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后记

2016年6月,我在整理“晚清民国滑稽侦探(幽默推理)小说存目”时发现,除了赵苕狂(1893—1953)先生的“胡闲探案”系列外,另有一个题为“糊涂侦探案”的民国“滑稽侦探”小说系列,塑造了一位名叫白芒(取“白忙”的谐音)的“失败的侦探”。

1923年11月26日,《最小》第一百三十二号曾刊“编辑人语”,预告说:“朱秋镜君新撰《糊涂侦探案》,专纪侦探大家白芒的失败史,滑稽可笑。下期即刊第一侦探案叫做《破题儿第一遭》,请读者暂候一天。”

有关朱秋镜的生平,我们知之甚少,目前只知道他在民国时期曾被文学刊物《沪江月》聘为名誉编辑(见《上海大辞典·中册》中收录的“沪江月”词条)。

1928年9月28日,《横行报》第九十五号曾载:“本报长篇小说《反上海》著者朱秋镜先生,因咯血旧疾复发,遵医嘱须休养,刻已遄赴杭州,寓居西子湖边之春润庐,从事疗摄矣。”由此可知朱秋镜还患有“咯血旧疾”,这不禁让人想起同样咯血的民国侦探小说名家孙了红。由于相关史料欠缺,不知道朱秋镜是否因此过早离世,还有待将来继续挖掘考证其生平事迹。

朱秋镜侦探小说代表作“糊涂侦探案”系列,曾于1923年至1927年间在《最小》《半月》《横行报》上刊载,且上海良晨好友社还于1924年2月出版了单行本《糊涂侦探案》,收录了该系列的前十二篇:《破题儿第一遭》《XYZ》《五个嫌疑党人》《公平而不公平之判决》《紫玉鼻烟壶……七点半……祖宗》《好奇心与悬赏之关系》《孝子的孙子的孙子》《三万六千三百 五十四》《李公馆之扫帚问题》《门角落里》《大糊涂与小糊涂》《来者谁》,其中《大糊涂与小糊涂》《来者谁》两篇未见在报刊登载过。

1926年3月14日,民国侦探小说家兼评论家朱??在

《糊涂侦探案》封面

(来源:上海图书馆)

《紫罗兰》第一卷第七号上发表《谈谈侦探小说家的作品》一文,评论道:“朱秋镜的《糊涂侦探案》,生面别开,比较苕狂的《胡闲探案》,还来得奇突曲折。”

这应该是民国时期第一次有人比较同属“滑稽侦探”小说类型的两部作品,且两个系列均为“失败的侦探”设定。

具体对比《胡闲探案》与《糊涂侦探案》的不同,民国侦探小说研究者、复旦大学战玉冰博士曾明确指出:

较之于赵苕狂笔下“失败的侦探”胡闲在探案过程中全方位戏拟和反讽了经典的“福尔摩斯探案”的基本模式,朱秋镜所塑造的“糊涂侦探”白芒则更多集中于对侦探人物形象本身的“解构”和颠覆,即当侦探的查案动机不那么纯粹和高尚,侦探本人更称不上“正义的化身”,甚至不算什么“正人君子”时,小说滑稽的叙事效果就自然而然地从人物品质的裂隙中流淌了出来。

然而,“糊涂侦探”白芒经常“白忙一场”的原因,除了自身侦探技能的欠缺,更多时候还在于当时整个“糊涂”社会的公平与正义的丧失,这在《五个嫌疑党人》《公平而不公平之判决》两篇中体现得尤为明显,也具有一定社会批判与警示的意义。

此次整理出版的《糊涂侦探案》,收录了目前可见的“白芒探案”系列侦探小说十七篇,主要以《最小》《半月》《横行报》发表版为底本,并参考了良晨好友社1924年版《糊涂侦探案》,可以说是“糊涂侦探”白芒诞生近百年来,有关他的探案故事首次完整结集。

华斯比

2022年2月15日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