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壁画

经历过生死,董无忌从怀里掏出那枚藏银的经桶,也不知是月光照射还是咋弄得,那经桶荧光润润,还热乎乎的。周少鹏看了半晌,不明白上头密密麻麻錾刻的字符是啥意思,没敢触摸,点了点头思索道:“小董少爷,或许这不仅仅是迷信,除了心理安慰,也有冥冥中我们不得而知的神秘。我想起方才那只金蟾出现之前,你说的奇怪的话,莫非你在这里死亡的尸体上发现了什么?”

董无忌眨眨眼,蓦地想起什么似的,看看一脸期冀的周少鹏,欲言又止,心里掂量了半天,只抿嘴道:“这个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说吧,也可能是我想错了。现在咱们就去大殿,赶紧找找柳教授和神像,他老人家是死是活,回去总要给梦珊一个交代。”

周少鹏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回身面对被金蟾搅得天翻地覆的现场,发起了愁。尽管衣服裤子被折腾得又脏又破,好在四个人还在。早已被撕扯烂的皮包里,案件的资料和记录也在,只是现场完全被破坏,第二支考察团所有的尸体**然无存。直觉告诉他,两支考察团都丧命于这座阴森的庙宫,死亡原因虽然相同,但他老觉得其中有什么还未查出来的诡异和疑点。刚才那只破土而出的巨大异兽金蟾,真的是害

死两支考察团的凶手吗?

“想什么呢?”董无忌在身后叫他。周少鹏回身一看,忍住了笑:面前顶漂亮的小伙全身泥泞不堪,破衣拉撒跟叫花子似的,脸上黏糊糊的汗水一团团,头发也成了烂鸡窝,手里捏着小伍的破衣襟还在那儿不断擦拭,越擦越脏。

“我是在想现场被完全破坏了,那只金蟾太诡异。难道从清朝到现在这么多年,没有人研究出它的存在而消灭它,一直任由它在这里兴风作浪,还封它为神?可是我想不通,自然界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金蟾,有如此破坏能力。”

“你又想说是迷信?”

周少鹏道:“不,我是想,自然界有其客观的生存法则和模式,我们现代已经研究出很多了。这只金蟾虽然不符合自然界的一般生长特征,可应该有它变成如此巨大且有破坏力的原因。不只是神话传说,只是我们无法研究出它的本源而已。老中国缺乏的就是现代深入的科学研究和逻辑思维方式,各种观念也有待于进步……”

“太快进步忘了本也不成!”董无忌撇撇嘴很是不满。这当儿出去找行李的小伍和大头回来了,马都跑了,粮食行李自然都丢了,就剩下**青大骡子懒洋洋睡觉呢。几人只得加紧速度,进了大殿。大殿塌了一半多,历经多年风雨无情,地下青砖迸裂杂草丛生,乱糟糟的到处堆满了灰尘瓦砾。

借着清冷月光和手里的烛光,众人终于看清了里头的景象:草绿描金的天花板早已没了大半,黑洞洞的露出房梁,十几根顶天立地的大木柱子断裂了,摇摇欲坠。两旁山墙塌了一半,剩下一半上面仿佛有彩画。正中是座四尺高空****堆满尘土的神台,铺着早已腐坏的锦缎垫子,两旁是腐烂的杏黄金彩绸绫帐幔,一边垂下残破累丝吊挂珠灯,另一边啥也没有。神台侧近摆设的法器钟鼓零散了一地,被岁月侵蚀,锈迹斑斑。神台正前是张五尺长宽大的楠木供桌,摆着凌乱的五供,木头灵芝、瓷盘瓷碗、净水瓶,也大都残破不堪,落满灰尘,中间只有一块烂乎乎的描金木头牌位歪倒着,并没有神像。房檐墙角层层叠叠密布的蛛网昭示着这里久远的萧索与荒凉衰败。

大头拨拉一下神台前,果然都是些不值钱的铜瓷玩意儿,取过神牌来,众人执蜡烛一照,上头原本残存的金彩熠熠生辉。这是块二尺

多高,一尺多宽的宝蓝色双龙环绕描金神牌,上头有几个楷体大字:敕封敦仁镇远神之位。“这木头不错,金丝楠的。”董无忌来了精神,四处踅摸。众人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柳教授和神像,不由心急。

“把蜡烛都凑过来!”董无忌似乎发现了什么,急乎乎叫道。他个头不太高,眯眼对着两面墙壁从南到北看了一遍,又从北到南看回来,退后几步,让仨人站在墙下举高蜡烛,自己退后好几步,双眉紧皱盯着壁画沉思,脸色越发凝重古怪。

“小爷,你看明白没有?两面墙有啥好看的?我这胳膊都麻了!”大头嚷嚷。周少鹏瞪大了眼也瞧不真着斑斑残存的壁画上到底画的什么东西,只好任由他观察。

“周处长,你来看!不,大家轮流瞧,我来拿灯!”董无忌匆匆过来接过蜡烛,使劲踮脚举着。周少鹏走到壁画正面,幽暗烛光加上淡淡月光,面前的壁画总算露出了些许真容:东墙从南侧开始,画的是一位帝王出巡的仪仗,山高林密之中,无数佩刀执弓的禁旅八旗展开燕翅形,威风凛凛地举着各色旌旗、大纛、仪仗兵器,护卫中心一圈人物。这些头戴红顶,身着黄马褂行装的侍卫亲军,携带着阿虎枪、火枪、鎏金长矛和方头绿鞘腰刀。其中有个人大头娃娃似的,年轻英武,身材高大,坐在一匹雪白高头大马上,穿着打扮乃是一身满布金钉的明黄缎平金彩绣云龙五彩镶宝石珍珠盔甲,脚下缂丝夹金的战靴,腰挎御用宝刀,马背上插着御用弓弩和火枪,气度威严器宇轩昂,信马由缰轻松自得。

接下来一段便是众人到了一处茂密山岭,两边山峰耸立,水泊点点,美景前面这段,忽然接的是天降大雨,整个画面血淋淋一片,红得诡异。山峦下一处湖泊里,钻出个怪物,俩大爪子趴在湖泊岸边,对身形壮硕的至尊天子瑟瑟发抖,叩首不已。帝王似的人物背着手器宇轩昂,面带高贵的微笑指点着湖里怪物,嘴里说着什么。片刻后,漫天云雾消散,阳光普照,竟是一片晴朗。这段画十分精细,帝王的威严、怪物的恭顺、臣子们的恭敬栩栩如生。

下一段却很奇特,旷野变成了一片大工地,无数密密麻麻的人力兵丁在围起来的四方形工地上忙碌,砖瓦、石料、木料堆积在一旁,湖泊平静如画,每个人都汗流浃背。按说应该是热火朝天的场面,可每个人的脸色都像吃了苦瓜一样,挂着怪异呆滞的微笑。中间一大片

白乎乎的玩意儿触目惊心,仔细瞧是堆积如山的兽骨、人骨和乱七八糟的断肢残臂,黑气弥散,十分可怖。这里画的就是庙宫当年修建时的场景。

后面的画面更是惊人,一圈穿戴各异的和尚、喇嘛、道士、萨满巫师,各按方位围在工地四周,手里各执降魔杵、木鱼、佛珠、金刚杵、金刚镢、金刚铲、金刚铃、七星剑、雷符、玉圭、玉印、拂尘、鱼皮鼓和兽骨柱念念有词,四角上五颜六色光华夺目的各色云雾缭绕,端坐香风彩雾中的漫天护法神佛神将以一种奇异的姿态俯临,片刻形成了一张巨大而金光闪烁的金色大网,严严实实地覆盖了庙宫周围。一只金蟾露出些许头爪伴着一股股阴霾雾气,却显得异常安详恭顺,只是它身边仿佛有块黑乎乎的东西,个头不大,散发着诡异的光,跟图上所有出现的光彩全然不同。

接下来便是风和日丽万里晴空,庙宫竣工,皇家举行盛典,仪仗如林。穿着各色甲胄的禁卫和臣子们在又一个大头娃娃似的皇帝的率领下,对着庙宫殿宇中间的神位行礼。大殿上头祥光瑞霭熠熠生辉。到这儿,壁画就断了,后面是一大片残迹,颜色剥落灰尘遍布。

董无忌激动地解释:“这画的就是外头御制碑文上乾隆写的康熙偶遇金蟾怪物的一系列事迹,只不过略微夸张,看起来还是很写实的。哥儿几个注意,施法中间这段,金蟾旁边怎么会出现一块黑咕隆咚散发着诡异光芒的东西。这东西不仅在老关头讲述的故事里没出现过,即便咱们刚才遇见金蟾,也没见有这么个玩意儿。”

“老关头说的故事,缺少了一部分真相,就是那尊神像的来历,或许他祖上没流传下来,可根据十几年前留下的电影资料,神像确实存在,但按照这几段画上来看,它的作用绝非仅仅按照金蟾形象塑造出来用来供奉的神祇,而是另有更大的秘密在内!还有这个金蟾身边已经漫漶不清黑咕隆咚的东西,到底代表什么?快去看看西墙。”

西墙只剩了半幅壁画,除了里面大头娃娃似的皇帝,其他场景烂乎乎支离破碎,外行人根本看不懂。董无忌只好给他们仨一一解说:“这位年轻的天子很可能就是乾隆皇帝,他举着一尊金光灿灿的神像,在前殿供奉如仪。张牙舞爪的金蟾此时温顺得像只小哈巴狗,匍匐在地舞蹈拜服,它身边那块黑乎乎的东西似乎在漫天金网和神像的震慑下。变小了,从比例上看,变成五分之一个金蟾大小。”

而残画上那尊神像,却显得异常硕大,在无数吉祥云朵彩雾纷纷中,神像至少比东墙上的大了三倍,在一圈圈红灿灿黄橙橙的彩光环绕下,显得格外神秘。更奇特的是,跟金网的光芒不同,神像上的两色光一圈圈像陀螺一样发出一种怪异的弧线,不仅笼罩了温顺如狗的金蟾,更骇人的是,所有弧线竟然都射入了金蟾身边那块黑乎乎的东西里。在接下来几块残存的石头上,金蟾变得更加恭敬,连身子也缩成了狸猫大小!

接下来的壁画连半幅也不到,香烟缭绕的大殿里,只有半个身子的皇帝好像靠在神台上,安放神像,金蟾和那块黑乎乎的东西不见了踪影。最后一幕却是只有半张脸的皇帝对着神台露出颇具玩味的微笑,众人看不见其他的,只能瞧出那半张脸露出的笑容在幽暗烛火中格外阴森诡秘。

“后面完全看不到了。”董无忌说得口干舌燥,咽了口唾沫,很是不安道,“哥儿几个看明白了吗?不要看那些吉祥云朵彩雾瑞气,要看主要内容。”

大头笑道:“小爷啊,这不就是皇帝老儿装神弄鬼糊弄后人的嘛,不就这点儿事嘛,有啥疑惑的?”

“大头,如果都按你这么想,大殿里这两面墙上的壁画都甭画了!我刚才说了,看这幅画的主要意思,它的内容!”

周少鹏会意道:“小董先生,你是说,壁画主要表达的不是小赵先生说的那个意思,而是表达了另外一种我们至今不得而知的内容?”

“不错!”董少爷急躁地在殿里来回转圈,嘀咕道,“怎么会是只显摆英明神武呢?确实,当年画工们作画时,必然有奉旨溜须拍马的意思,但这段画里有几个细节需要注意:神像为什么会在这儿变大,表现出更大的法力?金蟾为什么比东墙上那幅画上的缩小了?神像上发出两色光圈为什么会笼罩金蟾的同时,却全部呈现弧线样子射入了金蟾旁边那块黑咕隆咚的东西?这个黑咕隆咚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它跟金蟾和神像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突突突急促的询问真把几人问傻了。周少鹏越听心里越悚然,点点头深沉地说道:“小董先生,你没上警校学调查案件很可惜。”

“为啥?”

“因为你往往能从习惯常识中发现一些特别的东西。比如说你刚

才说的神像。”

董无忌灵光一闪,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周少鹏。周少鹏继续听他说道:“这一点是我一直搞不懂的,为什么科大人首要目的,是让我们带回神像呢?在我看来,几百两的金砖金条,跟一尊由此同样重量铸造出来的神像,没有任何区别。即便它是带有历史文化的古董,可北京城里并不缺少此类古董。所以,他三番两次派人来取这件神像,是值得深思的。另外就像小董少爷你说的‘它的作用绝非仅仅按照金蟾形象塑造出来用来供奉的神祇,而是另有更大的秘密在内’,这句话特别启发了我。”

董无忌深以为然,点头道:“你接着说!这也是我现在才感到奇特的:洋人在咱老中国抢了那么多金银财宝,怎么会对一尊哪怕是纯金铸造的神像感兴趣?北京城里的金佛金像有的是啊。”

得到认可,周少鹏脸色柔和:“整件事扑朔迷离,现在我还想不透。不过单纯说起神像,经过你的提醒,我倒想起了壁画和传说。对于神像本身的认识,我想先说个故事,你有兴趣听吗?”

大头、小伍听说周少鹏也说故事,都非常诧异,也凑了过来。

“记得日本有个传说,在开天辟地之时,日本列岛是天照大神安放在四条巨大鲸鱼身上的,千百年来,一旦天照大神的后代天皇失德或是做了坏事,鲸鱼就会翻身扭动,引发巨大的海啸和地震,给日本带来灾难。这个传说在日本流传很广,不少神社神宫的壁画上,也有这一类题材。”

“你是说,小日本总有一天会被震塌掉进东洋大海里?”董无忌瞪大眼。

周少鹏笑道:“我的意思你没明白,我是说,从近代科学调查来看,日本是处于海底断裂带和火山高发地带的,古人没有那么多科学常识,只好用传说故事的方式来表现,比如说壁画和神话。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

董无忌思索着点点头,回思壁画,蓦地惊讶道:“这里的壁画也有这个意思?”

“没错,”周少鹏在地上画了个金蟾简图,指点道:“请看,按照近代以来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生物有其本身的进化过程和遗传因素。这种进化和遗传,绝对不可能凭空出现,它必须按照从一到二,

从二到三的过程来进行,不会直接从一变成一百。比如人类从猿进化成人,经过了漫长的几百万年,不可能从猿直接变成人,这个你明白吧?”

“你说啥?”大头惊呼,“人是猿猴变的?周处长,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敢情猴子就是咱们的祖宗?西山上那么多猴子,谁也没见它们能生人啊。”

董无忌扶着一脸懵懂的小伍大笑不止:“大头,别打岔。周处长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进化论我在学校听过,没认真学。请继续。”

“好,既然明白就好。我虽是警校毕业,但对自然科学也比较感兴趣。那么这就有了一个问题:我们都看到了,如此巨大的金蟾,根本不符合生物进化过程。周围的蟾蜍我们也都见了,体形都没有变化,为什么只有这只会发生了变化呢?而且它的变化十分诡异,六只前爪,四只后爪,后来被我们砍断之后,竟然又会生出八只前爪,六只后爪。刚才我说了,这里正常的大群蟾蜍说明,单只金蟾的出现属于极为特殊的特例,并没有进化过程和遗传因素的必要条件。如果是遗传,那么蟾蜍作为一种繁殖能力很强的卵生生物,在这片潮湿无人的环境下,不可能只有一只出现这种形态。”

“难道不是它修炼多年成了妖怪?”小伍插嘴道。

周少鹏摇摇头认真答道:“我不信有什么妖怪修炼,或许世间有我们现在依然不能解开的秘密,比如刚才小董先生脖子里的经桶发出诵经声、金蟾被雷击后出现的‘内丹’,我想它们并不是不能用科学解释,而是现代的科学解释不了而已。还有,金蟾作为一种生物,它本身不可能脱离生物进化,它爪子被砍后,又重新冒出来,不是什么妖术,很可能跟动物自愈特性有关。不多说这个。综合以上的说法和壁画,我的想法是:怪异金蟾的出现和成活,必然受其他神秘东西的影响,正因为受那个神秘东西的影响,本该正常的金蟾在卵生进化生长过程中,发生了诡异的剧变,导致了它的变异,也就是我们看到的怪物。”

大头恍然大悟:“周处长是说,神像并不是皇帝老儿们单纯为了祭祀造出来的,还有这种导致蟾蜍大变金蟾的作用?”

“你怎么老插嘴!”董无忌撇嘴笑道,“你说反了!神像不是导致蟾蜍变金蟾的原因,而是壁画上金蟾旁边那块用人血颜料画成的黑

咕隆咚的玩意儿。周处长的意思,那东西才是罪魁祸首。对吧!”

“是的!”周少鹏松了口气,“小董少爷很聪颖。也许古人已经发现了那东西的古怪作用和影响,所以才在壁画上,用一种夸张荒诞的手法,在颂扬帝王的同时,表现出这种内在关联。那么神像……”

“神像除了祭祀神祇作用,就很可能是克制或是针对那东西铸造出来的具有更神秘力量的物件?!”董无忌边说边倒吸冷气,脑子里闪过壁画上一幕幕片段。他捡起一块小石子,在地上急速地画出了非常简单的神像、金蟾和散发的一圈圈的圆弧形。董无忌在金蟾旁添了一块东西,等圆弧形覆盖射入那东西时,他心中一动,忙问:“周处长,请看。这是那幅拼出来的残存壁画的内容,按照你说的推理,这是什么意思?”

“从宗教来说,是法力。从历史来看,恐怕就是古人为了表现一种特殊事实而绘制的。比如放射?克制?反弹?压制?或是吸收?壁画不完整,我只能想到这些。现在能确定的是,真相肯定藏在神像里。”

大头听得晕头转向不明所以,急躁地问:“你们还有完没完啊!既然神像和金蟾旁边的那玩意儿有用,赶紧找啊,别愣着啦。甭磨叽半天,再把金蟾的爹妈兄弟等了来,把咱们一窝端!”

可煞作怪,仨人忙活片刻收拾好,又在殿内找了几圈,还是不见神像踪影,更别说那“黑咕隆咚”的玩意儿。只有董无忌紧紧盯着西墙残存的壁画一言不发。“小爷,小爷?你怎么了?赶紧找啊,说的那么玄乎,找着了咱也开开眼!你说,那神像是不是被人捷足先登偷走了?我琢磨着,就是那两拨考察团!”

“不可能。”周少鹏连忙反驳,“他们的尸体都在,随身的东西也在,如果被带走,我们肯定会发现。怪了,神像到底在哪儿呢?”

“在那!”董无忌猛然回身指着空****的神台说,“就在那!”

仨人瞠目结舌使劲瞪大了眼,神台上空无一物。大头惊呼:“小爷?你、你眼坏了还是咋了,啥也没有啊!”

“就在那!”董无忌忽地跳起来,一溜烟儿冲过去,中了邪似的嘴里念念叨叨,围着神台转起了圈,一边转圈一边手舞足蹈,仿佛跳大神一样。

“坏了坏了!”大头脸色大变,叫道,“小爷这是魔怔了!不对,是被这里的邪祟吓走了真魂儿,这会儿魂魄不稳,被什么东西冲撞了,

在这发癔症呢!”

“你们傻啦!”董无忌灵敏地爬上神台,又跳又叫,四下里**一气,喊道,“快、快过来帮忙啊!”仨人一脸懵懂地跑过去,不知这位少爷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只好也在神台四下踅摸。

周少鹏忙问:“发现什么了?这里没有神像,小董少爷,你要我们做什么?”

“哎,机关!机关!”董无忌急得唾沫星子横飞,指着大头喊,“大头哥,你是我亲哥!你忘了在天桥听《隋唐演义》说过,古庙神殿必有暗道机关?壁画画的这神台有蹊跷,快找!”

“啊?”大头差点一口气噎死,哭笑不得喊道,“妈呀!小爷,你是我亲爷!你真听故事听傻了,人家那是评书,不是真事儿!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小伍一听就明白了,心念转动,连连点头:“赵爷,小爷说得有理,赶紧瞅瞅!”好嘛,仨人围着神台,董无忌趴在上头,四个人八只眼跟找蚂蚁窝似的翻来覆去找了很久,几人灰头土脸的,除了青石台子的神台和木头供桌,哪有什么机关?

周少鹏看得很仔细,这座神台是整块大青石雕刻而成,足有两米见方,下头是须弥山形状,中间四方边细细篆刻了奇花异草吉祥云朵,十分精细,可浑然一体,哪有什么“机关”?

大头忍不住了,一面用拳头捶击神台四周云纹花朵,一边笑骂道:“小爷真不着调,一会儿瞎蒙个主意,一会儿蹦出个办法,告诉你说,你说的那些机关,只有下三门或者土匪窝里才有,都是为了积攒钱财、保命逃跑的暗门,这里怎么会有那个呢?”话音未落,他一拳正砸在神台正面角落精雕的一朵西番莲上,“咯”的一声,花朵竟然被砸进去半寸!

随即,空寂的大殿里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轮轴滚动声,仨人大惊失色,刚一抬头,就见兴高采烈得意扬扬的董无忌“嗖”一下身子掉了下去。随着董无忌回**连连的惨叫声,神台被左右分成了两半,露出个四方形黑乎乎的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