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地下医生,一样尽心尽责

身为医生,最害怕什么?

可想而知,答案当然是:最害怕被吊销医生执业资格证。

通常,如果不是出了重大医疗事故,很少有医生会落到如此下场。然而,丁凝还是失去了继续当医生的资格。

那是发生在两个月前的事情,患者在手术之后,身为主治医生的丁凝本来可以用更稳妥的药物治疗方案,但她却激进地选择了刚上市的新药。然而,患者在服用完新药之后立刻就产生了不良反应,虽然丁凝在第一时间组织了抢救工作,但患者最后还是不幸身亡。

为此,患者家属在医院里不依不饶地要讨个说法,还请了医闹静坐拉横幅。万不得已之下,院方只得先暂停了丁凝手头的工作,着手调查用药问题。

不查不要紧,这一查竟然发现制药方X集团在新药研制上存在严重的违规操作。

按理说,药的质量问题属于药厂的责任,和医生牵扯不大,那么丁凝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工作了。但没想到的是,倒霉的事情并没就此止住。不知道是哪个同事在背后使绊,竟然把丁凝收受X制药集团医药代表回扣的事情捅到了院长那里。

当医生的,最忌讳被人发现吃回扣。单是吃患者的回扣也就罢了,还吃医药代表的回扣,更糟的是随意用药致使病患死亡。

于是,丁凝医生的职业生涯算是走到了尽头。

被吊销了从医资格证的丁凝,从受人尊敬一下子变成了被人唾弃。一开始的时候,她不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吃回扣、乱用药导致病患死亡这件事成了她一生的污点。也就在那段时间,丁凝变得特别消沉颓废,她不爱出门,就把自己关在家里,一关就是一天。不是睡觉,就是打手游,如此浑浑噩噩,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辈子算完了。

直到有一天,丁凝突然接到了曲悦的电话。

曲悦,曾经也是医生,和丁凝同科室,后来因为一次医患纠纷,失控动手打人而被迫离职。曲悦离职后,并没有去别的医院当医生,而是销声匿迹了,直到去年才听到关于她的一些传言。传言说,曲悦做起了地下医生,专给那些黑帮成员和犯罪分子处理刀伤枪伤,不仅如此,她还在黑市贩卖人体器官。

所以在这个时候,突然接到曲悦的电话,丁凝是有些戒备的。

果然不出所料,电话里寒暄了几句,曲悦便直奔主题,她问丁凝有没有兴趣帮忙往境外捎样东西。

丁凝不敢贸然答应,问:“捎什么?”

“肾脏。”

丁凝倒吸了口冷气,对着话筒道:“那不就是贩卖人体器官吗?这种遭天谴的事儿,我可做不来。”

“不是遭天谴,是救人!”

“把别人的肾脏摘了,也叫救人?”

“人家是自愿卖肾,我们又没强迫。而且,买肾的人是一个父亲,他给自己儿子换肾,小男孩年纪轻轻的,我想你应该也不希望看到他死吧!”

呵呵,这个曲悦真会打感情牌,明明是违法犯罪的事儿却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丁凝一边寻思着,一边道:“当爸爸的如果真想救自己儿子,就应

该通过正规渠道,借助医院联系肾源,而不是在黑市买肾!”

“他人在国外,你也知道,医院里那些繁琐的手续,患者根本等不及。”曲悦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决定不再和丁凝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道,“先给你五万,事成之后再给你十万,怎么样?”

说实话,对于没有工作的丁凝来说,这样的价格确实很诱人。但是,就这么被拖下水去犯罪,也实在很不甘心。

曲悦笑了笑,忽然道:“你已经被吊销了医生执照,现在除了跟着我干,还有别的出路吗?”

不错,这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想到这儿,丁凝叹了口气。

“你自己可以去的,为什么要我去?”

曲悦在电话里幽幽道:“这些年我一直在处理刀伤枪伤,像肾脏摘除手术我早就已经生疏了。虽然我是地下医生,但地下医生也是医生。是医生,就要讲职业道德。所以这单生意,我本来是不想接的,无奈那个当爸爸的苦苦哀求,正巧又听到了你的遭遇,所以才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给你打这通电话。”

曲悦顿了一下,接着道:“匹配的肾脏,我们在网上已经找到了,一会儿我把网址发给你。那是一个专门贩卖人体器官的网上交易平台,你先去注册个账号,到时我会把卖家和买家都推送给你。”

挂断电话后,丁凝的手机里很快就收到了曲悦发来的网址。注册账户,设定昵称,丁凝特意取了“十月”这个名字,因为她的生日在十月。而曲悦在网站的用户名则是“愣头青”。也是,记得当初医患纠纷时,这个女人正是因为受不了患者家属的无理取闹和谩骂诋毁而愤然动手打人,她这行为也够愣头青的。

丁凝正瞎想时,曲悦把卖家和买家的账号推送过来了:卖家昵称叫Mr.Q,买家叫蚂蚱。

蚂蚱?好不吉利的名字,感觉活不到秋后就会死掉。至于那个Mr.Q,一看就是因为特别缺钱要卖肾,还反复询问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摘肾。

一颗新鲜的肾脏被从人体摘下来后,只要朝里面注入含氧的冰冷

**进行急速冷却,就可以保存72小时。因此,丁凝必须在摘除肾脏之后立刻前往交易地点,把肾脏交给买家,然后由买家带回去再由那边的医生完成移植手术。

正因此,丁凝把Mr.Q安排在自己所在的小城进行肾脏摘除手术。手术一结束,她就马上携带肾脏前往大巴车站,她并不是直接去乘坐国际大巴出境,而是在曲悦的安排下报了一家旅行社的自由行,跟着旅行社的大巴车出行。

当然,为了避免海关检查,丁凝把交易地点更换到了境内。那个昵称叫蚂蚱的男人一直支支吾吾,似乎很不愿意入境,但最后还是拗不过丁凝的一再坚持。

根据旅行社的行程安排,国际大巴发车后,第一晚会在一个山顶宾馆停歇;第二天一早从山顶宾馆出发,中午在山下一处饭店用餐,下午才会到达海关,然后过关出境。于是,第二天中午用餐的那个饭店便成了丁凝和蚂蚱约定交易肾脏的地点。不等到达海关就已经把肾脏交给了买家,这对丁凝来说,风险最低。

也许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的缘故,从到大巴站的那一刻起,丁凝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而事情进展得也确实没有想象的顺利。先是因为天气原因,所有大巴车都暂停发车,而肾脏保存的时间只有72小时,每一秒每一分都耽搁不起。

就在丁凝为此焦急不安的时候,更大的危机接踵而来。大巴站外的特警车里突然下来好多特警,那些特警像是接到任务指令一般径直往大巴车站走来,他们封住了所有的出口,每一个离开的乘客都要接受开箱开包检查。

“完了,大巴站不发车,出口又被特警封住,自己携带的这颗肾脏铁定会被发现的!怎么办?实在不行,先把肾脏藏起来,等这阵风头过去再回来取?可是,还回来取吗?这走私人体器官太危险了,要不就干脆扔了吧!”丁凝心里这么盘算着,耳边忽然响起了蚂蚱的苦苦的哀求。

“如果,我把肾脏找个地方一扔,确实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可是那个等待救治的小男孩就会死掉!还有他的父亲,也肯定会伤心难

过的。”

正彷徨时,丁凝想起了曲悦在电话里说过的一句话:“地下医生也是医生。是医生,就要讲职业道德。”

“那我是什么?我是走私人体器官的贩子吗?是!可我也是医生!我虽然被吊销了医生资格证,但现在在救一个小男孩的生命!医生,就要救人。是医生,就不能枉顾患者的生命。”

想到这里,丁凝突然坚定起来,她抓着盛放肾脏的医药箱,宁死也不会舍弃。也许正是这份坚定感动了上苍,就在特警们封住出口的下一刻,旅行社的大巴车终于准备发车了。

坐上大巴车的丁凝,望着车窗外那些搜查行李的特警们随着汽车的行驶而越来越远,她一颗紧张的心总算安定下来。然而,就当丁凝误以为难关已经过去,后面会一帆风顺的时候,车祸发生了。两个男人在车上打闹,致使大巴车与一辆警车迎面相撞。虽然没有人在车祸里丧生,用来盛放肾脏的医药箱也被丁凝第一时间抢救出来,但不幸的是:医药箱的内置保温设备被撞坏了。

车祸发生后,在司机和导游的带领下,一行人前往山顶宾馆暂住避难。路途中,丁凝就察觉出她手里的医药箱在滴水,等她回到自己的客房,打开医药箱一看,果然是保温设备出了问题。

其实,这根本不是医药箱,而是用来保存肾脏,防止注入肾脏内含氧冷冻液挥发的保温箱,为了不引人注意故意做成医药箱的样子。

此时,正值盛夏,保温箱的保温设备损坏,如果肾脏保存不当,即便在指定时间里送到买家的手中,也无法救治患者。所以,对丁凝来说,首先要做的就是源源不断地往保温箱里补充冰块,以此维持肾脏的活性。所幸,宾馆的唐老板可以提供冰块,而薛警官的昏迷不醒,正好成为医生索取冰块的借口。

保温箱故障的问题暂时是解决了,接下来该做的是赶紧和蚂蚱取得联系。发生车祸后,旅行社的行程肯定作废,之前和买家约定在山下饭店移交肾脏的计划也必须要做出调整,最好能让他来这家宾馆取肾。

揣着这个念头,丁凝用手机拨打了蚂蚱的联络号码,结果让她意

想不到的是,对方的手机居然关机。

“之前在网上说好的,手机不是应该24小时保持畅通吗?怎么能关机呢?”

丁凝过了一会儿再打,还是关机。她不放弃,接连又拨打了十几通,依旧如此。

“有没有搞错啊?这时候失联!”

起先是抱怨,接着是咒骂,然后是焦急,但慢慢冷静下来后,丁凝隐隐觉察出有些不对劲。

“之前和蚂蚱通过几次电话,他一直很在意这颗肾脏,毕竟关系到他儿子的生命,明天就要交易了,按理说他怎么也不该失去联系啊!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能出什么事呢?连救自己儿子的性命都不顾了?”

丁凝不仅是医生,而且也是女人,所谓女人都爱胡思乱想,丁凝也是如此,她沉吟片刻,突然惊呼道:“难不成,他儿子病情恶化,用不上这颗肾了?”

一想到这里,丁凝的心情立刻沉下来,其实她并不在乎手上的肾卖不卖得出去,而是担心那个小男孩的生死。

还是打电话给曲悦吧,把发生的情况告诉她,她毕竟是中间人,应该有办法联系到蚂蚱。

丁凝这样想着,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夜里11点15分。

“这么晚了,要不等明天再打?可是,那样就太晚了!不管了,现在就打!”

当医生的,从来没有关机的习惯,不论时间多晚,手机响不过五秒必然会被接听。曲悦虽然从医院辞职多年,但她依然保持着这个习惯。

很快,手机就接通了。在电话里,丁凝将发生车祸和蚂蚱失联的事情一并告诉了曲悦。

“丁凝,你别着急,我联系他试试,你等我消息好了。”

等挂断曲悦的电话,丁凝终于意识到,她所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只有等待了。于是,在处理完自己的事情之后,她拿着手机回到了薛警官所在的201客房。确实,丁凝心里挂念着那个身在远方等

待换肾救治的小男孩,但身为医生的她还要担负起照顾薛警官的责任。

然而,就在丁凝回到薛警官客房不久,那个叫于大虎的警官也过来了。他是想替自己值夜,照看薛警官。

“想不到警察之间的情义这么深厚,毕竟是一起拼命的兄弟。不像医生,同一个科室为了职位勾心斗角!唉,不知道是谁告的我吃回扣的黑状,害得我沦落到这种下场!”丁凝边想边委婉地拒绝了于警官的好意。

一边照顾薛警官,一边等待曲悦的回信,身心疲惫的丁凝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直到杨师傅通知大家去车祸现场寻找行李的电话铃声响起,丁凝才惊醒过来。她先去看自己的手机有没有未接来电,结果整整一宿,她既没有收到曲悦的来电回复,也没有等到蚂蚱的电话。

“唉!这到底是怎么了?”丁凝嘟囔了两句,正考虑用不用再拨打曲悦的手机询问进展时,她忽然记起保温箱的冰块该补充了。

于是,她下楼去找唐老板索要冰块,也就在那个时候,救援队打来电话,表示山路堵塞,最快要一天后才能疏通。

还要等一天啊!这意味着那颗肾脏还要靠冰块维持低温24个小时!对身为医生的丁凝来说,这是非常有难度的事情。虽然唐老板立刻去取冰块了,但回到薛警官客房的丁凝却始终坐立不安。

“哎呀,这个唐老板怎么还没拿过来啊?”等了半天的丁凝终于决定自己去取冰,于是她抱着用来装冰的空桶往外走去。

来到门口,一开门,竟看到于警官就站在门外。

虽然出于救人的目的,但贩卖人体器官毕竟是违法犯罪行为。也许正因此,丁凝乍一看到于警官,内心深处还是免不了紧张和胆怯。几句简单的寒暄之后,她就做贼心虚地抱着空桶匆匆离开了房间。

当丁凝从薛警官房间走出来时,站在房间门口的于大虎侧身相让,就在他俩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丁凝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房间里。她还下意识地回身去看,这一看正好对上了于警官投来的目光。惊慌失措之下,丁凝像一只胆小的兔子头也不回赶紧顺

着楼梯走了下去。

在一楼大堂,正巧遇到唐老板,他果然还没去拿冰块。于是,他俩一起前往冰柜取冰块。等装完冰块再回来时,遇到之前在车上打闹的那两个男子。住在303的韩国栋反扣住住在304的田丰大,气势汹汹地问丁凝有没有看到于警官。

“于警官啊,他应该在薛警官屋里。”

韩国栋押着田丰大道:“薛警官的屋不就和于警官客房隔了一间吗?奇了怪了,我刚才敲于警官房门时,于警官如果在薛警官房间,不可能听不到啊!”

韩国栋的话,瞬间引起了丁凝的警觉。

“是啊,不可能听不到,难不成,是……”

一瞬间,丁凝忽然意识到自己把什么东西落在薛警官屋里了。手机!就遗落在薛警官房间电视机下方的写字台上!

“万一,这个时候曲悦来电回复,或是买肾的蚂蚱打来电话,于警官无意中接听了,怎么办?虽然自己的手机会自动锁屏,但是接听来电根本不需要解屏密码!”

一念至此,不及多想,丁凝赶紧抬腿沿着楼梯往薛警官客房跑去。

来到二楼走廊,左首第一间客房便是。这个时候,丁凝似乎听到了自己手机铃声刚刚响起就戛然而止。

“不会是接起电话来了吧?”

丁凝想也不想,当即推门而入,果然看到于警官就立在薛警官床边,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

“你拿我手机干什么?”

“这是你的手机?不是薛警官的?”

对于于警官认错手机这件事,丁凝将信将疑,但她还是在第一时间从于警官手里把手机拿了回来。

低头一看,屏幕上是曲悦手机号码的来电显示,值得庆幸的是那通电话并没有被于警官接通,而是被直接挂断。

“奇了怪了,你既然把我手机错当成了薛警官的手机,那刚才的来

电你又为什么要挂断呢?”

丁凝确实有这个疑问,可是她并没有等到于警官的解释,因为韩国栋跑进来又开始纠缠手包被偷的事情了,然后几个人吵吵嚷嚷地离开了201客房。

不管怎么说,丁凝还是长吁了一口气,她等于警官等人走远了才慌慌张张地关上房门,她先确认了一下薛警官的昏迷状态,这才拿起手机回拨了过去。

“喂,曲悦,联系到那个人了吗?”

“没有,打电话一直关机,在网站私信他,也不回复。”

“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啊?”

“难说,这种情况下,你先顾好自己的安全吧!”

“顾好自己的安全”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让丁凝把肾脏扔掉?确实,车祸发生后,只要山路一通,警察很快就会介入进来,到时候谁都走不了。要想顾好自己的安全,就只有在警察赶来之前扔掉那颗肾脏!可是,这么一扔,那个小男孩要想再找到匹配的肾源可就几乎没有可能了。

怎么办?怎么办?那个叫蚂蚱的买家到底在哪里啊?

就在丁凝为此不知所措的时候,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于大虎居然不是警察,而是一名通缉犯。

当知道真相的住客们合伙将于大虎按倒在地时,丁凝立刻接到楼上的电话,让她找出手铐送上去。

手铐在哪儿?自然是在薛警官的口袋里,那里不只装着手铐,还装着手铐的钥匙。

丁凝按要求找出手铐,跑上楼去,将手铐递给唐天。

在于大虎被唐天用手铐反铐住双手的时候,这个身份被揭穿的通缉犯突然看了自己一眼。

丁凝被他这么一看,吓得忍不住后退。

“早就觉得你有问题,想不到你竟然是通缉犯!”

这本来是事后诸葛亮的一句感慨,没想到于大虎接下来的一句话,

却让丁凝深思起来。

她听于大虎说道:“是啊,就像秋后的蚂蚱,不论怎么蹦跶,都蹦跶不了几天,更何况是在十月。”

这句话表面上是对唐天说的,但是当通缉犯说出“蚂蚱”这个词时,却被丁凝听进去了。

“蚂蚱?难道于大虎就是蚂蚱?”

丁凝不敢相信,自己一直在找的蚂蚱,其实就住在隔壁。

“也许是巧合吧,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像‘秋后的蚂蚱’这样的话,谁都可能随时拿出来打比喻,对不对?”

丁凝努力说服自己于大虎不可能是蚂蚱,但对方后半句话却让她无从辩白。

他说:“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更何况是在十月。”不错,后半句,他特意提到了“十月”,而丁凝在那个交易平台上注册的用户名就叫“十月”。

“错不了,于大虎就是蚂蚱,而且还知道自己是十月。奇怪,他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想到这里,丁凝把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机上。

“是的,曲悦打来电话的时候,于大虎正拿着自己的手机。他看到了来电显示,自然认出那是中间人的手机号码。他之所以挂断,一定是误把我的手机当成了薛警官的手机。当他从我口中得知自己认错手机之后,才反应过来,我就是来跟他交易肾脏的十月。只是可惜,没等表明身份,韩国栋他们就进来了。”

终于,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捋清楚了,可丁凝的心里却没有丝毫的轻松。

这是她第一次出来交易人体器官,做梦也没想到的是,买家居然是一名通缉犯。

一提起通缉犯,在丁凝的脑海里,最先闪现出来的,是那些杀人放火、为非作歹的穷凶极恶之徒。可是,蚂蚱似乎只是一位深爱着自己儿子的父亲,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他和穷凶极恶的通缉犯联系到一起。

“算了,不管了,自己前来贩卖人体器官,要救的是那个小男孩,

又不是于大虎,想那么多干吗啊!”

揣着这种想法,丁凝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来到地下室见于大虎。她这次来,只带了手铐钥匙,并没有带那颗肾脏。毕竟,她还没有当面确认过对方的身份,怎么可能贸然将一颗肾脏带在身上?

一如她之前的猜测,于大虎正是前来接头买肾的蚂蚱。短暂的迟疑之后,丁凝还是用钥匙打开了于大虎的手铐。

“你稍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那颗肾脏。”

当丁凝转身准备回客房去拿肾脏的时候,于大虎却拉住了她。

“越南那边已经知道我是通缉犯了,我很难再回去了。”

“你什么意思?肾脏不要了?儿子不救了?”

“儿子当然要救,只是需要你帮我把肾脏带到我儿子所在的医院。”

“我去?不行!不行!我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海关我都过不去。”

“不一定非要过海关,我知道有一条小路,能绕过边境线。”

“那也不行。”丁凝连连摆手,只是不能直面于大虎恳切的目光。

“求你了,肾脏只有你能带过去。”于大虎苦苦哀求,他几乎要跪下来了。

这样的画面让丁凝想起了,自己当医生时,每次在手术室外宣布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那些患者家属不也这样一遍一遍地苦苦哀求吗?

同样,都是一条生命,以前自己在手术里确实是无能为力,可是,此时此刻面对这名父亲的哀求,真的无能为力吗?

一次次扪心自问,丁凝终于勉强点头答应。

“那你怎么办?你不回去找你儿子,你要去哪儿?”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去做!”于大虎惨然一笑,抬步朝地下室外走去,当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道,“丁医生,如果有可能,这次出来后,你就待在越南,别回国了。”

丁凝一愣,觉得对方话中有话,赶紧道:“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于大虎叹了口气,幽幽道:“那个姓薛的警察知道我是出来买肾的,他正在到处查和我接头的卖肾人的身份!”

丁凝身子晃了一下,她感到一阵眩晕。

“他查出我了吗?”

“暂时没有,可是应该快了。”于大虎犹豫了一下,接着道,“我被逮捕的时候,薛警官把我手机通话记录发给他同事了,估计是想通过手机号码查出卖肾人的身份。”

“坏了!我是用我自己的手机和你联系的。哎呀,我怎么那么大意啊?真应该办个新卡。”

“办新卡也没用,他们警察会追查到你买卡的时间和地点,然后直接到售卡处查监控录像。”于大虎苦笑着摇摇头,“普通人要想摆脱警方的追查,是很难的。”

“这么说来,我身份暴露也是迟早的事儿了?”

一瞬间,丁凝像是落入到无底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这些日子我都经历了什么?先是被取消医生执业资格,然后莫名其妙地卷进了贩卖人体器官的案件中,如今又马上要变成通缉犯,流亡国外,不能回家?”

丁凝悲伤地蹲下了身子,她抓狂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借此发泄。

于大虎走上前来,拍拍丁凝的肩膀,像是安慰道:“人生就是这样,一夜之间可能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己有时候都不认识自己了。”

丁凝不言语,只是在发愣。

“放心吧,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的身份,让你安全过境,只希望你能救活我儿子。”这是于大虎对丁凝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蚂蚱”对“十月”最后一次嘱托。

因为……

因为当丁凝再见到于大虎时,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他和毒贩互殴而死。在临死的时候,他点燃了一根烟,他的生命就像那根烟一样,在雨后的天空下缓缓燃尽。

也就在这个时候,丁凝才明白于大虎最后那句“保护你的身份”的话的含义,因为她看到薛警官的手机已经被严重损坏,甚至连里面的手机卡都给掰断了。

没错,这肯定是于大虎干的,他从地下室逃脱后并没有离开,而是来到车祸现场,来寻找薛警官的手机,他毁坏手机就是不想让薛警官查看到能揭露自己身份的信息。

现在,于大虎死了,他用自己的生命掩护了丁凝,他这么做就是在祈求丁凝能救一下自己的儿子。

对丁凝来说,她已经别无选择,她只能带着那颗肾脏去完成于大虎的嘱托。

然而,就在丁凝下定决心这么做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韩国栋发现了这颗肾脏——在伤醒之后伸手够水杯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

韩国栋被女画家刺伤而昏迷不醒,是薛警官非要丁凝救活他。由于韩国栋客房里躺着唐天的尸体,是案发现场,所以必须换个客房救治包扎。说实话,自己屋里藏着肾脏,丁凝本不想把韩国栋弄到202客房救治包扎。

然而,当郝美告诉大家韩国栋就是X制药集团违规操作的主要责任人时,身为人民警察的薛飞当即不顾自己身体抱恙,像对待贵宾一样,不由分说直接把韩国栋背进了丁凝的房间。

这可怎么办?伤者已经被背进了自己房间,总不能再背出去吧!没办法,包扎完伤口后,丁凝只能守在韩国栋床边,寸步不敢离开。可是,保温箱里的冰块又化得差不多了,必须要去补充。

丁凝看了一眼躺在**的韩国栋,对方一直处于昏迷中,离开一会儿去取冰块,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吧。

她这样想着,也这样去做了,往返不过七八分钟。可是当她提着冰桶再回来时,韩国栋已经翻滚到了床下,在他身边不远处是扔在地上的肾脏。

丁凝先看到地上的肾脏,肾脏是**在外面的,血肉模糊,而离肾脏不远处是无菌袋,已经被撕破了。

完了,无菌袋一旦被撕破,这颗肾脏无论如何就保存不住了,更别提带出境做移植手术了。

那个小男孩唯一的希望,破灭了!

那个身为通缉犯的父亲,做了那么多努力,最后都徒劳无功了。

“对不起了,蚂蚱。”

本以为自己会惊慌失措,本以为自己会悲痛难受,本以为自己会怒不可遏,然而当不幸的事情真的发生时,丁凝却显得异常平静。

她走进屋子,反手掩门,整间客房顿时暗了下来。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她放下手中的冰桶,一步步朝韩国栋走去。

“你,你,你要干吗?”

韩国栋想从地上爬起来,但不知为什么,他双腿发软,根本不听使唤。

“你是贩卖人体器官的?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也不会和薛警官说的。”

“你,你说话啊!别不说话,好吗?”

“我明白了,这个肾脏没法卖了是吧?没事儿,多少钱,我赔给你!”

当韩国栋说这句话的时候,丁凝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她蹲下身子,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

“因为你,一个男孩活不成了。”

“我懂了!我懂了!不是一颗肾脏,是一条命,对不对?你,你开个价吧,一条人命多少钱?”

“人命,也能用钱买?”丁凝发出这声质问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吃回扣致人死亡。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很快又被自己否定。回扣是那些病患和医药代表强塞过来的,并不是自己主动索取的,至于致人死亡那件事,是药厂的责任,和自己也没有多大关系。

一个人能说服自己没有犯错,却不能容忍他人的错误,尤其是韩国栋说出下面那席话时,丁凝再也忍无可忍了。

韩国栋说:“怎么不能?只要你放过我,多少钱都好说。”他怕丁凝不相信,又补充道:“我跟你说,我是X制药集团的,他们集团的制药黑幕我都知道,所以,别杀我,给你钱……”

“X制药集团?你知道吗,我沦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就是被你们制

药集团生产的破药给害的。”

说这句话时,丁凝已经戴上了手套,并把手伸向了韩国栋。

韩国栋想起身反抗,但腰间伤口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动弹不得;他又想开口大声呼救,然而他的嘴又立刻被戴手套的手捂上。临死之人总会竭尽全力进行挣扎,韩国栋也不例外,当丁凝用手捂住他嘴巴的时候,他用牙齿狠狠咬向对方虎口。

钻心的疼痛,让丁凝险些叫出声来,但是她没有叫,也没有松手。

这个时候,她听到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怎么办?来人了!不会是薛警官吧?不管怎么说,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韩国栋已经醒了!”丁凝正寻思的时候,忽然想起藏在口袋里的钥匙。

那是手铐的钥匙。当初打开于大虎手铐时,丁凝本来想第一时间把钥匙放回薛警官身上,没想到薛警官醒了过来,于是钥匙就一直藏在女医生的口袋里。

现在丁凝想起了口袋里的钥匙,她别无他法,只能一只手继续捂着韩国栋的嘴,另一只手去摸那把钥匙。

很快,她摸出了那把钥匙,想都不想就直接往韩国栋嘴里塞去……

躺在**的田丰大辗转反侧,他睡不着的原因很简单:委托人交给他调查目标人物婚外情的案子至今仍是毫无头绪。韩国栋涉嫌X制药集团违规操作一事已经暴露,不仅如此,他还可能是杀害傅姓男子的凶手,换句话说,明天山路一通,他肯定会被薛警官带回警局迅问。这样一来,自己恐怕永远也无法完成曹宇交给自己的调查委托了。

田丰大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从**下来,不停地在屋子里踱步。

怎么办?难道调查就因为警方的介入戛然而止吗?难道区区医疗事故和杀人案就要妨碍自己婚外情的调查吗?

显然,胳膊拧不过大腿,身为侦探的田丰大无论如何也不能因为自己的个人调查,而阻碍警方办案。

虽然调查是进行不下去了,但田丰大仍抱着一丝希望,他想通过推心置腹的方式感化目标人物,对方说不准会主动交代私会女子的身份。

但费了好几天工夫都调查不出来的结果,难道能指望韩国栋主动交代吗?

仔细想想,其实也不是天方夜谭。首先,韩国栋身受重伤,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韩国栋虽然又活了过来,但其言应该也会善吧!其次,韩国栋连制药集团违规操作的事情都默认了,那么,小小的婚外情完全没必要不承认啊。更何况,他马上就要坐牢了,出于良心也该向自己的结发妻子道个歉,对不对?

田丰大越往下琢磨,越觉得自己能说服韩国栋主动交代婚外情的事儿,何况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别的指望了。名侦探终于拿定主意,往丁凝的房间走去。

从304客房出来,沿着走廊左边的楼梯走下,韩国栋就躺在202客房。在经过薛警官所在的201客房时,田丰大特意放轻了脚步,毕竟他不想自己的调查被警察阻碍。

来到202客房门口,田丰大抬手轻敲房门。在敲门前,名侦探似乎听到了客房里发出的轻微声音,在他看来,韩国栋可能已经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可令人惊奇的是,当田丰大轻轻叩击门板时,屋里轻微的声音却突然消失了。然后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从里面拉开。

丁凝出现在了田丰大面前,而她的身子正好将打开的门缝挡住。

“你有什么事吗?”

“丁医生,我有点事儿要找韩国栋。”

“什么事儿啊?明天说不行吗?”

“明天?来不及啊!你也知道,我和韩国栋有些误会,所以我想趁现在和他解释清楚。”

“这样啊!他可是薛警官重要看管的人啊!”丁凝说这句话时,眼光特意飘向薛警官的房间。

“哎呀,这个事儿你可千万别告诉薛警官啊!”

丁凝警觉道:“为什么?”

“就是个私事儿,说完就走了。”说罢,田丰大还双手抱拳做出哀求的姿势,“求求你了。”

“好吧!只是他现在还没醒!”

“没醒?不能吧,我刚才听到屋里有声音传出来啊!”田丰大一边说着,一边翘着脚往里窥望。

不望不要紧,这一望他好像看到**的韩国栋两只脚挣扎似的蹬了一下。

丁凝却赶紧把田丰大往走廊上推。

“说了没醒就没醒,不相信我啊!不相信的话,你就直接去找薛警官。”

身为侦探,像田丰大这样怕警察如老鼠怕猫的,世上恐怕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相信!相信!丁医生,你说没醒就没醒!”

“好好好,一旦韩国栋醒来,丁医生可一定给我电话哦!”田丰大边说边往回走,走的过程中,还时不时回身做打电话的手势,显然是怕丁凝忘了。

回到自己房间的田丰大更加坐立不安,他就直直地盯着床头柜上的内线电话,一刻都不敢放松。幸亏没有等太久,过了不到十分钟,田丰大就接到丁凝打来的内线电话。

放下话筒的名侦探,二话不说便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间,直往202客房摸去。

再次来到丁凝房间门口,本准备抬手敲门的田丰大忽然发现房门是虚掩的,并没有关紧。田丰大愣了一愣,伸手去推门,门开了。屋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隐隐月光散落进来。

“丁医生,我来了。”

田丰大一边往屋里进,一边小声呼唤,但始终没人回应。

显然丁凝不在屋里。

单纯的田丰大在心里窃喜:“真是善解人意的女医生啊,知道我和韩国栋的聊天内容私密,就特意躲了出去。”

田丰大这样想着,反手合上房门,接着去按墙边灯的开关。

便听“吧嗒”一声,客房里顿时大亮起来。田丰大站在门口按灯开关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床尾韩国栋的脚。

他当即三步并作两步直往客房里走去。

从门口到房间内,是一段不足两米的过道,田丰大仗着腿长,几步就跨了进来。来到屋里,一张大床摆放在屋里靠阳台的位置,朝里紧挨着床头柜,至于盛放衣服的储物柜和穿衣镜则在床另一侧的墙边。

当然,这些摆设每间客房都一模一样,差别也仅仅在于左右方向上,所以根本不值一提。

田丰大跨进屋里的时候,本来打算直接走到床边,可是他刚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觉得有人影在动。

屋里不是没有其他人吗?怎么会有人影在动?

田丰大下意识朝人影晃动的方向望去。他这一望,先是一惊,随即安心下来,原来田丰大看到的不是别人,而是穿衣镜里的自己。

“俊美的容颜,削瘦的脸庞,一笑一颦间都带着一股让万千少女无法抵挡的魅力。唉,我这么帅,怎么现在还单身呢?”

短暂的走神之后,田丰大忽然想起自己有正事要做,当即快步走到床前。

“韩国栋,韩国栋,是我,田丰大!”

充耳不闻名侦探的低声呼唤,韩国栋像那被三顾茅庐的诸葛孔明一般,背对着高枕而卧。

田丰大却没有刘玄德的耐心,一叫不应便伸手去摇。结果这一摇,顿感对方身体僵硬,毫无生机。田丰大愣了一下,赶紧把韩国栋的身体翻转过来。

是血!鲜血正从韩国栋腰间和小腹的伤口缓缓流出,染花了半张床。再看他的脸,只见这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双目紧闭,毫无声息。

“要赶紧把丁医生叫来救治啊!”

如今这世上很少有人能读取他人心思,但显然丁凝做到了。当田丰大从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来,准备返身去找医生时,身为医生的丁凝已然站在了他身后。

与刚才不同的是,丁凝戴了一副黑边眼镜,显得更加知性和美丽。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和丁凝同来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薛警官。

刚发现韩国栋遇害,医生和警察就双双出现在自己身后,但凡有点戒备心理的人都会立刻意识到自己落入他人圈套了。然而,头脑简单的田丰大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韩国栋没交代情妇身份之前,可千万不能死啊!

田丰大上前一步,握住丁凝的手,急切道:“丁医生,快,看看,韩国栋怎么了?”

丁凝却甩开田丰大的抓握,先发制人道:“田丰大,你把韩国栋怎么了?”

“喂!喂!什么叫‘你把韩国栋怎么了’,说得好像我做了什么似的!”

这时,薛警官在一旁冷冷道:“你没做什么,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屋里?”

“这个……这个……是,是丁医生打电话叫我来的。”

“我是给你打过电话,但我并没有叫你来,我是告诉你,韩国栋伤势还不稳定,有什么事儿明天当着薛警官的面说!”

“啊!丁医生,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田丰大大叫道。相比找出韩国栋的**对象,洗清自己的杀人嫌疑显然更重要。

丁凝并不搭腔,而是走上前探了一下韩国栋的鼻息,随后回到薛警官的身边,摇摇头,道:“人,不行了。”

薛警官怒目瞪视着田丰大,恨恨道:“刚才丁凝来我房间找我,说你想背着我私见韩国栋。我当时就觉得有问题,赶紧和丁医生赶过来。唉!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喂!喂!什么叫‘慢了一步’?说得就好像是我杀了韩国栋一样!哎呀,不是我杀的!真不是我杀的!我一进来,他就这样了!”说

到这儿,田丰大像是明白了什么,伸手指向丁凝, “我知道了,你是凶手,你杀了韩国栋后故意引我前来,是想嫁祸给我,对不对?”

丁凝被田丰大这一指,吓得像惊弓之鸟一般簌簌发抖,直往后面躲去。薛警官则大步上前挡在丁凝和田丰大之间,喝道:“你想干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姜鑫、邵斌、罗小梅和郝美四个人听到他们的争吵声,也纷纷赶下楼来,进入202客房。

“又怎么……”郝美是四人中最先进来的,她看到眼前的情景,忍不住捂嘴道,“不会是韩国栋被杀了吧?”

郝美说这句话时,丁凝正好退到她身边,小声道:“是田丰大杀的。”

“你这个女人,就是你杀的,别想诬陷我!”田丰大碍于薛警官挡在身前,无法和丁凝面对面对质,只能蹦着高地强调自己的清白。

显然,不论何时何地,罗小梅永远是田丰大阵营的一员,虽然有时候她的站队只能起到适得其反的作用。

同样,罗小梅的假闺蜜——姜鑫,在关键问题上总会和罗小梅唱反调。

“小梅,我觉得你说得不对,胖大叔如果被害的话,田大叔完全可能是凶手。”

“姜鑫,你为什么这么说呢?”罗小梅偏着头问道。

“这和狼人杀的道理一样啊!你想啊,从大巴车上开始,胖大叔和田大叔就一直争执不休,到宾馆还是如此。他俩就像是在PK台上似的,互相怼来怼去。那么按照狼人杀的板子,PK台上的两个人要不都留着,要不就都不留;有一个倒在夜里,另一个白天必然被投票出局。所以,现在胖大叔被杀了,那么田大叔完全可能是凶手的。”

田丰大听到这些话,肺都要气炸了。

“喂!你这个女生,能不能别在这儿捣乱啊?这是命案,是现实中的命案,你说什么狼人杀,完全是在瞎胡闹!”

结果田丰大话音刚落,郝美就跳出来打抱不平了,她哼了一声道:

“也不完全是瞎胡闹好吧!大巴车上,韩国栋就说过,你一直在跟踪他。后来住进宾馆,你也总是在偷窥监视韩国栋。包括之前,那个女画家对韩国栋行凶时,你在做什么?你是在帮女画家殴打韩国栋。如果韩国栋被杀了,论起嫌疑来,你恐怕是最大的!”

面对大家的质问,身为名侦探的田丰大几乎抓狂了。是啊,就目前的情形来看,自己显然是凶手的不二人选。

找不出任何理由说服大家的田丰大只能在感情上打动人了:“求求你们相信我,人真不是我杀的啊!”

薛警官则展现出铁面无私的决绝,一棒子打死道:“有哪个凶手会承认自己杀了人?”说话间,他掏出那把丢了钥匙的手铐,一步步朝田丰大逼近。

田丰大在活人身上得不到信任,只能朝死人抱怨,他恨恨地对躺在**的韩国栋道:“你能不能死得尽职一些,好歹留个死亡遗言,告诉大家凶手是谁啊!这样害得我被冤枉,你当鬼,心不痛吗?”

就在此时此刻,这个已经被医生宣判死亡的胖男人像是从鬼门关赶回人间补交作业一般,忽然睁开了眼睛,左手还动了动,似乎是想揉自己的眼睛。

田丰大见状大喜,一把推开准备给自己铐上手铐的薛警官,大步上前来到韩国栋身旁,情真意切地对他说:“你,赶紧告诉他们,我不是凶手!”

韩国栋张了张嘴,然后用左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用力地“啊啊”了几声。

田丰大立刻明白他是说不出话来,又道:“那你告诉他们谁是凶手也行!”

薛警官在旁边着急道:“说不出话,就用手指认。”

就这样,田丰大面带胜利狠狠地瞪视了丁凝一番,然后才回过头

来看韩国栋指认谁是凶手。

结果,田丰大这一回头,可是吓了一跳,那韩国栋手指的竟然是自己!短暂的惊讶之后,田丰大随即明晓:一定是自己站得太近,挡住了方向,于是赶紧朝边上挪了挪。

“别动!”薛警官发觉出田丰大的小动作,第一时间喝止。

“我没动,我怕挡着韩国栋指凶手,稍微靠后一下。”说着,田丰大又偷偷侧移了半步,他一边移,一边装模作样地回头警告其他人,“都不准动啊!”

薛警官“哼”了一声,对韩国栋道:“你能指得再清楚一些吗?到底是谁杀的你?”

韩国栋艰难地点点头,此时此刻,他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但作为即将成为死者的被害人,他还是坚决要履行留下死亡遗言的义务。就看韩国栋左手动了动,重新抬起,那手指晃了一下,还是指向原先的位置。

虽然田丰大较之前偏移了半步,但韩国栋手指之人仍是田丰大。

“喂!别闹了好吗?让你指凶手是谁,你老指我干吗?你能听清楚我们的话吗?用手指出杀害你的凶手!”田丰大当时就急了,边说边伸手去扒拉韩国栋手指所指的方向。

结果刚扒拉开,韩国栋又指回来,再扒拉开,还是指回来。这样,搞得田丰大很尴尬,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抓着韩国栋的手帮他指凶手。

可当田丰大抓着韩国栋的手腕好不容易移向丁凝的时候,那根指人的食指却忽然耷拉了下来。名侦探赶紧回看韩国栋,只见这个从鬼门关折返回来留下死亡遗言的男人,这次真的咽气了。

“喂!有没有搞错啊?马上就要指到丁凝身上了,你却在这时候咽气!”田丰大抱怨道。

结果,他这声抱怨没有引起在场任何人的共鸣,只听薛警官冷冷道:“好玩吗?玩够了吧?玩够了,就把双手伸出来呗。”说话间,他晃了晃手中那副找不到钥匙的手铐。

“啊!薛警官,你真的认为我是杀害韩国栋的凶手吗?拜托你用脑子好好想想啊,我是侦探,怎么可能杀人?”

薛警官叹了口气,道:“我本来只是怀疑,并不能确定,但刚才韩国栋临死前用尽所有力气指认你是凶手,那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呢?”说着,便听“咔嚓”一声,那副冰冷的手铐就这么无情地拷在了田丰大的手腕上。

“真是服了,早知道你乱留死亡遗言,还不如不让你留呢!喂!你就这么死了吗?你真的死了吗?拜托,再起来解释一下呀!”

毕竟……

地狱不是你想来,想来就能来。让我回来,让我明白,凶手谁最坏。

伴随着《爱情买卖》的旋律,这次韩国栋真的死透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该天亮了。从杨师傅被害开始算起,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里,竟然连续发生多起死亡事件,到目前为止已经死掉六个人了。

每次有人遇害时,总能看到田丰大的身影,他就像凶手的小助手,无时无刻不在推波助澜地促成凶案的发生。

如今,这个凶案小助手终于也被绳之以法了。被害人临死前指认凶手,非常明确且不容置疑地一次次把手指向田丰大。有这么铁的铁证,就是狄仁杰在世,包青天重生,恐怕也无法翻案。

薛警官将田丰大铐住后,为了防止再有意外发生,索性把田丰大带到一楼大堂,坐在沙发上,寸步不离地死死盯着他。在薛警官看来,天亮后用不了几个小时山路就疏通了,等救援人员赶到,所有的一切也就顺利完结了。

因为自己房间是韩国栋遇害的案发现场,丁凝无处可去,只得跟着薛警官来到一楼大堂,静静地等待天亮。而导游郝美活这么大,虽然见过很多男人,却没有见过这么多死男人,心惊胆战的她自然不敢独自留在屋里,和警察待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出于这种考量,她也

和丁凝一样,来到一楼大堂,倚靠在沙发上小歇。

那三名中学生反倒人小胆大,从202客房出来后,就沿着楼梯上了三楼,径直往各自的房间走去。

在回房间的路上,邵斌心有余悸地抱怨道:“这次出来玩太衰了,啥都没玩着,光经历死人了。”

姜鑫看了邵斌一眼,耿耿于怀道:“得了吧,邵斌,别人抱怨也就罢了,你还好意思抱怨?这两天你出尽了风头,真是最大的赢家。”

“啊?副班长,你为什么这么说啊?”

“我说得不对吗?先是车祸发生时,你张罗着到处救人;然后,制服那个通缉犯,你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就连女画家对韩国栋痛下杀手时,警察的枪都被打掉了,又是你横冲直撞撞开那个李小佳。”

“哎呀,副班长,我能有今天的觉悟,全是平时受你,还有班长的熏陶呀,你,你说话别醋溜溜的啊!”听着姜鑫阴阳怪气的语气,邵斌突然打从心底不寒而栗起来。

“得了吧,少来这一套,这趟旅游结束,你就等着收表扬信收到手软吧!哼哼,我可沾不着你的光。”这话从姜鑫嘴里说出来,醋味更是重了。

邵斌愈发不知所措起来,不由回身去看走在后面的罗小梅,恰巧与此同时,罗小梅也正在好奇地看他。

不待邵斌回话,姜鑫先插嘴道:“是啊!是啊!你以前不是这么勇敢的,怎么突然像变了性格似的!”说到这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身对罗小梅道:“小梅,有问题啊!很有问题!我跟你说,一开始发现杨师傅尸体时,邵斌还吓得大叫呢!你说他看见尸体依旧那么胆小,为什么遇到坏人做坏事儿时,却勇猛无比?”

罗小梅也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是啊!姜鑫,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在车祸现场发现那张通缉令时,邵斌同样吓得大呼小叫。那才是咱们以前认识的邵斌!”

姜鑫得到罗小梅的附和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怀疑,她大步上前,

目光直视邵斌,逼问道:“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的胆量为什么忽大忽小?”

“班长,副班长,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啊!其实,我的胆量还是以前那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总是有些狂躁。”

“狂躁?”罗小梅和姜鑫忍不住对望了彼此一眼。

“是的,是狂躁,根本无法平复。尤其在遇到坏人的时候,我内心深处仿佛腾地燃起一团火,压都压不住,恨不得上去就是硬磕!”

姜鑫沉吟了片刻,突然目露精光,她满怀期望地追问道:“你不会是嗑药了吧?”

“嗑药?嗑什么药?”邵斌不解地看着姜鑫。

“你就不要和我装了,你肯定是嗑药了,只有嗑药的人才会这么兴奋。”姜鑫说着,脸上现出了欢快的神情。

罗小梅却一本正经地问邵斌:“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这样的?”

“那天,从你家回来后,就这样了。”说到这里,邵斌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弯腰去撸自己的裤腿,边撸边说道,“我想起来了,从你家出来后,我在楼下的拉面馆门口逗狗玩儿,逗着逗着,小欧过来了,上来就追着我咬!”

小欧,是罗小梅养的一只拉布拉多犬,曾咬伤过多名犯罪分子。

说话间,邵斌已经撸起了裤腿。果然,他小腿上有一处模糊的牙印。

“我被小欧咬了,是不是得了狂犬病?”邵斌惊慌失措地叫道。

“不可能!我家小欧是打过疫苗的,不要说咬了一口,就是咬你个十口八口,也不会得狂犬病的,你一定是被拉面馆门口那只狗咬的!你少诬赖我家小欧!”

邵斌不服,还想再说些什么,而这时姜鑫和罗小梅已经来到了自己房间门口。

“好了,我们女生要回屋休息了,你就别跟着来了。”姜鑫故意打了个哈欠,她和罗小梅进到房间里面,然后“啪”的一声把邵斌关到门外。

一关上房门,原本哈欠连连的姜鑫顿时像变了个人似的,精神抖擞地对罗小梅道:“那个邵斌,真看不出来竟然有一肚子的心眼,自己逗野狗,被野狗咬了,还想诬赖到你身上,真过分!”

“只是,怎么了?”

“只是,我不明白,那个姓韩的胖大叔临死前为什么要诬陷侦探大叔呢?”

“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诬陷啊?那个田大叔也许就是凶手!”

“根本不可能,哪有侦探最后变成凶手的事情?”

“小梅,你这是推理小说的逻辑,如果换成狼人杀的思维,则肯定成立。”

两个女生站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就田丰大有没有可能是凶手展开了别开生面的辩论。

“你说的狼人杀思维,指的就是PK台理论,对吧?”

“是啊,在狼人杀游戏里,两名玩家互相指责对方是狼人。在其他人无法辨明真相的前提下,只能把这两名玩家都推上PK台,他俩之中但凡有一个在夜里被狼人刀死,活着的那个第二天就应该被投票出去。因为他们两个人之间必然有一个是狼人。”

罗小梅就游戏论游戏,反驳道:“如果狼人真的上了PK台,他会在晚上刀那个一直怼自己的玩家吗?一旦刀了,狼人第二天也会被投票出去,还是会暴露自己的啊!与其这样,不如去刀别人,留着那个怼自己的玩家一直互怼到最后,岂不是收益更大?”

用游戏思维反驳完后,罗小梅又跳回现实中就案推理:“就拿眼下的案子来说,胖大叔和侦探大叔一直在互相争执,尤其是胖大叔始终怀疑侦探大叔居心不良。如果胖大叔一死,大家首先怀疑的对象肯定是侦探大叔。既然这样,侦探大叔怎么可能还会去杀胖大叔?就算是真要杀他,那也该想些杀人诡计掩盖一下好吧!更不可能前脚刚杀完人,后脚就被人撞破,怎么看都更像是被嫁祸陷害的。”

姜鑫不屑道:“哎呀,小梅,你想多了。我告诉你,我玩了那么多

局狼人杀,PK台上,一个玩家倒在夜里,另一个玩家必然是狼,这个推论几乎从来没错过。”说到这里,她咽了口唾沫,接着道:“你讲的那个,什么刀了对方更会招来怀疑,不如去刀别人收益更大的理论,我和你说,狼人有时候就是抓住大家这种心理,反而故意去刀。毕竟,在PK台上,已经是焦点牌了,随时都可能被投票出局,不如刀走对方,拼命一搏呢。”

“姜鑫,你说的那毕竟是游戏,不是现实案件!”

“游戏怎么了?虽然是游戏,但人物心中的想法都是相同的。凶手,杀了人,千方百计嫁祸别人、掩盖自己,这种思维模式和狼人杀里的狼人玩家完全是一模一样的!”

姜鑫的这番话似乎动摇了罗小梅的心,她一时不语,低头沉吟。

见罗小梅不说话,姜鑫继续喋喋不休:“我跟你说,这几天发生的这些案子,真的和狼人杀游戏很相似,被杀的人都能和狼人杀里的角色一一对应。”

“可不是吗?王三喜先是偷了刘力勇的箱子,这就相当于是预言家验人。当杨师傅被害后,所有人都把他偷的刘力勇的箱子错当成杨师傅的箱子时,他就已经知道凶手是刘力勇了。可惜,他说什么都没有人信,自己反倒被当成凶手关押起来。这样的处境,跟狼人杀里,预言家验人得不到好人信任,最后被当成狼人投票出局,是不是一模一样啊?”

罗小梅点点头,开始尝试着用狼人杀的思维重新审视这些案子。

“那,刘力勇和于大虎互殴致死,姜鑫,我记得你当时把这比喻成白狼王自爆带人?”

“那可不,一次双死,只有三种可能。一种是,猎人吃刀吃票开枪带人;再一种是,夜里狼人刀人,女巫开毒;最后一种就是白狼王白天自爆带人。刘力勇和于大虎都是犯罪分子,他俩先后从宾馆偷溜出来,自然不会是狼人杀里的女巫和猎人,所以只可能是白狼王了。”说到这里,姜鑫刻意停顿了一下,又详解道,“游戏里,白狼王选择自爆,都是为了打断好人发言,自爆后带走的玩家也通常是掌握重要信

息的角色。所以简单说来,白狼王自爆就是为了掩盖对狼人阵营不利的信息,让知情者说不出话来。同样啊,你想,刘力勇和于大虎两个人都已经逃离宾馆了,他们俩却不躲起来,反而在车祸现场自相残杀。先动手的杀人者肯定抱着和白狼王一样的念头,那就是隐藏某个秘密,让被杀者不泄露出来。”

“咦,姜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这种可能啊!”

“那么,小梅,你觉得刘力勇和于大虎之间,究竟谁是白狼王?隐藏的又是什么秘密呢?”

罗小梅托着略大的腮,自言自语道:“刘力勇是毒贩,根据唐老板之前发现的纸条,他当时躲在车祸现场应该是等着拿回毒品箱。所以说,刘力勇不可能是秘密的隐藏者,而只可能是秘密的发现者。他很可能是在车祸现场,发现了什么秘密,从而遭到于大虎的袭击!”

姜鑫一脸迷茫地说道:“车祸现场有那么多零散的东西,谁能知道哪一件里面藏着秘密?”

罗小梅看了眼姜鑫,微微一笑,道:“你想啊,刘力勇回到车祸现场是为了约见唐老板拿回毒品箱。可于大虎呢,他为什么要回到车祸现场?他回到车祸现场会不会就是为了掩盖那个秘密呢?而且那个秘密一定就在警车里。”

姜鑫瞪大眼睛,问道:“难道,是和通缉令类似的东西?”

“不知道,但这个东西一定比他的生命还重要,否则,他也不可能拼死与刘力勇同归于尽。”说到这里,罗小梅闭上眼睛,在脑海里重现当时的情景,口中低语道,“刚发现于大虎尸体时,他手指间夹着烟。显然是刘力勇先被他杀死,他才能这么放松地去抽烟。他既然能放松下来去点烟,就也说明那个藏着某个秘密的东西也已经被他处理好了。那到底会是什么呢?”

“手机!对!就是手机!薛警官的手机!”罗小梅对拍双掌,如同聪明的女一休,大叫道,“一定是薛警官的手机!姜鑫,你想,于大虎和刘力勇对殴,他俩的手机都没有损坏,反倒是薛警官的手机摔得粉碎,这显然是被人特意破坏的。”

经罗小梅这么一提醒,姜鑫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应和道:“小梅,你记不记得,薛警官醒来后,一直想要找回自己的手机,但是,因为那个田大叔怕被雨淋,所以耽误了。咦,小梅,你这是要去哪啊?喂,喂,你回句话啊!你怎么说着说着,就跑了啊?”

原来这个大脸女生早已跑出房间,沿着走廊右端的楼梯直往一楼大堂跑去。

当罗小梅从三楼跑到大堂时,大堂的沙发上只有薛警官和田丰大两个人,郝美和丁凝则不知去向。只见薛警官双目微闭,显然困得很厉害。身为警察的他就算在打盹之际仍不敢放松警惕,一只手牢牢抓住田丰大手腕上的手铐。而田丰大则一脸愁容,毫无困意,只是呆坐在沙发上发愣。

田丰大一看到罗小梅跑下来,这个世上最倒霉的侦探就突然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小妹妹,我终于等到你来看望我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侦探大叔,你是怎么知道的?”

“哎呀,还用说吗?这都成固定套路了!每次我查案的时候,但凡有你掺和,我都会被当成凶手给抓起来。然后,你就会过来看望我,问我一些问题,问完我之后,用不了多久,真凶就会落入法网。”

“咦,经大叔你这么一说,好像每次真的都是这样呀!”

“行了,行了,快别客套了,有什么问题抓紧问吧!问完去把真凶抓来,赶紧把我身上的杀人嫌疑洗干净。”

“可是,大叔,这次我不是来看望你的,也没有问题要问你啊!”

“你说什么?你不是来看我的?那你是看谁?”

面对田丰大一脸的疑惑,罗小梅伸手摇醒了旁边打盹的薛警官。

“警察叔叔,有件事儿,我想请教你一下。”

“请教我?”薛警官揉揉蒙胧的睡眼,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看了看面前的罗小梅,又看了看旁边的田丰大,不解地问,“按过去的套路,不是该你向他请教问题吗?怎么问起我来了?”

“警察叔叔,这个问题只能问你啊,问侦探大叔他也回答不了啊!”

“啊!啊!好!好!好!哈哈哈,小妹妹,你终于找对人提问了!”薛警官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成为案件里的智力小担当,窃喜之余仍不忘保持人民警察的威严,一脸严肃道,“有什么问题,你问吧!”

“警察叔叔,你手机里是不是有于大虎的秘密?”

“不是,警察叔叔,咱能不能回答得接地气一些,你就告诉我,你手机里是不是有于大虎特别害怕的秘密?”

“哈哈哈哈,小妹妹,你也说了是秘密,毕竟是案件信息,哎呀,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纪律不允许啊!”

“哦,那就是有秘密喽!”

“哈哈哈哈,有没有你自己去猜,反正我没说‘没有’。”

“警察叔叔,你能不能再稍微透露一下,那个和于大虎有关的秘密是什么?关于人的,还是关于事儿的?”

“这我更不能告诉你啊,虽然我只是让警局的同事去查了几个电话号码,且不论收没收到回复,但那也是很机密的。”薛警官眨眨眼睛,脸上挂着一副“我可什么都没说”的神情。

“查电话号码?那就是查人了!我明白了,谢谢啊,警察叔叔!”罗小梅说着,深深地鞠了一躬。

薛警官打了个哈欠,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罗小梅鞠完躬,转身要走。旁边的田丰大看得一头雾水,赶紧叫住她,道:“喂!小妹妹,你这就问完了?”

“问完了。”

“我没太明白,你问那个通缉犯的事儿,和洗清我杀人嫌疑这件事儿有联系吗?”

“好像没有吧!”

“不是,既然和洗清我杀人嫌疑没关系,那你啰啰嗦嗦地问什么啊?”

“侦探大叔,我就是好奇啊!”

“好吧!那你不打算再问我点儿什么吗?”

“问?问什么?”

“哎,我没有杀人啊!”

“侦探大叔,我相信你没有杀人。”

“我是被那个丁凝陷害的!”

田丰大这句话刚说出口,脑袋突然被薛警官用手狠狠拍了一下。

“得了吧,别在这儿胡说八道,受害人明明在临死前指认你是凶手,怎么成丁医生陷害你了?我看倒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想陷害丁医生!”

田丰大辩解道:“那韩国栋可能指错了啊,人临死前不是都会神志不清吗?他神志不清把我错当成了丁凝,也是很有可能的。”

这下,罗小梅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插言道:“侦探大叔,胖大叔临死前连指了两次,都指向你,其间你把人家手指扒拉开,人家还是回指你,就这份坚定和执着,根本不存在什么神志不清。”

“哇!哇!哇!小妹妹,你居然不站在我这一边,只是过了一个暑假,你就背叛我了,太让我伤心了。”

“侦探大叔,我相信你不是凶手,我也知道胖大叔临死前那么坚定地指认你是凶手,一定有什么原因。可是,我现在,真的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

田丰大一愣,问道:“有什么事儿比洗清我的杀人嫌疑还重要啊?”

“到底是什么事儿啊?”发问的不仅仅有田丰大,就连旁边的薛警官也忍不住好奇起来。

罗小梅莞尔一笑,认真道:“钥匙,那个打开于大虎手铐的钥匙还没找到呢!”说完这句话,她转身顺着楼梯朝楼上跑去。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在罗小梅看来,那些隐藏在案件背后的各种脉络已经渐渐清晰起来。薛警官说过,他的手机里确实有于大虎的秘密,那个秘密和电话号码有关。如此说来,在车祸发生前,薛警官让他在警局的同事调查了几个电话号码,也就在等同事回复时,警车与大巴车相撞了,薛警

官也昏厥了过去。

照这样推算下去,于大虎前往车祸地点破坏薛警官的手机,必然是为了不让人知道所查的电话号码的机主的身份。他一从宾馆逃脱,就赶往车祸地点破坏手机,莫非薛警官要查的电话号码的机主也在宾馆里?难道说,于大虎不顾生死,不惜与刘力勇同归于尽,豁出自己性命都要隐藏的那个人,就在大家身边?如此看来,当初把于大虎从地下室救出来的,根本就不是刘力勇,而很可能是那个电话号码的机主。

罗小梅想到这里,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的思绪又落到那个消失的手铐钥匙上。

于大虎被打开手铐后,是直接把手铐扔在地上的,但手铐钥匙却没有被随手扔在一起。这说明什么?说明给于大虎开手铐的人本来是打算把手铐钥匙放回薛警官身上的。可是,这个人最后并没有把钥匙放回去,为什么呢?是因为薛警官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了?对!一定是这样!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罗小梅才返身朝楼上跑去。她跑上楼,是为了找姜鑫和邵斌,并向他俩求证薛警官快醒来之前那段时间,都有谁到过薛警官的客房。

“啊,小梅,正好我有事儿找你,那个唐老板的身份,我在狼人杀里也找到了对应的职业角色……”

姜鑫话还没说完,就被罗小梅无情地打断。

“先不说狼人杀的事儿,我这里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和邵斌!”罗小梅一边说着,一边又去敲邵斌的房门。

一脸焦躁不安的邵斌打开了房门。

“啊,班长,你家小欧真的打疫苗了吗?我被它咬过后感到很燥热很兴奋……”

“好了,邵斌,先不要提被狗咬的事儿,我有很重要的事儿问你和姜鑫。”

“到底是什么事儿啊?”邵斌和姜鑫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薛警官醒来之前,你俩是不是一直守在他床边?”

“是啊。”

“哎呀,小梅,你听我解释,不是我做好事儿不带你。是……”

“我不是问这个,我想问,在薛警官醒来前后那段时间,有没有人进出过他的客房?”

罗小梅仍不放弃,又细问了一遍。

“真的没有人在薛警官快醒来之前进过他的房间?”

邵斌和姜鑫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

姜鑫说道:“薛警官快醒来之前,除了我俩真的没有人再进过他的房间。”

邵斌补充道:“不过,丁医生离开过。她好像出去补充什么冰块,离开过。再回来时,薛警官恰巧醒过来了。”

“丁医生?丁凝?”罗小梅惊疑道。

“是的,薛警官昏迷的时候,她一直守在薛警官床边照顾呢!”

“难道偷走手铐钥匙放走于大虎的人是丁医生?可是她是医生啊!怎么会和通缉犯纠缠到一起?”

一念至此,罗小梅又想到了田丰大对丁凝的指控。是的,侦探大叔自始至终都一口咬定杀人凶手是丁医生,莫非真有其事?

就在罗小梅陷入深思的时候,旁边的姜鑫不甘寂寞,又开始显摆在狼人杀领域的智慧。

“小梅,你的事儿说完了,该听我说了吧!”

“啊?什么事儿呀?”

“之前咱俩不是说到用狼人杀的思维方式来看待凶杀案吗?结果我还没说完,你就跑了。”

“哦,姜鑫,你刚才说唐老板的身份也能对应狼人杀里的职业角色,是什么意思啊?”

“狼人杀卡牌游戏里,有一种角色叫魔术师。我跟你说,魔术师的职业技能可强大了,每天晚上可以随意调换两名玩家的牌号。”

“调换玩家的牌号?”

“举个例子,魔术师晚上把3号玩家的牌号和5号玩家的牌号对调了,如果当晚狼人刀了3号玩家,那么第二天被宣布死亡的会是5号玩家。”

罗小梅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唐老板拥有所有客房的备用钥匙,他可以随意进入任何房间,这本领就像狼人杀里的魔术师换牌号一样。只是这个魔术师比较倒霉,把自己的牌号和被狼人刀的玩家牌号对换了,狼人本来刀的不是他,结果他却死了。”

姜鑫忙不迭地点头,道:“是啊,你想啊,那个女画家本来是打算杀死303客房的韩国栋的,结果唐老板却跑进了303客房,不幸被女画家误杀死,他这不就是狼人杀里的魔术师角色嘛。”

这个时候,罗小梅突然想起了什么,上前一步,满脸急切地问姜鑫道:“姜鑫,在狼人杀游戏里,有没有那种角色,明明应该是好人,却被变成了狼人?”

“这怎么可能啊!狼人杀里的阵营是很分明的,好人就是好人,狼人就是狼人,如果阵营变来变去,还怎么玩啊?”

“说得也是。”

罗小梅脸上现出了一丝失望,看来狼人杀和现实中的凶案还是不能混为一谈的,拿狼人杀思维来破案,毕竟存在着很大的局限性。

“小梅,也不完全是这样,我跟你说,狼人杀的板子可多了,我记得好像有一种角色叫种狼。”

“种狼?”

“是的,种狼的职业技能跟你说的那种情形就很像。它是属于狼人阵营,除了夜晚刀人外,还可以把好人阵营里任意玩家感染成狼人!”

“能把好人感染成狼人?”

“是的,如果种狼感染了猎人,那么猎人就变成了狼猎人,依旧有开枪带人的功能,只不过是属于狼人阵营的猎人。同样,感染了守卫,就是狼守卫……喂,喂,罗小梅,你怎么又不打招呼就跑了?好歹等我把话说完啊!”

姜鑫的叫喊似乎还在耳边隐隐回**,罗小梅却已经来到了韩国栋遇害的房间里。

如果按照狼人杀的思维逻辑来推理分析,把宾馆里每个人物都与狼人杀的角色一一对应,那么,郝美是小女孩,王三喜是预言家,唐老板是魔术师,刘力勇和李小佳是狼人,于大虎是白狼王。假设白狼王自爆要掩护的人是被种狼感染的好人,那么丁凝会不会就是那个受到感染的好人呢?

丁凝在现实中的职业是医生,对应到狼人杀里的角色应该就是女巫。女巫被种狼感染,自然就是狼女巫。在游戏里,女巫有一瓶解药,还有一瓶毒药。丁凝是狼女巫的话,很显然,她的解药救了薛警官,而毒药却给了韩国栋。

当然这只是套用狼人杀的游戏思维模式,如果放到现实中来,能有机会偷走薛警官钥匙放走通缉犯于大虎的人,就只有丁凝了。这个通缉犯宁可牺牲性命也要掩盖其身份的女医生,她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罗小梅又想到了韩国栋的被杀。说心里话,她从来没有觉得侦探大叔会是杀人凶手。如果真如侦探大叔辩解的那样,是丁凝害死的韩国栋,那么韩国栋临死前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指认侦探大叔是凶手呢?

只要破解了韩国栋指认侦探大叔是凶手的原因,那么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很显然,凶手一定运用了某种诡计。那么,到底是什么诡计呢?

罗小梅静下心来,她站在房间的中央,环视四周。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正好落到韩国栋的尸体上。是的,死者的尸体依旧放在**,并没有被移动,只是上面盖了一层白布。罗小梅走上前去,掀开白布盖脸的部分,忽然,她发现死者的咽喉处有一处凸起。

不错,是凸出一块,但并不是喉结。

罗小梅好奇,忍不住伸手朝死者咽喉处凸出的部位摸去,顿时吓了一跳。

好像是什么凸状硬物卡在死者喉咙间。

罗小梅忽然明白了韩国栋临死前说不出话的真正原因,因为他的咽喉里被凶手塞进了这么一块硬物,正是这块硬物卡着让他发不出声音。

就在罗小梅为此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她又有了另一个疑惑。

韩国栋临死前是用左手指认凶手的,那他的右手呢?

罗小梅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全程确实只看到韩国栋的左手在活动,并没有见他的右手。

揣着这个疑问,罗小梅壮着胆子,把盖在尸体上面的白布全部掀开。于是,她看到了韩国栋整条右手臂板板正正地伸在身体右侧。不错,韩国栋临死时,他的右手臂当时就是这种姿势,一直保持到现在。

对!问题就出在这里!韩国栋临死时,小腹和腰间的伤口还在往外淌血,不仅如此,他的咽喉还被塞进了硬物。按理说那个时候他应该非常难受和痛苦,所以当他用左手指认凶手时,难道不该用右手捂住伤口吗?就算不捂伤口,至少也该因为忍痛而攥紧拳头吧?可是,韩国栋的右手非但没有去捂伤口,也没有忍痛攥拳,而是很自然地笔直伸长放在身边。

能导致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

罗小梅赶紧绕到床的另一边,蹲在死者的右手边仔细观察他的右手臂。

很快,在臂弯处,罗小梅发现了一个细小的针孔,然后她又在死者的脖颈和两条腿的大腿上,也发现了同样的针孔。

果然如此,韩国栋在临死前被凶手注射了麻醉剂。

可凶手为什么几乎麻醉了被害人全身,却单单留下一条左臂没有麻醉呢?

没错,留下左臂不麻醉,就是为了让韩国栋临死前指认凶手。也就是说,真凶有把握让被害人临死前指认凶手时,指不到自己身上——非但指不到自己身上,还能指向别人。

想到这里,罗小梅便趴到床边,把脸侧偏,让自己的视线和韩国栋曾经手指的方向平齐。于是,她看到了一样东西。

那样东西,每间客房都有,再平常不过。但韩国栋遇害的客房里的却被人移动过了。

因为在别的客房,它都是贴墙摆放,靠在储物柜旁边,而在这间客房,它却被偏斜了45度角。

但是,仅仅因为那样东西偏斜了45度角,就断定韩国栋错指凶手似乎也说不过去。因为韩国栋临死时,神智明显是清醒的。一个神志清醒的人怎么可能识不破真凶的诡计呢?

既然如此,一定还有其他玄机没有被发现。

罗小梅闭上眼睛,不仅静静地仔细回忆着韩国栋临死前的一举一动,甚至还去回想丁凝的行为举止。

当从死者身上发现针孔,当认定死者临死前被麻醉过时,罗小梅就已经认定,丁凝是杀害韩国栋的真凶了。用狼人杀的思维逻辑来说,她就是名副其实的被种狼感染的狼女巫!

那么,当韩国栋临死前指认凶手时,身为真凶的丁凝到底在做什么呢?

丁凝站得很远,她站在人群外围,靠过道的位置。她一直在那里站着,抱着双臂,一动不动。其间,她还扶过两次眼镜。

扶眼镜?

是的,扶眼镜。

因车祸的撞击,她眼镜的镜腿发生了偏折,戴着的时候很容易往下滑。

就因为这样,在确定完薛警官的伤势后,女医生便摘掉了眼镜。

难道眼镜也有问题?

丁凝之前摘掉了眼镜,但韩国栋一遇害,她就又戴上了眼镜。

看来问题就出在眼镜上!

想到这里,罗小梅终于识破了凶手的所有诡计,自然也就掌握了

凶手的杀人证据!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呢?是时候展示真正的推理,洗清侦探大叔的杀人嫌疑了!

罗小梅这样想着,头也不回地直往一楼大堂跑去。

罗小梅跑到一楼大堂,看到所有人都聚集在那里。当然,他们聚在那里并不是在等罗小梅的推理,而是在吃早餐。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豆浆、咖啡还有一些面包,罗小梅跑到时,姜鑫正拿起一杯豆浆准备喝。

“哎呀,小梅,你刚才跑哪儿去了?到处都找不到你,快下来吃早餐。”

“吃早餐?”罗小梅好奇地看着姜鑫,又把目光扫向大堂里的每一个人,除了被铐着手铐的田丰大无精打采外,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神情。昨天连续的杀人事件所造成的不快和恐慌似乎都已经消散殆尽。

“是啊,快过来吃啊!吃完,好回屋收拾行李。”姜鑫对罗小梅招手呼唤。

“吃完,收拾行李?”罗小梅迟疑道。

这时,郝美走过来热情地把罗小梅拉到茶几旁,拿起一杯豆浆递给她,道:“嗯,咱们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山路疏通了?”罗小梅瞪大眼睛看看郝美,又看向薛警官。

薛警官点点头,如释重负地长吁了口气:“刚才接到电话,山路马上就要疏通完毕,用不了多久救援队就会赶过来。”

“可是,可是案子还没破啊!”

“喂,小妹妹,你不要乱说话,什么叫案子还没破啊?这不,嫌疑人都铐着呢。”薛警官说着,瞥了一眼旁边的田丰大,又道,“就算案子还有疑点,那也是回警局慢慢侦查。”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薛警官赶紧打断道,“你不要再跟我提手铐钥匙的事儿了好吧!那钥匙谁知道去哪儿了?被扔山里了,被马桶冲

走了,都有可能。总之,小妹妹,请你不要就一个根本没法找到的东西在这跟我纠缠不休,好吗?”

“可是,我知道手铐钥匙是谁偷的了。”

薛警官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谁?”

罗小梅瞅了丁凝一眼,就看那个女医生倚靠在沙发扶手上端着一杯咖啡正慢慢饮着。她收回目光,对薛警官道:“是丁医生!”

薛警官问道:“小妹妹,你找到手铐钥匙了?”

“没有。”

薛警官又问:“那你有证据证明手铐钥匙是丁医生偷的?”

“也没有。”

听到这里,丁凝忍不住笑出声来:“问什么都说‘没有’,那你凭什么指控我?”

罗小梅扬起倔强的脸,对丁凝道:“我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你偷了手铐钥匙,但我却有证据证明你杀死了韩国栋!”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怔住了,只有田丰大在短暂的惊愕之后脸上现出了凤凰随时涅槃的神采,激动不已地大叫:“小妹妹,你是不是在我的启发下,要开始……”

可惜,田丰大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被薛警官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就你能吵吵,就你能吵吵,可不可以消停点儿?可不可以消停点儿?”说着,薛警官把目光转向丁凝。

只见丁凝先是一愣,随即讪笑道:“说我杀了韩国栋?开什么玩笑,所有人都知道凶手是田丰大!”

薛警官接话道:“是啊,韩国栋临死前明确指认田丰大是凶手,这个是不会错的。”

“错了!错了!韩国栋其实想指认的是丁凝,结果被大家错当成指认侦探大叔了。”

“小梅,你说什么呢?田大叔是中年男屌丝,丁医生是知性女青年,两个人在性别、体型、年龄上有很大的不同,怎么能指错呢?”姜鑫在旁边低声道。

郝美也跳出来澄清事实:“再说,他俩站的方位也不同啊。田丰大是站在靠镜子的位置,而丁医生呢,一直站在过道口,韩国栋手指的方向明明就是田丰大,怎么指也指不到丁医生那里啊!”

不光如此,就连田丰大自己也看不下去了,脸上本来浮现出的神采刹那间又黯淡下来,他焦急道:“小妹妹,这就是你的推理吗?能不能多少靠谱点儿啊!”

看到所有人都不相信,连侦探大叔也是如此,罗小梅心急如焚地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郝美将刚才想端给罗小梅的豆浆又递了过去,道:“喝口豆浆,平复一下心情,慢慢说。”

丁凝则在旁边冷笑道:“哼哼,是啊,小妹妹,不着急,等你组织好语言再告诉大家我是怎么变成凶手的。”

罗小梅“嗯”了一声,将杯子里的豆浆一口气喝完,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这样吧,你们都跟我来,到死者遇害的房间,只有重现当时的情形,你们才能明白韩国栋为什么会把丁医生错指成侦探大叔。”

终于,所有人都聚集到了韩国栋遇害的202客房。由于疑点集中在田丰大和丁凝两个人身上,所以只需要他俩站在当时相应的位置即可,其他人则像是台下观众一般倾听着罗小梅的推理分析。

一如当时的情形,田丰大站在床头靠床边的位置,丁凝站在远离床位的过道入口处。

罗小梅摇摇头,说:“导游姐姐,你有没有想过,韩国栋临死前指的也许不是侦探大叔,而是侦探大叔的身后呢?”

“指的是田丰大的身后?”

听到这句话,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田丰大的身后看去,田丰大本人也不例外。于是,他们看到了一面镜子。

是的,是一面镜子,一面穿衣镜。它本该贴墙摆放在储物柜的旁边,但却被偏移了45度角。

“这镜子,被移动过!”作为各个客房的常客,郝美最先发现了问题。

田丰大若有所思道:“怪不得我一进这个屋子,就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而在自己的房间却不会,原来是镜子的摆放位置有了偏移。”

接着,姜鑫一语道破:“小梅,你的意思是说韩国栋临死前手指的并不是田丰大,而是田丰大身后镜子里的丁医生?”

当姜鑫说这句话时,薛警官已然走到床的另一侧,蹲下身子,顺着韩国栋曾经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能看到镜子里的丁凝。

这时,身为疑凶的丁凝开口说话了。

“笑话,我明明就站在屋里,虽然站位距离韩国栋有点儿远,但我并没有被任何人挡住。韩国栋临死前指认凶手,直接指我就行了,何必要多此一举去指镜子里的我?小妹妹,你说的这些话,乍听很有逻辑,其实都是无稽之谈。”

听丁凝这么一辩解,吃瓜群众们立刻展现出了“墙头草,随风倒”的特质,纷纷认同道:“是啊!丁医生说得很有道理啊!”

罗小梅微微一笑,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缓缓道:“很简单,因为韩国栋看不到你站在哪里,根本没法直接指你。”

“笑话,韩国栋又不瞎,我一个大活人就站在这里,怎么会看不到?”

“韩国栋确实不瞎,但他的脖子被打了麻醉针,动不了。他不只是脖子被打了麻醉针,就连右臂和两腿都被打了麻醉针。凶手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让被害人躺在**动都动不了,而你又站在他视线以外的地方,所以他要指你,只能指镜子里的你!”

听完罗小梅的推理分析,薛警官果然从死者身上找到了相应的针孔,他幡然醒悟道:“凶手单独留着韩国栋的左臂不麻痹,就是为了通过镜子来误导大家,对不对?还有,让死者临死前说不出话来,也是凶手为了实现这个诡计故意而为之!”

罗小梅点点头,幽幽道:“韩国栋的咽喉里被人塞进了硬物,太残忍了。”

其实,当薛警官在韩国栋身上发现针孔时,所有人都已经开始认定丁凝就是杀人凶手了。然而,身为真凶的她却还在负隅顽抗。

丁凝说这句话的时候,薛警官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诚然,田丰大只挡住了身后镜子的一半。而当时,韩国栋神智异常清醒,他如果想要表达凶手是镜子里的丁凝,完全可以避开田丰大直接去指那面镜子的。

当薛警官把心中的疑问提出来时,罗小梅只是笑了笑,显然她早已经破解了这个诡计。

“理由很简单,韩国栋虽然神智清醒,但是他的视力却很模糊。”

“视力模糊?没有吧,我从来没见韩国栋戴过眼镜,他视力应该很好啊!”身为名侦探的田丰大曾跟踪监视韩国栋数日,在这方面他显然最有发言权。

“他的视力确实很好,但在临死前,却被凶手戴上了隐形眼镜,这样一来他的视线就会很模糊,指认凶手也就不那么准确了。”

“什么?给被害人戴隐形眼镜,这你都能想到?我真是服了你了!”丁凝听到这里,身为凶手的她不由赞叹起来。

罗小梅“呵”了一声,说道:“本来我是想不到的,但我记起来,不光韩国栋不戴眼镜,丁医生你好像也不戴眼镜。可是在韩国栋临死时,你却忽然戴上了眼镜。这就说明你原本近视,只是一直在戴隐形眼镜而已。”

田丰大赶紧接话道:“对,对,这个逻辑没有错。韩国栋快要死了,丁凝却戴上了眼镜,说明什么?说明她把隐形眼镜给了韩国栋戴,以此模糊他的视线,让他错指我是凶手!”

“哇!小梅,你太厉害了!逻辑推理这么强!”姜鑫惊叫道,又往自己脸上贴金,“当然,你也得益于我教你的狼人杀思维模式。”

罗小梅点点头,伸手指向丁凝,义正辞严道:“所以,丁医生,你就是狼人杀里那个被种狼感染的狼女巫!你身上的解药给了薛警官,但是你的毒药却毒死了韩国栋。”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什么狼人杀,什么毒女巫,唉,想不到我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妙计,就这么容易被一个女生给识破了。”丁凝说完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接着她又对薛警官解释道,“喂,薛警官,不用翻死者眼皮了,那隐形眼镜我早就趁你们不在的时候,取出来扔马桶里冲走了。”

薛警官抬起头来,用充满正义的目光直视着丁凝,道:“这么说来,你是承认自己的罪行了?”

“不承认有用吗?死者身上的针孔就已经出卖我自己了。”

“不错,我刚刚做完手术出来。”

“你就是要和于大虎交易人体器官的人?”

“是的,于大虎也是我放的,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于是委托我把那颗肾脏带到他儿子所在的医院!”

“那肾脏呢?”

丁凝瞅了眼韩国栋的尸体,叹了口气道:“可惜,被这个人弄坏了。”

“你,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动手杀死韩国栋的?”薛警官惊愕地问道。

“不只是这样,我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多少也是被这个男人害的,所以,我杀他一点儿都不后悔。”说到这里,丁凝把目光投向田丰大,她冲着名侦探微微一笑,柔声道,“田先生,其实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真的想诬陷你为凶手。”

“哇!少来这套,都诬陷成这样了,你还说没有。幸亏小妹妹受了我的启发,偷偷调查,成功破案,否则我真要被你当成替罪羊给弄

死了。”

“哈哈哈,田先生,你真会开玩笑。身为侦探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只要法医一介入进来,立刻便会发现韩国栋临死前被人打过麻醉剂。而且,我装肾脏的保温盒就藏在储物柜里,只要进行彻底搜查,很容易就能找出来,那上面有我和韩国栋的指纹。所以啊,你被诬陷,只是暂时的。”

田丰大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他赶紧哈哈大笑,掩饰自己的无知:“我当然知道啊,我只是故意这么说,想谴责你一下而已。”

听到这里,罗小梅好奇起来,忍不住问道:“丁医生,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诡计根本瞒不住,那为什么还要嫁祸陷害别人呢?”

“我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

罗小梅愣了一下,不解地问:“拖延一下时间有用吗?山路早晚会被疏通,到时你还是要和我们一起被带到警局接受调查。你自己也说,只要法医一介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薛警官也附和道:“是啊,丁医生,虽然被你拖延了几个小时,我错把田丰大误会成凶手,但现在山路已经疏通了,救援人员正在赶来的路上,你除了和我回警局,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等薛警官说完这句话,丁凝突然“嘿嘿”冷笑起来。

“谁说我拖延这几个小时没有用?我拖延这几个小时,就是为了等山路疏通,并为自己逃跑做准备。”

“逃跑?想什么呢?身为人民警察?我怎么可能让犯罪嫌疑人从眼皮子底下逃跑?”薛警官一边义正辞严地说,一边一脸正义地步步紧逼朝丁凝走近。

自古正邪不两立,薛警官显然是要对丁凝实施抓捕了。

就在此时,丁凝又开口说话了:“你们不想知道,在你们把田先生错当成凶手的这几个小时里,我做了什么事吗?”

丁凝笑道:“在郝美给大家准备早餐的时候,我趁她不注意偷偷在你们喝的豆浆和咖啡里下了药!”

“下了药?什么药?”薛警官惊讶不已。药似乎也听到了他的质问,当即施展开自己的技能。前一秒还生龙活虎的薛警官立刻觉得头晕目眩起来。

“倒,倒,倒。”丁凝笑吟吟地说。薛警官腿一软,顿时坐倒在地。

身为名侦探的田丰大,自然知道这时应该和薛警官同仇敌忾,对抗罪恶势力,所以一看薛警官倒下,他就不顾自己手腕上的手铐,作势向丁凝扑去。

结果,他刚要起身,就瘫软下来,手脚都失去了力气。

丁凝得意洋洋,就像隔空点穴一般,每指一个人,嘴里就说一个“倒”字。她一圈指下来,郝美、罗小梅、姜鑫、邵斌纷纷应声倒地。

看着大家倒了一地,丁凝的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她说道:“我是当医生的,最会下药了,所以啊,你们还是别挣扎了。”

身为警察的薛警官身陷此境仍不死心,还试图做思想工作劝说丁凝回头是岸:“丁医生,你还是赶紧自首吧,你把我们药倒了,又能怎么样?到时候,大街小巷贴满你的通缉令,你早晚还是会被我们警察抓住的。”

丁凝“呵呵”一笑:“薛警官,你想什么呢?从知道你把我手机号码发给你同事调查我身份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打算再留在国内,我人不在国内,你们警察怎么抓我?”

“你是想跟于大虎学?你要潜逃国外,不回来了?”薛警官惊讶道。

“是的,但我可不会像于大虎这么笨,轻易回国被你们抓住。我只要一过边境,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来了。”丁凝说这句话时,脸上表情很平淡,不带丝毫的波澜。

“你不要妄想了!我跟你说,就算你从这家宾馆离开,你也到不了边境。我外面的同事早就知道宾馆里发生了命案,他们已经封住了路口,不会允许一个人通过,就算山路畅通也没用,何况还有边境关卡。哼哼,所以你就别做潜逃国外的美梦了。”

面对薛警官的咄咄逼人,丁凝亦是针锋相对。

“薛警官,你当我傻啊?以为我会老老实实地从盘山公路离开?不瞒你说,放走于大虎的时候,那个通缉犯曾告诉我一条小路,可以绕

过路口和边境关卡直接抵达境外,我当然要从那里走啊!”

“啊”的一声惊呼,薛警官显然已经无计可施了。就在这个时候,丁凝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优雅地说一句“撒由那拉”,然后转身朝屋外走去。

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杀人凶手从自己面前逃走吗?

身为警察的薛警官忍不住看向名侦探田丰大,而身为名侦探的田丰大这个时候也在看薛警官。

不幸的是,当名侦探和薛警官把希望都寄托在罗小梅身上时,他俩得到的却是小姑娘无奈的摇头和叹息。

就看罗小梅一边摇头,一边叹息:“唉!可惜啊!要是小欧在这儿就好了,它一定会将犯罪分子扑倒在地的!”

小欧是谁?小欧是罗小梅养的一只拉布拉多犬。

那么小欧在吗?

小欧当然不在!

虽然小欧不在,但被小欧咬过的男生却在这里。

所以,当罗小梅感叹“要是小欧在这里就好了”的时候,邵斌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

邵斌这一爬起来,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丁凝,她转过身来怔了半晌,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于是伸手指着邵斌,口中念叨:“倒!倒!倒!”念叨了半天,见邵斌不倒,这才肯接受现实,惊异道:“我看你也喝了豆浆,怎么会没事儿?难道又是药的问题?”

邵斌道:“我是喝了,但又吐出来了。”

丁凝瞪大眼睛问道:“吐了?为什么吐?难道你发现我在豆浆里下药了?”

“不是。”说到这里,邵斌突然把脸偏向罗小梅,“班长,你说小欧

打疫苗了,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万一我真得了狂犬症,怎么办?所以那豆浆我喝进嘴里不放心,又吐出来了。因为得狂犬病的人不能喝豆浆。”

田丰大忍不住插言道:“你既然没喝豆浆,那干吗刚才要装作被药倒啊?”

“我看你们都倒了,不知道在玩什么套路,所以就也跟着倒呗!”

“好了!邵斌,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赶紧拦住丁医生,千万不要放跑这个杀人凶手!”

“我明白,班长!”邵斌背负着班长的嘱托,眼眸里燃烧起狂热的火焰。也许是被小欧咬过的缘故,此时此刻邵斌全身血液里似乎流淌着小欧的勇敢无畏的精神。

“拯救笨……名侦探者,礼贤高中一年级新生邵斌!”

伴随着这声自我介绍,邵斌像一支离弦的箭,飞一般地向丁凝撞去。

撞人,本算不上什么武术招式。可是邵斌这一撞,却制服了许多犯罪分子。

通缉犯于大虎,是被邵斌撞倒的;杀手李小佳,也败在了邵斌的冲撞上。

如今,邵斌健步如飞,猛地向丁凝撞去,那么身为女医生的丁凝能躲避开这正义的一撞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就听丁凝“啊”的一声惨呼,这个曾妄图把大家都药倒再潜逃国外的杀人凶手,终于被邵斌撞翻在地,再也没爬起来。

半个小时之后,救援人员赶到宾馆,接着又来了大批警察将整个宾馆封锁。

从宾馆里抬出来时,外面已经是阳光明媚,之前的万里乌云早已被一扫而光。

对郝美来说,能从这里活着出来,已是万幸了。她看了下时间,从杨师傅被害开始算起,到现在大家被救出来,正好是二十四个小时。真是恐怖的二十四小时啊,一想到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她就心有余悸。

就在郝美还沉浸在恐怖之中时,姜鑫、罗小梅、邵斌那三个学生则显得异常兴奋。

“小梅,怎么样,我教你用狼人杀的思维逻辑进行破案,是不是很管用?”姜鑫躺在担架上沾沾自喜地说个不停,“我跟你说,等回去后,你也下个狼人杀APP,绝对好玩,就你这水平,肯定是最强狼王。”

罗小梅若有所思道:“是啊,真的呀,每一个犯罪分子都能对应上狼人杀里的职业角色。”

罗小梅说这句话时,薛警官正好被抬着从旁边经过,姜鑫瞅了薛警官一眼,忽然道:“小梅,你说,薛警官在案件里对应的狼人杀角色是什么?”

“他是警察,有枪,当然是猎人呗!”

“错!猎人只有死后才能开枪,虽然薛警官对李小佳开过枪,但他又没死,怎么能是猎人?”

“那是什么角色?”

“骑士啊!”

“对对对,是骑士!”罗小梅说到这里,偏过头,正巧看到丁凝被众警员押进警车。看到这一幕,这个倔强的女生又开始钻牛角尖了,若有所思道:“姜鑫,你的狼人杀思维还是有问题啊!如果说丁凝是被种狼感染的女巫,那么种狼是谁呢?”

“种狼,当然是于大虎啊!”

“可于大虎不是白狼王吗?”

“哎呀,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你何必太较真呢?”姜鑫无视前后不一的角色分配,随口敷衍道。

罗小梅还想再纠结下去,却被邵斌打断。

“副班,副班,那咱们几个在狼人杀里属于什么职业角色啊?”

“咱们几个?白板村民呗!”

“那,那个侦探大叔呢?”

“他啊?暴民?愚民?白痴?反正是没有任何贡献,还一个劲儿扰乱好人视角的无用角色!”很显然,姜鑫对于田丰大的印象,并不是太正面。

罗小梅则表现出极大的宽容性:“姜鑫,话可不能这么说,能活下来的都是很厉害的角色,对吧?”

这时候,姜鑫特意侧头看了眼斜后方的郝美,感慨道:“在狼人杀里,小女孩往往最先死,郝美姐姐能活到最后,才是真的厉害哦!”

听到姜鑫的玩笑,郝美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也想说两句俏皮话,放松一下,显示劫后余生的兴奋和欢快,可是却开不了口。

对别人来说,所有的一切也许已经结束,但对家境贫寒的郝美来说,一切可能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