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赫子飞将自己的记事本转了个方向，挪到王晴面前说：“这是我刚才根据你的叙述列的一张你值班当晚的简易时间表。”
19:30～21:00：老人观影活动
19:45：秦雅凡来到值班室
19:50：秦雅凡打开储藏室的门并离开养老院
20:00：油漆工完成刷漆工作，离开
20:30：宋逸进入养老院，独自在财务室工作
20:40：地下一层开始停电，三天后恢复供电
21:00：王晴发现失踪的季老伯
21:30：宋逸离开养老院
21:40：宋俊哲离开养老院在附近酒馆喝闷酒
22:00：樊思莹进入养老院，独自等在接待室
23:30：宋俊哲回到养老院，并与樊思莹一起离开
翌日6:00：冯阳进入养老院探望季老伯
翌日7:00：冯阳离开养老院
“从你刚才的叙述和这张时间表，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凶手的身份。”赫子飞斩钉截铁地说。
“怎么可能？这怎么看得出？”连一向冷静的王晴此刻也觉得难以置信。
赫子飞继续他的推理：“回到刚才的问题——凶手为什么要把现场布置成胶带密室？还有，凶手为什么要剪去死者的头发？不光如此，死者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并没有外套，这也不合常理。从表面看，凶手做这一切是为了向死者泄愤，并弄成似乎是张秀娣怨灵复仇的灵异事件，和养老院里的虐待事件挂起钩来。但是，实际上，凶手用胶带贴住房门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门上的油漆。”
王晴感觉自己又陷入了云里雾里的状态。
“那晚八点，油漆工刚在储藏室房门上刷好一层油漆。如果在油漆还没干的情况下，凶案就发生了。凶手在和死者的推搡中，不小心将死者推到了门框上，死者衣服和长发上都沾到了油漆，而刚刷好漆的门框也留下一道油漆被抹去的擦痕。凶手不想让调查人员留意到这一点，所以剪掉死者的头发，并脱去死者原本穿在身上的外衣。而此时工人已将油漆桶带走，凶手无法将门再重新漆一遍。于是，他想了一个办法，在门框上贴上胶带，遮盖住有擦痕的油漆，布置成胶带密室。凶案暴露之后，如果胶带被撕下，那个时候胶带有黏性的那一面就会粘上一层油漆。有些质量不太好的油漆，即使干了，只要用胶带一粘，油漆也会因为黏性附着在胶带上。凶手就是要让人以为，门框上的油漆是被胶带的黏着力撕扯下来的，而不是一开始就抹去了一块儿。也就是说，凶手是想用胶带撕下后的痕迹来掩盖他杀人时在油漆上留下的擦痕。
“那么，凶手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掩盖那个擦痕呢？因为他不想让人知道，案发时间是油漆还未干的时候。在给值班室房门刷漆
的时候，油漆工也说过，那种油漆要一个小时才会干掉。储藏室房门刷好油漆的时间是8点，由此便可以推断，案发时间一定在8点到9点这一个小时里面。”
“好厉害……”王晴完全没想到赫子飞能推理到这一步。
“然而，如果只是为了掩盖油漆上的痕迹，凶手只需将门的侧面贴上胶带即可，没必要连门的底部都贴一层胶带。”赫子飞不停地转着手中的圆珠笔，“之所以要在底部也贴上胶带，是为了另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啊？”王晴仍旧一脸困惑。
“从另一张现场照片可以看到，塑料桌上的台灯罩子正对着门口。我想，凶手应该是在门口叠罐子的时候，拿那盏台灯来照明的。可是，储藏室明明有日光灯可以照明，凶手为什么还要打开台灯？答案很简单，因为当时地下室停电了，日光灯开不了。而那盏台灯是用USB线连接在电脑上充电的，即使停电，台灯内部还存有一部分电量，完全可以使用。由此可以推断出，案发当时，地下室是处于停电状态的。
“那么，凶手又为什么要用胶带贴住门的底部呢？把这个和停电的状况联系起来，原因也就不难揣测了。当时，凶手把死者叫到储藏室，而那时正好停电，凶手或者死者打开了台灯，两人继续交谈。这时，双方起了争执，凶手顿生杀意，和死者缠斗起来。死者被推到门边，在推搡的过程中，日光灯的开关被撞到好几次，之后凶手把死者按在柜子上，将她杀害。
“待凶手冷静下来，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因为停电，他不知道日光灯的开关按键因为刚才的冲撞，是处于开启还是关闭状态。储藏室平时没什么人去，凶手并不清楚开关往哪边按下是开启。现在的电灯开关，在开启状态时，侧面都能看到一个小红点，以标识开关正处于开启状态，但一些老式的日光灯没有这样的标识。如果
开关一直处于开启状态，待停电恢复后，日光灯就会亮起，光线会从门缝底下泻出。如果被正巧经过的人看到，就会觉得异样，尸体被提早发现的几率就会提高。而事实上，当时的开关确实处在开启状态，你们发现尸体的时候，房间里的灯还亮着。
“尸体越早被发现，法医推断死亡时间的范围就会越精准。凶手为了防止这一点，就用胶带把门的底部贴住，为的就是遮光。”赫子飞说完，清了清嗓子。
“可是，凶手为什么不把日光灯砸坏呢？”王晴马上提出质疑。
“我想，当时凶手手边没有合适的工具，日光灯又在天花板上，不容易够着。”赫子飞解释道，“当凶手在储藏室里找到胶带和剪刀后，就萌生了布置成胶带密室的想法：一来掩盖油漆擦痕；二来遮住光线；三来胶带这样道具可顺理成章地与张秀娣的受虐事件联系起来，成功转移警方视线。一举三得。
“我们继续。刚才也说了，无论是遮盖油漆上的痕迹也好，遮蔽光线也好，凶手就是要想方设法地隐瞒案发时间。根据先前的推理，案发时间在8点到9点间，而停电在8点40分之后。这两个时间段的交集——8点40分至9点，凶手正是在这20分钟内杀死被害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