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鵙始鸣

在松林外,皇甫坐在胡**挺着肚子瞪大了眼睛。

“钢子,你啥意思?”

“大人,我们从头来看这几个案子”,华钢挺直了背脊继续说:“一切的开端是我们在御花园的樱花树下发现了一具尸体,而这具尸体经过我们的调查发现是尚膳监一名叫杨文的小火者。”

老皇甫点了点头,一旁的王方抱拳道:“两位大人,你们锦衣卫的案情,我就不方便听了,告辞,告辞。”

皇甫看了看华钢,华钢伸手拉住他说道:“接下来的案情也牵涉到你们兵马司正在查的 ‘黄头’ 案,所以王大人最好也在场。”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方抱拳道。

“接下去我们查问了杨文的三个同屋,也就是周亮、赵大和小伍,根据他们的说法,杨文受到一个叫刘横的内官监监承的霸凌”,华钢不紧不慢地继续说。

“案子似乎有了点眉目,我们在尚衣监查到了刘横丢失束带的记录,而杨文尸体的脖子上有一道束带的印痕,根据同屋的口供杨文最后见到的人也正是这个刘横。”

老皇甫一拍大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本以为把刘横这么一抓,我们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没成想这倒霉蛋竟然死了。”

“死了?”,王方奇怪地问。

“是的,而且是淹死在浴桶里,死得不明不白”,皇甫志高一手撑着脸颊怨气冲天地说。

“刘横的死,让我重新思考樱花树下埋尸案,刘横是凶手的推论都是基于那三个同屋的口供,如果那三个人是在说谎呢?”,华钢背着手,来回地踱步,“后来我问过一些尚膳监的内官,这‘横爷’确实有些霸道,但对杨文的霸凌却是从未见过。”

“不是还有那个凶器束带么?”,皇甫志高问道。

华钢摇了摇头道:“刘横这个品级与低品级内官的束带是一摸一样的,他丢失了束带并不能证明什么。”

皇甫点点头,示意华钢继续说下去。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内官,为什么要取他的性命,这个动机是什么?我实在想不出来,直到我们开始查珠宝廊的陈家珠玉店。”

华钢停下脚步,面对王方,“王大人,你们是怎么盯上陈家珠玉店的?”

“我们兵马司有一份名录,那是内官监要我们调查的宫中遗失财物,近来有几件东西出现在京师的珠宝市上,我们查了货源,都是从陈家珠玉店流出来的”,王方抱了抱拳答道。

“大人,您还记不记得我在杨文的腹中发现了一件琉璃挂饰?”

老皇甫点点头。

“这件挂饰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在杨文的肚子里,到底是他自己吞下去的还是别人强迫他吞下去的?。”

“钢子,你啥意思啊?我越听越乱了”,皇甫有些不耐烦地说。

“大人,你记不记得我们刚开始查问那三个小内官的时候,他们回答杨文为什么要回乡的时候,曾说过杨文发了一笔横财,后来才说起 ‘横爷’霸凌的事儿。”

皇甫志高抬着头想了想,“你这么一说,他们到好像是提过这么一茬。”

“华大人的意思是这枚挂饰就是他们说的横财?”,王方插进来问道。

华钢点了点头,“对于这些小内官来说,这么一件精致的挂饰算得上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就算他们说的就是这个,那又如何?”,皇甫问道。

“本来我也没有想明白,这件琉璃挂饰到底意味着什么,直到我们查到了珠宝廊的陈家珠玉店。”

“陈家珠玉店查到的不是那块 ‘横爷’丢失的水晶么,怎么又跟这个琉璃有关系了”,老皇甫的飘忽的眼神显示他已经开始懵了。

“本来我也没想到,但是这次松林密会的时候,宫里来的人竟然就是那个周亮。”

王方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啊。”

“什么啊?什么啊?”,皇甫志高十分不爽地瞥了一眼王方。

“大人,你想周亮这次出现在松林,说明他们几个正是陈家珠玉店在宫里的货源,我们的弟兄在搜查他们房间的时候也证实了这一点。”

老皇甫假模假样地捏了捏下巴,点点头。

“一边是贩卖 ‘黄头’ 的货源,而杨文那里又突然得了一件宝贝”,华钢又背着手开始踱步。

“还是不明白啊”,老皇甫绝望地叹了口气。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王方说道。

华钢停下来点了点头道:“平时不起眼的杨文突然得了一件宝物,同屋的其他三个人又是以贩卖宫中财物的惯犯,自然是对这件宝物觊觎颇深。”

“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杨文一直不肯就范。”

皇甫志高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于是这三个人找了个时机,就一起用束带将杨文给……”

说着老皇甫做了一个用双手勒紧的动作。

“大致情形应该是这样的”,华钢说道。

“那这块琉璃怎么又到了杨文的肚子里?”,皇甫又有些疑问。

“我推测这三个人一开始也没想置他于死地,只是三人逼迫甚紧,情急之下杨文将琉璃吞入腹中,三人眼见到手的珍宝化为乌有,一时怒火暴起将他勒死”,华钢叹了口气说道。

“钢子,这案子被你解了,你还叹什么气?”,皇甫志高笑眯眯地问道。

“刚才这一番都是我的推测,现在也没有什么实据,而且那三个小内官,一人身死,一身自尽,一人失踪”,华钢摇了摇头说。

王方一抱拳道:“华大人多虑了,既然事情已经了然,等抓住那个逃脱的小伍,真相自然大白。”

皇甫志高也应和道:“钢子,你又立了大功一件。”

“大人,不光是这件樱花树下埋尸案,我想那件淹死于浴桶的案子我也明白了”,华钢接着说。

“这案子你也解开了啊”,老皇甫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快说说,快说说。”

“‘横爷’淹死在浴桶里看似匪夷所思,其实细想未必没有这种可能性?”

“钢子,‘横爷’人高马大,淹死在小小的浴桶里,这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吧”,皇甫十分不解地问道。

“一个清醒人,当然是不可能,但如果他神志不清,或者根本失去了知觉,那就说得通了。”

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华钢继续说:“起初我也很疑惑,窗户、房门都是紧闭的,也没有发现损坏的痕迹,如果是是迷香一类的东西致人昏迷,那它是从哪里进去的呢”,华钢缓缓说道。

“问题会不会出在水里?”,王方手捻着下巴说道。

华钢赞许地看了一眼王方,“那时候我也开始怀疑是不是水的问题,如果把迷魂香混入水中,迷药随着水汽进入人体,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它就会蒸发地无影无踪。”

“就算是你说得那样,也就是不会留下什么痕迹,那不是白搭”,皇甫摊摊手。

“大人,犯人处心积虑,本想用这种手段抹去一切证据,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正是因为这样才暴露了犯人的真面目。”

皇甫志高挠了挠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大人,宫中洗浴的热水来自何处?”

皇甫答道,“皇上嫔妃们洗浴用的自然来自混堂司。”

“那内官们用的呢?”,华钢问道。

皇甫抬起头想了想,“内官哪有什么机会洗浴,若真要洗也只能看尚膳监有没有多余的热水了。”

“那又是谁第一个发现‘横爷’出了事?”

“好像是尚膳监的一名小内官”,皇甫歪着头想了想说。

“对,就是这三名小内官中名叫小伍的小火者”,华钢点了点头说道。

“哎!这回我明白了,就是那个小伍在水里下了迷魂香嘛!”,皇甫一拍大腿。

“大人,您说的很对,如果要在水里做手脚,尚膳监的人是最容易的,而且他可以等到迷魂香完全散尽才借着取回浴桶的名义,把‘横爷’的异样声张出去。”

“然后跟着死者的叔叔进入现场,利用大家手忙脚乱的混乱局面,把水晶挂饰盗走”,华钢一口气说完。

“钢子,你真神!”,皇甫挑起大拇指。

正在这时,一名校尉跑过来禀报:“大人,陈家珠玉店的老板陈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