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第二日晨,李白安破天荒地起晚了。
作为练家子,卯起练功是家常便饭,可昨天的战斗他实在太累了,几乎消耗了全部的能量。
而且这一路来,时时担忧、夜夜焦虑,他也根本没睡过多少好觉。可现在心月的情况稳定了,他也就能踏实地睡一晚了。
等他起来,见整个圣堂里还是悄然无声的,料想众人可能都还没醒,便轻手轻脚地想到后面巨槽里看看沉睡中的心月。
可没想转了个弯,就碰到了腋下夹着几本书的钱千金。
他疑道:“钱先生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你们昨天大战消耗大,可我在后面也没干什么,自然就不累!况且这里可有一座古本原本真本的书山等着我,你说我能睡得着?所以我早早就去翻查了,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李白安见钱千金眼神中闪烁着兴奋,料想他可能找到了哪位圣人不一样的原本。可自己又不是读书人,哪里明白许多,就摇摇头。
钱千金有点小失落,随即眼现喜色道:“白安呀,白安!我们可真是运气呀!心月也是福气呀……”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听那边有人脆声叫道:“李大侠,你们起得这么早,休息好了吗?”
二人转身看去,就见羽澄早已穿戴停当,身上还挎好了大弓箭囊。
两人都没想到羽澄已经都装束完毕了,忙施礼。
钱千金道:“羽姑娘昨日也是鏖战苦耗,怎不多休息休息?”
“我们这里日子都习惯了,到时间就睡不着了!”
羽澄顺手将脑后溜光水滑的大辫子甩到了胸前,那姿态极为飒爽利落。
其实他们族里人都是早起工作的,就是不耕作者也各有其职。羽澄早就连进入的铜门都巡视过一圈了,这才赶回来看他们。
看着这条爽洁的大辫子,李白安不禁想到了和心月初识之时。那时她也像这般爽朗明媚、飒爽练达,可惜现在只能在病榻上躺着。
想到此处,李白安才想起了正事,就要去看心月。
谁知钱千金道:“我都代你看过啦,都好着呢!心月也睡着呢!”
羽澄也道:“早起我也看过,李夫人很稳当呢!”
李白安一看这二人对爱妻的事比自己还上心,不免惭愧又要谢。
钱千金却道:“客气什么?说回刚才的,你知道我找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就这时,先圣迎面走了过来道:“李英雄,钱先生都起得早嘛!”
二人只得打断交谈,相互施礼。
中华是礼仪之邦,后世总说周礼周礼,都以为礼仪是从周朝开始传承下来的。其实中华先民自先古就崇信好礼,说话办事都是礼貌有加。周礼不过是将一些礼仪固定化、程序化,并辅以明文的形式加以确定而已。
所以李白安等人进了先古秘境,却发现古人虽不像他们那样礼仪烦琐,却也个个礼仪有方。
他们这一说话,其余众人也都纷纷走了出来。
晋先予一切如常。徐三豹虽脸有倦色,但却是精神振奋。周烔打着哈欠,一副没歇够的样子。这也难怪,变身的消耗毕竟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明墉和秦潇都是拖拖拉拉,像是在等着要等的人出场。而盛思蕊和莫沁然却是手拉着手,有说有笑地一齐现身了。
她们这一出来,众人眼前顿时一亮。
只见二人都换了身新衣裳,看款式都是以前莫沁然亲手制作的。
这两身衣裳色彩搭配流畅,剪裁针工熨帖,加上这二人本就身材相仿,穿在她们身上就如同姐妹仙女一般明媚照人。
盛思蕊的头发还被重新梳洗盘整过,她和莫沁然站在一起,一个清逸、一个灵动,一个婉约、一个洒脱,直如双生璧人般,青春韶华之美尽显一处。
明墉怔怔地盯着盛思蕊,眼中流露着无比的惊叹和倾慕。
盛思蕊却是走向他,拍了他一把笑道:“怎么,不认识了?”
明墉怔怔地道:“就是没见你这样过!”
“怎么,看傻了?”盛思蕊调皮地眨眼。
明墉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是我现在好看还是以前好看?”盛思蕊眼神轻佻问道。
明墉马上不假思索答道:“都好看,都像仙女下凡一般好看!”
盛思蕊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可口上却道:“贫嘴!”
说完她就又回到莫沁然身边,和她挽臂而行。
秦潇走过去谄笑道:“太美了,瑶池仙宫来了两姐妹!”
可他又接着道:“这多好,两姐妹开开心心的,有说有笑的!”
本来前一句还没什么,可盛思蕊听到后一句不禁脸色微沉,瞟了他一眼没说话。而莫沁然则看看他,轻轻摇摇头便不再理睬。
秦潇顿时就懵了,怎么这二人转眼间都不理自己了呢?
就在他愣着时,明墉过来道:“走吧,大家一起去用餐。”
秦潇怔怔地问道:“你说这是怎么了?怎么都不爱搭理我了呢?”
“你呀!不会是路上被拍傻了吧?”
“怎么这么说?”秦潇不解。
见他那糊涂样,明墉也摇头道:“用一句东北话真是‘越活越回旋’!还不明白?慢慢想吧!”
说罢自顾走了,剩下秦潇在那里懵然愣怔。
早饭此时已经摆在石桌上了,众人围坐下来,气氛极为轻松。
钱千金给李白安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像是说等下一切都听我说。
李白安恍惚间明白钱千金要说什么,他呢也有此意,但不知怎么开口,此刻正好遂了钱千金的意,闭嘴听着。
就听钱千金和先圣互说了一通客套话后,钱千金开始入题了。
钱千金先赞叹道:“先圣此番运作,大智大勇,此番击退魔兵,想必那些妖魔再不会大举进犯了!”
先圣点头道:“这次对魔族确是史无前例的重创!不仅击退了攻势,还毁掉了大量残肢!想必就算是血星再临,魔兵也绝不会有这般大势了!”
说到此,先圣又向众人拱手作揖道:“此番要不是有众位英雄舍命相助,部族必遭灭顶之灾!老朽再次拜谢诸位!但有差遣,定当从命!不知钱先生有何要说,尽管说来!”先圣哪里是糊涂人,早就明白钱千金的意思,索性就明说了。
这倒是弄得钱千金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叹道:“可惜呀!先圣一族危机已解,我等的心病却未除呀!”
先圣道:“莫不是担心李夫人的伤情?诸位大可放心,李夫人在槽棺里想恢复多久就待多久,直到痊愈为止!”
钱千金接着叹道:“虽说您那宝贝槽棺有恢复的奇效,但毕竟并未治愈过伤势如此沉重的人,怎能就此定论呢?”
“哎!我这么说是有理由的。”先圣回忆道,“那一年,炜伯筑铜器时被砸成重伤,呕血不止,骨头都断了好几根!结果在那槽棺里躺了不到一月,就痊愈了!所以只要时间充足,李夫人的病一定能养好!”
钱千金又叹道:“先圣您只知其一,心月受的是沉重内伤,与外伤治愈还有不同,所以不能一概论之的!再说就算您那个槽棺真能将心月的伤势治好,那可得等多少时候?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还是更久?”
先圣刚要开口,钱千金马上接着道:“就算经过很长时间,心月真能将伤养好!那好吧,我们这些老的,包括白安,都可以在这里等着。那这些孩子呢?他们可是正青春年少,难道也让他们这样等下去?您这里一天就是外面一月,试想如果心月用了一年才养好,那到时白安和心月要出去看看孩子们,他们都已经年近五十了,是管尚且年轻的李大侠夫妻叫父母呢?还是他们要叫孩子长辈呢?您看这对于外面的人,是不是有违纲常呢?”
下面听着的盛思蕊看先圣被问得一脸窘色,就一扶桌子想开口说:“我可以在这里等着义母治好呀!”
这时右手边的明墉突然拉了他一下,而左手边的莫沁然也按了她手臂一下,并朝她微微摇头。
盛思蕊一纳闷随即马上想到:莫非钱先生是要……
先圣听闻此言,沉默良久道:“听先生的意思,莫非你们还真要取龙肝入药?”
见李白安一脸不得不为的难色,先圣皱眉道:“我跟你们说过,这可能是世上最后一条龙了,你们要它的命?也不是说我不肯,而是你们没见过它的大小。就算是有十个那位小英雄变成的巨人,联合去屠它,都一定不能得手!”
谁知钱千金却把早上翻出的书拿出,打开说道:“谁说我们要杀龙取肝了?根本就不用那么残忍,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先圣凑过去看了看,脸色顿时由忧转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