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忽如一夜春风来

何捕头带少女去了张家村,他们到张生家的时候,张生的家,里里外外已经围满了人,面有戚戚焉,想来是来凭吊的亲戚朋友。

他们看张生的灵前跪着一位大约十五六岁的姑娘,当时心里就疑惑起来,这张生的父母不是说他们只有张生这么一个儿子么,那这姑娘又是谁?

难道是张生的妻子不曾?

何捕头见旁边有一老妇,开口问道:“你是这家的什么人?”

那老妇看了一眼何捕头,反问:“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何捕头只好拿出自己的捕快令牌给那老妇看,老妇见令牌,当即就要下跪,被何捕头给制止了,随后又问了那个问题。老妇人道:“民妇是张家的邻居,大人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但凡是民妇知道的都会说的。”

何捕头张嘴道:“你既然是张家的近邻,那你可知道这张生为人如何?平日里有什么朋友与他走的比较近,又或者是有什么仇人没有?”

老妇人想了想道:“要说张开的儿子张生,全村没有不知道的,他可是少女们村里最孝顺的人了。张开原来是少女们村里的教书先生,晚来得子,把个张生教导的上慈下孝,对少女们左邻右手也都是和和睦睦的,像张生这孩子,哪里会跟人结仇。”

何捕头又问:“您可知道李胜?”

“李胜?”那老妇似是不知道何捕头会突然问起李胜,随后答道:“这李胜家境要比张生好一些,两个人是同窗,偏偏学识不如张生这孩子。”

“那你觉得他们两个平日里的关系如何?”

“你说他们呀,好的跟亲兄弟一样,整天一起上学,一起作课,就差穿一条裤子了。”

何捕头闻言,轻轻点点头,心里对二人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随后何捕头指着张生灵前跪坐着的姑娘问妇人道:“她又是何人?”

那妇人叹了一口气道:“她叫张翠翠,也是我们村的人,与张生和李胜两个人是从小玩到大的。”妇人说到这里又是一叹,何捕头追问,那妇人才又道:“真是可惜了,翠翠这孩子一直喜欢张生,就等着张生这次春试及第,回来好嫁给他,谁知道……唉……不知道谁这么作孽啊硬生生的把两个人拆散了……”

何捕头已经没有话要问了,与那妇人告辞一声,准备离开,他们刚走了两步就又被那妇人叫住了,何捕头问何事?那妇人道:“民妇忽然响起一件事来,就在不久之前,我看见……”

何捕头闻言,再次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妇人道:“都是一个村里的人,民妇绝对不会看错的。”

何捕头拱手道:“如此,多谢大娘相告,我们告辞了!”

何捕头与少女从张家村回来之后,天色已经擦黑,夜幕四合,何捕头没有急着回县衙,也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薛贵说的那家酒馆。

少女不知道何捕头来这个地方做什么,难道是不相信薛贵所说的话,要亲自来查探一番。

在少女的追问之下,何捕头道:“我们做捕头的,当然要根据证人与嫌犯的供词亲自查证,看看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不然又怎能破案。”

少女点点头,暗叹何捕头的敬业。

因为天色已晚的原因,酒馆里的客人很少,何捕头进来之后点了几样简单的小菜,然后拿起一双筷子放在少女面前,示意少女吃饭。

少女摇摇头,表示不饿,何捕头却曲解了少女的意思,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快,你要是嫌饭菜不好,那我可以重新让他们做点好的来!”何捕头说着就准备招手叫人。少女见状,连忙冲他摆手,然后浅浅一笑道:“我从从来不吃东西!”

何捕头再次被少女的话惊住,随即又摇摇头,嘴里嘟嘟囔囔道:“不吃算了,嫌这嫌那的,我看你也不像是吃过山珍海味的人。”

少女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洗过的衣服,冲何捕头嘿嘿笑笑,知道何捕头误会了,微笑不语,随他怎么想吧。

何捕头吃饭的空隙,少女抬头透过开着的大门,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黑沉沉的。

不知道为什么少女一看到这样的天,心里就会涌出一种不好的感觉。

何捕头很快便吃完了饭,给钱的时候,多给了几文钱,小二见状,笑道:“谢这位爷打赏!”

何捕头示意那小二走近点,他有话要问,“向你打听一件事,昨天晚上,大概像这个时候有没有一个长得有些木讷的客人来这里打过酒?”

木讷?何捕头这样形容薛贵,少女很奇怪为什么何捕头不说薛贵长什么什么样,而是非要这样形容一个人。何捕头道:“店小二每天见的人那么多,怎么会记住每一个人的长相,除了性格或者容貌特殊一些能让人记住,别的还就算了。薛贵长相平平,谁又能记住他的样貌?”

店小二闻言,仔细想了想道:“还真有这么一位客人……”小二说到这里,何捕头朝少女一挑眉,并冲少女得意一笑,然后听店小二继续说道:“昨晚也是这个时候,确实有一位客人来小店打酒。”

何捕头再问:“你可记得他当时身边有什么东西没有?比如箱子什么的?”何捕头提醒道。

店小二想了想道:“对,确实是有箱子,看他那样子好像是木匠。”

何捕头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店小二一扬眉毛道:“那当然,像我们这样的小民,每日所见不过也是那些人。那位客人身上背着的木箱子里全是一些做木匠用的工具,我自然是认得的。”

何捕头问完,示意店小二没有问题再问了。两个人随后也离开了。

何捕头将少女送到县衙,仍旧关在那小屋子里,随后盯着少女,用很严肃的语气道:“我知道你与常人不同,也知道若你想要离开,我根本就没办法阻拦,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可以留下来,不为别的,就为张生。你说你是专门替亡者超度的,那我与你一样,都是替亡者洗冤的,所以,我希望你能看着这件案子真相大白,让死者真真正正的昭雪,然后你再干干净净的送他去轮回,可好?”

“可好?”何捕头的这两个字就像是有一种魔力吸引着少女留下来,而少女也鬼使神差的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何捕头带着少女去了薛贵的家。少女现在对何捕头已经没有任何疑虑了,但凡是他做的事,她都不会再发问,这算是一种潜移默化的信任么?

何捕头仔细观察着薛贵的房间,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随后何捕头在薛贵的床底下发现了一个工具箱,里面放的全是薛贵平时用的工具。何捕头在工具箱里翻来覆去,凝眉成川,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捕头摆弄了一会儿,然后从屋里出来,问身边的衙役:“那包血衣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衙役说是在灶房的柴堆里发现的。

何捕头闻言,就带着人去了灶房,少女当即也跟去了,少女倒是要看看这何捕头是如何替死者昭雪的。

少女跟着何捕头来到柴房,看着何捕头在柴堆里拨弄来拨弄去,猜不透他又要干什么。就站在旁边静静的等着。

何捕头拨弄了半天,然后直起身问衙役范逸道:“李胜可有消息了?”

范逸好像正想着什么,被何捕头忽然询问,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来,忙道:“没……没有!我们沿着去往京城的道路一路盘查至路边的小店、饭馆等,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李胜的踪迹。”

何捕头闻言目光从范逸面门上扫过,面色如常,显得很是淡定。随后他们又从灶房出来,转到了后院,何捕头眼睛扫视了一圈,最后盯着院子里的一颗梨树,出了神。

就在少女以为何捕头入定的时候,何捕头忽然开口道:“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好诗,好诗,只可惜如此好的美景,春风将渡,花不见叶,却半路凋零!”

就在少女疑惑,这何捕头好好的怎么做起诗来了,就听耳边传来何捕头的一句:“来人,将这颗梨树给我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