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盛世下的危机

乾隆执政时间过长,虽然自诩“持盈保泰”,但是月满则亏,泰极否来。乾隆晚年,志骄意满,思想僵化,懒于进取,做出了许多错误事情,积累了严重的社会矛盾,而西方世界却发生了划时代的巨大变化,乾隆盛世的外衣下已经潜伏起了巨大的危机。

一)乾隆时西方世界的巨变在乾隆时代,世界上主要发生了三件大事:(1)英国工业革命。乾隆三十年(1765年),英国纺织工哈格里夫斯发明新式纺车珍妮纺纱机;乾隆五十年(1785年),英国卡莱特发明水力织布机;同年,英国瓦特改良蒸汽机。而后,嘉庆十年(1805年),美国富尔顿发明轮船;嘉庆十九年(1814年),英国史蒂芬逊发明蒸汽机车。也就是说,西方发生了新的生产力革命,历史上把它称作工业革命。

2)美利坚合众国的建立。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北美爆发了独立战争;乾隆四十八年(1783年),北美独立战争取得了胜利;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第一届美国国会在纽约召开;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华盛顿就任美国第一任总统,两年后,美国通过《人权法案》。

3)法国资产阶级革命。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法兰西举行三级会议,爆发资产阶级大革命,发表《人权宣言》;乾隆五十八年(1793),法国国王路易十六被处死。

以上三件大事再加上此前的英国资产阶级革命,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它们是人类新的生产力和新的社会政治制度的诞生,改变了整个世界的政治格局,极大地影响了世界历史的进程。

此外,在当时的世界上,还发生了一些令人注目的事件:乾隆二十年(1755年),俄国建立莫斯科大学;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美国科学院在波士顿成立;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哥伦比亚大学成立;同年,德国出现第一位女医学博士,这些,标志着人类新文明的曙光的亮起。

而这时的乾隆正陶醉在中华古老文明的夕阳辉煌之中。乾隆六十年(1795年)会试,各省上报80岁以上参加会试者116人,实际参加会试并三场完竣者92人,乾隆听了这件事非常高兴,对参加会试的这些老人大加赏赐,乾隆借兴教尊老之名,正在粉饰他的太平盛世。

乾隆这种对西方工业科技的巨大进步和世界发展潮流的浑然不觉,更突出地表现在接见英国使臣马戛尔尼的访华中。

(二)英使马戛尔尼访华

18世纪中叶,英国进入产业革命时期,随着蒸汽机被普遍应用于生产领域,逐渐取代了传统的手工劳动,使社会生产力得到突飞猛进的发展。为了在海外寻求原料产地和商品市场,英国政府积极推行对外侵略和扩张政策。由此,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的中国,成了英国侵略的目标。但此时的中国,对海外贸易有很多限制,外贸港口只有广州一处,远远不能满足以英国为首的西方国家

对华贸易的需求。

为改变这一状况,扩大对华贸易,英国政府于乾隆五十二年(1787),曾派使节喀塞卡特前来中国,但未到达即病死途中。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英国政府又派出更高级别的使团来中国,全权特使为富有外交经验的英国驻孟加拉国总督马戛尔尼勋爵。使团以向中国皇帝祝寿为名,于乾隆五十七年八月初十从英国朴次茅斯起程,经大西洋、印度洋,至中国南海,然后由浙江、山东沿海北上,在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六月抵达天津大沽口,随行人员包括副使司当东及军事、技术人员等700余人,并带有英王致乾隆帝的信件和各种礼品,礼品包括:天文望远镜、地理测绘仪、乐器、钟表、图册、车辆、武器、船只模型及各种丝织品,价值总共

一万三千多英镑。

清廷对马戛尔尼使团来华开始十分重视,乾隆帝多次为此颁布谕旨,命令沿海各省,如英国使船过境或泊岸,派官员迎送犒劳。马戛尔尼一行到达天津时,直隶总督梁肯堂专程从保定来到天津负责接待。英国使团在天津稍事休息后即前往北京。到北京后,留下部分技术人员在圆明园和大内安装所带仪器外,其余人员随马戛尔尼赴热河(今河北承德)避暑山庄谒见乾隆帝。此时,双方在使团谒见乾隆帝时的礼节问题上发生了

激烈争执。

以往,西方国家派使团到北京,也常就谒见皇帝的礼节与中国政府发生争执,甚至因此而陷入僵局,险些使访问失败。此次英国使团来访,清廷仍然妄自尊大,将其视为文明低下的“蛮夷之邦”,理应匍匐在自己脚下,坚持要求使团成员见乾隆时要行磕头礼。而当时已成为西方“海上霸主”的英国也目空一切,骄横傲慢。同时,皇权专制已经在西方没落,自由平等的人权观已经在西方流行,再向专制帝王行三跪九叩的礼仪已经被认为是愚昧的象征,因此,英国使节拒绝了清政府的这一要求。使团到达热河,争论仍未解决,乾隆帝对此很不满意,甚至以“全减其供给”相威胁。最后,双方总算达成妥协,马戛尔尼等人以见英王之礼谒见乾隆帝,以单膝下跪,但免去吻手动作。

乾隆终于在避暑山庄万树园接见了使团,随后,马戛尔尼向清政府提出了英国方面的要求,希望乾隆同意他们使臣常驻北京,在北京设立洋行,希望中国开放天津、宁波、舟山等为贸易口岸,在广州附近拨一些地方让英商居住,又希望英国货物在广州至澳门的内河流通时能获免税和减税的优惠。本来,这是可以谈判的事,但对乾隆来说却不存在任何谈判的可能。他在给英国国王写的标题为《赐英吉利国王敕书》的信中说:“天朝尺土俱归版籍,疆域森然,即使岛屿与沙州,亦必划界分疆各有专属。”“从无外人等在北京城开设贷行之事。”“此与天朝法制不合,断

不可行。”

这几句话,至今还有人认为充满了爱国主义的大义凛然,与以后清廷签订的卖国条约不可同日而语,但事实上它们之间存在着必然的逻辑

联系。

康熙早在1684年就已经开放了海禁,在广东、福建、浙江、江苏分设四个海关欢迎外商来贸易。过了70多年,乾隆反而关闭其他海关只许外商在广州贸易,外商在广州也有许多可笑的限制,例如,不准学说中国话、买中国书,不许坐轿,更不许把妇女带来等。康熙向传教士学习西方自然科学,关系不错,而乾隆却把天主教给禁了。自高自大,无视外部世界,满脑子天朝意识。当初雍正、乾隆是如此反感孔子儒家的“华夷有别”“尊王攘夷”等民族偏见意识,现在这些观念都已融入到乾隆的骨髓中,乾隆王朝表面繁荣的外衣下,内部已经开始腐烂了。

马戛尔尼使团走了,他们要求与清政府建立外交和商业联系、扩大对华贸易的目的未能实现。但是,他却看穿了乾隆盛世虚华的外衣下,已经腐败衰弱的肌体,它就像一艘“破烂不堪的头等战舰”,虽然在体积和外表上强于邻船,可一旦由“没有才干的人在甲板上指挥,那就不会再有纪

律和安全了”。

清朝对君主专制文明的追崇,对一种落后文明的崇拜,使清王朝的大

厦出现了凶兆。

点 评

乾隆承接祖、父们的基业,终于迎来了清王朝的最大繁荣;而他的灵魂也完全被华夏古老的君主专制文明所同化,所陶醉,看不到外面新世界的滚滚潮流,“乾隆盛世”的外衣下潜伏着巨大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