终于失去了耐心,当着我的面数落起雷切尔的傲慢无礼。当她发现自己的宠物不见时,她急得发疯。

雷切尔难掩喜悦。最后,她宣称自己攀爬北岸**的岩石时发现了狗的项圈。她指出岩石上有一摊血迹。不过,那只可怜的狗一直没有被找到。

没有人质问谁该为此事负责。大家都心知肚明,一旦雷切尔发脾气,某人或者某物必遭牵连。再一次退潮时,多纳基小姐离开了冈特岛,三个女佣和厨子跟着她穿过堤道,再也没有回来。

雷切尔喜形于色。“看见了吗?”她厌恶地对我说,“这就叫一石二鸟。”

大法官当然不会惩罚她。他只会责怪用人们妒忌他心爱的女儿。愚蠢的愤怒让他解雇了剩下的那些家仆。随后,亨里埃塔登上冈特岛。她是个三十岁的女人,外表讨人喜欢,尚未结婚。她曾同一个牧羊人有过婚约,后来那人被炸得粉身碎骨,命丧伊普尔,自那以后,她一心照顾患病的双亲,勉强维持生计。父母的医药费高得吓人,她急需用钱。大法官花了大价钱把人带上岛。亨里埃塔说,即便如此,如果不是因为我和我母亲,她也不会忍受这么久。

一个叫克里夫的男人答应在庄园附近干一些体力活。他罹患弹震症,被迫退伍,要挣钱养活妹妹和寡居的母亲。最后,自称曾做过大宅子管家的哈罗德·布朗来了。他真会编故事。亨里埃塔发现他总盯着大法官的金烛台。

母亲喜欢亨里埃塔。以前,除了我,她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我知道她为我提供了很多庇护。她小心翼翼地避免谈论大法官或者他的女儿,然而有一天,我无意中听到她和亨里埃塔的对话。

“依我看,”她说,“雷切尔·萨维尔纳克跟生了她的那个老暴君一样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