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具尸体,一名少女
三月的天气还是有些寒冷的,冷风像是刀子一样刮在人的脸面。可是在榆钱镇外面的官道上却有一名身穿黑褐色布衫的衙役,一手握着腰间佩戴的大刀,一手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喘着粗气,匆匆而行。
快要到城门的时候,守门的士兵见到匆匆而行的衙役,当即打了个笑脸,踱步上前道:“呦,这不是李捕快么?什么事这么急?”
李捕快闻言,摸了一把脸颊上的汗水,赤红着脸道:“今儿没空跟你废话,我还有要事。”李捕快说完就又匆匆忙忙的走了,很快就进了城门,直奔县衙而去。
李捕快行色匆匆的跑进县衙,见到人张口就问,“看见头儿了吗?”
“头儿?刚才还在呢,可能是去后面的文案室了吧,要不你去那找找。”
李捕快听见回答,抬脚就朝县衙后面走去,刚走了没两步就又被人给叫住,“看你这满头大汗的,急着找头儿干嘛呢?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李捕快闻言,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道:“是呀,出了命案了,有人在荒郊野外被杀了。”李捕快说完,又匆匆忙忙的走了。
李捕快刚走进文案室就立即出来了,对站班的衙役一挥手道:“大家都跟我走。”
“去哪?”
“还能去哪?当然是去案发现场了。”
“头儿呢?没找着么?”
“找着了。”
“那你怎么出来这么快?感情你什么都没说啊!”
李捕快道:“头一见到我进去,随意扫了我一眼,就说:‘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咱们头真是神了,我还没开口呢,他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还吩咐我们先去现场。”
李捕快的话音刚落,就有人接话道:“那是也不看看我们头是谁,在我们榆钱镇就没有人能比得过他,要说起这断案的本事,还是我们头厉害。”
几个捕快闻言,附和了几声,便不再说话,匆匆赶路。走了没多远,何捕头就赶了过来,见了李捕快就问:“发现尸体的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赶了回来?”
李捕快闻言,放慢了脚步,解释道:“是这样的,小的今天早上应您的吩咐准备去范捕快家里探望一下他的母亲,回来的路上,见有几个百姓正围着一具尸体,尸体的旁边还跪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我就上前问几句,谁知道那少女却是一个哑巴,问她什么她都不说,我没法,就只好回来报案了。”
何捕头闻言,习惯性的皱起眉头道:“少女?哑巴?”
“是呀,问她什么她都不说。”
何捕头闻言,再次问李捕快道:“那名少女守在尸体旁边,可看见她有何动作?”
李捕快想了想,挠了挠后脑勺,然后道:“她,她先是闭着眼睛把自己的手放在尸体的头上,然后又念念有词,行为很是怪异,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神情如何?是否悲戚?”
李捕快再次挠挠头:“我看着挺正常的,不像是哭过的样子。不但不悲伤,反而一脸平静。”
谈话到此结束,何捕头心里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但又说不清道不明,一个模糊的影响在脑海中显现,任由何捕头如何去看,都看不清那影子的样子,只觉得那影子周围蔓延着一股清冽的气息,如初夏清莲,水上浮萍。
何捕头赶到现场的时候,果然如李捕快所说,一个少女正跪坐在尸体旁边一双清澈的眼睛四下张望,见到他们过来,眼神一缩,显出一丝害怕来。
何捕头拨开人群走近少女,他没有先看尸体,而是先蹲下身,盯着少女,张了张嘴,不是像李捕快那样询问她的姓名又或者是她跟尸体的关系,而是问少女:“你在做什么?”
少女闻言,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没有回答何捕头的话,只是说:“不要皱眉。”少女说着伸手替何捕头抚平眉宇间的皱褶,然后一脸静默的看着她,笑的很是动人。
何捕头一愣,不解其意,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这名女子就对他表现出非同一般的关心。何捕头不禁疑惑起来。然后就听围观的人群开始议论:
“原来她不是哑巴。”
“为什么她一直盯着何捕头笑?”
“刚才李捕快询问的时候,她可是理也不理……”
这些议论声,传进少女的耳朵,让她想起不久前李捕快询问她时,那一脸严肃的表情来,好像她欠了他什么似的。
而眼前这个捕快与前一个有所不同,早在何捕头一出现的时候,少女就注意到了她。虽然她一开始一直闭着眼睛,但她的耳朵可没闲着,将周围百姓的话全都听在了耳里:
“让一让!”
“官差来了,大家伙都让一让!”
“发生了命案,看来何捕头待会儿肯定要亲自过来了。”
“这下好了,何捕头一来,要不了几天这件案子就能破了。”
“是啊,我们榆钱镇还多亏有何捕头,才能得享太平!没有那些为非作歹之徒。”
少女当时心里就想着,这何捕头到底是何许人也,竟比一县之主还有威望。如今一看,只见何捕头身长八尺,萧萧肃肃如松下清风,高而徐引,爽朗清举,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实是英华风度,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漆刷。手握宝刀,走路步步生风,胸中丘壑唯天地正气所拟,让人不敢直视。
果真如百姓议论的那样,是一个正人君子。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何捕头见少女不回答,就换了一个话题问。
少女闻言,晃了晃脑袋,仍旧对何捕头笑着。何捕头见状,听得身后又传来一句:“她就是一个傻子。”然后何捕头就放弃了询问,站起了身,将注意力冲少女身上,转移到了尸体身上:
这是一个男尸,正面朝上,男子五官还算端正,看打扮应该是一名进京赶考的书生,穿着一身青衣大褂,肤色白皙,身体瘦弱。
男子随身携带的东西散乱一地,临死之前应该经过一番苦苦的挣扎,指甲向上翻起,里面藏着一丝皮肉和血迹。
风吹起地上散落的书卷翻开了上面男子生前做的笔记,字迹潇洒如行云流水,看样子应该算得上是一个学富五车的书生。
何捕头朝身后一招手,随后就蹲在地上,查看地上散落的书籍。这个时候从人群里走出一个挎着一个木箱的四十岁左右的干瘦的老者,老者走到尸体旁边蹲下身,然后就开始检查尸体。
中年男子,指关节突出,上下摆弄了一阵尸体,然后徐徐道:“尸体为男性,二十岁上下,皮下斑点比较淡,按下四散,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已经该是昨天夜里巳时左右。全身上下除了胸口没有其它的伤口,匕首从背后插入,贯胸而过,一刀毙命。”
何捕头闻言,开始凝眉思考,随后又询问了一下周边的人,是否有人认识死者。周围围着的人都是附近村落的百姓,听问,皆摇头说没有见过,何捕头闻言只得作罢,最后只是命人将尸体和那少女带回。
尸体被放在了停尸房,少女则被暂押在牢房,可是等县太爷升堂,提审疑犯的时候,牢房里却不减了少女的身影,反而是去停尸房的衙役,在尸体的旁边发现了少女。
少女见到他们到来,对他们展开笑颜,微微一笑,可是这笑容看在那些衙役眼中却是惊骇无比。随后何捕头听闻,赶过来将这件事掩盖了过去,只说是自己放她出来的。
“啪!”惊堂木响起,将少女吓了一跳,眼神不由自主的缩了缩。
“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少女闻言,将头垂在胸前,只是跪着不说话。
韩柏光见了,眼睛一瞪,当即就又拍了一下惊堂木,“本官问你话呢,老实回答。”
少女身子被惊堂木的响声惊的一颤,将头低的更低了。就在韩柏光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少女忽然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眼光扫过大堂上每一个人的脸面,最后停在何捕头的身上,扯开嘴角,对着何捕头微微一笑。
“哎哎,你们看,这傻子又笑了……”前来观看的百姓又开始议论了起来。少女却充耳不闻,何捕头反而红了脸颊。低头咳嗽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少女见何捕头看向她,又不由自主的低下头,随即听头顶再次传来一声历喝,“竟敢跟本官装傻充愣,来人,上夹棍,我看不给你点苦头,你是不会说了。”
少女闻言,脸色当即就变得刷白,心里的恐惧蔓延全身。不是她不愿说而是她不知道怎么说,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来自哪里?她回答不出上面那个留着山羊胡穿着官袍的老爷的问话。
少女见韩柏光生气,要对她用刑,用力用力晃了晃脑袋,身子往后缩了缩,张了张嘴想解释,她想说她不是坏人,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眼见着左右的衙役拿过竹夹准备上来夹她的手指,少女眼中的恐惧油然而生,看了一旁的尸体,任命的闭上了眼睛。
“慢着。”在竹夹夹上少女十指的一瞬间,一道声音在关键的时候响起,少女睁开眼睛,见是何捕头,只听何捕头道:“大人,还是让属下来问吧,她也许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被吓着了。”
韩柏光闻言,点点头,示意何捕头询问。何捕头走到少女身边蹲下身,用非常柔和的语气,开口道:“你不要害怕,我们不会害你,只是例常询问,我们问到什么,你如果知道不妨说出来就是了。”何捕头说罢见少女点了下头,就接着道:“现在能告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吗?”
少女听到何捕头如此跟她说话,用非常柔和的语气跟眼神,何捕头嘴角的笑意让她微微愣了愣神,不知道为什么这里那么多的衙役,她就是觉得何捕头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他的眼神温柔似水,笑容如沐春风,少女愣愣的盯着他看。
“没有。”少女对何捕头缓缓吐出两个字,便又闭口不言。