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导火索

监控普通人,对于刑警队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可监控蔺东科和霍连宝就有点费劲了。他们一个是快递员,一个是送餐员,工作都是流动的,穿梭在城市的每一条大街小巷。虽然海曲市只是个三线城市,但因地处东部沿海,经济飞速发展,人口密度大,城市建设也是日新月异,在这样的城市里监控一个快递员和一个送餐员,就显得有点费劲?了。

蔺东科和霍连宝每天骑电动车穿行在车流当中,工作地点遍布海曲市的每个角落,这给监控行动增添了很大麻烦。蔺东科开的是小型面包车,每天走街串巷收发快件,而霍连宝的交通工具是电动车,送餐的时间大多在下班的高峰时段,路上的车辆密集,跟踪他的警员就不能开车,只能像霍连宝一样,骑着电动车穿行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

刑警队的人分了几组,一组负责跟踪监控重点排查的两个人,一组负责继续排查可疑人员,一组负责搜集和排查证?据。

常规的刑侦方式是根据手中掌握的证据来锁定嫌疑人,而对于这种心理犯罪的案件则不能按常规出牌,只能反其道而行,通过留在现场的心理痕迹对凶手进行模拟画像,通过模拟画像来锁定符合特征的嫌疑人,围绕锁定的嫌疑人来搜集证据。这样工作的弊端就是,如果模拟特征有偏颇,很容易先入为主地认定被排查的人就是要找的嫌疑?人。

人都是带着潜在的目的去找东西的,如果潜意识里把被排查的人当作凶手,那就会特意留心他是凶手的证据,从而忽略他不可能犯案的证?据。

这类以心理需求为动机的犯罪,凶手与受害人在现实生活中一般没有交集,没有一般意义上的财、色、情、仇的世俗动机,受害人不过是凶手的猎物,是一种凶手有犯罪需求时,符合凶手要求的受害人出现在周边环境允许凶手实施心中幻想的一种多点重合的特殊事件,是很难靠排查受害人的社会关系以及留在现场的物质证据锁定凶手?的。

为了尽量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周昊宇让警员仔细筛查,将几次案发时间段都不在场等证据明显的人排除,再围绕案发前是否有应激源,案发时间段,是否出现在案发地点附近等条件进行排除和锁?定。

监控小组由肖楠和展文睿负责,证据收集小组由王晓妍负责,别处的排查小组则由苗靖与沈博闻负责,而申童则负责技术的支援,随时为几组人提供所需要的信?息。

通过秘密走访,警员得知蔺东科虽然经历丧母之痛,父亲后来再娶,但继母对他视如己出,并未区别对待,更没有在身体和精神上进行虐待。母子二人交流虽然不算很多,但也如一般家庭中的母子,和睦共处、互相牵挂,兄弟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也很融?洽。

今年六月份,蔺东科还在做出租车司机,在袁桂兰被害前一天,他接了一个包车的活,搭载乘客去了市区四十多公里外的笔架山风景区,案发当天还带着客人在笔架山和海曲市的大小景点转了个遍,晚上才返回市区。经过调查取证,袁桂兰案蔺东科没有作案时?间。

六月底,他与出租车公司解除劳动合约,在现在的快递公司做起了快递员。而庄小美案发的当晚,蔺东科与弟弟在海边游泳,直到十一点多二人才回家,其间二人一直在一?起。

二人游泳的海边离庄小美案发的地方有十公里左右,他是不可能出现在庄小美的案发现场?的。

林瑜被害时,蔺东科独自在外,没有时间证人。但是丁雯被害的那一天下午,他一直在九夷区送快递,并未出现在丁雯家附近,这些可以通过交警队设在各个路口的天网视频得到印?证。

蔺东科的嫌疑被排除了。监控他的那一组就被撤了下来,投入到另外的排查当中?去。

霍连宝的家庭结构比较完整,父亲霍占兴在港城区卫生局工作,母亲在港城区医院的收费窗口工作,还有一个小他五岁的妹妹。妹妹出生后,他自己就搬去跟外祖父一起生活,与父母、妹妹感情疏离。其母陈肖性情泼辣,喜怒无常,一说话就是大嗓门。让王晓妍感到既惊喜又讶异的是,陈肖一米五八的身高,七十二公斤,一头黄色的烫发,喜欢穿棉布的碎花裙,身材臃肿,大腹便便,与生活中的袁桂兰体态风格极其相似,就如一家姐妹一般。霍连宝现在居住的房子,是他外祖父的房子,在去年已划入了拆迁改?造。

霍连宝是在今年七月初才开始做外卖送餐员的,之前,在汇友快递公司做快递员,也就是在丁雯遇害时,苗靖查到出现在丁雯家所在小区的那个快递员所穿制服的那家快递公?司。

王晓妍还查到,霍连宝在汇友快递公司工作期间,与同在快递公司工作的女性孙玉贞关系密切。袁桂兰遇害那天,霍连宝和孙玉贞都休息,第二天,孙玉贞就急急忙忙辞职离开了,而霍连宝第二天也没来上班,公司的人打他电话他也不接,之后就再也没出现在公司,连那半个月的工资也没领,公司的制服也未交?回。

王晓妍把这一情况向周昊宇汇报了一下,那天二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很可能就是一系列案件的应激源。从霍连宝的家庭关系以及案发前发生的不寻常的事件,越来越多的符合周昊宇描述的特征出现在霍连宝身?上。

这一消息是振奋人心的。周昊宇一方面令监控组盯紧了嫌疑人,一方面加紧搜集证?据。

周昊宇找到孙玉贞的时候,她正在超市里上班。孙玉贞算不上多漂亮,但也相貌端正,体态丰腴,现在沙嵎区一家商场的超市里做导购?员。

一看到有警察找她,孙玉贞有点紧张,王晓妍道:“你别紧张,我们来只是问你一些事情,你据实回答就?行。”

孙玉贞拘谨地点点?头。

周昊宇问道:“你跟霍连宝是怎么认识?的?”

孙玉贞听他们问起霍连宝,神色一变,之后又极力作平静状,她低下头并不看二人,道:“就是在以前上班的汇友快递公司认识的,那时候他是送快递的,我在门头上对快件进行分区分货的。他出什么事了?吗?”

周昊宇不答,只是向她问道:“你们俩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就是同?事。”

王晓妍道:“你不用担心,我们只是找你了解一些问题,你要实话实说。”孙玉贞点了点头。王晓妍道:“我们在你以前的快递公司了解到,你跟霍连宝不只是同事关系,有人说你们在谈恋爱,有这回事?吗?”

孙玉贞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可能自己一脸严肃的表情让人紧张,周昊宇干脆闭上了嘴,由王晓妍来继续刚才的问?话。

“你能说说霍连宝这个人吗?”?王晓妍明白了周昊宇的意图,干脆按照自己的思路问?道。

孙玉贞却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看二?人。

王晓妍换了个问话方式道:“霍连宝这个人性格怎么样?爱不爱说话?脾气好不?好?”

孙玉贞好像找到了方向,说道:“以前他是送快递的,我是在门头分区分货的,我们也没有多少时间见面。他这个人吧不太爱说话,更不爱开玩笑,除了工作上的事,很少说别的,公司里的人对他了解都很少。至于脾气……”说到这里,她的眉头皱了一下,继续说道:“脾气挺好的,跟谁都没吵过?架。”

“说实话!”周昊宇严肃地说道,“他这么内向,除工作之外都不说别的,怎么会跟你谈恋爱的?你要知道跟我们说谎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孙玉贞本就对警察问话心存畏惧,被周昊宇一问,急忙解释道:“是我主动追的?他。”

周昊宇见过霍连宝,在他的印象里霍连宝相貌一般,属于那种在街上一抓一大把,扔到人堆里挑不出来特色的路人甲,又性格内向,不善言辞,是什么让眼前这个长相还算可以的姑娘主动追求他的?呢?

孙玉贞看周昊宇一脸的不信,赶忙解释道:“是真的,是我追的他,我们公司的人可以做?证。”

周昊宇还是不说话,只是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她。孙玉贞咬了咬嘴唇道:“我家是农村的,进城打工后就再也不想回去了,可我今年也二十七了,在我们家乡这个年纪早就结婚了,我要想留在城里,就得嫁个城里人,可是条件好的人家看不上我,条件差的又没房子,我不想嫁人后还住在租的房子里,后来我听公司的同事说,霍连宝还没对象,他家在城里的小院已经在拆迁了,除了能分到一套房子外,说不准还有一笔拆迁费能拿,加上也没听他跟父母一起住,也就是没负担,我觉得他条件还不错,所以就主动对他好,就这样我们开始交往了一段时?间。”

“你们为什么一起从快递公司辞?职?”

当周昊宇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孙玉贞脸上掠过一丝奇怪的表情,有无奈、有难堪,甚至还有一丝恐惧,她眼帘低垂,不说话也不敢抬头看二?人。

周昊宇、王晓妍二人对视了一眼,从他们掌握到的情况,在孙玉贞与霍连宝同时辞职的前一天,二人一起休息,恋爱中的男女一定会抽尽可能多的时间待在一起。可到了第二天,孙玉贞辞职离开了,而霍连宝则选择了从快递公司一声不响地消失,并且连半个月的薪水都没领。那一天,二人之间肯定发生了一件非比寻常的事情,更为重要的是,那天晚上袁桂兰便被杀了。直觉告诉周昊宇,霍连宝与孙玉贞二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很可能是整个事件的导火索、应激?源。

王晓妍道:“你一定要把实情说出来,这对我们很重要,你放心,今天你所说的内容我们会保密,并且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

孙玉贞还是不肯开口,她咬着嘴唇,垂着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周昊宇,马上又收回了目?光。

王晓妍猜想可能有些隐私的内容,孙玉贞不希望有男士听到,就向周昊宇使了个眼色。周昊宇站起身来道:“你们聊着,我去买几瓶?水。”

看到周昊宇出去并把门带上,王晓妍道:“只有我一个人了,可以说了吧。你们辞职的前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警察问话,她不能不答,但是孙玉贞又觉得实在难以启齿,脸涨得通红,王晓妍一再承诺会对今天的谈话保密,孙玉贞才支支吾吾地开了?口。

“我今年已经二十七了,家里早在催我结婚了,我真的不想再回农村去种地了,可他又不主动,连我的手他都没摸过。”说到这里,孙玉贞一脸的难堪和委?屈。

王晓妍知道事情快讲到关键的地方了,便适时地安慰和鼓励道:“你说的我能理解,不要觉得难为情,主动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你很勇敢,这种勇敢可不是每个姑娘都能做?到。”

王晓妍的话让孙玉贞得到了鼓励,她继续说道:“家里催得紧,我也没办法了,就想着我们的关系能进一步,也好把这事定下来。正好那天我们都休息,我知道他平时休息都很少出门,所以那天,我就打扮了一下,去他家找?他。”

王晓妍没有再说话,只是用一种关注和鼓励的目光看着她,孙玉贞眼神迷离,似乎回到了那个藏在她记忆深处的下?午。

那天是六月七日,霍连宝休息,孙玉贞想与他有进一步的发展,便在那天与同事换了班调休。在经过一番打扮后,孙玉贞带上给霍连宝买的礼物,便去了霍连宝的住?处。

那是九夷区的一片老城区,除了一些已建成几十年的老式居民楼外,就是一些小院,很多墙上已经用红油漆写上了一个大大的拆字。霍连宝居住的小院也不例外。孙玉贞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禁心动,似乎看到一套新房正在向她招?手。

那天的孙玉贞化了妆,一直挽着的头发也散披在肩上,一身白底红花的连衣裙煞是鲜艳醒目,出门之前还特意喷了香水。她觉得那天她是漂亮的,她想,这样的自己一定能打动他的?心。

当她敲开霍连宝家的大门时,从霍连宝的眼中,孙玉贞并未看到她所期望的欣喜的眼神,这让她稍稍有些失?望。

霍连宝带她进了屋。他的家虽然是几十年的老房子,里面的光线有些暗,也有些阴凉。孙玉贞在心里对自己说:没关系,反正快拆迁了,很快就能有新房子,只要自己与霍连宝的关系能定下来,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虽然房子老旧,但并不像大多数单身男人的家一样脏乱,还可以用整洁来形容,这让孙玉贞比较满?意。

二人聊了一会儿天,虽说是聊天,也是孙玉贞在问,霍连宝简短应答。孙玉贞虽然觉得这样的交流乏味,她却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她拿出自己为霍连宝准备的礼物,霍连宝打开盒子,原来是一男一女两条情侣**。对于这样的暗示,再木讷的男人也能看懂它的含义。霍连宝抬头看着脸红红的孙玉贞,眼睛里有了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那种热情。孙玉贞并不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自然看得出她的礼物有效果了,她顺势靠在了霍连宝的肩上,也许是香水的味道刺激着嗅觉,也许是身体接触产生了反应,霍连宝的身体变得滚烫,再看向孙玉贞,眼神里也有了该有的炽?热。

孙玉贞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去试试吧,看合不合适。”她的这句话让霍连宝打消了所有的顾忌,他拉着她走进了旁边的卧?室。

郎有情、妾有意的男女,在这样的环境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自然是任谁都想得到。二人倒在了那张单人**,霍连宝急切而粗鲁地撕扯着孙玉贞的衣裙,而这个结果正是孙玉贞想要的,她用行动积极地回应着他。就在二人身上所有的衣服都被褪去的时候,霍连宝却停止了动作,他立在床边,呆呆地看着孙玉贞不着寸缕的身体,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热烈,取而代之的是厌恶和愤怒。他的身体反应更是由刚才的亢奋瞬间变成了冷漠,还在羞涩和兴奋中的孙玉贞读懂了霍连宝眼神中的厌恶和拒绝,孙玉贞的热情彻底被他的反应击退,她翻身坐了起来,鼻腔中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冷哼,看向霍连宝的眼神中满是不屑和鄙夷,一声不响地开始穿衣服。霍连宝被她这种鄙夷激怒了,冷漠的神情开始变得暴怒,他一把推倒孙玉贞,骑在了她的身上,抬手就打了孙玉贞一耳光,紧接着又是第二下,被打的孙玉贞这时才反应过来,开始反抗。而遭遇反抗的霍连宝更加愤怒,他停止了殴打,双手死死地扼住了孙玉贞的脖子。孙玉贞只觉得脖子生疼,喘不上气来,耳朵也开始嗡嗡作响,她反抗的力气越来越弱,脸涨得通红,意识慢慢地开始模糊起来,就在她窒息得快要完全失去意识时,扼住她脖子的双手突然松开了,她开始努力地呼吸着空气,并剧烈地咳嗽起?来。

霍连宝慌忙捡起地上的短裤套在身上,光着上身就出去了。等孙玉贞稍稍平息了咳喘,这才听到外面是一个男人的说话声。想到刚才霍连宝脸上狰狞的表情,显然是想要把自己掐死。得了这个空,孙玉贞根本顾不上听二人的对话,手脚并用地爬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胡乱套在身上。她也顾不上面子,保命要紧,趁二人说话的机会,冲出房间,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差点要她命的地?方。

孙玉贞说到这里,似乎那件事就发生在昨天,心有余悸地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脖子,干咳了几声,眼神中满是惊?惧。

王晓妍仔细端详了一下眼前的孙玉贞,她身上穿着超市员工的工作服,腹部微微隆起,整个躯干部分上下一样粗,没有女性该有的曲线腰身。王晓妍从一系列的攻击事件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霍连宝非常痛恨怀孕的女人。而当他看到孙玉贞那犹如孕妇一般的腹部时,满腔的**立时褪去,强烈的愤怒涌上心头,孙玉贞的不屑和鄙夷更是刺激了他敏感的神经,他攻击了孙玉贞,还差点掐死她,要不是意外出现的那个男人,孙玉贞很有可能就成为了霍连宝的第一个受害者。而未发泄的愤怒和郁闷积蓄在心里,恰巧当天晚上,他在家里附近的街上,看到身形相似的袁桂兰,并看到她责打幼子,他的愤怒再也压制不住了,便在袁桂兰回家的路上杀死了?她。

难以想象,如果孙玉贞要是把那天下午在他家里发生的事情说了出去,公司的人会说出怎样的话,敏感脆弱的神经让他无法承受他想象出来的别人的讥笑,加上他杀死袁桂兰后,心里的紧张和恐慌,使他不愿也不敢再回快递公司上班。于是第二天,霍连宝便采取了不辞而别的方式,连半个月的工资都没领就消失了。他窝在家里好多天,等风头过去了,看到没有事发,才又找了现在这个外卖送餐员的工?作。

当然,这些推断只在王晓妍的脑中闪过,她是不会告诉孙玉贞的。孙玉贞看王晓妍沉默不语,也不敢多问。片刻后,王晓妍才缓过神来,继续问道:“第二天你就辞职了,是吗?”?

孙玉贞点了点头,道:“他那天就跟疯了似的,我真怕再见到他,他要是控制不住就会再次掐死我,就再也不敢在那里上班了,他负责的是九夷区那边,沙嵎区的快件不归他送,所以我就在这里找了份工作,远远地躲开?他。”

王晓妍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便站起身来告辞。虽然霍连宝已在警方的严密监控当中,可王晓妍还是叮嘱孙玉贞要注意个人安全,然后与周昊宇一起离?开了。

周昊宇对王晓妍的推论持相同的看法。综合各方面的线索,霍连宝的嫌疑越来越大,但这一切不过是推论,警察是不能凭借这些就把霍连宝抓起来,法院更不会仅凭这些来定他的罪。刑警队需要找到扎扎实实的物质证?据。

“最好还能找到他的作案工具,或是从受害人身上拿走的东西,那就掌握了他无可辩驳的铁?证。”

“可是我们都问过受害人的家属了,受害人并没有丢?失东西。”

“从那次在庄小美的被害现场发现他之后,从犯罪心理的角度来讲,他很有可能会带走受害人身上的某件东西,以供他回味案发时的刺激。当这种刺激不能再满足他的心理需求时,他才会再去犯案。在案发后的一周内,他会处在一个兴奋的、恐慌的状态,但是接下来的日子就需要靠回味来支撑他的精神。他的这种回味会寄托在某件让他兴奋的物品上,这件物品最有可能就是受害人所有的,最能唤起他心中对作案过程的记忆和满足他心中对犯罪的幻想。只是我们还不知道他从受害人身上拿走了什么而已。我们仔细找,一定能找得到的。”周昊宇从犯罪嫌疑人心理角度给出了结?论。

听了他的分析,王晓妍更有信心了,道:“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秘密取证的工作,我一定会找到?的。”

既然各条线索都指向霍连宝,周昊宇决定对霍连宝的住处进行秘密搜查取证。霍连宝是一个外卖送餐员,白天的时间都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加上他一人独居,白天家里没有人,这对刑警队的取证工作是有利?的。

王晓妍是负责痕迹检验的技术人员,取证工作是她的强项,搜证的任务就落在了她身?上。

但是,取证的工作并不像他们预想得那么顺利,霍连宝的家里虽然是老房子,屋里有点阴暗,原本的白墙已经泛黄,却并不像一般单身男人的居所那样脏乱,而是窗明几净,所有的摆设都干净整齐,井然有?序。

在他家里没有找到属于女性的东西,更没有女性受害人的。绳子倒是找到几根,但形状材质都与作案用的工具相去甚远,这让王晓妍很失?望。

技侦组搜证的人十分小心,凡是动过的东西都小心翼翼地照原样复位了,以免打草惊?蛇。

周昊宇听了他们搜证的结果,问道:“那些东西他肯定会经常拿出来回味,收藏的地方多在他的卧室,查得够仔细?吗?”

王晓妍道:“我就着重查了他的卧室,床、衣柜、桌子,还有天花板我们都查了,就差把地板砖掀起来,再掘地三尺?了。”

王晓妍做事很仔细,这一点周昊宇是放心的。难道他真的没有带走死者的任何东西,或是自己的判断错了,霍连宝根本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连环杀?手?

周昊宇道:“在霍连宝的住处有没有发现类似凶器的东?西?”

王晓妍道:“没有,我特意留意了法医提供的疑似凶器的东西,没有符合相关特征?的。”

周昊宇想了想,叫来了跟踪组的人,吩咐了几?句。

当天夜里,王晓妍从试验室出来看到周昊宇时,无奈地摇了摇头。原来周昊宇看了肖楠跟踪霍连宝的照片,发现霍连宝电动车后面置物箱的绑扎带,与几个案件的凶器特征相符,但在白天没有机会拿到,便等他晚上休息时,让肖楠他们把疑似凶器的绑扎带拿回来检查。结果并不乐观,几条绑扎带并不是新的,而是用过一段时间了,虽然各项参数都符合凶器的特征,但在上面没有采集到任何关于几名死者的生物样本。因为法医说过,每个死者脖子上的勒痕都有表皮剥脱现象,凶器表面有编织状的花纹,如果是凶器,上面肯定会留有死者的皮肤组织,一定会验得?出。

这样案件就陷入了一个僵局,从各条线索的汇总情况来看,条条都指向霍连宝,可己方却没有找到能指证他的证据。他们不能仅凭心理分析就把怀疑的人送上法庭,甚至就连请他回来问话的条件都不充?分。

从丁雯案发后,时间又过去了大半个月,这次排查投入了大量的警力,却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案件的侦破走到了瓶?颈。

周昊宇沉默良久,让大家回去休息后,一个人出了公安局的大门,直奔杜若居住的晨辉花苑。

此时已是晚饭时分,他到的时候,杜若正把一条清蒸鳜鱼端上餐桌。周昊宇道:“做好吃的也不叫我,这段时间吃盒饭吃得我都快吐?了。”

“你没看到短信吗?”杜若奇怪地问?道。

“什么短信?没看到。”周昊宇拿起筷子,夹了块鱼放进嘴里,赞了一声“好鲜!”然后拿出手机,按了几下,屏幕没有亮,原来手机没电了。他把手机在杜若面前晃了晃:“你看,没电?了。”

杜若无所谓地耸耸肩道:“我再加两个菜就可以吃饭?了。”

周昊宇忙把手机连接到了电源上,手机一打开,一条短信就跳了出来:今天晚上,我做了清蒸鳜鱼,如果不忙的话,就回来吃饭,如果忙就不用回了。时间正是十几分钟?前。

“原来你真有发短信给我,我知道你一直在赶稿,所以也不敢来打扰你。你说,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没收到你的短信,我却按时来了,你说这是不是就是情人间的心灵感应?啊。”

杜若笑道:“什么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不是?吗?”

“怎么样,你的稿子写完?了?”

“哪有那么快,刚写完了前九集,想做点好吃的慰劳自?己。”

“慰劳自己,你做的明明都是我爱吃的,”周昊宇满脸笑意地看着她道,“一个星期没见到我,是不是想我?了?”

杜若笑道:“是啊,是啊,想又怎么样,在你心里工作才是第一位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排第几?位。”

“你吃醋了?你为我吃醋,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周昊宇从后面将她拥入怀中,道,“在我心里,你是我的爱人,破案是我的工作,你和工作对我同样重要,我不能失去任何一个,所以你不要因为我忙于工作没时间陪你就生?气。”

“当然不会。”杜若笑道,“我还不是一接到工作就忙着赶稿,几天都要安安静静的,不喜欢别人打扰。如果你是个没事做的闲人,整天黏着我,那我才受不了?呢!”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过,你也得注意休息,劳逸结合才行。”?

“知道了,你先坐会儿,我再加两个菜就可以吃饭?了。”

周昊宇也挽了袖子帮忙,不一会儿,一顿丰盛的晚餐就摆上了餐桌。为了尽兴,杜若还特意开了瓶红?酒。

周昊宇吃警局食堂的饭菜和外卖都快吃吐了,现在吃着杜若做的菜,加上看着自己的心上人,不禁胃口大?开。

很久没这样放松了,周昊宇酒足饭饱,整个人半躺在沙发上,杜若递上一杯茶,在他身边坐下问道:“饭吃完了,该说正事?了。”

周昊宇听她这么一说,便笑道:“女人太聪明可不好,会让男人有压?力。”

“案子没破你就回家,这可不是你的风格,早说完你就可以早点回去休息,我又何必装糊涂浪费你的休息时间呢,说吧!”杜若不以为然地?道。

周昊宇叹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来找你还真有事需要求教。”他便把自己对凶手的模拟特征以及调查到的与线索相关的材料拿给杜若看。杜若看得很认真,看完后便凝神思?索。

许久之后,周昊宇才道:“杜若,这个人符合我做的凶手的所有模拟特征,可我们却没有掌握到实质性的证据,这样跟下去也不是办法,会不会我对犯罪人做的模拟特征有偏颇呢,我也怕自己心里有了预设立场,就会一叶障目而不见泰?山。”

杜若在心里斟酌了一下才道:“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你对犯罪人做出的特征描述没有问题,就作案动机来说,这种系列案件,动机多与性需求有关,并且成因多由童年的创伤形成。从你们调查的材料来看,这个嫌疑人在他的妹妹出生后,就被外祖父带回去,从此一直跟着外祖父生活,这不合常理。虽然那个年代重男轻女的思想已经很轻了,但赶走儿子,独宠女儿,这在一般家庭中并不多见,除非儿子并非他们亲生,又或是他犯下了父母难以容忍的大错,可一个五岁的小男孩能犯什么错呢?这之后他就一直跟着外祖父生活,再也没有享受过父爱和母爱,这件事不寻?常。”

“我查过户籍登记,霍连宝是通过正常的出生证明登记的户口,我也怀疑这中间有什么隐情,只是怕打草惊蛇才没有找他的父母进行详细的调?查。”

“儿童心理发展的关键期是在零到六岁之间,如果在这段时间没有形成良好的依恋关系,儿童就会缺乏安全感,性格敏感多疑,不自信,形成怀疑他人的性格。成人后,在社会交往中很难与人建立和保持良好的信任关系,进而会影响到他的交友和婚恋以及组建家庭后对配偶的态度。”杜若说到这里沉默了,周昊宇也不去打断她的思路,而是静等下?文。

杜若沉思了片刻,继续说道:“虽然你们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但是却没有拿到相关的证据,加上离前一起案发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从几起案件的案发时间规律看,他的冷却期会越来越短,也许他心里已经在蠢蠢欲动地寻找下一个目标了。这样被动的监控、搜证效果不理想,我觉得你们应该变一下策略?了。”

周昊宇道:“与我所想一致,这么长时间没有落实证据,难免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有你的支持,让我安心不少,我要变被动为主动,他不动我没有办法,他只要动起来,就离收网不远?了。”

杜若笑道:“你离胜利已不远?矣!”

周昊宇看向杜若的眼神中满是欣赏:“杜若,有你在我身边,我做事情总是能很快柳暗花明,你真是我的福?星。”

杜若咯咯一笑:“那你以后可要好好疼我?哦。”

周昊宇在她耳边低低地笑问道:“你想让我怎么疼你?以身相许行不行?”杜若被他一句话问得红了?脸。

这天傍晚时分,霍连宝骑电动车拐进了一个破旧的小区,那已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建成的小区,都是六层的低层建筑,物业管理不到位,小区里随处可见丢弃的垃圾,外墙的涂料已在风雨的侵袭下斑驳不?堪。

霍连宝把电动车停在了一幢楼下面,这个小区离他负责送餐的饭店较远,且在这一片只有一份订单,这也是他今天晚上最后一份任务。出单老板说,送完这些单子他就可以下班了。他拿出一个单子看了看,最后确认了一遍地址,便从电动车后面的储物箱里拿出最后一个塑料袋,里面有四个一次性餐盒,他提着袋子走进了楼?道。

一声盘子摔在地上的碎裂声和一个女人恶狠狠的咒骂声从半掩着的门里传了出来:“你这个死孩子,好好的饭让你撒了一地,碗又让你摔碎了,饭不要钱?还是碗不要?钱?”

骂到这里,只听得有一个小男孩尖利的哭声传来,像是被人狠狠地掐了一把似的。霍连宝不由得在三楼停下了脚步,听着门内女人的咒骂声又起:“哭、哭、哭,就知道哭,给你吃,给你喝,你还天天嚎丧,不许哭,再哭就滚去找你妈!”咒骂声夹杂着男孩想哭又不敢哭的抽?泣。

霍连宝站在三楼的那道门外,门半开着,虽然看不到里面的人,哭声和咒骂声却一字不落地传到了他的耳中。他脸色铁青,眼神阴冷,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突?起。

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女人出现在门口,那是一个身形矮胖的中年女人,一头黄褐色的卷发胡乱地扎在脑后,一条背带裙套在臃肿的身上,肥大的衣服掩不住隆起的腹?部。

她站在门口看着门外的霍连宝,立时叉着腰,一脸凶恶地呵斥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看到眼里挖不出?来。”

霍连宝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呼吸急促,极力控制着心中汹涌澎湃的感觉。那女人横眉怒目地骂道:“说你呢,你聋了?没见过你妈教育孩?子?”

霍连宝双眼直直地盯着女人,眼神从她的脸上向下移到了她的腹部,眼神变得贪婪,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女人似乎并不怕他,而是恶狠狠地又骂道:“你——”刚说了一个字,屋里传来扑通一声,接着是一个男孩凄厉的哭声。那女人转身进了屋子,只见屋子里餐桌边的地上,有一个摔碎的碗,地上撒了一地的粥状物,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正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女人一只手拽着男孩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一只手在他的背上狠狠掐了一把,嘴里骂道:“你还有脸哭?好好的饭不吃,把碗都摔了,我看你以后拿啥吃饭?就知道哭,再哭就把你从楼上扔下去喂?狗!”

男孩被女人掐了一把,哭得更凶了。女人一边咒骂一边背对着门口坐下,自顾自地夹起盘子里的菜大嚼起来,全然不顾一地的碎玻璃会让孩子受?伤。

霍连宝全身**似的,双手不受控制地肌肉紧张,手中的塑料袋掉落在地上,他迈步向屋里走去,就在他刚要跨进门口的时候,外面传来急救车由远及近的声音,接着楼下传来急刹车的声音,几个人杂乱的脚步声从楼底下传?来。

霍连宝打了个激灵,像是刚从梦中被惊醒一般,他向后退了一步,转身向楼下跑去,差点与上楼而来的医护人员撞到一?起。

霍连宝有些走神地骑着电动车,不是险些撞到路人就是几乎与汽车刮擦。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将桌子上的半壶凉开水一气喝了个干净。之后便倒在**,傍晚看到的那一幕仿佛电影胶片一帧帧划过他的脑?海。

他无心吃饭,拉过被子胡乱盖在身上。他用被子盖住了半张脸,眼睛出神地盯着天花板,目光里既焦灼又迷离。半晌,他从**坐起来,把手指伸到嘴边,开始啃咬自己的指甲。他站起来,在屋里来回地走了几圈,然后又坐到**。这样起起坐坐多少次,他像是心里有二十五只小老鼠一样,百爪挠?心。

他在家里坐不住了,便骑着电动车在城里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

最后,霍连宝停在了一个小区的门口。他骑坐在电动车上,抬头看去,眼前的建筑物挺熟悉的,红砖砌成的小区围墙,老式的楼体,斑驳的外墙,这就是下午,他最后送外卖的地?方。

他的闲逛虽是漫无目的,但他的潜意识却真实地出卖了他的内心,带他来到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明确意识到的、他最想来的地?方。

他的记忆力极好,他记得今天傍晚,有个姓周的客人在他的店里订了两个菜一个汤,还有一份米饭。在送这份外卖到四楼的时候,他在三楼听到一个女人在责打一个孩子的声音,当他看到女人时,他只觉得像是有一个锤子重重地打了在了他的心脏上,让他浑身发热,肌肉紧绷,有点透不过气?来。

时间已是晚上九点四十分,外面散步的人已经各自回家,只有晚归的人偶尔从他身边经过——有些人手里提着打包的夜宵。打包的塑料袋一下刺激到了霍连宝,让他想起了下午到这个小区的目的,他是来送快餐外卖的。在他控制不住要动手的时候,手里的塑料袋掉在了地上,要不是急救车的声音,只怕那个女人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想到这里,他出了一身冷汗。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小区有不少人看到自己进了这幢楼,屋里还有一个孩子,难道也把他杀了吗?如果像上次一样,家里突然出现其他人怎么办?要是今天傍晚自己真的动手了,可能现在就已经在公安局?了。

一边想他一边后退,差点被自己的电动车绊倒。他顾不得脚踝处的疼痛,慌忙骑上车离开了小?区。

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刑警队的监控。看到他慌张离去,肖楠连连扼?腕。

下午那场戏实为周昊宇安排的诱饵。他在霍连宝负责送餐的区域,找了一个合适作案的地点,之后,他找来一个与凶手选择目标具有相似特征的女警,根据对霍连宝的心理分析,设计了下午的桥段。他又在霍连宝所在餐馆订了快餐,静等霍连宝出?现。

周昊宇选择地点的时候,就考虑到了突然出现的人会对霍连宝行动造成影响。他在楼上楼下都安排了人,可是千算万算,算不到这个单元里有个老人病发叫了急救,惊了即将咬钩的鱼。

行动前,周昊宇让人在不同的方位安装了无线摄像头。即使对象没有出手,他们也能从他的反应中验证他是不是就是警方一直要找的连环杀人?犯。

鱼儿虽然没钓到,但从鱼儿的反应,周昊宇知道他们锁定的目标是对的,并且已经投下了鱼儿爱吃的饵料。即使今天被意外的事件打断了鱼儿咬钩的行为,按照凶手作案的时间规律,近期是他的活跃期,只要投放了合适的鱼饵,不怕鱼儿不上?钩。

霍连宝躺在**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许多事情在他眼前闪?过。

那天,孙玉贞在他家宽衣相就,他却没能完成一个男孩到男人的蜕变。当他看到孙玉贞那微微隆起的腹部时,一种莫名的厌恶代替了兴奋,一个不屑的眼神、一声鄙夷的冷哼点燃了他心中熊熊的愤怒。一个时常出现在梦境中的血腥场景控制了他所有的思维和理智,他疯狂地发泄着长久以来压抑的郁闷,要不是被意外事件打断,他一定会掐死孙玉?贞。

之后他在家待了整整一天。他不敢跑,虽然他怕警察和孙玉贞找上门来。直到晚上,他才发现家里没有食物,于是他走出门去吃饭。在吃饭时,他看到了箱包店里一个大肚子女人正在咒骂和责打一个小男孩时,那种没有完全发泄出来的愤怒又重新袭上他的心头,他控制不住自己,他跟踪小男孩回了家,知道了他家的位置,于是便在巷子里伏击了回家的女?人。

虽然他无意杀人,但是他还是尝到了一种发泄的快感。梦境中女人痛苦的呻吟声让他兴奋,似真非真的血腥味让他痴迷,他无法控制发泄的欲望。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是个智力正常的人,他知道,杀了人,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之后最初几天他着实紧张得要命,他怕警察找上门来,怕那一双锃亮的手铐让他失去自由,怕自己被押上法场。当他得知案子被定性为抢劫杀人,并因此通缉了一名嫌犯后,他不禁暗叫侥幸。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既然有人顶下了这件事,等于是上天给了自己一次重生的机会,以后自己要忘记这件事,重新开?始。

那种发泄时的快感和之后的轻松,让他久久回味。很快,这种回味在他的记忆里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他的心情就越来越失落,越来越抑?郁。

那种发泄的快感让他欲罢不能。时间越久,他就越是渴望,直到那一晚,在巷子里遇到了独自一人的庄小?美。

在他看到庄小美的那一刻,他心里渐渐苏醒的恶魔吞噬了他脆弱的理智、控制了他的行为。一切都像在梦中一样,他把挣扎的庄小美拖进小院,很短的时间,庄小美便不再反抗,他疯狂地一下一下捶打着她的肚子,直到那种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嗅觉,他呆呆地蹲在那里,他只觉得浑身肌肉紧绷,双手止不住地发抖,身体像是被一股电流击中,瞬间传遍全身,很快这种电流集中于他身体的某个部位,汹涌澎湃的热浪就冲破了他身体的一个点,脱困而出。他不由得双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身上重新有了力气,他看着地上的女人,看着那已经平坦的腹部,他心里竟然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满足感,是一种什么样的失而复得呢?他不知道。他突然对躺在地上的女人产生了一种内疚的情感,他不想让她那么难看地躺在地上。于是他替她理顺了凌乱的头发,合上了圆睁的双眼,整理了发皱的衣裙,把她的双手交叠在腹部,还把掉落在外面的拖鞋穿在了她脚上,让她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安详。看着面前的女人,他并没有一丝恐惧,心中竟充满了无限的怜?爱。

为了留住那种气味,他用随身带着的手绢浸满了死者的血液。之后的几天里,他都沉浸在那种感觉里。他既兴奋又困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那种气味那么熟悉又那么眷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那种气味会有那么大的身体反应?那种释放的快感就像吸毒,让他既害怕又沉?迷。

那种气味一直刺激着他,让他忍不住去回味。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气味在他的记忆中已经有点模糊,他不能再凭着回味让自己达到兴奋来排解身体和心理上双重的紧张和压?抑。

当他走在人群中的时候,那些身材高挑、纤细窈窕的身影引不起他的任何兴趣。他的眼睛会不自觉地被怀孕的女人吸引,他控制不住地想去靠近她们,想从她们身上嗅到那让他兴奋的腥甜味。这种身体和心理的双重需要让他变得焦虑,他无法克制自己对那种快感的渴望,那种他形容不出的血腥是唯一能唤起他快感的气味。这种快感必须通过他不断地攻击得到,得到后不久,他就需要新的血液来刺激自己达到快感。这是一个恶性循环,他身陷其中,不能自?拔。

雁栖湖公园里的女人也成了他满足自己变态欲望的牺牲品。后来他听说警察当场打死了凶手,为了这事,他还冒险去了一趟刑警队,在那里他确认了警察已经破案的信?息。

他心里暗自庆幸,有人做了自己的替死鬼,自己可以不用再担惊受怕了,但是自己也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不然迟早有一天还是会被警察抓到。于是他几次重回以前的作案地点,重温当时的那种刺激。没想到有一次却被警察堵在了那里,要不是有一只过路的野猫,只怕自己当时就被抓住了。更可怕的是,在那里他清晰地听到了两个警察的对话,他们从现场留下的痕迹对凶手的个人情况进行了分析。他惊讶地发现,他们比自己更了解自己,这让他非常恐慌,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欲望,最后还是在不受控制下,把罪恶的双手又伸向了海艺路长兴街东明小区某单元五楼房间里的女?人。

今天下午和晚上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那扇房门成了他心中最大的**也成了最深的恐惧。冷静下来他才细想这件事,他不知道当时屋子里除了那个女人和孩子,还有没有别的人?如果还有别人,不光自己的目的达不到,还会让自己有被抓的风险。即使侥幸成功了,那个孩子怎么办?难道也要杀了他吗?再说有好几个人看到自己进了这个单元,一旦警察调查起来,很快就能找到自己,风险太?大。

这让他想到了二十几天前,在海艺路长兴街东明小区的那个女人,就因为自己对她家情况不了解,才会在自己动手的时候,被突然出现的老头堵在屋里,害得自己不得不连老头也一起杀了。后来看新闻说老头还在医院抢救,他心里惶惶不可终日,身边只要有穿警服的人或警车经过,他都会吓出一身冷汗,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他才知道老头没抢救过来。他在心里暗自庆幸,同时他也知道,自己杀了四个女人,只要自己被抓,除了死,没有第二条路?走。

他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恨意,原本自己也应该像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过着正常人的生活,但是女人们把自己变成了双手染满血腥的魔?鬼。

他想到这里,又记起了掉在那扇门口的外卖,明天又少不了被老板一顿臭骂,扣半天工?钱。

他一夜无?眠。

第二天,他顶着满眼的血丝去上班。像往常一样,脾气火暴的老板正在就昨天的投诉骂人,然后就是投诉的处理,无非就是按情况扣工钱。今天老板骂了另外几个送餐员,并扣了他们几个人的钱,这里面却没有?他。

以前,因为送晚了或是汤洒了,客人都会投诉,何况是晚餐他根本就没有送到,这让他非常意?外。

虽然经过秘密搜查,在霍连宝的家里没有找到他犯罪的证据,但是从心理分析和霍连宝的反应,条条线索都指向了他,再这样无限期地监控下去并不是个好办?法。

虽然饵撒下了,但鱼儿并没有咬钩,在之后的几天里一直风平浪静,按照他的作案规律,他再次作案的时间就在最近几天,周昊宇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一时间又陷入了僵持的状?态。

“要是能把他抓来,我就不信以我们的审讯手段,会拿不到证据!”跟踪了这么久,霍连宝却没有动静,跟踪组的人都疲惫不堪,肖楠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他恨恨地说道,“周队,我们要不要把他抓?来?”

“怎么抓?你有什么理由把他抓来?”周昊宇问?道。

“想找个理由把他弄来还不容易。只要能把他带进审讯室,我就不信,他一个普通人,能扛得?住!”

周昊宇能理解肖楠只是嘴上说说以发泄心中的郁闷,无奈道:“我们不能滥用手中的职权,何况上次我们使用诱导侦查,到现在还没有结果,我们现在非常被?动。”

肖楠这也只是气话,在没有证据,对方也没有犯事的情况下,贸然把人抓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