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血染雁栖湖

阴雨连绵后的初晴,晚上出来散步的人也就骤然增多了。雁栖湖位于九夷区,紧临穿城而过的玉带河,河水成湖,加上湖中亦有泉眼,水温恒定,秋季常有大雁在此栖息歇脚,因而得名。湖中莲叶田田,接天映日,零星的红莲白荷点缀其间;岸边绿树葱茏,高大的乔木和低矮的灌木被修剪得错落有致,掩映着盘旋曲折的小径,四季花木应时而开,时时飘来一阵幽香,让人闻之欲醉。

雁栖湖广场便是依湖而建,广场正中有一双大雁雕塑,雕塑周围是环形的喷泉。在交错的灯光下,泉水以各种不同的姿态向观众展示着自己的魅力。多日不曾有的广场舞蹈音乐又重新响起,一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在音乐的节拍下纷纷起舞。直到十点,响亮的广场舞音乐才稍稍减了音量。年轻人则分散在各个角落,享受着这空气清新、温度适宜的迷人夜晚。

一辆出租车由南往北行驶,在靠近公园中段的路边停下来。车子还未停稳,车门便被急急打开,一个男人急不可待地下车,没走两步,就在路边扶着一棵树吐了起来,随后车上又下来一个男人,脚步同样有点摇晃,他边拍着那个男人的后背边笑道:“酒量不行就别逞强,说你不行还不服气。”

正在呕吐的男子是海曲市九夷区长春路派出所的民警孙明光,给他拍背的男子则是海曲市公安局宣传处的宣传干事墨语。孙明光听了不服气,擦了擦嘴角回道:“谁说我不行,你比我也好不到哪去,要是不服咱们接着——”话还未说完,便又弯腰吐了起来。

墨语被呕吐声感染,自己的胃也禁不住一阵翻涌,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了呕吐的欲望。然而,呕吐的欲望随即被排泄的欲望取代,他的**涨得难受,喝下的酒水太多,急需释放压力。他四下看看,周围并无行人,他避开错落的灌木丛向里面走去,停下后左右四顾,还是觉得不妥便又向里面走了走,直到从外面看不到了,这才解开裤子一泻而下。

压力得到释放,墨语的身体感觉轻松了不少,树丛中鸣蝉吟唱,花香清幽,他站在原地定了定神,回身向外走去。才走几步,只听左侧的树丛中一阵音乐响起,是一首英文歌。音乐声一直响,他有点好奇,便朝声源处走了几步,一点微弱的亮光从草丛里照出来,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谁的手机掉在那儿了?墨语这样想着,便举步向亮光走去。他本身已有七分醉意,又要避开错落的灌木,便被地面的东西绊了一下,微带醉意的身体失去平衡,一下子趴在了地上。这时,那只手机的音乐也戛然而止,手机屏幕也随即暗了下来。

他暗骂一声倒霉,双手撑在地上想要站起身来,左手无意中按到了一个物体。他感觉不对,那个东西温软绵柔,还带着微热的温度。他心里一惊,忙站起身来,按亮手机中的手电筒,光束亮起,他弯腰查看,眼前的情景让他醉意顿时全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在他面前的灌木边,一个女人正躺在草丛中。

这时外面传来另一个男子的叫声:“老墨,好了没?走了。”

墨语没有回答,注意力全在地上的女人身上,警察的直觉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由于手机的光亮有限,他只看见躺在地上的是个穿裙子的长发女人,裙摆被掀起一半。那女人双目圆睁却一动不动。墨语心说不妙,大着胆子将手按向女人的颈部动脉,已毫无反应。他再摸摸女子**在外面的胳膊,体温与正常人并无多大差别,显然女子刚死不久。

墨语虽是警察,却只是一个宣传处的文职警员,没有参加过命案现场的勘查。在深夜的树丛里突然发现一具女尸,让他不由得心跳加快,呼吸粗重。这时,那只掉在草丛里的手机又突然叫了起来,墨语吓得一哆嗦,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时外面又传来那男子的叫声:“老墨,你在里面睡着了?”

男子循着亮光走进树丛,墨语喊道:“别进来,这里有命案。”

男子脚步为之一滞,接着反而加快了脚步。有墨语的手电光做向导,他几步便走到了墨语的身边。借着手电光,现场的情景也让他为之一震,他看到墨语正对着地上的女子发呆,忙想伸手去试女子鼻间的气息。墨语伸手挡住了他:“不用试了,已经死了。”

二人正说着话,一直等在外面的孙明光也循着声音寻来,眼前的情景让他的醉意立时就醒了一半。“天啊!怎么又是死人?”孙明光惊呼道。

男子拿出电话就要拨出去,墨语问道:“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那男子奇怪地回问道,“这句话不应该从你嘴里听到,平常人都知道要报警,何况你还是警察。案子发生在我的辖区,我马上召集我的队员来勘查现场。”男子正是海曲市公安局九夷分局的刑警队长张显。

墨语拦住了他,道:“这个案子你还是不要插手了,上报给市局吧。”

张显一愣,墨语接着说道:“现在所有的大案都要上报局里,再说了,这个案子很可能与市局刑警队正在侦破的命案有关,所以,我马上打电话给周队长。”

孙明光在一边问道:“老墨,你的意思是?”

墨语向孙明光道:“前段时间不是发生了一起类似的案子嘛,现在还没有侦破,还是发生在你的地头,这么快你就忘了?”

孙明光恍然大悟道:“你是说发生在秋枫巷的案子?”

张显奇怪地问道:“怎么回事?”然后又看向孙明光问道:“你知道?”

墨语边拨号边说道:“一会再跟你说。”孙明光则将张显往外拉了拉道:“详细情况我告诉你。”

墨语马上拨通了周昊宇的电话:“周队长,我是墨语,我在雁栖湖广场东侧的树丛里发现一具女尸,你们快点过来。”

接到墨语的电话时,周昊宇和王晓妍正相对无言。电话适时地打破了二人之间尴尬的气氛,他们立时将频道切换到了工作模式。

十几分钟后,刑警队的人赶到了雁栖湖广场东侧。孙明光的酒醒了大半,出租车的司机被要求留下来做证,也站在路边。

墨语早已等在路边,看到周昊宇忙迎了上去,没等周昊宇开口,他便已将发现尸体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他、孙明光,还有其他的几个朋友在离雁栖湖广场不远的地方聚会,因为明天是休息日,所以几个人也就无所顾忌地灌了不少酒,在回来的路上便发现了女尸。

根据墨语的指引,警员们很快将现场周围封锁了起来,并拉起了警用强光灯。虽在夜晚,现场也如白昼一般。雁栖湖的广场上仍有不少人,看到这么多警车鸣着警笛呼啸而来,都好奇地围过来,想一看究竟。

刚到案发地点附近,肖楠深吸了一口气道:“空气中有血腥味,肯定有出血。”肖楠在刑警队中的外号是警犬,对于他的话,周昊宇并不怀疑。他们拨开面前的灌木丛,只见地面上的女尸呈仰卧状,长发有一半盖在脸上一半堆在脑后,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目光中满是惊恐和绝望。她身穿一件浅色的连衣裙,下摆被红色的**浸透。女尸丰满的**是一摊血污,上面有一个团在一起的肉块状的东西,这情景令他的心脏急速收缩了一下。周昊宇赶紧拨开盖在女尸颈间的头发,一道带状的深色勒痕赫然出现在苍白的脖子上。

周昊宇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女尸与庄小美的死状一般无二。直觉告诉他,凶手又出现了,便转了个念头,对叶鸿道:“先不要动尸体,我马上就来。”

他把等在一边的墨语叫来,问:“看一下,你看到现场的最初状态是这样吗?”

墨语道:“就是这样,我知道你需要最原始的现场,所以我没有动过任何东西。”

叶鸿向周昊宇道:“死者是窒息死亡,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周昊宇看看表,现在是晚上十点二十六分。他接到了墨语的电话时是十点十二分。也就是说,凶案发生的时间就在九点半到十点十分之间。

不一会,人群中就聚集了大量的记者,闪光灯频频闪烁,记者还不时对阻止他们进入警戒圈的警员提出采访问题。

王晓妍已经清点了散落在一边的皮包,里面有钱包、纸巾,钥匙、折叠雨伞。“死者叫林瑜,二十七岁,身份证上登记的住址在九夷区望海路海魂小区。钱包中的银行卡、身份证、现金都在,没有被翻动过。”她汇报道。

看着越来越多的围观市民,新闻媒体越聚越多,周昊宇知道影响这么恶劣的命案,如果不能尽快侦破,公安局所面临的压力自是可想而知。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刑警队,而自己更是站在风口浪尖上。

痕检人员几乎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而苗靖很快就通过死者手机中的通讯录与死者的家人取得了联系。死者的家人正在赶过来。

肖楠则仔细摸底附近散步的市民,收集案发现场的线索。展文睿调取了周围各个方位的监控录像,准备回队里后仔细查看。

一直持续到天快亮勘查才结束。

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夏夜,跟其他的夏日夜晚没有区别,可是,对于刑警队的人来说,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常的夜晚。

受害人刚刚死亡,还不能解剖,法医只能对尸体进行初步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这时警员通知周昊宇,死者的父母和姐姐到了。

在接待室里,一对六十多岁的老夫妇与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正抱头痛哭。

周昊宇走进接待室,苗靖介绍道:“这是我们周队长,负责您女儿的案子。”她又向周昊宇道:“这是林瑜的父母和姐姐。”

正抱头痛哭的母女二人这才抬起头。“周昊宇!”死者的姐姐叫道,看着周昊宇有些疑惑的面孔,那女子又道,“我是林琰,高中时我们同班。”

“林琰,原来是你。”周昊宇也认出了她。她是周昊宇高中时的同班同学,毕业后各自考入了不同的大学,之后也没什么联系,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时真的想不起来。

死者母亲看到女儿与周昊宇认识,上来拉着周昊宇道:“周队长啊,听你们的同志说,我女儿小瑜出事了,你们应该弄错了吧,小瑜还那么年轻,她又没得罪什么人,怎么会有人害她呀?”

林琰也道:“真的是我妹妹吗?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周昊宇理解她们的心情,只得把从现场拍摄的死者照片给二人看:“林琰,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妹妹?”

那是一张毫无生气的脸,照片上的女子双眼圆睁,一道显眼的勒痕赫然出现在细白的脖子上。林琰一看,眼泪刷地就下来了:“这是小瑜!”

林母也凑上前来,她只看了一眼,便晕了过去。林琰一把扶住了母亲,老爷子也上来一边捶背一边揉胸。周昊宇忙让人把叶鸿叫来。叶鸿翻开林母的眼皮看了看,又把手搭在手腕的脉门上试了试,然后用手指掐住了老太太的人中。几秒钟后,老太太一口气缓了过来,便爆发出声嘶力竭的痛哭声。她喊着女儿的名字,令人心碎。林琰也在旁哭得说不出话来,老爷子一边哭一边劝慰老伴,生怕她再晕过去。

即便周昊宇见惯了这种场景,此时也不由心酸。他知道这时候任何劝慰的话都苍白无力,只有尽快抓到凶手,才能告慰死者的亲人。

在老伴和女儿的安慰下,老太太才稍稍止住了哭声。像所有的死者家属一样,他们要求再看一看自己的亲人。虽然有了思想准备,可当他们看到躺在解剖台上的死者时,老太太又一次晕倒在解剖室里。幸好叶鸿在,说她只是急痛攻心,休息一下就会没事。

林琰哽咽着向周昊宇道:“先让我爸妈回家休息吧,有什么事问我,他们再受不了刺激了。”周昊宇让警员将老爷子和老太太送回去后,硬着心询问林琰。

林琰哭得哽咽难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周昊宇递给林琰一杯水,足足过了十分钟,她才稍稍冷静了一些。周昊宇这才问道:“你妹妹林瑜是做什么工作的?”

林琰喝了口水,定了定神才道:“小瑜是新英中学初中三年级的英文老师。”

“我们发现林瑜的地方是雁栖湖公园的绿化带中,据我们法医推测,林瑜的死亡时间在今晚的九点半到十点之间,你知道她晚上去哪里了吗?”

“她肯定是在从学校回家的路上遇害的。因为她带的是毕业班,就算是晚上的自习课,她也不肯在家休息,坚持跟她的学生们在一起,雁栖湖公园就在她家去学校的路上。她听人说多走走,生孩子的时候会顺利些,每天就坚持步行来回,她每天上学放学都会经过那里,”说到这里,林琰又哭得哽咽难语,“她一定是在回家的路上被坏人盯上了,我在十点多的时候给她打了电话,当时她没有接听,我以为她已经回家了在洗澡,所以就没再打,谁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周昊宇递过纸巾给她:“她丈夫呢?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妹夫是驻地的海军少尉,正在值勤,我们已经通知他了,他应该一会儿就到。”

原来林瑜的丈夫是军人,周昊宇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面临的压力更是非同一般了。

周昊宇又问道:“你知道你妹妹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林琰想了半天才道:“小瑜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除了她学校的老师和学生外,她很少接触别的人。她都怀孕六个月了,晚上仍然坚持去陪她的学生,我想不出怎么会有人对她下手。”

“你妹妹跟她丈夫的感情怎么样?”

“你们不会是怀疑她丈夫吧?”林琰反问道。

周昊宇并不直接回答:“例行询问,在没查清真相前,我们不排除任何一种可能性。请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以便我们尽快缉捕凶手。”

“他们感情挺好的。”

“给我们说说你妹夫这个人吧!”

“我妹夫跟我爱人是战友,我爱人觉得他人不错才介绍给我妹妹的,没想到二人一见钟情,很快就进入了热恋,半年之后就结婚了。我妹夫家在驻地,生活比较单一,接触的人也都是驻地的人,连异性朋友都很少。加上结婚没几个月,我妹妹就怀孕了,全家人都很高兴,妹夫更是除了忙部队的事,其余的时间都陪着我妹妹,二人还像是处在蜜月期,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

“林琰,今天晚上九点到十点这段时间你在什么地方?跟谁在一起?”

“怎么这么问?周昊宇,你怀疑是我害我妹妹的吗?”林琰一脸不可思议地反问道。

“林琰,对于与死者有关的人,我们都会这么问,不是特别针对什么人。”

看着周昊宇诚恳的面庞,林琰答道:“我在家陪女儿写作业。”

话刚问到这里,两名身穿海军军装的男子急匆匆地走进了刑警队。值班员将二人带进了周昊宇所在的接待室,看二人的肩章,一人是上尉军衔,一人是少尉军衔。林琰看到二人,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迎上前哽咽道:“伯俊、少雄,你们终于来了。小瑜她被人害死了!”

那名少尉正是死者的丈夫简少雄,他沉声问道:“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林琰点点头道:“我们刚才看过了,是小瑜没错。”

简少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他身体微颤抖,双拳攥得咯咯直响,眼睛盈满了泪水,极力忍住不让它掉下来。他向周昊宇问道:“你就是这里的负责人?”

周昊宇点头道:“我是案件的负责人周昊宇。”

“周警官,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昊宇看向那名站在一边安慰林琰的上尉男子。那人自我介绍道:“我是林琰的爱人郑伯俊,跟林瑜的爱人简少雄是同部队的战友。今天晚上我们俩都在军区值勤,值勤记录应该能作为证明。”

周昊宇这才简要地向他说了一遍发现林瑜的经过,还没等周昊宇问什么,简少雄道:“我要看一看我的妻子。”

周昊宇带他们去了解剖室,简少雄久久地看着躺在解剖台上盖着白布的妻子。他伸手在林瑜的脸上轻轻地抚摸过,他的动作那么慢,那么轻柔,像是怕惊醒了沉睡中的妻子一样,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他迅速地擦去脸上的眼泪,声音冷入骨髓地道:“小瑜,你放心,不管是谁害死了你和孩子,我都不会放过他!”说完,他转过头看着周昊宇道:“周警官,你们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周昊宇摇摇头道:“现在还没有,我也正好有些问题想问你,我们去外面谈吧。”几个人重新回到了接待室。“你知道林瑜最近得罪过什么人吗?”周昊宇问道。

简少雄摇头道:“她那么单纯,一心扑在她的学生身上,我想不出什么人会憎恨她。”

“那你呢?”周昊宇又问道,“有没有跟什么人结怨?”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是与我结仇的人害死了小瑜?”简少雄反问道。

“我们要排除所有的可能性,所以要从动机入手。”

简少雄道:“我家在外地,我又生活在部队,跟小瑜一样,接触的人很单一,没有跟什么人结下过怨恨。”

他也并不能提供更多的线索给警方。周昊宇与叶鸿对望了一眼,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二人心里都说着同一句话:那个凶手出现了。

简少雄觉得二人神情有异,带着疑问的神情问道:“周队长,有什么问题吗?”

周昊宇道:“你们先回去吧,有什么进展我会及时通知你们。”

两拨人都送走了,周昊宇才来到解剖室。因为死亡时间不足二十四小时,尸体没有解剖,叶鸿正拿着放大镜,对着死者脖子上的勒痕进行仔细检查。她看到周昊宇走来,就开始汇报初步的尸检结果:“死者眼球突出,眼睑膜有点状出血,颈部有一道勒痕,勒痕宽二厘米,表面有交错的花纹,勒痕处有表皮剥脱现象,分析凶器是带状物,有可能是尼龙绑扎带,这是造成死者窒息死亡的直接原因。”然后她又掀起盖在死者身上的白色布单,指着她的腹部对周昊宇道:“你看,经过几个小时,她腹部的伤痕更明显了,是钝器造成的。”

周昊宇点点头,在人来人往的公园里,即使是在绿化带,也难保不会有人经过,更有像墨语一样,钻进树丛中去解决个人问题的。凶手不可能在作案后长时间留在现场,为了安全,他也必须马上离开。周昊宇继续问道:“还有别的吗?”

“除了脚后跟上留下的青草摩擦痕迹外,没有抵抗伤,也没有其他的伤痕了。”叶鸿将庄小美脖子上的特写照片与林瑜脖子上的伤痕放在一起,二者的形状几乎完全相同。两人对望了一眼,半晌之后,叶鸿才道:“看来你前面的分析是对的,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连环杀手。”

看着外面已经透亮的天空,周昊宇沉默了。手里提着早点的警员急急忙忙地走进来,说:“周队,大门口聚集了很多记者,要咱们就最近的案子向市民做个说明,还有路过的市民也在围观。”

昨天晚上的案子发生在那么热闹的公园,当时就有不少记者,引起轰动是肯定的,只是周昊宇没想到会这么快。申童也走来,道:“周队,你快来看看。”

周昊宇跟着他来到了信息组的办公室,申童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打开了很多网页,他一条条地打开给周昊宇看。那是各个网站的头条,标题都用醒目的字体和颜色标出,还配了一些照片。周昊宇没时间细看内容,光看标题已经够耸人听闻的了。

《海曲市多名孕妇被害,凶手动机不明——一份来自警方的内部消息》

《海曲何日得太平,问责海曲市公安局》

《变态杀手再酿血案,无辜孕妇惨遭杀害》

《海曲惊现食婴魔,多名孕妇被杀,腹中胎儿现迹餐厅》

《泰国巫术小鬼降,就在你身边!》

……

越往后看,标题越离谱,怎么耸人听闻就怎样写,丝毫不顾及受害人家属的感受。申童道:“周队,我们的麻烦大了。”

“所以我们必须得尽快破案,把这恶劣的影响降到最低,不能再有人被害了。”周昊宇刚说到这里,康维生推门走了进来,面沉似水地问:“大门口的那堆记者是怎么回事?”

“我正要向您汇报,昨天晚上又发生了命案,受害者是一名孕妇!”

康维生眉头微微皱起,道:“那帮记者的消息怎么那么快?”

“昨天的案子就发生在雁栖湖公园的绿化带中,当时公园里还有很多人,那么多的警车,他们自然是闻风而动。”周昊宇无奈地道。

“又有这样的案子,我为什么没有接到指挥中心的通报?”

周昊宇的喉头嚅动了一下才道:“昨天晚上的案子,墨语是第一发现者,他直接报给了我,没有经过110指挥中心。”

“以后再有这样的案子,你要及时向我汇报,不管什么时候。”康维生也看到了电脑屏幕上打开的网页,越往后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了,“你有线索了吗?”

周昊宇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的判断说出来。康维生还是比较了解他的,说:“有什么话就直说,这里没外人。”

周昊宇这才道:“康局,虽然尸体现在还没解剖,但是从初步的检验来看,跟一个月前被害的那名孕妇的死亡方式极其相似,我想这决不会是巧合。据我推断,这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并且是心理犯罪的案件。”

“说说你的依据!”

还没等周昊宇说话,门口的警卫急匆匆地走进来,道:“局长,大门口被记者和市民围住了,您快去看看吧!”

康维生向申童道:“让办公室去处理一下,不能透露案情也不能激化矛盾,去吧。”他又转头看向周昊宇。周昊宇道:“这次的受害人是现役海军少尉的家属,事情会闹大,我想咱们心里得有准备。”

康维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刚劲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如果真如你所言,那么这将会是一个系列案件,你有侦破的思路吗?”

“有,在这起案件发生前,我就已经着手按这个思路来查了,只是刚刚找到破案方向,昨天晚上就又发案了,加上这起案件,更加肯定了我的判断,但是,对于侦破这类动机的案件,我们没有经验。”

康维生盯了他一眼:“前段时间你参加的犯罪心理进修班,现在正可以派上用场,放开手脚去做,抓紧时间破案。准备一下,我召集各相关人员开个会,成立专案组,调度多个警种配合侦破工作。光你刑警队怕是难以应付这复杂的局面,其他的事情不要牵扯你的精力,我要你腾出手来,专心破案。”康维生边说边往外走去。

周昊宇知道,打硬仗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