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采用催眠的方式后,姜轶洋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梦境不够吸引人了。贵,果然是有道理的。因为有源源不断的新鲜素材,他的梦境精彩纷呈,赢得了大批粉丝的追捧,打赏收入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增长。而那位催眠师也在赚了不少钱以后,成立了一家公司,招募了不少人手,通过团队运作,他们搜集到的素材越来越多,推销的力度越来越大,范围越来越广,吸引了更多直播者成为他们的客户。直播和催眠俨然形成了产业链,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财富神话。

作为最先尝试催眠的人之一,姜轶洋抢占了先机,不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让自己的粉丝数量突破了百万,使自己成为直播平台上蹿红速度最快的主播之一。

然而副作用也在逐渐显现。

他变得越来越暴力。大量进入他潜意识的暴力视频重塑了他的性格,让他变得冲动、易怒。以前那个胆小懦弱的宅男似乎已经被催眠彻底扼杀了,就像蛇蜕皮一样从他身上剥离出去,只剩下被偷梁换柱般改造过的暴力骨骼。

在前女友那儿,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变化。

用梦境直播赚来的钱,他买了房和车,过上了成功人士的生活,并特意邀请前女友来参观自己位于某高档小区的豪宅,那个见钱眼开的势利女人果然提出了复合的请求。

他心里冷笑着,把她拽上了床。

“恶魔,你这个恶魔!”

深夜,满身伤痕的前女友哭着跑出了他家,从此再也没敢跟他联系。

姜轶洋像尊铁塔般立在洗手间的镜台前,看着里面那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他的眼中有种令人心惊的凶残,脸上的肌肉也呈现出一种野蛮横生的态势。

“恶魔?”他龇开牙齿,露出一个可怕的冷笑,“我喜欢这个名字!”

他索性把自己直播间的名字改成“恶魔的王国”,把签名改成了“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在梦境中,他俨然成了横扫一切、无法无天的大魔头。而他的肆无忌惮,对那些平日里谨小慎微、备受压抑的人产生了强

烈的吸引力,他的梦境成为他们打破规则、反抗权威、表达对现实不满的宣泄口,甚至对他有了一种病态的崇拜。在粉丝狂热的追捧下,姜轶洋就像吹大的气球一样膨胀起来,就连走路都快横着走了。

然而他唯我独尊的美梦,却被一条狗给破坏了。

他似乎天生跟狗有仇,在以前租住的那个破小区里,他就被狗追咬过,这次搬到了高档小区,又被一条恶狗给盯上了。

它是底楼一户人家养的宠物犬,一身白毛,体型不大,叫声却极响亮。主人在楼梯间给它安了个窝,平日用铁链子拴着,无论谁经过楼下,都能听见它惊天动地的狂吠声。楼道里整天弥漫着狗身上特有的腥臭气息,弄得这个单元楼的住户怨声载道,尽管找物管投诉了多次,但这家的主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婆,独自一人居住在这里,把这狗当**一般。谁要敢动她的心尖肉,她就撒泼打滚,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后来连警察都惊动了,可谁都拿这老太婆没辙。于是这狗就继续大摇大摆地霸占着楼梯间,每天被老太牵着在小区里散步,见人就扑,吓哭过好几个小孩,就连成年人见了它都得绕道走,俨然成了小区一霸。

这日,姜轶洋不巧在楼道里跟恶狗狭路相逢,老太却不见踪影。狗脖子上还拖着条铁链子,估计是挣脱了铁链跑出来的。这狗不改恶霸本色,冲姜轶洋狂吠不已。若是过去,他早吓得落荒而逃,但现在他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魔头,哪儿容得下一条狗挡自己的道,二话不说一脚踢过去,那狗被踢了个正着,越发疯了一般,扑上来又叫又咬。姜轶洋又狠命给了它一脚,后者惨叫着被踢飞出去,摔下来打了个滚,四只脚立起来又倒下去,看样子伤得不轻。

见方才耀武扬威的恶犬现在只能倒在地上哀鸣,姜轶洋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报复的快感,趁四下无人,他又冲小狗的脑袋狠狠踩下去,一脚又一脚,直到把它的脑袋踩得变形,口里流出鲜血,身体终于一动不动,才得意扬扬地吹着口哨回家。

他有个预感,今晚的梦境直播一定会很精彩。

果然,这晚梦境的主题就是—虐狗。在梦里,他无情地折磨一条小狗:用火烧它的尾巴,对着它惨叫的样子哈哈大笑;用绳子勒它的脖子,把它勒得奄奄一息;用铁钉戳它的肚子,把它戳得血迹斑斑;最后用穿皮靴的脚活活踩死了它……

这个视频激起了轩然大波,遭到一群爱狗人士义愤填膺的讨伐。然而有争议才有话题,有话题才有人气,他的视频在唾骂声中被转发了无数次,最后还上了热搜榜,而他直播间的人气也跟着水涨船高。

第二天,姜轶洋正兴高采烈地查看打赏收入,并跟联系自己的商家谈广告分成时,房门被人敲响了,开门一看,竟是恶狗的主人找上门来了。

“你杀了我的小白!”老太婆双眼通红,一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样子。

“小白?”姜轶洋假装糊涂地望着对方。

“我的宠物犬小白,它被你活活踩死了!”

“你凭什么认为是我干的?”

“我去保安室调了楼道的监控录像,就是你这个疯子干的!那么可爱的狗狗竟然被你活活踩死,你简直是个丧心病狂的变态!”说到最后,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隔壁邻居打开房门,探出头来看。

姜轶洋感到头疼,再让这老太婆嚷下去,整幢楼的人都会知道他是变态,他可不想活在人们异样的眼光中。

“有什么事儿先进来再说吧!”他忍着气把门拉开。

老太气呼呼地走进来,姜轶洋赶紧“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家的狗冲上来想咬我,我才……”

“你胡说!我看了监控,小白只是冲你叫了几声,它从来不会乱咬人,是你先踢它的,最后还残忍地把它踩死了……”

老太边说边捶胸顿足地号哭,摆出一副绝不善罢甘休的架势。姜轶洋一阵心烦,勉强压着火气问:“你想怎么样?”

“我要你赔偿我一万块钱。”

“一万?”姜轶洋差点没跳起来,“你想敲诈我,没门儿!”

这死老太婆绝对是想钱想疯了,就她那条不起眼的杂种狗,撑破天了也就值几百块,竟然想敲诈一万,真把他当傻子吗?

“小白打出生就一直陪着我,非常通人性,就跟我儿子似的,叫你赔一万还便宜你了。不给钱也可以,你来给我儿子抵命!”

看着对方仇恨的目光,姜轶洋只觉得格外可笑,看来这老太婆也是孤独怕了,竟然把狗当儿子。他懒得跟这疯婆子计较,不屑地挑了挑眉,

说:“要不我买条跟它一模一样的狗赔给你?”

“一模一样?”老太嘶声叫道,“怎么可能一模一样!我跟小白在一起七年了,整整七年,那份感情是用钱能买到的吗?你以为我稀罕你那点臭钱?你把这七年赔给我,把小白赔给我!”

“死老太婆,你不要太过分!”

姜轶洋忍无可忍地骂了一句,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老太顿时又哭又闹:“我过分?你踩死了我的宝贝儿子还说我过分?你这个没人性的冷血动物,刽子手,杀人狂!”

“只是一条狗而已!我踩死了又怎样?你再无理取闹,别怪我不客气!”

“你不客气?好,好……”老太气得浑身发抖,豁出去不要命地喊,“来啊,有种你连我一块儿踩死!反正小白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把我杀了,就等着挨枪子儿吧,像你这种浑蛋就活该被枪毙!有娘生没娘养的混账王八蛋……”她越骂越难听,越骂越恶毒,简直让人难以想象,一个人的嘴里怎么会冒出那么多肮脏可怕的词儿。

这些辱骂就像一根“滋滋”燃烧的导火线,终于引爆了埋在姜轶洋心底的炸药,他暴怒地挥手给了老太一拳,把她整张脸都打歪了。后者惊叫着摔倒在沙发上,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杀人啦……”老太捂着脸杀猪般地惨叫起来。

姜轶洋急红了眼,顺手抓起沙发上一堆脏衣服,把它们死死按在老太脸上,她两条枯瘦的腿绝望地乱蹬着,让他想起那个被吞入怪物口中的少女。这一幕竟令他莫名地兴奋起来,他脸上露出狰狞的笑,两只手越发用力,死死压住老太的面部……

如果这里有面镜子,他一定会惊讶地发现,自己此刻的表情简直跟那蟒身人头的怪物一模一样!

渐渐地,老太停止了挣扎。姜轶洋喘着气移开衣服,对方的脸已经变成了青灰色。他试了试鼻息,确定她已经断气。

他茫然呆坐了一会儿,竟然没有丝毫紧张和恐惧,这一幕似乎早已在梦境中经历过多次,那一个接一个充斥着血腥和暴力的夜晚,就像一个巨大的熔炉,慢慢将他人性中善的一面炼化掉,只剩下黑暗的恶,以及无所畏惧的兽性。

而在他早已扭曲的心理看来,这正是自己从懦弱走向强悍的开始。

只坐了片刻,他就开始准备善后事宜。看过那么多凶杀电影,对于该如何处理一具尸体,他早就胸有成竹了。他知道至少有上百种选择,不过他还是选择了对自己而言最方便的一种。

他先去超市买了一个最大号的行李袋,把老太的尸体装进去,等到晚上没人的时候,偷偷扛着行李袋下楼,把它塞进了汽车的后备厢。然后他驾车来到河边,捡了好几块大石头,把行李袋塞得满满的。最后他开车驶上了大桥,在桥中间停下车,把沉重的行李袋拖出来,往桥下一抛—黑夜中传来一声“扑通”的轻响,就像老人绝望的呻吟。一切罪恶都被夜色掩盖,他得意地扬起嘴角,不慌不忙地把车开回了家。

这天晚上,姜轶洋破天荒没有进行梦境直播,因为担心自己杀人的过程出现在梦境中,这跟杀狗是两回事,他可不想惹来什么麻烦。

那老太一人独居,老伴早就死了,有个女儿远在国外。据说老太曾在国外跟女儿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不知为什么事闹翻了脸,两人断绝了母女关系。现在老太独自一人住在国内,她性格孤僻,很少跟亲戚来往,也没什么朋友。唯一陪伴她的只有一条狗,而她也因为这条狗跟小区的人交恶,没人愿意搭理她,她一向独来独往,如今突然消失了,也没有任何人关心过问。

几天后,姜轶洋恢复了梦境直播,这次杀人的经历似乎彻底释放了他心里的恶魔,他的梦境变得越来越怪异,越来越可怕,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他的粉丝终于突破了千万,而他也一举成为直播平台最炙手可热的主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