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师兄弟,茅山道士逞威名

这条鱼别的不说,就光张开的嘴巴,便有一台小汽车那般庞大,此刻甩着尾巴汹涌而来,着实让人有些惊悸,我持剑后退,却听王木匠惊声尖叫道:“我的天啊,这玩意可不就是骨灵一身的赤鱬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话音未落,那头巨鱼悍然撞来,猛然撞击到了八卦异兽旗封堵而成的法阵之上,身处其中的我只感觉空间为之一震,一种难以言叙的恶心感瞬间充斥全身。只见在王木匠的操纵下,八种异兽之中最擅长防守的巨鳌将自己坚硬的背壳直竖起来,正面挡住了这赤鱬巨鱼的撞击。这挡是挡住了,但是巨鳌嗷呜一声,晃**一下,显得十分痛苦。

我瞧见平日里更多都是玩世不恭的王木匠脸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他矮小的身子浮于表面,双手不断地在空中拨动着,仿佛在排兵布阵,随着八种异兽走马灯一般地旋转,整个法阵则终于被夯实许多。

这仅仅只是开始,闵教之所以能够将此处设为巢穴,并不是没有理由的。此处靠近码头水域,能够吸收过往的人气以及离水精华,所有的气息凝聚于法阵之上,偌大的排场也不仅仅只是摆开来看的,那两个身材曼妙的黑袍女子不断地跳上半空,将原本当做装饰用的那硕大鱼头直接扯将下来,然后朝着地上猛然掼去。

这鱼头下地,仿佛龙游大海,瞬间就自动修补完成,化作了一条又一条沧澜巨鱼,将整个空间填满。

这些畜生根本就是不畏死亡的存在方式,在两人的指挥下,不断地朝着此间撞来,那鱼骨坚硬如铁,凶猛的模样让人心中畏惧,不光是我,便是闵教的其他成员,很多人也是第一次瞧见这副场面,有人畏惧,有人惊恐,也有人宛如朝圣一般地看着这诡异而恢弘的场面,脸上露出了疯狂而热烈的笑容,气氛一时变得无比诡异。

我钉住四角之时,徐淡定并没有被我纳入法阵之中。倘若是往日,这八卦异兽阵我操纵得并不是很纯熟之时,进出多少也还有些难度。此刻由王木匠掌舵,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于是他依旧跟闵公子缠斗好几个回合,拼力而为,一直到了力竭之时,方才回返阵中,二话不说,直接盘腿而坐,快速地回气。

疾速的撞击依旧还在持续,当那凶猛的恶鱼陡然增加到了十二头的时候,原本淡定的王木匠终于顶不住了,只见他双手挥舞得飞起,宛如音乐会上的指挥家,有一种抽风般的颤抖,他朝着我喊道:“快想想办法吧,难道你真的想被这堆鱼吞进肚子里,化成鱼粪一堆?”

王木匠这边发问,我心中也了然,在这样的法阵制约下,老头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不然骄傲如他,也不会说出这等丧气的话。

坚守无力,那就只有迎头而上了,想到这里,我不再犹豫,而是将一直憋在心中的怒火陡然引发出来。

气走丹田,火星掉落汽油桶,滔天火焰,陡然而起。

深渊三法,魔威。

此法随着道心种魔大法修为的进步而增强,陡然施展出来,整个空间的空气都陡然一沉,这种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气息沾染了深渊魔王阿普陀的味道,那个在佛经之中能够让未成佛之前的释迦牟尼吃亏的家伙,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威名并非凡物所能比拟,此刻一出来,十二条巨鱼皆是一震,尽管依旧还是循着那两个黑袍人的指令而动,却没有那般听话了,尾巴一摆,浑身都透着一股战栗。

这是一种发自灵魂的恐惧,来源于上位者对下位者的震慑,是一种来自灵魂本源之处的压制。

魔威一出,离水凶鱼阵中宛如水域一般的浓郁气息陡然一空。我知道时不待我,机会稍纵即逝,便不再犹豫,眼神一瞪,王木匠立刻放开了门户,我箭步而出,手中长剑携着千钧之威,朝着一条飞跃而起的巨鱼冲去。这所谓剑法,再漂亮,最终的目的无外乎杀生,当下一招是化繁为简的“晚云收”,化作了一道疾电,从巨鱼的腹中一闪而过。

所谓晚云收,便是取晚霞落入大海或者群山,璀璨的霞光在一瞬间收敛,大地陷入黑暗的那种意境。

这一招充满了一种诗意的、收放自如的感觉,在魔威凛然的配合下,强烈的冲突感充斥全场,周遭竟然无一人能够反应过来。当我将这“晚云”真正收敛之时,空中那头跳跃的赤鱬巨鱼顿时如遭雷轰,从中间化作了两半,接着身子开始发光,化作流沙落下,哗啦啦,没有血,而是一种近乎于凝练腥气的洗礼,最后那用作媒介的巨大鱼头砸落在地,恢复了原先模样。

鱼头还是鱼头,只不过再没有那么大了,而且在落地的几秒钟之后,那鱼骨开始溃散,一开始还坚硬如岩石,而后开始如流沙滑落,不多时,竟然化作了虚无。

一剑奏效,众人皆惊,他们没想到我竟然能够在这般绝境之中,还将他们最为得意的凶鱼斩杀。这种斩杀是连着媒介一同泯灭,是没有办法再复原的那种伤害。就在这些家伙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下一刻,我的长剑又扬了起来,身形换了一个位置,朝着另一头已然畏缩朝后的赤鱬巨鱼开始切去。

这一回的剑招,名曰“旭日升”。

它是清池宫十三剑招的起手式,所谓起手式,即是演示整套剑法之时所用的见礼。这清池宫十三剑招乃茅山掌门弟子之学,是茅山掌门近千年来在清池主峰之上迎着朝阳起落而舞的剑势,千年而来,只雕琢出了十三招,哪里可能仅仅只是礼仪?这一剑冲天而起,在半空之中就将那头凶鱼刺中,劲气逼发,它顿时就溃散而亡。

直到这时,周遭之人方才反应过来,那黑蚁纵身一跃,冲到了我的跟前,那判官笔宛如狩猎的毒蛇,招招直击我的要穴。而那闵公子也发了狠,当下也是飞跃而来,手中鱼骨剑陡然增长数寸,想要将我这扰乱法阵的家伙给斩杀。

然而我哪里能够如他们的愿,晓得此刻与这两人纠缠,自然是没完没了,两方交战都没有结果,于是便根本不与其交锋,而是脚步一错,人便奔到了人群之中,朝着那些手持枪械的家伙大剑斩去。

聚集在这偌大厅堂之中的,分为四类人,其一便是为首的黑蚁和闵公子,这两人武力和修为最为卓著,也正是两人一直与我们交手;第二类人则是主持离水凶鱼阵的黑袍人,这两人估计是黑蚁、闵公子之下有数的高手;第三类人则是一般的修行者,结着鱼鳞阵,紧紧收缩,最为难缠;第四类,则是最好下手的那些个枪手。

这些家伙除了最具威胁的火器之外,并没有什么防身的兵器,而且人多且挤,根本没有办法发挥手枪的巨大优势。

他们是我最想除掉的家伙,毕竟被这么多的枪给指着,随时都有可能被打中,任谁都会不自在。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既有罪,那便死。

从南疆战场走来的我完全没有师叔祖那般悲天悯人的胸怀,我秉持的是另外一种人生态度,那就是除恶务尽,一旦给予对方任何还手之力,那便是给自己找不自在。身陷几十人的重围之中,我倘若再心怀良善和不忍,那就实在是幼稚了。当下也是大剑纷飞,鲜血横流,无数的惨嚎和断肢将我整个人都渲染成了一个索命的恶魔。

那些曾经肆意践踏别人尊严和性命的恶棍,在此时此刻却宛若手无寸铁的小娃娃一般,在最初的反抗之后,鬼哭狼嚎,完全崩溃了,有的甚至扣动扳机,朝着自己的同伴开火。

他的本意是想射杀我,却根本捕捉不到我宛如鬼魅一般飘忽不定的身影。

我在人群之中逞凶,大杀特杀,一直盘坐在阵中闭目回气的徐淡定也猛然睁开了眼睛,寒声说道:“好一个离水凶鱼阵,竟然能够融合江河湖海的力量,不过真的以为这天底下,就没有好水之人呢?”

他站了起来,也冲出了阵外,然后一剑,斩落在了被我震慑得颤抖的赤鱬身上,这一剑下去,简简单单,使得偌大凶鱼跌落地上,消失无踪。

化繁为简,不过一剑。

一击得手的徐淡定并不去理会那些凶鱼,而是向着那两个主持法阵的黑袍人冲了过去。

师兄弟两人准备搅动风云了。就在这时,先前逃入此中的络腮胡华叔突然从角落钻出来,朝着闵公子大声喊道:“公子爷,外面的大部队发现密道了,他们马上就要进来了……”

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听到一阵巨震,接着远处的甬道被炸出了一个大洞来。

援兵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