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恐怖事实

我因为得罪了黄天望和民顾委,又因此前行事太过“孟浪”,被王总局敲打一番,于是韬光养晦,并没有插手政务。而经过舟山变故,各方势力皆处于蛰伏之时,并无人胆敢妄动,所以日子倒也闲适,却没想到欧阳涵雪整理文件的时候,得到一个消息。说起陕北那边逮到两个盗墓贼,其中一人,叫萧克明,而另外一人,外号叫地翻天。

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由得啼笑皆非。说实在的,自从当日我让郭一指和洛延博出面,帮心灰意冷的小师弟祛除死志之后,便不再多管。

之所以如此,一来野花香冽,在于风寒,温室里的花朵从来都是中看不中用,他此前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倘若再骄纵,只怕这辈子也就如此了;而第二点的考虑,则在各人有各人的机缘,我若是时时关照,或许过犹不及。

总之,我对这个小师弟是采取了放养的态度,不过他这边出了事情,我多少也得帮他解决一下的。我若是撒手不管,这家伙说不定就得在牢狱中蹉跎岁月了。

考虑了一下,我最终决定不露面,而是让林齐鸣帮着走一趟代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齐鸣是我从华东法术学院带出来的,应该算是我的门生,行事颇有章法,又圆滑,处理这种事情,倒也不会生疏。而最近无事,小白狐听闻也有些心痒,跟我招呼一声,便随着林齐鸣跑去了陕北。

人派过去了,至于怎么办事,就看他们如何处理了,尽管我最近在总局,隐隐有被人打压的模样,但是对下面的人,却还是蛮有震慑性的。无论什么时候,像我这样从底层一刀一枪,凭着功劳走上来的实干派,从来是受人敬仰的。

林齐鸣和小白狐去了三天就回返了,告诉我人见过了,事情倒也不大。主要是两人有些倒霉,正好跟当地部门盯着的一个案子撞上,双方发生了一些误会,就顺手被料理了。

处理这件案子的,是陕北局一个比较厉害的人物,眼睛也尖。瞧见萧克明的修为虽然不厉害,但手段确属名门正统,特意盘问了一下,结果那小子嘴硬,死也不肯说。谁知道那人却听说过萧克明的名字,知道是茅山的人,于是特地卖了一个好,将名单报到了总局这边。

林齐鸣是总局近年来名声鹊起的年轻高手,那人也是久闻其名,有他到场,自然什么话都好说,三两下就将误会解除了。逮到的两人也在见过面之后,好言安慰几句,就给放了。

林齐鸣和小白狐都与我那小师弟有见过面,遇到的时候,自然不可能说是奉了我的命令,只说是碰巧办案子路过,听到这件事情,顺手给办了。

我问林齐鸣,说我那不成才的小师弟,现在是如何模样。

林齐鸣告诉我,说跟之前见过的几次都不同,或许是吃过许多苦头的缘故,人没有了之前的锐气,反而是圆滑了许多。跟那家伙说话,满嘴胡言,就没一句正经话。

我皱起眉头,心里面多少也有些不高兴。我本以为这家伙经过这些年的历练,会变得稳重踏实一些,也能反省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将心志磨砺得坚定一些,我也好有借口跟茅山那边说些好话,把他重新收归山门。怎晓得他居然随波逐流,融于市侩中去了。

听到林齐鸣的评语,旁边的小白狐倒不乐意了,说那小子放浪形骸,胡言乱语,不过为人精明许多。一双眼珠子滴溜溜转,算计颇多,跟刘老三那老光棍有得一比。在她看来,这模样却是比以前那愣头青的时候,可爱许多。

跟刘老三一般?我闭上眼睛,想起刘老三那一张满是褶子皮的老脸,又想起他许多油滑无赖之处,不由得苦笑。不知道这对我那小师弟来说,到底是福是祸。

临别之前,林齐鸣跟萧克明有过一阵交谈。我那小师弟告诉他,说这两年来,他凭着在郭一指那儿学到的卜卦命理之学,游历江湖。不但没有饿着,反而是走南闯北,大江南北地晃悠,增长了许多的见识,也交了不少朋友。仔细想一想,比起之前,似乎更快乐一些。

我听过这些,知道他的日子倒是过得不错,真不用怎么担心,又问他现如今修为如何?林齐鸣苦笑,说他都能够被地方有关部门逮着,就知道修为不济。

我不但没有失望,反而提起了好奇心,问如此说来,他倒是能够重新修行了,对吧?

当日萧克明茅山受刑,是被刺破气海走的,完全就是一个废人了,按理说若无机缘,这辈子都是凡人一个。没想到这几年过去了,居然又被他修炼出气府,当真是让我有些喜出望外。欣喜之余,我又想起当日师父闭关之前的种种布置,不由得一阵叹服。

或许,这个在所有人看来不成器的小子,会让那些瞧不起他的人大吃一惊呢?未来总是要有一些变数和惊喜,方才更让人期待,不是么?

小师弟的消息让我的心情变得愉悦许多,而后我又投入了一直以来的修行之中。

经过弥勒一战之后,特别是拼死劈出的那九剑,我感觉自己整体的境界已然拔高到我之前根本就无法企及的地步。尽管我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站在前人的肩膀之上,不但是我师父陶晋鸿、符王李道子,更有那心魔蚩尤。但经过这一战之后,我隐隐把握到一种挣脱世间规则的感觉。然而,当我反复把握这种感觉时,却又有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

要晓得,我一身修为,说到底其实是道魔双修而来。道家自不必说,那茅山道统,千载传承,正气直冲云霄,然而让我能够扬名立万的,并非道法,而在魔功。

若论道法,我未必能够与那些研究了一辈子道统的茅山宿老相提并论,但倘若交起手来,除了传功长老,我倒也未必惧怕任何一人。

道法自然也是修身养性,纳气强体,但归根结底,还在于一个“借”字。

何谓借?正所谓“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很多时候,修行者受制于人体本身的局限,而不能超脱其外,于是,修行者或者借神灵,或者融万物,风、雨、雷、电,以及五行之属,来达到超脱之术,这个就是道术。

道术飘逸,大气磅礴,但是最怕人近身。而修魔者,更注重本体的修行,也就是将自身的容器扩展,可以容纳更多的力量。

从原理上看,道法因势利导,并不因为人体的局限而减弱,更适合大众而为,故而成为正统。至于魔功,不但容易打熬身体、减福折寿,而且因为那是从古代巫术变迁而来,又多有血腥诡异之处,故而为人摒弃。然而,万物皆有因果,此时此刻的我因缘际会,使得魔体大成,再不受限制,却也是超脱了。

我魔体既成,更多地将精力集中在如何通过碧落魂珠凝练分身上,为此我还特地拜访了天下道场白云观,求见了天下十大高手之一的海常真人,与其交流道法。

倘若是往日,海常真人或许还会自重身份,并不与我这等官吏结交,但经过多年周折,我已然名声鹊起,并不逊于天下十大。且之前我曾经对白云观有过一些情分,帮着找回过镇观至宝,他即便是再清高,也总得露面交流。

起初,海常真人还有一些傲意,在与我加深交流之后,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想与我切磋。

这场比斗是在白云观一处场院中,无人观看,就连白云观长老,也只有在外面站岗的份儿。而在那一次交手中,我并未使出全力,而仅仅以浓烈剑意凝聚,便胜了海常真人半招。

交完手,海常真人方才知晓我这个连年征战的黑手双城,与他这种养尊处优、一心向道的修者,完全不同。别的不说,光那杀意,就足以碾压一切。

到了此时,他方才放下架子,与我平辈论交。他到底是得道真修,并不以输赢为意,反而成为了我的良师益友。在我修炼分身的过程中,给予了许多的指导。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碧落魂珠的融炼,却是有了许多心得,唯一缺的,就是如何将神魂一分为二的良机了。然而就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那就是此时此刻的我,已经不能再承受心魔蚩尤的降临了。它若是再来,我将不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