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的变化真是太大了!

一路上我简直眼花缭乱,就像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看什么都觉得稀奇,不明白的就向路人打听。

和十年前相比,现在街上的各种建筑物更有个性,有架空的大厦,还有圆柱形、球形、树冠形,以及各种仿生形状的大厦,它们都是用新型材料建造的,表层墙体能吸收太阳能或利用空气运动发电。另外还有一些数十层高的大厦,它们的外墙都是通透的玻璃,每一层竟然都种着植物,就像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原来这些大厦不是用来居住的,而是农产品生产基地,可以全年三百六十五天不间断地种植、收割农作物,为城市居民提供新鲜的食品,还能清洁能源和净化废水。

透过街边餐馆和商场的玻璃窗,我看见里面接待顾客的不是服务生,而是机器人,它们的动作竟比人类还要麻利。路上飞驰的一辆辆汽车,驾驶室里空无一人。起初我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现在已大量使用无人驾驶的汽车,又快又稳又安全。

这一路上我看到了很多新鲜有趣的事物,感觉现在这个世界比以前好太多了。我一定要努力活下去,好好享受新世界带给我的更便捷、更舒适的生活。

我给蒋艳买的房子现在位于这座城市的老城区,跟周围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的新式建筑相比,显得有些寒碜。不过因为地段不错,所以房价依然坚挺,不少人还特意买这里的房子,等着将来政府拆迁时好大捞一笔。

“你是谁?”房门打开后,一个陌生男人皱着眉头望着我。

“我找蒋艳。你是谁?”

“我是蒋艳的老公,你找她干什么?”男人满怀敌意地盯着我,就像秃鹰盯着一只闯入自己领地的老鼠。

“她结婚了?”我像挨了一闷棍,蒙了一阵后又恼怒地叫起来,“这怎么可能?她说过要一辈子跟我在一起,还有了我的孩子……”

“你说什么?”男人顿时奓了毛,扯开嗓子冲里屋大喊一声:“蒋艳,你给老子滚出来!”

“什么事呀?”一个中年女人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地从屋里走出来。

我大吃一惊,眼前这个体态臃肿、面色暗黄的女人,就是我曾深深迷恋过的那个风情万种、妩媚动人的蒋艳吗?

“严刚!”女人却先我一步叫出我的名字,眼里满是震惊,“你怎么一点没变,还是以前那个样子?”

“你是……蒋艳?”我迟疑地问,“咱俩的孩子呢?”

蒋艳目光一缩,躲闪着我的视线,支支吾吾地说:“什么孩子?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心里的火“腾”的一下就冒出来了:“十年前,你说怀了我的孩子,非要我离婚娶你。那个孩子呢?”

“十年前?蒋艳,你给老子说清楚,小浩是不是你跟他的儿子?”男人怒气冲天地吼道,不由分说地给了蒋艳一耳光,“臭婆娘,竟敢背着我跟别的男人鬼混,给老子戴绿帽子!”

蒋艳脸上顿时冒出五条鲜红的指印,她捂着脸杀猪似的号叫起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你个没良心的,小浩明明是你的儿子,你相信别人的胡说八道,反而不相信我,老娘不想活了,干脆跳楼死了算了,省得被人冤枉。你还不如拿把刀杀了我!来呀,大家一块儿死……”

她披头散发,跟男人抓抓扯扯,撒泼耍横,越闹越来劲儿。

看着这个泼妇一般的女人,我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真是瞎了眼,竟然为这么个货色闹离婚,还害死了我那温柔贤惠的好妻子。

我在这里牵肠割肚地后悔,那边蒋艳跟她老公大打出手,倒把我给晾在了一边。

“爸、妈,你们别吵了,烦不烦啊!”一个男孩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扭头一看,从里屋钻出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一脸的不耐烦。蒋艳冲上去抓住他,拽到她男人跟前:“你看看小浩这眼睛、这鼻子,哪一处不像你?你竟敢说他不是你儿子,你个没良心的混账王八蛋……”

我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那孩子果真跟男人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这个人为什么说你怀了他的孩子?”男人没好气地说。

“我是骗他的!那时我根本就没怀孕,只是到医院找熟人开了个怀孕的检查报告,想逼他跟妻子离婚。后来知道他得了癌症,我就再也没跟他联系了。”

“你怎么知道我得了癌症?”我诧异地问。

“那天你一直没回话,我打你的手机,是你老婆接的。我谎称是你单位的同事,她信以为真,还告诉我你得了胃癌,需要休养,又叫我不要告诉你得癌症的事,怕你受了打击后情绪不好,影响治疗。起先我还不相信,后来跑到你单位一打听,才知道是真的,只好自认倒霉,再也不去找你了。”

“为什么后来我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

“知道你得癌症后我就把你拉黑了。你都是快死的人了,难道还要让我去伺候你?听说你老婆为给你治病把房子都卖了,那是她傻,为你这种人,根本不值得!”

我气得全身都在发抖,攥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打烂那张丑陋的脸!

理智最终约束了冲动,我想起来这儿的目的,恨恨地说:“既然你骗我,那就把房子还给我!”

“还给你?凭什么?”蒋艳头一扬,霎时变得像只好斗的母鸡,“房产证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为老娘是可以白睡的吗?”

粗鄙的话从她嘴里极顺溜地冒出来,令我瞠目结舌。

“蒋艳,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老娘一乡下丫头,在你面前充白领、装淑女有多累,你知道吗?这套房子就是你给的补偿。别他妈的吐出来又想给老娘吞回去,告诉你,没门!”

我双目充血地瞪着这个张牙舞爪的女人,是她断绝了我最后的希望。曾经对她的爱此刻都化为极度的厌恶和憎恨,如滚油一样烫得胸口滋滋作响。

怒火把理智都烧成了灰,我冲动地伸出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喝道:“把房子还给我,还给我!”

就在这时,我头上突然挨了一记重拳,就像一声惊锣,疼痛猛地炸

开,鼻孔有鲜红的**涌了出来。

“滚出去!”蒋艳的男人对我拳打脚踢,他人高马大,打得我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被冷冻十年的身体还很虚弱,我像个装满烂谷子的破麻袋一样栽倒在地。房门重重关上,里面继续传来争吵的声音,但我再也没有力气跟他们理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