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YZ

“真正笑话,这种怪事,倒从来没有听见过。窃贼偷了东西不算,反而指明要叫某人来侦探。我看那白芒侦探,今番又要倒霉咧!”

这一篇话,从西方大学寄宿舍一间卧室中,传到窗外。那窗外恰有一个少年学生走过,突然听了这些话,正在不懂,忽又听见提到他自己的姓名来了,怎么不差异a呢,急忙赶进寄宿舍,要去问个明白。

原来白芒,昨天星期日夜间,在大舞台看戏迟了,不及返校,今天一早回来,还未走进自己卧室,便听了这些言语,所以赶紧要去调查,究是什么一回事。

a 差异:奇异、奇怪。

刚走到卧室门口,那里面坐着四五个同学,其中有一个看见白芒进来,忙指着笑道:“好了好了,大侦探来了!”

白芒便正色问道:“你们不要取笑。校中究竟有何事故发生?方才我窗外听得你们谈话,还提起我的名字,却是何故?”

众人都对他笑着,只是不说。还是先前说话的那人,名唤方野夫的对他说道:“白芒,你的侦探名气实在太大了,所以惹起是非。昨天你不在校中,这事便在昨晚发生。第十三号卧室中,不是住着谭代华、石柳士两人吗?那谭代华昨晚也不住校中,只有石柳士一人住着,今天早晨便嚷着失窃,不见了一只金表。可是那金表的袋,依旧放在枕头边,这里面还有一张字条,上面明白写着,要叫你去侦探呢!”

白芒听了,呆了半晌,才笑道:“也好也好,试试我的手段吧!”

此时那石柳士已经闻信,知道白芒来了,便急急赶来,气急忙忙地对他说道:“白芒,你快去替我把金表拿回来便罢。倘不拿回,莫怪我要问你算账了。你看,这是什么东西?”说着,拿出一张字条来,只见上面写道:

尊表暂借一星期,幸勿介意。倘令白芒侦探来取,当即奉赵a也。

白芒看了,不觉切齿道:“我誓必取回此表。石柳士君,你也不要动气。此事交代我去办便了。”

这时又有校长着人来叫,白芒只得跟去,见了校长。

校长怒道:“白芒,此事关系本校名誉,非同小可,你务必去查出失物。限你一星期内,必须办到。倘查不出来,唯你是问。”

白芒退出校长室,心想此事无缘无故,三面受敌,气得发昏,只得耐着气用心去侦查。

先到第十三号卧室中,查了一番,也不曾见有什么端倪,唯据石柳士自述:那金表是隔晚临睡时放在枕边的,天明起来,不曾去动,便到盥洗室去的。隔了约有十五分钟,回来后要想去拿,已是不见了。

白芒便断定失窃之事,便发生在这十五分钟之间,可是茫无头绪。到底到哪里去寻呢?一连数天,细心查访,毫无所得。他想如此下去,终无结果,必须先要缩小范围,才可着手,便专从那一纸字条上研究。

a 奉赵:以所借之物归还物主。

原来那纸乃是校中的作文纸,本是人人有的。那墨色笔迹,也很是普通,查不出是什么人写的。唯有那署名的“XYZ”三字,并非姓名缩写。为何取此三个字呢,颇为奇怪。这XYZ到底是谁呢?后来仔细一想,这三个字母,用的地方很少,唯有那几何学中,表示三角形时,常用ABC或XYZ三字,莫非与三角形有什么关系吗?

他便假定此说,再研究校中有什么三角形的特别标记。细细一想,不觉恍然大悟。那校中西北角上,一所公用的厕所,不是三角形的吗?想是那窃贼故弄狡狯,弄到那龌龊地方去咧!

他不再疑惑,连忙寻到那里,去细心查察,果见三面墙角上,分别写着XYZ三字,墨水很新,笔迹也与字条上一般无一。

白芒得到这些头绪,十分高兴,便忍着臭气,细心寻觅。

约有三刻钟光景,忽见那Z墙角的地上,插着一支竹标,仔细一看,竟有XYZ三个字母。他便在这块地上,用一把小洋刀掘下去。约有二三寸光景,便发现了一只自来火a匣。拿了起来,觉得很轻,抽开一看,里面又是一张字条,上写着:

白芒大侦探大鉴:

足下能探索至此,大非易易,诚不愧为大侦探矣。惟仍是步步落我圈套,奈何奈何。鄙人不欲再恶作剧,致君为难,故特将该金表假手于君,奉还原主。足下可于尊居卧室内,**所悬之大衣里面左手小插袋内觅之即得。

惟慎勿妄自居功,是为切嘱!

a 自来火:火柴、煤气灯等的俗称。

白芒读罢,急忙赶回自己卧室,当真在大衣里面左手小插袋内,得到金表,暗暗说声惭愧。不料那黑幕中的XYZ,竟如此厉害。所幸失物已得,面上不致坍台,当下便拿了那只金表,走到石柳士卧室中,把表交给他,自夸道:“承蒙委托,幸不误事,虽是费了许多功夫,依旧被我把金表找回来了。”

石柳士听了,仰天大笑,慢慢地从怀中取出一信,交给白芒道:“今天早晨,接到此信,里面所说的事情,你自己去看吧。”

白芒展开,读了一遍,羞惭满面,回身便走。

你道那上面写些什么?原来只是寥寥数言道:

所取金表,限期已届,今着白芒君送还,即乞台收是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