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王红旗的失望

听到这个消息，我顿时就有一股无奈之感油然而生。

我自然知晓邪灵教不可能因为弥勒的死就此崩塌，因为邪灵教不但结构缜密，而且还有一个中流砥柱，那就是天王左使王新鉴。

这老魔在创教老总神秘失踪之后，就一直承托着邪灵教延续至今，论起权柄和威望，实在要比弥勒厉害许多，甚至在我看来，弥勒不过是王新鉴扶持的一个傀儡而已，没了，说不定还能再立。

当然，硬说弥勒是傀儡，也不一定正确。或许在别人看来，弥勒并无赫赫之功，唯有真正与他交锋之后的我，方才能够明白这家伙心思和手段的恐怖之处。

他就算是死了，也让我忧心忡忡，不但没有见到他的封神榜令旗、真龙天火珠等法器，甚至连胖妞和他精心培育的金色恶虫，都不见踪影。

这所有的一切，给我的感觉就像连他自己的死，都是预先策划好的一般。不过，世上真有计划自己死亡的人？要真有，这人估计跟妖怪也没有什么区别，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

我不相信，但随着弥勒的尸首失踪和陆一的逃遁，又让我心头的疑虑浮现。

其实对于此事，我之前还是有一些预见性的，为此还特地叫了田学野和农菁菁严加看守，然而昨夜布鱼和小玉儿那边出现了变故，我不得不调集所有值得信任的属下跟随，以保证及时截住对方。而看守的则都是当地部门的人，这才出现了疏漏。

我之前说过，弥勒此人颇为狡猾，罕有露面，并无恶名，而陆一也是。

当地部门的人看守疏忽大意，也没有真正认识到严重性。觉得一具尸体，一个重残，丢了也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心中愤怒，却也不好太过张扬，更不可能借题发挥。

昨夜一事，虽然黄天望和民顾委吞了苦果，但来日必会在官方给我使绊子。我若想要平息对方怒火，必然要表现得柔顺一些。既如此，我自然不能在地方上太过苛刻，免得风评太差。

时至今日，我对屁股下的官位，已没有太多的期待，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也就越疲惫，劳心劳力。我可以不在乎这些，却得为下面的人负责，他们可以为我赴死，我也得给他们一个大好的前程才行。

接到消息之后，尽管不抱什么希望，我还是让张励耘他们重点追查了一番。随后的几天，我们一直都在处理相关的事宜。朱贵也准备下葬了，布鱼问我要不要过去参加朱贵的葬礼。我想了下，朱贵此人，抛开个人感情，光凭他舍命救那萍水相逢的软玉麒麟蛟，就让人心生敬佩。这是一个需要英雄的年代，这样的人，的确值得我亲自去吊唁。

赶到朱家尖的小渔村，我才反应过来，这并不仅仅是朱贵的葬礼，也是他大儿子的葬礼。

当日事变，朱贵将孙女朱小玖和大儿子的遗体托付给了仅有一面之缘的依韵公子，然后加入海战。而营救出母亲的依韵公子则早在我们洛峰岛激战的时候，就已经离开现场。

依韵公子是个很有谋略和条理的人，尽管我不知道他是否跟弥勒和洛飞雨有联系，但他绝对能够猜测得到这一场混战，他是搀和不得的。所以将朱家老大的遗体和孙女朱小玖送回朱家之后，他便马不停蹄地离开了舟山群岛。

事发两日之后，他打电话给我说明此事，而我也没有任何借口为难于他。事实上，对这个曾经的患难之交，我也生不出多少拿捏他的心思，甚至连洛飞雨的下落，我都没有向他谈起，只是简单地问候了他母亲的病情，便不再多聊。

此时此刻的我，已经不再是非黑即白的二愣子了，多一些这样的朋友，总比多几个敌人好一些。

朱家大儿久病于床榻，生命垂危，朱家早就有所预料，但一家之主朱贵是老当益壮，如今却惨死海中，实在可惜。

朱家在这渔村之中威望甚重，葬礼也隆重得很，几乎全村人都跑来参加，十里八乡的人，也都陆陆续续赶来吊唁。

好在朱家与我们之间的误会已经澄清，众人对我倒也没有太多的反感，而是多了几分感激。要不是我们，朱贵的尸体都未必能够找到。

尽管常年在海中讨生活，最后还是得土葬，朱贵和他家大儿被葬在一处靠海的山崖上。能够远远地望着大海，看那潮起潮落，日出日落。这般的布置，也算是对他那纵横东海的一生，有了个交代。

小玉儿全身素缟，以子女后辈的姿态一路拜祭，哭得动情，而布鱼嘴上说自己与她并无逾越的关系，却全程陪同，殷勤得很。

经过这几次的周折，想必小玉儿应该懂得了世间的险恶，也会更加珍惜那些真心对待她的好人，比如布鱼！

想到这儿，我被葬礼现场气氛弄得十分凝重的心情也轻松了一些。不过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我瞧见了，也只是乐和一下，并不会太过关注。

年轻人，终究有年轻人的生活，像我这般的老家伙，管多了反而弄得他们不自在，适得其反。

葬礼过后，我与朱贵的二儿子谈了一会儿。交谈之下，我方才得知，朱家原来是五行遁法一脉，此脉往上可以追溯到三国时期刺杀过东吴小霸王孙策的道士于吉。后来此脉因受人嫉妒，屡遭追杀，唐朝的时候分作两派，一派东渡日本，与当地的神道教结合，变化为忍者之术；而另一派，谨守正朔，延留至今。

当然，千年过去，开枝散叶许多，也多有没落，东海朱家并非唯一，只是以五行之癸水最为娴熟而已。

朱家二子与我说起，这传承至他父亲这一代，算是奇峰陡出。只可惜无论是他大哥，还是他自己，都不是修行的材料，一直没有什么建树。反倒是他女儿小柒，算是块料子，只可惜老父死去。说了许久，他的意思是想要给自己的女儿走个门道。

我之前见过他女儿朱小柒，算是一个明事理的女子，不过我实在是没有什么精力带人，也不会贸然答应下来。好在我曾经就职过的华东法术学院最近几年办得不错，红红火火，跟茅山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也能够说得上话。当下写了一封荐书，交到朱家二子手中，对方千恩万谢。

朱家日后想要兴旺，在江湖上再崭露头角，也只有靠第三代人的努力了。我与他也没有太多可聊的，也就起身告辞。

葬礼结束，小玉儿准备离开了。我不知道布鱼到底是怎么跟小玉儿说的，但他也晓得，我这边刚跟民顾委翻了脸，回头再带着软玉麒麟蛟露面，实在是太过张扬。而万一有心怀不轨者，终究也是一件麻烦事。相反的，小玉儿自行离去，等事态平息一些再联系，或许会更好一些。

这是我心中所想，但我并没有表露出来，瞧见听闻消息之后，失落的布鱼，我也实在是说不出口。送人送到海畔，小玉儿与我们一一告别，这姑娘倒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言语之间颇多感伤，布鱼更是依依惜别，颇为不舍，场面一时有些煽情。

软玉麒麟蛟离开之后，我们这边的事情处理得也差不多了，无视情绪低落的布鱼，我立刻吩咐众人，准备回京事宜。处理妥当，我们在次日返回首都，照例到总局销案，又参加了烈士李何欣的追悼会。

而刚一结束，总局办公室那边就来了电话，让我去王总那里一趟。我知道该来的终归要来，硬着头皮来到小红楼，走进办公室，瞧见王老大的秃头，发现莫名有几分黯淡。

王总局等了我许久，我一进来，他便抬头看我。盯了许久，他摇头叹气道：“小陈，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咧开嘴，勉强笑道：“王总，你知道了啊……”

王总局眉头一皱，盯着我说道：“你觉得这种事情，我有可能会不知道么？还是说你准备把这件事情，吞到肚子里去。我不提，你也不说？”

我低下了头，心中嘀咕道：“这事儿是谁告的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