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黑箱

其实刘子琦没有“回上海”。

他本来一路往镇上的汽车站跑,车站就在镇中心那座巨大的刘秀雕像边上不远。虽然自己来这里没几天,但路还是找得到。他心里憋着一股气,一路往前跑,没多久就看到了“汉旺汽车站”的招牌。

他背着书包跑进汽车站,脸上的眼泪都还没干。刘子琦走进汽车站,一面流泪,一面看挂在厅中央的汽车时刻表,这时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上海有奶奶,有大姨,有小姑,只要回了上海就不愁没地方去。但是,怎么回去呢?这里买不到去上海的直达车票,他是跟爸爸坐飞机到成都,然后被一辆车接到了这里。但刘子琦自己显然是买不了机票的。那就从成都买火车票回去,他很快就打定了主意——去成都火车站。

他走到售票窗前,“阿姨,去成都火车站什么时候有车啊?”

售票员对上海和东北口音的普通话早就习以为常,头也没抬就用四川话回道:“这边莫得直接到火车站的汽车哦,这边都是到成都汽车站的,火车站你们厂头有车直达的嘛,你……”这时候才注意到是个孩子,“你咋个一个人喃?”售票员抬头四望,“你家长喃?”

刘子琦听得不是特别明白,四川话属于西南官话,算是和普通话差异很小的方言,但也不是人人都能听懂。404厂里通行普通话,镇上可不是,售票员一听普通话就默认是404厂的。刘子琦看售票员在窗口探头探脑,猜到她是在问自家大人。小地方人更热心,或者说更不注重隐私界限,何况又是孩子,问的车票还是去成都,售票阿姨可不认为这么大孩子可以自己一个人去成都火车站那种治安堪忧的地方,“你爸爸妈妈呢?”

刘子琦转身就跑。“喂!那个小娃娃!”售票阿姨探出头来喊。他一边跑,才一边想起自己包里的钱也不够买回上海的火车票。

跑出车站,刘子琦竟远远地看见了李勇。他正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刘子琦马上明白一定是校长叫他来找自己的,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躲到路边树后。只见李勇也不往汽车站里走,而是急匆匆往厂里的方向去了。

他觉得有点奇怪,但又不想让李勇发现自己,于是一直等对方走远才从大树后出来,想了想,觉得无处可去,一阵心灰意冷,只好回头往家属区方向走。

此刻,他彻底明白了一件事:自己是没法跑回上海了。如果自己跑回去会怎么样呢?刘子琦往山上望去。

青山耸峙,层叠入云,山间苍翠中露出厂房的彩墙,延绵不绝,占据了面前大半个山。中国的巨型工厂是很多的,但都铺在平原上,寻常平视所见不过工厂的围墙,只有在飞机上才能一窥全貌。404厂却不是这样,它层层叠叠沿着山势铺开,仿佛棋盘被立了起来,斜倚在山间,不必坐飞机,一样也能“鸟瞰”它的全貌。刘子琦找到了那个“十二层大楼”,他爸刘佩大约就在那儿从事着重要工作。

蓝白色的十二层大楼方方正正地立在远处,沉默着。比起上海的高楼大厦,这十二层的建筑实在矮得可怜,算不得什么。但上海的高楼都是拥挤的、林立的,无数摩天大楼堆在一起,挤挤凑凑地簇拥在一起。而十二层大楼却是孤独地在山上耸立着,方圆四望别无他物。它几乎是一个立方体,兀立在那里。404占据着这个山,笼罩着这个小镇,而十二层大楼就是这一切的核心中枢。

这个中枢大楼把刘子琦的父亲吞了下去。

自己真跑回去了,他爸会丢下工作回上海找他吗?光想到这个问题他就很心虚,影响他爸的工作是一条绝对不可碰的红线。“不要影响爸爸的工作。”“爸爸要加班,很重要的。对不起,下次吧。”“钱给你,你想买什么自己买就好啦,爸爸没空,乖。”

如果自己真的悄声无息跑回去,回上海找他至少要鸡飞狗跳地耽误一周。一周不能工作,这让刘子琦觉得简直是大逆不道,充满了致命的**。

刘子琦能想象他爸那张铁青的脸,“你知道你给我找了多少麻烦吗?我现在事情多重要,你明白吗?!”他在幻想中还嘴:“我不明白!我什么都不明白!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把我当行李一样随便丢来丢去,我能明白吗?”

正想象着自己怎么把爸爸怼得无言以对,兴高采烈间,一个声音像冷水似的浇了下来:“就算你跑回上海,你爸也不会来找你。肯定的。最多不过有个同事阿姨、学校老师跑来,他才不会来呢……”

刘子琦圆乎乎的脸变得惨白,一边无精打采地往家属区走,一边努力跟这个声音争辩:“才不会,爸爸会来的。我都离家出走了,他还不来找我?!”

那声音没再继续。刘子琦回到宾馆,浑浑噩噩地上楼进了房间。

厂里的宾馆虽不比大的星级酒店,但也有涉外资格,“专家套房”正是为来404厂出差的外派专家和外国合作伙伴准备的,条件相当不错。但宾馆毕竟是宾馆,不是居家的房子,两张单人床,一个会客厅,一个浴室,一个小阳台,也就这样了。刘子琦在“专家套房”里待了小一周,已经觉得异常憋闷。厂里分配了房子给他爸,但刘佩顾不过来安置:房子倒是简单装修过,灰也抹了,墙也漆了,连灶台炉具也一应俱全,但毕竟还要买家具,总不能四白落地连床都没有?可刘佩忙成什么样子,哪有心思折腾这些?反正宾馆不收费,于是就这样拖延着。

刘佩天天有大事要忙,家不过是个歇脚的地方,好也罢差也罢,不太在乎。但对十四岁的刘子琦来说,却又是另一番况味。回到宾馆那小小的房间,刘子琦更觉走投无路。在学校大门口打架,还顶撞了校长;回上海,自己又回不去;放眼汉旺镇,自己初来乍到,既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他想找个人说句话,诉两句委屈,哪怕是被认识的大人骂两句都行,可都无处可去。

十几岁的男孩躲在屋里,就这么孤零零地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心里的那股难受劲儿直往外冒,停也停不下来。透过小阳台窗户往外望去,陌生的街道、整齐冷漠的方墩楼,宾馆外是404小学的操场,上体育课的小学生喧闹着,远处隐隐传来露天炸矿的炮声。

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和他没有一丝关系。他刘子琦只是一件丢到这里的行李而已。

哭了也不知多久,嗓子都哑了,人也累了,连操场上的小学生都换了一批,刘子琦这才止住眼泪。他的目光无精打采地在房间里游移,最后落在墙角的黑箱子上。

他爸爸的箱子。

“怎么偏偏你一来我们就出事了?我看就是你有问题!”

刘子琦猛地想起李勇的指责,想起王瑞和薛晶那一刻的神情。这话是李勇盛怒之下的口不择言,他当时听了也是火起,但哭过一轮慢慢冷静下来,这话说得未必没有道理。

他只是个行李,自然是什么也没做。但他爸爸呢?刘子琦从来不知道爸爸刘佩的具体工作,所谓“专家”的“专”,专的到底是什么他一点概念也没有。小时候问过爸爸,他也一笑而过:“说了你也听不懂的。”等后来长大些,他爸就三缄其口,最后也就只有一句:“爸爸的工作有制度,具体做什么是不能告诉你的。再过三十年,你自然就晓得啦。”

后来刘子琦才知道,所谓再过三十年是什么意思。国家机密的保密期除非特殊规定,原则上不超过三十年。

此刻,刘子琦的眼睛已经离不开箱子。那黑箱是塑料材质,又黑又重,体积不过比普通公文箱略大两分。好几年前,他爸就随身携带着这个样式的黑箱,每过两年就会换一个,每换一个看起来就更结实更神秘一些。他爸很少在刘子琦身边开启箱子,但似乎也不怎么特意避讳,刘子琦见过几次,基本都是些文件,实在引不起他的兴趣。

偏偏他爸一调到这里来,就出了这等怪事。世上真有这样的巧合?

刘子琦犹豫了一会儿,有些心虚地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然后做贼般提起了黑箱,小心翼翼地从墙角拿到了桌上。

长方形的黑箱子,约一尺半长,一尺宽,厚不过几厘米。刘子琦当然知道保密制度,更知道他爸那些神神秘秘的东西碰不得,但如果碰了又会怎么样呢?刘佩并没有给他做过普法教育。

他头回仔细端详这个箱子。箱子上有个四位数的密码锁,旁边还有一个小锁孔。密码锁上现在的数字是6943,这数字对刘子琦来说没什么意义。他足足端详了五分钟,这才伸手去摸箱子的开关按钮。

锁着。

里面会是什么?如果没锁他未必真敢打开看,但发现锁着,他反而琢磨了起来。刘子琦摸了下密码锁,却发现拨不动。数字是锁死的,只有插入钥匙才能摆弄密码。本来还在猜测可能是哪四个数字,这时发现没有钥匙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

原来这东西锁得这么严实。刘子琦好奇起来,他爸这箱子里到底是什么?他从坐着改成站着,上下左右摆弄着这个黑箱子,想研究一下有没有下手的办法。

摸索了半天,没有头绪,刘子琦一边叹息着,一边把左手往箱子上一搭。这么郑重其事的密码箱……父亲难道真跟程凡人间蒸发的怪事有关?李勇的指责犹如种下了种子,生了根。窗外的小学操场上人头攒动,虽然明知不可能,刘子琦心中不免生出一些可怕的想法,总不能是爸爸在绑架孩子做实验吧……

这想法不着边际,跟程凡的情况一点也对不上。但父亲诡异的行踪和眼前这个神秘的箱子点燃了孩子漫无边际的想象力,眼前竟浮现出爸爸穿着白大褂,把小学生捆在手术台上,狞笑着举起手术刀的情景。伴着父亲的狞笑,突然听见一声炮响,刘子琦一哆嗦,险些跳了起来。

“没事,山上又用炸药炸矿呢。”他安慰着自己,乡下稀奇古怪的事情是多,但也不是没王法的地方。他一边想着,一边把注意力放回了黑箱上。

他的手不见了。

刘子琦一时没搞清,自己眼前看到的是什么。黑箱就在桌上,他的左手随意地放在那平整的黑塑料壳箱面上。刚才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不自觉地摸索着箱子,心想要是能拿到里面的东西就好了。

而此刻,他的整只左手,腕部往下都看不见了,齐齐陷进箱子里,穿了进去。

刘子琦的第一本能是把左手抽出来,看它是不是还在。但右手却好像有意识一样,在左手抽手前按住了那只还露在外面的手腕,没让手抽出来。

“左手还在,还有知觉!”一个分外冷静的念头跳了出来。像他父亲一样,哪怕身处极度恐慌之中,理智依然抢在了本能前面。虽然看不见,刘子琦尝试着动了动左手,有知觉,但是……那种感觉难以名状,像是在水里、细沙里一样。

这时,他抬起右手也试着往黑箱里伸,却只摸到箱子坚硬的表面,进不去。只有左手,不知怎么穿透了箱子的物质界限,好似幽灵一样透了进去。

刘子琦仔细感觉了一下。沙子般的触感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但指尖却没什么感觉,那沙子一样的压迫感应该是来自黑箱的外壳。

换句话说,他的手真在箱子里面,箱子的外壳很厚,但指尖已经穿了过去,进到了箱子里面。

想象中的画面勾勒了出来,往看不见的地方叠合上去,刘子琦好像真的看到自己的手穿过箱子的透视图,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自己有特异功能!就像书上那些能耳朵认字、目光弯勺子的超能力者一样!就像《霹雳贝贝》!

等一下,也许爸爸也是超能力者,所以……

无数念头在脑子里涌了出来。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咚咚咚,把他从胡思乱想中惊醒。

“谁?!”未及过脑,他下意识地回应,喊完才反应过来:糟糕!看着自己的左手和黑箱,暗骂自己白痴,不能说话啊,应该假装不在。

来人肯定不会是他爸。他有钥匙,而且想不到自己儿子此时会在宾馆里。

怎么办?!

门外一边敲,一边高声说:“刘子琦,开门!我是周老师,张校长跟我在一起。快开门。”

班主任和校长都来了?该死。他看着眼前这一幕,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好。周老师又叫:“不要害怕,我们不是来批评你的。快开门吧。”

刘子琦住在404宾馆,宾馆又没多少客人,他回来的时候当然被大堂服务员看在眼里。他一跑,张校长很快联系了班主任。两人一合计,先没联系他爸刘佩,而是直接给宾馆打了电话。等他一回来,宾馆服务员立马打了小报告。一有了信,校长和班主任还不马上跑来?

“等……等一下!”既然知道他在屋里,两位老师肯定是不进来不罢休的。刘子琦咬咬牙,也顾不得多想,左手在箱子里一阵乱抓。他摸到了纸,好些纸,是文件。

刘子琦想把这些文件取出来,就像电视上哈里?胡迪尼、大卫?科波菲尔那些大魔术师一样。抓住纸的感觉有些奇怪,不是“抓住”,像是捞了一把水,手往外抽的时候东西被带动了,同时它们却又不断从指缝中流走。

不太妙。

这种不妙的感觉马上就应验了。手抽到一半,感觉那纸——像水一样在指尖流动的纸,撞在了沙墙上,纸整个从手上流了回去。

“刘子琦同学,开门啊。”周老师唤道。

“马上!马上!”他站起来,推开椅子,急得脚直抖。这时候来不及多想怎么回事儿了,只想赶紧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在门后低声说:“服务员有钥匙吧,叫服务员来开门。”那是张校长。

刘子琦更慌了神,灵机一动,大喊:“我在上厕所!马上就出来!”

外面安静了一下。过了几秒,周老师尴尬的声音传来:“哦,那你快点。”

刘子琦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点时间。没办法了,他的手在里面乱抓了几把。这才觉得触感有些恶心,像在抓糨糊。纸的形状似乎已经被搅得变形了,他一把薅住了什么,紧握成拳,再也管不了许多,猛地一把抽了出来。

他终于看到自己“久违”的左手,那种抓水的感觉也随着注视消失了。手上的东西似乎变回了实体,他张开五指,看了一眼。

很失望,只有一张烂兮兮的碎纸片,形状很不规则,几厘米见方,被手揉得乱七八糟。不过好在上面有字。

已经来不及看上面写的什么了。他忙把箱子放回墙角,自己蹑手蹑脚跑去卫生间,然后按下冲水马桶的按钮。水声回**在房间里。“马上就好!”刘子琦大喊。

几秒后,门终于打开了。班主任周老师站在门前,还有那个不久前厉声训斥过自己的张校长。两人显然都松了口气,脸上也挂着不耐烦。

门一开,刘子琦还没说话,周老师就劈头盖脸地数落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老师随便说两句就逃学呢?校长说你两句,你就受不了了?那以后长大上班了还不天天跟领导打架啊?”

“我……”他左手插在口袋里,还摸着那张纸。他不敢把左手拿出来,生怕它会当着老师校长的面发生什么诡异的变化。

“行了行了,你也别说了。”张校长这下唱起了红脸,“之前也是我处置得有些鲁莽,没有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就各打五十大板。主要当时你们在学校大门口打架,影响太不好了,我才忍不住发了火嘛。虽然是你们有错在先,但我没搞清楚始末缘由就骂人也有不对的地方。好啦好啦,回去上课吧。”

张校长向来自诩跟老一代的领导不同——开明、民主、最讲道理,这时候被自己主动向学生道歉的举动感动得心头一热,心想这才是一校之长的表率。“之前你顶撞我的事情,就当没发生。你才从上海那么远的地方转学过来,肯定有很多事情不适应,也都是正常的嘛。慢慢就好了。”

这一番关怀备至的话,刘子琦竟然没什么反应。张校长继续道:“之前是不是班上的同学欺负你,你才跟他们打起来的?所以校长误会了你,你觉得委屈,对不对?”

周老师见张校长一路给刘子琦下台阶,心里不免有些别扭。新转学来的有个不高兴不痛快也是常见,怎么还将就小孩子?而且别的人倒也算了——王瑞、薛晶、李勇那三个“小魔王”她当班主任的还能不知道,调皮捣蛋是多,但欺负人,还是欺负新来的,这绝不是他们做得出来的事情。还说不定谁的问题呢,就这样一路迁就刘子琦。校长把人安抚下来,拍拍屁股就不管了,以后可都是自己的麻烦。之前怕人丢了,找人要紧,自己也没工夫跟校长掰扯,可现在人已经找到了,还是得有个说法。

周老师问:“你们为什么在校门口打起来了呢?只要你说实话,不管你们谁的错,我们都不找你家长。这事儿就算了。但是别说谎,如果我们发现不是这样,就不好办了。”

张校长一听这话不对,怎么隐隐还有跟自己较劲的意思了?随即对刘子琦温言抚慰道:“就是,你说说,当时怎么回事儿?班上那几个同学怎么欺负你了?”

刘子琦哪有心思关心班主任和校长说的这些啊。自己心中千头万绪,跟猫抓一样——又是特异功能,又是神秘箱子,又是口袋里的碎纸片,又想赶忙去找王瑞、李勇、薛晶,把事情说给他们听。李勇说的还真是对的,程凡的人间蒸发铁定跟爸爸有关系。

见他呆若木鸡,眼睛还肿着,腮边都是干掉的泪痕,张校长更确信刘子琦是被人欺负了又不敢说。“别怕!有什么你跟我们说,校长给你做主。”这时校长注意到他一身名牌衣服和运动鞋,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下气得肺都要炸了,“他们是不是……是不是抢你钱了?好啊,光天化日校门口抢劫,我们学校又出了这样的学生?”

周老师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1996年全国第二次“严打”,404厂中学还真打出了三个中学生。三个年轻孩子犯浑,过年时喝了酒持刀抢劫路人。抢倒是没抢多少,顶在“严打”的风头上,被县里公安局一体督办。若是正常刑罚,那三个人刚过十六,顶天也就是十年以下徒刑,但遇上严打,便被公审判了死刑。

“抢劫”这两个字在以校风严谨著称的404中学里敏感得很,这个“又”字,更是一顶大帽子。

“刘子琦,你说!是不是他们抢你钱?”周老师也急了,她是怕转校生信口胡说,这人品行如何她可没底。

“抢钱?”刘子琦心猿意马,“啊?什么抢钱?”这时他才回过神来,注意到周老师和张校长都万分紧张地欺身过来,紧盯着他的眼睛,把他吓得往后一缩。

“没……没有啊。”刘子琦不由自主地说,“我们不是……我们几个……”被两个大人这样盯着,他有些慌神,只想着千万别把自己有特异功能的事情抖了出来,赶紧慌不择言地说:“我们四个人是因为商量事情才吵起来,不是故意打架的。不是程凡人间蒸发了吗?我们四个都很心急,所以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

这话让张校长和周老师眉头一皱。尤其是班主任周老师,“什么东西?人间蒸发?谁?程凡?这个名字……”她迟疑地盯着刘子琦。

不对,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是的,王瑞早上送作业的时候也问过这人。

周老师困惑不安地望着刘子琦。这个程凡,到底是谁?

什么叫“人间蒸发”?

不等张校长开口,周老师问:“刘子琦你说下到底怎么回事儿,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给我跟张校长说一遍。”

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