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横云

如果此人真的就是黑豆,那么他怎么会被被割去了头颅死在这里,而且门是从里面上了栓的,这间正堂是六开间屋子却没有一个窗户,也就说门是唯一的出入口,这个或者说这些杀害黑豆的人又是从哪里出去的呢?

“莫非是鬼?”韩道瞪大眼睛,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鬼?韩主事莫要开玩笑”,崔皓俊俏的白脸更是没了一点血色。

“你才是鬼呢”,华钢没好气地说:“你不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

“哧哧……”韩道嘴巴里突然发出奇怪的呜咽声,两眼泛白,身子僵直,两手向前伸出。

“这……华百户……”崔皓额头冒汗,一个健步吓得躲到了华钢身后。

华钢知道这韩道又在耍宝,冲他一瞪眼。

韩道马上换了一副脸孔,嬉皮笑脸地说:“崔副使这么怕鬼,莫不是心中有鬼。”

崔皓红着脸从华钢身后转出来说:“韩主事,不要取笑了,在下确实很怕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华钢瞥了一眼崔皓,心里想着眼前的这具尸体。

过了好一会,华钢对着崔皓抱拳道:“崔副使,麻烦您告知靖安君,使团启程的日期要延后了。”

崔皓一抱拳,身子向前探了探,动了动嘴巴,最后还是应道:“在下一定把这里情况跟靖安君交代清楚。”

“这就对了嘛”,韩道点头又摇头道,“不对,我是主官,刚才我说了不走,难道我说了不算,你们……”

华钢没心思再跟韩道瞎扯,转身出门去了,崔皓抱了抱拳也跟着走了,留下韩道一个人。

韩道只觉得一股寒气袭来,好像那具倒挂着的无头尸体要向他扑过来,他“啊”地惨叫一声,匆忙提起酒壶也跑了出去。

韩道出了正堂,见华钢正往驿站大门那边走去,便大声叫道:“华兄,你这是要去哪?”

华钢不想搭理他,只朝身后挥了挥手。

“你去哪啊?我跟你一起去?”韩道刚想追上去,华钢却跑了起来,转眼消失在门口。

一会,只听见一声马嘶,“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便远去了。

一直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华钢才回到驿站,他将马交给一个守门的校尉,自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

华钢坐到了房间的条桌前,从怀中掏出了一本黄色封皮的册子。

这是一本黄册,这本册子是华钢向固节县要来的驿站名册,上面记载了这里的驿丞和所有驿卒的情况。

华钢先整理了一下思路,他们护送朝鲜使团来到这个驿站,首先是韩道的假死,与此同时连同驿丞在内的所有驿卒都失踪了,接着就发生了驿卒黑豆的无头尸体出现在正堂的案子,而其他的驿卒究竟去了哪里还是没有任何的线索。

眼前的线索就只有黑豆的尸体。

尸体华钢已经仔细的查验过,除了脖颈处也没有找到其他的伤口,可是因为头部找不到了,所以也无法推测真正的死因。

从黄册上来看,“黑豆”的真名叫“张小六”,就是固节县的本地人,奇怪的是他在本地却没有任何亲人,华钢摇了摇头,按常理来说,既然是本地人总有几个远房的亲戚在,而这人看上去就像是个“孤儿”,父亲母亲都没有记载。

除了黑豆以外,固节驿还有五人他们的祖籍皆在辽东,当然还有那名“鬼驿丞”,根据黄册上的记录,他名叫“胡长富”是在籍的军户,曾在辽东都司下辖的辽海卫当兵,十年前来到固节驿做驿丞。

“辽东?”华钢的手指轻轻扣打着桌面,思绪飘地很远。

“华兄!华兄!”

华钢翻了个白眼,心里涌起一阵厌恶,心想这倒霉的韩道怎么给人一种阴魂不散的感觉。

“韩主事,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我已经睡下了”,华钢不耐烦地对着门口应付了一声。

“华兄,你别骗我,我看到你在窗前的影子了”,韩道嘿嘿一笑道。

华钢一跺脚,心想是不是跟这家伙待在一起久了,自己也变傻了,这房间的条桌就放在窗前,从门口一望便知。

“韩主事,有什么事儿?”华钢铁青着脸,“吱呀”一声打开房门。

韩道嬉皮笑脸地说:“华兄,我们进屋去说。”

说着便一闪身进到屋内,华钢生无可恋地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身把门带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韩道进到屋里一看到桌子上的黄册跳着叫道。

华钢一个跨步走到条桌前将黄册一把按住,“你知道什么?”

韩道伸出一根手指朝华钢点了点,神秘地一笑:“华兄,没想到你这人看着挺聪明的人怎么也信这些东西,快说这东西是从哪家道观还是寺庙里求来的?”

华钢用手一扶额头,心想对这家伙确实不能期望太高。

韩道心急如焚地追问:“快说,快说,我也去求一个。”

华钢皱了皱眉,拍了拍桌子道:“韩道,你够了,这不是什么道观或者寺庙的经书,这是驿站的黄册。”

“哦,黄册啊”,韩道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完全没了兴致。

“折腾了大半天,原来只为了这破玩意”,韩道嘟囔道。

“什么叫破玩意,这里面可有很多线索”,华钢瞥了韩道一眼,有些不服气地说。

“那你就说说发现什么了?”韩道的语气里满是鄙夷。

“这个……”被韩道这么一问,华钢倒有些迟疑了,要说从这黄册里有什么重大的发现倒也说不上来。

“这驿站的人大都是辽东人士”,华钢想了想说道。

韩道听了一愣,转而语带讽刺地说:“华兄,不对,我觉得这里的驿卒口音很杂吧?”

华钢心中一动,仔细想来这里驿卒的口音确实不都是辽东话,这又是怎么回事?

韩道百无聊赖地在华钢房间里东看看西摸摸,“华兄,你私藏了好东西啊。”

说着他眼光灼灼地从桌脚边提起一把瓷壶就往嘴巴里倒。

“这壶里的东西不能喝!”华钢大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