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慈音养老院的门口停满了顶灯闪烁的警车，原本欢闹的重阳节活动不得不取消。发现尸体的王晴一行人被带到养老院内的接待室一一问话。负责这起案件的是区刑侦支队的叶易思警官，他是位看上去正义凛然的男青年。王晴后来才知道，这位叶警官竟然是叶嘉的堂哥。

王晴把发现尸体的经过如实告诉了调查人员，但她并没有把前一天晚上收到的虐待视频交给警方。死者秦雅凡的手脚被胶带紧紧捆绑，这和视频中张秀娣老人的被虐场景如出一辙。王晴认为这不是单纯的巧合。虽然王晴表面多愁善感，但遇到关键问题时总能保持冷静，判断力也异于常人。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害怕这样冷静的

自己。

王晴试着按照时间链来理清脑中的碎片。首先，发生在养老院的第一幕惨剧是张秀娣老人跳楼自杀。后来，王晴从季老伯口中听到张婆婆受虐的事，觉得张婆婆的自杀另有隐情。接着，她又发现了养老院欺诈孤老财产的黑幕。再后来，王晴收到不明人士发来的视频，秦雅凡虐待张秀娣的真相曝光。最后，秦雅凡死在养老院的地下储藏室。

依照秦雅凡的死法，王晴推断凶手的杀人动机是对秦雅凡的虐待行为进行报复，因此故意用胶带捆住死者手脚，让她和被虐的张秀娣受到同等待遇。按照这样的思路，目前在养老院内嫌疑最大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季老伯。这便是王晴没有把视频交给警方的原因。一旦警方把虐待事件和凶案联系起来，季老伯肯定难逃嫌疑。

季老伯因为张秀娣的死受到极大的打击，他知道张秀娣曾遭受秦雅凡的虐待，心中的悲痛便化作无限的怨念和杀意，他有足够的动机杀死秦雅凡为张秀娣复仇。王晴想到这里就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停止前进，她不愿接受季老伯是凶手的事实。但她转念一想，季老伯已经70岁了，以他现在的体力，能够犯下凶杀案吗？

因为叶易思和叶嘉的关系，王晴从叶嘉口中了解到一些基本的调查情况。经法医验尸，秦雅凡的死因是后脑遭多次撞击导致颅骨骨折，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五天。地下储藏室是案发第一现场，紧靠墙壁的金属柜子上检测出死者头部的皮屑和少量血迹。调查人员推断凶手是按着秦雅凡的身体使劲往柜子上撞击才导致她死亡。死者手脚上的胶带是在死者死后捆绑上去的。

经过侦讯，王晴值班那晚是秦雅凡最后在众人面前出现的时间点。按照那名为储藏室房门刷漆的油漆工的证词，20日晚上7点50分左右，秦雅凡为他打开地下储藏室的房门之后就回去了。油漆工是当晚最后一个见到秦雅凡的人。而第二天早上，院长宋俊哲

收到死者手机发来的短信，说是要请几天假，之后死者就再也没有出现。但警方在死者身上和住处并没有找到她的手机，所以不排除是凶手冒用死者手机发送请假短信的可能性。

油漆工在8点左右完成刷漆工作后，因为要让油漆干掉，便没有把门关上就离开了。门是自动锁，只要闭上，弹簧锁舌就会插入锁孔。之后直到发现尸体的那天为止，谁也没去过储藏室。鉴定人员在死者裤子口袋里找到了房门钥匙，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空的纸巾包装袋。

警方推断，秦雅凡是在20日晚间8点之后至21日这一天多的时间内被害。根据王晴的证词，20日晚上，院长的弟弟宋逸来过养老院。宋逸声称自己要整理一下一年来养老院的账务，于是一个人待在财务室查账，一个小时后就回去了。除此之外，院长的妻子樊思莹也来找过院长。樊思莹告诉警方，她早就怀疑自己的丈夫和护理长秦雅凡有不正当关系，所以当晚本是想来捉奸的。她去了院长办公室，那里却没人，她就独自等在接待室，一个半小时后院长回来，她才骂骂咧咧地跟他一起回家。而院长宋俊哲则称自己因为那几天一直跟老婆吵架，心情烦躁，于是那段时间一个人去酒馆喝闷酒了。另外，21日一早来看望季老伯的冯阳也没有逃过警方的视线，他自称跟季老伯聊了会儿天后就离开了养老院，当天没再来过。

得到上述情报后，王晴继续分析季老伯是凶手的可能性。那晚季老伯并不在宿舍里睡觉，在王晴找到季老伯之前，他的行踪一直不明。况且那天又是张秀娣的生日，季老伯的思念和悲痛更加深了一层。那晚王晴发现季老伯的时候，他的情绪也确实比较激动。即使是年迈的老人，在受到刺激的时候，也会爆发出无限的潜力，要把一个女人按在柜子上撞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越往下想，王晴越觉得难以接受自己的推测。然而，无论谁是凶手，犯人如何从胶带贴死的房间中逃脱的问题始终困扰着王晴。

难不成秦雅凡自己把手脚绑起来，然后用力往柜子上撞？法医不可能蠢到连这也辨别不出。不然的话，还能怎么解释这个不可能的犯罪现场呢？王晴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毛骨悚然的念头。说不定犯下这一切的正是张秀娣本人，她死后化作怨灵，回到自己曾经自杀的养老院，杀死了凌虐过自己的秦雅凡，将房间封死之后，再穿墙而过，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