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率先与魔兵交上手的是李白安和羽澄。

这城墙顶上约有百丈宽,但随着山体的走势向下却逐渐收窄。到了山脚下,城墙斜坡已经只有三十来丈宽。

李白安心知如果让魔兵登到开阔处,那就凭他们几个人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守住。所以他边向下冲,边呼喊着众人要尽量到下面与魔兵决战。

而就在他与迎面而来的魔兵有二十来丈的距离时,身后突然激射出三箭。这三箭就像是首尾相连一般射出,到了外面却分成了三路射向魔兵。

这箭法当真是奇绝无比,就算李广在世也不得不叹服!

但这三箭射进了魔兵阵营就像是泥牛入海般毫无动静,根本就没见任何魔兵倒下!

李白安大惊,随即明白这是对方数量过密,这三箭虽厉却不能造成有效打击。

他忙叫羽澄在他身后,专挑那些被他漏掉的魔兵下手。

羽澄也是第一次与魔兵对阵,心中难免惊恐。刚才那三箭与其说是先发制敌,还不如说是心虚手滑直接就射了出来。

她见并无一个魔兵倒地,也知李白安所言不假,只得暂时收住步子,眼光警惕地看着对面。

李白安此刻已经飞跃而起,举起宝刀向迎面的魔兵上路猛扫过去。

等感到宝刀如摧枯拉朽般切下了对方的头颅时,他才稍感安心。

幸亏这些魔兵不是刀枪不入,要不这般规模可怎么能抵御呢?

可这念头刚刚飘出,他立刻就被他宝刀削下腾在空中的头颅惊得心脏乱跳!

原来那是一颗巨大的人的头颅,看大小应该和巨族的相仿!这人头早已经破烂不堪,一些碎肉还挂在骨头上,显得极为狰狞。

他想到了先圣的话,立刻就明白了!那头颅是巨族勇士尸身上的,被魔兵给重组起来作为自己使用!

可他虽然惊骇,手脚却未停。他在魔兵上方飞来窜去,转眼就斩下了十几颗头颅!

这些头颅中人头只有一个,而其他的有巨型昆虫的、野兽的,都是极其狞恶恐怖。

但真正让他无比吃惊的是这些没了头的魔兵却并未倒地不起,而是用躯体上如同魔爪般的双手在地上四下**。好像是想把头找到,再装在身体上一般!

李白安可是被惊住了,如果是这样,自己无论杀了多少魔兵都杀不死!等对方找到个头往躯干上一安,又再能作战!

他这时才明白为何先圣提起与魔兵对战就说要把他们切碎甚至化为齑粉,才能彻底消灭他们!

可仅凭自己一人一刀,如何能做到?

他手脚不停,脑中飞快旋转,突然想到了个法子。

他向着羽澄大叫道:“等我把头砍下,你把头射飞!”

羽澄想了一下,当即明白。

而此时,李白安又左挥右砍,将几颗魔兵头颅斩到了空中。而就见几束箭光转瞬而至,将几颗头颅直接射飞了出去。

而那几个没了头的魔兵果然停下了脚步,试图在四下搜索,但被后面涌上的直接扑倒在地。

盛思蕊和明墉一路却是让人极为揪心,原因还在盛思蕊的拳甲上。

当初她不管不顾,不等光刃出鞘就跳了出去,杀向魔兵,原指望着拳甲见到真的妖魔能自己射出光刃。

但直到距离魔兵也就十丈来远了,光刃还没出来。

她是越急光刃越出不来,而且距离魔兵近了,她见到魔兵那一张张狰狞的面目,心中更是胆寒了。

她哆嗦着抽出短匕交到左手,颤抖着说:“这光刃故意做鬼,是要我死在这里呀!”

明墉那边见势不妙,已经挥舞残剑使出“**叶剑法”,他还抽空叫道:“思蕊,没事,到我身后来!”

盛思蕊心下是又惊又怕又急,甚至还感觉到了委屈,她气急败坏地一跺脚道:“算了!就这样吧!”

说罢,就举着短匕冲入了敌阵。

明墉一见她这不要命的打法,当时吓得魂都飞了,这把小匕首刺杀还行,要是交战都够不着人家身体呀!

他忙紧随其左,更是试图将盛思蕊罩在自己的剑光中。但毕竟剑招覆盖的范围有限,他就是急破心脏,也无计可施。眼看着当先的魔兵就要跟盛思蕊正面接触了,他大急正要飞身扑过去。

就见盛思蕊手下五道光刃猛地亮起,随即对面魔兵就被劈成了五段。

再看盛思蕊仿佛被一层杀气笼罩,刃不虚发,间不容缓,转眼间身边就已经多了一地碎尸。

他长出口气暗道:这光刃是极沉得住气!不到眼前都不舍得出来!是怕浪费吗?

虽然脑子在动,他手脚却没停,紧守在盛思蕊的左路,把残剑舞得是密不透风。

可随着身前的碎尸不断增多,他突然发现了一点要命的事!

按照他们这一刃一剑切敌的速度,按理说早就该在魔兵阵中杀出条血路了。可实际上他们几乎被压得脚下纹丝未动,仍留在原地!那对方魔兵的数量得有多少呀!站着杀上半天都杀不完!

而盛思蕊似乎又是杀神上身,完全没了自己的意识,只是不断地将来敌砍削成一地。

明墉心中虽惊,但也丝毫不敢松懈,只是奋力舞剑,但心中却不断叫苦。

对方数量如此之多,而他们的力量终有耗尽之时,那时可怎么办呢?

不过他因为没办法飞高,所以也是错判了形势。对方数量虽巨,但不是他感觉到的那样。

原来他们这一路如碎肉机一般将魔兵的来势阻住,直接切碎。但魔兵却可以随地重组,他们不能向前前进分毫,也给了魔兵重组进攻的机会。对方先被砍碎的那批,得到时间重组后又后续扑过来,所以反而让他们有杀都杀不完的错觉。

其实这二人临敌经验都不足,如果他们仔细看,就会发现对面再来的魔兵已经有不少肢体不全的了。

可惜明墉一边忙着舞剑,一边还要抽空照看思蕊,就跟个流水线的工人一样,根本就没空看待加工的肉块有何变化。

而盛思蕊则是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识,更发现不了。

要说仅仅凭六个人就挡住几十丈长的战线,那无论他们功夫多高,只要对方有足够的人,他们是无论如何都挡不住的。

可奇怪就奇怪在这点上,当先一批魔兵扑上来就对几人最强的反击点集群猛攻,并没有分散到别处。仿佛是要把反扑的路上这些阻碍先扫除一般,魔兵就是对着这几个点猛攻,却暂时没有其他分散的去上攻城墙。要不然仅凭他们几个就算杀了再多魔兵,城墙也迟早被攻下。

这一点李白安发现了,但却想不通为什么。不过这样一来,却是给上面北拒族人防御体系的准备留了宝贵时间。

李白安虽然不明白魔兵此举为何,是因为智力低下,根本就不懂得兵法推进?还是因为自恃过强,一定要先扫除障碍?

不管怎样,这状况也是他现在乐于看到的。

对于这一点,徐三豹和周烔也发现了,可现在二人却是左支右绌,叫苦不迭。

这二人率先冲出城墙,但速度慢些,反而最后跟魔兵交上手。

徐三豹把一把巨大的手刀如开山斧般舞开,但凡是沾碰到的都立刻就肢体飞落,倒下一片。

可这每一下扫出,几乎都是用了徐三豹的全力。

起初他见如此钝刀却有这样大的威力,还欣喜不已。甚至想着,此战过后,他要向先圣讨了这把刀带出去,那在中原武林使大家伙儿的还哪个是对手?

可用了十数招,他就发现这并非长久之计。

因为内外力耗费极大,使得他想到再这样几十招下去,自己非得脱力不可。

而他见周烔也有样学样的,按他的法子在那里挥剑。虽然威力也很惊人,但周烔的功力照自己差上不少,此刻已经有了力亏的迹象。

他叫周烔先到他的身后,这样自己用十招八招,换上周烔挥个三下五下,也好给他们一个缓力的机会。

可他们太低估了魔兵的冲力和数量,只见周烔刚要收力撤回,对面魔兵就迅疾扑上将他围住。

周烔只得猛挥举剑破开血路,而再要收力,又被魔兵扑上围住。

眼看着周烔都要支应不住了,徐三豹几个横跨就站到了周烔面前,挥舞着巨刀让周烔后退。

可周烔只要退出一步,那些魔兵的攻击就猛地全压到了徐三豹身上,让他只能拼命支应。

周烔不肯眼见着师父被困,在旁边左右抵挡,眼看着就要不支了。

徐三豹叫道:“你个傻小子,想跟师父一起死吗?快退回去!”

周烔却拼着气叫道:“我不能扔下师父自己走!”

徐三豹看了周烔一眼,颇为感动叫道:“为师这么多年,最骄傲的就是收了你这个徒儿!”

周烔都快上气不接下气了:“徒儿……也骄傲能当……您的徒儿……”

两人眼看着就要被魔兵吞噬掉,都互相说起诀别的话来。

这时就听城上有人喊道:“胡说什么临终遗言!要死还早着呢!烔儿快上来,我给你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