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盛思蕊这才叹口气道:“其实呀谁还没点儿难以启齿的过往,可过去了就当过去了,日后别走回头路也就罢了。不是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

明墉知道她又联想起自己的往事,在那里感慨。

他迟疑说道:“那等你和大伙儿见面了,该怎么说我们这段单独行进的经历呢?”

“你说呢?”

“我听你的!”

盛思蕊看着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哈出一串长长的气道:“自从老族主亡故,我从族里逃出,这六年来每日与他们朝夕相处,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了!义父母和几个师父对我都是极其偏爱,义母呢处处宠着我,感觉比亲娘对我都要好!同门两个师兄和师姐,我们可都像是两小无猜般,每日毫无离隙地学习嬉闹,一起长大,我是真心爱这个大家呀!可如果他们知道打从一开始我就是在骗他们,还差点儿把他们陷入危险之中,他们会不会责怪我,会不会嫌弃我,会不会就不再理我?一想起这个我就怕!我小时候娘走了,虽然在族里也有很多人关照我,还有老嬷嬷照顾我,可他们只是对我如对族里一件重要的器物般,小心照看,可除了老族主我并未觉得谁是真心在乎我的!你没听祁主使在里面说过的吗?我对他根本就什么也不是!他图的就是我身上的东西和我的地位!呵,你说我会愿意当个牌位吗?”

见明墉坚定摇头,她接着道:“所以我绝不会离了这个温暖的大家庭而去!我更不想让他们嫌恶我!那关于我们这段经历也就只能放在我们心里吧!”

明墉却踯躅道:“可我觉得李大侠和那三位师父都不是心胸偏狭之人,你义母就更不是了!你把实情告诉他们,未必会像你想的那样!”

盛思蕊用力摇摇头道:“我在他们心里就是小机灵、小捣蛋、顽皮聪明、招人疼爱的样子!我永远都不希望他们改变对我的看法!”

“可我听说毕竟在英吉利你们就遭到过祁主使的袭击,这种大事他们就不会怀疑到你的身上吗?”

盛思蕊叹道:“当然会!钱先生早想跟我谈了,可被这一串出乎意料的事给打断了!不过怀疑是怀疑,我自己招认是招认,这可两不相干!”

明墉道:“这怎么说?”

“未经证实他们只是猜测,但不会少了对我的爱护!可一旦他们知道还有残存的圣族圣女什么的,那他们就会权衡了!毕竟他们要面对的是祁主使这样的人物不停的骚扰!”

“我觉得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明墉也自小就没了家,也不知家庭里到底会出现什么情况,只是一厢情愿的猜测。

“不管会出现什么,现在祁主使被困进那妖魔光洞里,可能早就没命啦!那我的所有隐患都排除了,再也没有后顾之忧,那我还为什么要再提这些往事呢?”

明墉见她主意已定,也就不好再劝,只道:“你说什么我答应就是,在他们面前我一定不多嘴!”

盛思蕊灿烂一笑道:“就知道你不会多嘴的!”

“不过……”

“什么?”

“你这拳甲可是脱不掉的,该怎么解释?还有我这把剑!那几位可都是行家,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俗物!”

“在洞里这段我们隐掉祁主使就是了,到时你听我的!别看你四处游历,讲故事可真不如我在行!”

明墉笑笑道:“你讲故事可是口吐莲花、余音绕梁,我当然不及了!”

谁知盛思蕊却忽地黯然一下道:“其实祁主使也还是挺冤枉的!好不容易练成绝世武功,为了追我也是受尽了折磨,最后还落在魔掌之中!他可是真的进了魔窟落入魔掌中了!一位本可以震慑武林的高手,因为缥缈荒诞的复族梦,竟然落了个这样的结局!也挺令人惋惜的!”

明墉叹道:“其实从古至今,这样怀揣虚幻大抱负的也是大有人在!可有几个结局不是凄凉的!远的不说,就说红花会,还要反清复明,里面那么多好手,结果呢?现在分崩离析成好多个大小帮会,早就没什么理想了!要说陈近南泉下有知,还不得再气死一回!所以祁主使这回看似死得冤枉,实际总比他等到了那一天,所有抱负努力全成了泡影来得要好!”

“其实很多事只有他不明白,也不愿意明白,族里就包括那些长老族众,哪个不想过安稳日子?谁愿意跟他折腾春秋大梦?”盛思蕊叹道。

“你是说你们族里千年过去,就没人像他这样想过?”

“那我就不知道了!只是我在族里那几年,见大家都有各自忙活的营生,日子也过得不错,也都太太平平的!可能也是我的出现吧,让他燃起了心中那点希望?”盛思蕊倒是话中带着些自责。

“你不必如此说!有野心的总会找到各种由头来实现自己的野心!没你出现,他照样会找到其他途径,这可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有利的工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