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民国侦探遇见“黄金时代”

所以,在这里,我们的侦探小说的读者的依然尚以“福尔摩斯”为“王”,不免是可怜的愚昧。这毛病是出在近年来的欧美侦探小说之新作被翻译介绍过来的,委实太少了的缘故。

1947年,姚苏凤(1905—1974)在《生活》杂志创刊号发表了《欧美侦探小说新话》的第一部分,说出了上面的话。

其时,他颇为痛心疾首地感慨:直到20世纪40年代还要让“福尔摩斯”作为侦探小说读者“唯一的偶像”,“这犹如在今天介绍战争武器,还在介绍毛瑟枪,而竟不提起原子弹”。

这位自称读过一千种欧美侦探小说的姚苏凤先生,早年曾创作过几篇“鲍尔文探案”系列侦探小说(署名姚赓夔),在1948年之后还翻译过欧美侦探小说“黄金时代”三大家(阿加莎·克里斯蒂、埃勒里·奎因和约翰·迪克森·卡尔)的作品,可能是当时最了解世界侦探小说发展状况的中国人了。彼时,他为中国出版界没能及时翻译引进欧美最新的侦探小说而遗憾,为中国侦探作家没能及时接触到欧美同行们更加优秀的作品而惋惜。

1949年之后,还处于草创期的中国侦探小说几近夭折,被强行推到了另一条路上:学习苏联的反特小说。

——被福尔摩斯和亚森·罗苹引领、走上侦探小说写作之路的民国侦探作家们,终究还是没能领略“黄金时代”的迷人风采!

所以,我时常在想:程小青、孙了红等民国侦探小说名家,在阅读过“黄金时代”各家名作之后,会产生怎么的思想激**,并会创作出什么样的作品呢?如果让民国时代的各位名侦探遭遇“不可能犯罪”谜题,他们又能给出怎样的解答呢?

也许,在时晨最新创作的这部《侦探往事》中,我们倒是可以找出一些可能性来。

在推理小说“中国化”的道路上,时晨一直在做着有益的尝试,如在“数学家陈爝”系列之《枉死城事件》中融入古墓冒险一类的元素和中国民俗学的内容等。这次,他选择以民国时代为背景,创作“密室小丑”的起源故事。

在时晨看来,科学和技术并不发达的民国时期,恰好是一个适合“黄金时代”本格推理小说生存的年代,相近的时代背景也让故事少了违和感。

《侦探往事》以20世纪30年代初的上海滩为舞台,以一连串可疑的富豪“自杀”案为开端,引出了这座“魔幻之都”中形形色色的人物和团体:租界巡捕、洋人老板、畸人杂技团……当然,更有以民国侦探小说中的名侦探为原型的众多大侦探家!

时晨大胆地将一个完整的探案故事,以风格迥异的两部分呈现在读者面前。

第一部“犯罪之都”读起来颇具一种上海方言小说的况味,恍惚间让人觉得是在读民国作家创作的侦探小说,时代代入感极强;第二部“洋房血案”则画风一变,以人物列表开篇,将有限的“嫌疑人”集中在相对封闭的空间内,营造出一种典型的阿加莎式侦探小说风格,并安排众多民国大侦探家上演“多重解答”的好戏,凸显了“黄金时代”本格推理小说的特色。

读完这部小说,我仿佛经历了一次跨越时空的旅行,与民国侦探作家前辈们进行了一次对话。

回望来路,我们还能看到前辈们留下的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的足迹,更期待着华文推理的“黄金时代”早日到来!

华斯比

2021年5月16日晚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