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戴维订婚了。”母亲放下报纸，不无欣喜地对坐在一旁织毛衣的德赛夫人说道。

德赛夫人吃了一惊，放下毛衣，担心地说：“凯蒂小姐她……”

“还好，当初她听从我的劝告，和戴维断绝了来往，否则现在恐怕会受到很大的打击。”母亲叹了口气，又说，“我一直担心凯蒂，她长得越来越像她的艾琳姨妈。不仅是外貌，连个性都如出一辙，同样的盲目、冲动、热情，做事不顾一切。当年艾琳得知吉姆背叛了她，就把对方骗到城堡外的悬崖边，先拿石头击昏了吉姆，再抱着他一起跳了崖。为了

维护罗塞尔家族的声誉，我们想办法压下了这件事，对外只宣称是殉情。外人不知道的是，疯狂就像病毒一样潜伏在我们这个家族的基因里。尤其是女人，她们总是容易为爱疯狂，无法忍受男人的背叛，一旦怒火烧毁了理智，就会做出可怕的事来。艾琳是这样，就连我也差点儿……”

“夫人……”德赛夫人惊讶地望着她。

母亲黯然一笑，说：“当初我知道查理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时，也曾一度恨不得杀了他，然后自杀。是凯蒂的哭声阻止了我，我看到在摇篮中哭泣的女儿，想到她将来会失去父母，成为可怜的孤儿，就觉得一颗心都要碎了。是对女儿的爱让我恢复了理智，选择了离婚。所以我要保护凯蒂，让她不再受男人的欺骗，以免在疯狂的支配下做出毁灭自己的举动。”

“夫人，您是对的！”德赛夫人说，“戴维既贪财又花心，凯蒂小姐和他在一起根本不会幸福。幸好小姐还没有爱上戴维，虽然曾经被他迷惑过……”

深夜，暴雨终于在雷电交加中急惶惶地落下，那瓢泼的劲头似要打碎所有碰到的物体，整个古堡都在暴虐的雷雨中害怕地战栗着。

“幽灵房间”里，身着红裙的凯蒂正跳着一支无与伦比的舞蹈，闪电为她聚光，雷雨为她伴奏，飞旋的红裙就像地狱中喷出的怒焰，激烈得如同那肆虐世间、想要摧毁一切的风暴！

最后，她精疲力尽地伏倒在地毯上，绝望而空洞的眼神凝视着前方，仿佛望见了多年前早已预知的命运。

她并不知道，在那紧闭的房门之外，有一双眼晴，一双来自二十年前的小女孩的眼睛，正好奇地注视着这一切。

戴维从沙发中站起，带着惊艳和迷醉的表情朝她走来，一边俯身扶起她，一边问：“这是什么舞？”

“死亡之舞。”她冷笑着回答，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讥讽，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一侧的大床。

在柔软的鹅羽枕头下，藏着一把锋利的刀子。

很快，她就要与这个她深深爱过、恨过的男人，共跳一支令他永生难忘的舞—

死亡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